第10節(jié)
她攏了攏頭發(fā),直起身,換了一副溫柔的語氣:“那我們快進去吧,倩倩?!?/br> 于是里面幾個大人看到的就是,高挑的程洛寧一臉溫和地帶著一個比她矮了不少、一臉怨懟的小姑娘走了進來。 “來!小壽星坐過來!坐外婆旁邊!”外婆一看到程洛寧,笑得眼睛都瞇起來了,連忙大聲喊她。 程洛寧和外婆也有些日子沒見了,不對,應(yīng)該說有些年頭沒見了——從她重生以來就沒見過,而外婆在她大三那年就去世了。 現(xiàn)在乍一下看到從小疼她的外婆,她的眼淚差點掉下來,連忙走到外婆旁邊的位置坐下,“外婆,我好想你啊~” 外婆年紀(jì)已經(jīng)大了,眼睛也不太好了,自然沒看清程洛寧有些發(fā)紅的眼眶,但是卻聽清了程洛寧有些撒嬌的語氣——程洛寧天性寡淡,從懂事以來對誰都淡淡的,很久沒和外婆用這么親熱的語氣說過話了。 外婆自然高興得不得了,連忙說:“外婆也想寧寧啊!寧寧高考完到外婆家來陪外婆住幾天好嗎?” 程洛寧紅著眼點了點頭。 而此時在一邊接電話的程爸爸也結(jié)束了通話,走過來坐下,開口打斷了程洛寧和外婆,“媽,寧寧,我那個學(xué)生他晚上要回密歇根了,晚上的酒席可能趕不及,我讓他現(xiàn)在來和我們一起吃個中飯怎么樣?” 大家自然沒什么意見。 程洛寧卻愣了半響。 密歇根……?難道爸爸的學(xué)生,就是宋醫(yī)生? ☆、第16章 宋醫(yī)生(2) 程爸爸掛了電話沒多久,服務(wù)生就推開了包廂的門,面帶微笑地說:“宋先生到了?!?/br> 程洛寧看著早晨才見過的、面色如玉的俊秀男人,心中直嘆緣分這玩意兒真是妙不可言。 上輩子信賴了很多年的心理醫(yī)生、甚至改變了她這輩子的人生進程的人,居然是爸爸的學(xué)生。 程洛寧忽然想到,也許上輩子的爸媽,并非她所想的那樣對她的病情毫無所知,也許只是因為怕更加刺激到她,才裝作不知情的吧。否則爸爸作為一個心理學(xué)上的教授級人物,怎么會看不出每天呆在一起的女兒性格上的巨大變化呢。 宋瑾一進門就看到了早晨在書店看到的那個很可愛的小女孩——她正垂著眼瞼,看起來很乖巧的樣子。宋瑾左右環(huán)視了一下,在場一共只有兩個小姑娘,而另一個和程教授長得實在太不像,所以他猜測這個小女孩就是程教授的寶貝女兒,今天剛成年的程洛寧小朋友。 宋瑾是被家里人叫回國的,他爺爺死后,一家人都在拼了命的搶爺爺?shù)呢敭a(chǎn)和公司股份,可惜他對這個沒什么興趣,加上早早就申請了去密歇根大學(xué)讀博,拿到了程教授的推薦信他就立馬飛到了美國。 這次回來是因為他mama給他打電話說爸爸進醫(yī)院了,他才匆匆忙忙趕回來的,沒想到還是因為家產(chǎn)的事情——宋瑾無奈,又不能發(fā)脾氣,只能推說還有論文沒寫,定了當(dāng)天的機票回密歇根。 沒想到程教授知道他要回國,熱情地邀請他參加他女兒的生日宴會,宋瑾推辭不過就來了,準(zhǔn)備打個招呼就走。 “小宋??!你終于來了!坐坐坐!”程爸爸看到宋瑾,笑開了花,連忙招呼服務(wù)生加椅子和餐具什么的,“給大家介紹一下,這是宋瑾,我老不謙虛地說他是我的學(xué)生,其實他能力比我強多了?!?/br> 宋瑾笑了起來,抿出了兩個酒窩,“程老師這是什么話,我不敢當(dāng),這次還要謝謝老師的推薦信呢!” 程爸爸笑出了聲:“小宋給你介紹一下,這是你師母,這是……”他依次給宋瑾介紹了一下在座的人,等介紹到了林阿姨和林倩那里的時候,他也不知道應(yīng)該怎么說了,只是含糊地用“林阿姨”和“林倩”帶過。 宋瑾一一微笑致意,表情溫柔又專注,讓人覺得非常舒服。程洛寧清楚地看到林倩在宋瑾的注視下臉紅了。 她帶著微笑,心里卻有點不舒服,于是默默地低下了頭。 飯桌上的氣氛絲毫沒有因為加入了一個外人而變得尷尬——宋瑾實在是太出色了,連外婆都夸獎了幾句。程洛寧舒了口氣,她一點都不想和林倩兩人在外婆面前吵架斗嘴,真的特別沒意思。 其實程洛寧還是很想宋瑾的,三年的心理醫(yī)生,她已經(jīng)把宋瑾當(dāng)成了一個無話不談的好朋友,現(xiàn)在再次相見,她覺得有種奇妙的感覺,于是忍不住抬頭端詳宋瑾漂亮的側(cè)臉——好像和八年后沒有什么改變嘛。 宋瑾意識到了那個叫程洛寧的漂亮小姑娘一直在頻頻看他,但是他一看過去小姑娘就低下了頭。他有點好笑,卻沒有表現(xiàn)出來,趁著小姑娘抬頭的一瞬間沖她眨了眨眼睛。 于是程洛寧的臉紅了。她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可愛的宋醫(yī)生,她認識宋醫(yī)生的時候,他已經(jīng)是一個溫柔可靠的男人的形象了。 林倩把兩人互動的一幕看在了眼里,忍不住開口:“寧jiejie,你怎么老是看宋瑾哥哥???” 程洛寧一愣,然后樂了,“宋瑾哥哥?” 林倩的臉黑了。 外婆笑了一下,拍了拍程洛寧的手,沒有說話。反倒是程爸爸很尷尬,覺得林倩實在是太不懂事了,不管再怎么熟悉,宋瑾畢竟是第一次見的外人,這樣拿別人看玩笑,實在是有些沒禮貌了。 宋瑾瞇了瞇眼,和顏悅色地對著林倩說:“可能是你寧jiejie在想,為什么宋瑾哥哥沒有給她發(fā)紅包呢?畢竟她今天生日對吧?!闭f著,宋瑾從口袋里拿出一個紅封,站起來走到程洛寧旁邊,把紅封放在她手里。 程洛寧完全沒有拒絕的機會,宋瑾就已經(jīng)看似溫柔實則強硬地把紅封塞在她手上了。 程爸爸站起來,“這怎么好意思呢小宋!寧寧,把紅包還給宋瑾哥哥?!?/br> “不用,這是給可愛的小meimei的生日禮物,要好好學(xué)習(xí)喲~”宋瑾摸了摸程洛寧的腦袋,動作很親熱,卻沒有任何調(diào)戲的感覺,而是真正溫柔如玉的樣子。 程洛寧看了眼爸爸,在他的眼神下默默地收下了,“謝謝……” 宋瑾笑了笑:“宋瑾哥哥?!?/br> 程洛寧:“……宋瑾哥哥?!?/br> 宋瑾確實是挺喜歡程洛寧的——也不僅僅是因為長得可愛,更多的是因為她身上的氣質(zhì),讓人看了就覺得喜歡,比他家?guī)讉€調(diào)皮兇悍的堂妹、表妹好多了。 他是學(xué)心理學(xué)的,對人的分析與觀察相當(dāng)專業(yè)而且入微,他從剛才林倩的話語還有表情里就可以知道兩人的關(guān)系不好,他甚至已經(jīng)可以分析出林倩的心理狀態(tài)有點扭曲,但還是選擇了給程洛寧臺階下。 宋瑾想,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緣分吧? 林倩一整個中飯時間都烏云罩頂,程洛寧樂得輕松,也不去招她,林阿姨也反常地只是默默吃著飯,徒留程家爸媽外婆和宋瑾聊得興高采烈。 這頓飯可以算得上是賓主皆宜,最后結(jié)賬之后,宋瑾和他們告別,然后走到程洛寧面前,微微彎下腰:“明年要高考了吧?想過將來要學(xué)什么專業(yè)了嗎?” 程洛寧表情復(fù)雜,但還是如實說出了想法:“……神經(jīng)心理學(xué)。” 宋瑾放大了微笑:“那很好啊,加油小師妹!” 程洛寧忽然覺得,宋醫(yī)生簡直就是男神。 ☆、第17章 不要臉的力量 送走了宋瑾之后,程洛寧一行人來到早就預(yù)定好的ktv包廂,準(zhǔn)備玩一會兒之后再一起去酒店。 外婆年紀(jì)大了,受不了這么吵鬧的環(huán)境,程爸爸就先把外婆送回家了,讓程mama林阿姨帶著兩個小的玩。 可惜程洛寧和林倩實在是沒什么好說的,兩人走得遠遠的,到包廂就分坐在兩頭,也不說話——直到林阿姨看不下去這么冷場的氣氛,主動開口,“倩倩、寧寧,你們倆去點歌啊,小朋友不是最喜歡唱k了嘛!” 程洛寧笑了笑,“我不太會唱歌,倩倩先唱吧?!闭f完就從包里拿出了剛才買的歷史考點整理開始翻看,絲毫沒有要給林阿姨面子的意思。 林倩冷哼了一聲,跑到點歌機旁邊去點歌了。 她可不想做一個程洛寧那樣的書呆子!成績好有什么用,肯定沒什么朋友一起出來玩的,否則怎么會不會唱歌呢! 她今年初三,正好是追星的年紀(jì),自然對當(dāng)前的一些網(wǎng)絡(luò)熱歌熟悉不已,啪啪飛快地點好了一些網(wǎng)絡(luò)歌手的歌,然后拿了個話筒就開始自嗨了。 程洛寧在這么吵鬧的環(huán)境里也不受其擾,一個人開始背歷史知識點,對著復(fù)習(xí)材料查漏補缺。 等她中途休息抬起頭的時候,林倩還在一個人唱歌。她轉(zhuǎn)了轉(zhuǎn)眼神,發(fā)現(xiàn)林阿姨正在和mama竊竊私語。 程洛寧有點好奇,然后就假裝在看書的模樣,身體往她們那個方向側(cè)了側(cè),想聽聽她們在說什么。 “姐,你也知道倩倩這種情況,我實在是沒辦法了啊……” “小林,這事……” “姐,我也是實在沒辦法才求到太太那里的!你知道我過的苦點也沒關(guān)系,是我自作自受,但是我們家倩倩是無辜的啊!不能讓她沒書讀、然后一輩子毀了吧……” 程mama面露難色,“那個,十萬塊不是小數(shù)目,我還是得等她爸爸來了再說?!?/br> 林阿姨可能是覺得再逼也沒用,反常地沒有咄咄逼人,而是拍了拍程mama的手,沉默下來。 程洛寧冷笑了一下,大概也知道兩人說得是什么事了。多半也就是給林倩去讀藝術(shù)類學(xué)校出贊助費的錢——她成績太差了,讀普通高中多半沒戲,林阿姨老早就已經(jīng)想好要把她送進藝術(shù)類高中去學(xué)書法和國畫了。 程洛寧對這種學(xué)校還是比較了解的,入學(xué)時的贊助費還不是重點,后面每年的學(xué)費、買工具的錢、還有外出寫生的錢才是大頭,而且他們家想來也是拿不出這么多,多半也要靠程家了。這么看來林阿姨還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,一開口就是一個大的,還真把她們家當(dāng)銀行了不成! 程洛寧眼睛轉(zhuǎn)了兩圈,已經(jīng)想出了一個簡單粗暴的方法——她可是死過一會的人了,根本不在乎臉面什么的,再說上輩子她也沒要過臉?。?/br> 可惜的是這個林阿姨也是個不要臉的,否則也沒必要這么麻煩了。 晚上的酒席辦在梅園村飯店,程洛寧表示相當(dāng)滿意——價錢還算比較親民,幸好爸爸也知道18歲不用弄得太奢華,不然給同事看了影響也不太好。 程洛寧跟著爸爸mama一起叫了一路的“叔叔阿姨舅舅伯伯哥哥jiejie”,得到了所有人的好評,大抵就是夸獎她長得好看,生得乖巧,聽話懂事一類的。 程mama一路發(fā)掉了不少壽面禮品盒之類的,程洛寧也一路收了不少紅包,她對此倒沒什么開心的感覺,這種人情往來,都是要還掉的。更何況她現(xiàn)在也沒什么要花錢的地方,她的零花錢已經(jīng)是同學(xué)中比較多的了。 她還沒坐下來好好吃幾個菜,就又被拉去送客。程爸爸的同事們看吃得差不多,紛紛就告辭走了,走之前還給程洛寧的高考加油鼓勁,她笑著說了數(shù)不清的“謝謝”。 剩下的就是自己家的親戚,坐了一整桌。 程爸爸示意程洛寧要切蛋糕了,剛才的酒席中不太方便,畢竟不是她的熟人,所以把這種家人一起做的事情放到了最后。 這次爸爸給她準(zhǔn)備了個8寸的蛋糕,由他親自推著走進包廂,在全場的鼓掌聲中,程洛寧靦腆地站起來,在昏黃的燈光下、還有生日快樂歌中許愿,并且吹滅了蠟燭。 一想到等下要做的事情,她居然激動得有些想笑出聲了。 在鼓掌聲中,林阿姨不負她的期望,笑盈盈地挑開了話頭:“寧寧許了什么愿望?。俊?/br> 程洛寧笑了笑,抿著嘴沒有說話。 旁邊的表叔的小兒子很快接嘴:“不能說的!說出來就不靈了!” 林阿姨立馬笑道:“是??!還是別說了!寧寧這種乖乖小姑娘肯定是希望明年考入理想的學(xué)校吧!唉,也不知道我們家倩倩明年有沒有這個好命了……” 程mama面色有點難看:“小林……” 程洛寧攏了攏頭發(fā),慢悠悠地開口:“沒事的。愿望這種東西,說出來大家開心一下也沒關(guān)系的嘛!” 她聲音堅決,一字一頓地說:“我希望,林倩和林阿姨這兩個米蟲,能和我們家永不來往?!?/br> 話音落下,全場寂靜。 這下林阿姨連笑都掛不住了,桌上的幾家親戚都露出了尷尬的臉色——他們對林阿姨的事跡也略有耳聞,也都把這件事當(dāng)笑話看,眼色在林阿姨和林倩之間掃來掃去。 程洛寧還是溫柔的笑著,“怎么了?我的愿望說完了,大家分蛋糕吧?”說著,抬手切下了第一塊,然后遞給了爸爸。 林倩是在這種氣氛下第一個憋不住的人,率先站起來,對著她mama大吼一聲:“你呆著丟臉吧!我走了!”然后就風(fēng)一樣的跑了出去。 林阿姨尬尷地抬了抬手,卻不知道說什么好,只是用怨毒的眼神狠狠地瞪了一眼程洛寧,也跟著追了出去。 程爸爸看自己女兒笑得相當(dāng)開心,也不好說什么,只能笑笑,“大家吃蛋糕??!寧寧快切快切!” 程洛寧瞇了瞇眼,低頭開始繼續(xù)分蛋糕。 這是她在病好之后第一次對這種不要臉的行為感覺相當(dāng)開心。上輩子她用不要臉纏死了顧致,倒霉的是她自己,這輩子她用不要臉逼走了林阿姨,卻不覺得有什么抱歉的。 她趁著氣氛又熱鬧起來的機會,湊在mama耳邊悄悄地對她說:“mama,林倩的高中贊助費我們家出了吧?” 這一袋面粉恩情,是時候還清了。 如果她們再來搞的話,程洛寧是不介意狠狠地打她們臉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