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，本科畢業(yè)就回s市?！背搪鍖幷f這番話的時候也是做了仔細(xì)的思考的，現(xiàn)在的就業(yè)壓力越來越大，哪怕是他們這種新興行業(yè)也是在不停地擴招，早一年出來就多一點機會，再不濟，她也能去宋老師的團(tuán)隊打打下手啊。

    程爸爸一下子沉默了。

    程洛寧也不說話，拿了第二個蘋果開始削。病房里只剩下刀切蘋果、濺出汁水的聲音。

    而宋瑾敲門進(jìn)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面——程老師和小姑娘面對面地犟著，互相不說話。

    他一時不明所以，然后把手上的果籃給了在門口洗東西的程mama，“師母你好呀！”宋瑾一直是那副溫柔的樣子，哪怕臉長得娘氣了一點不符合老一輩的審美，但是氣質(zhì)還是很得長輩的喜歡。

    程mama看到是宋瑾，立馬喜笑顏開，“啊呀！這應(yīng)該是……小宋吧，快進(jìn)來快進(jìn)來！”

    而程爸爸和程洛寧的對峙也被宋瑾的到來打斷，一起朝著他來的方向轉(zhuǎn)過頭來。

    宋瑾朝著程洛寧做了個微笑，然后對著程爸爸說道：“程老師，萬分抱歉這么晚才來看您……”

    程爸爸笑呵呵地打斷他，“小宋跟我還客氣什么！坐坐坐！”

    宋瑾依言在程洛寧旁邊坐下來，偷偷地捏了一把她的臉，換來的程洛寧的一個冷眼。

    程爸爸對這個得意門生簡直喜歡得不得了，問了很多關(guān)于他那個工作室的事情，宋瑾也是很溫柔耐心地一一回答了他。

    程洛寧插不上話，就在旁邊默默地削蘋果，削了兩碗，分別插好牙簽，一碗給了宋瑾，她自己拿了牙簽插了一塊給爸爸。

    宋瑾瞇了瞇眼睛，輕聲說道：“謝謝小meimei。”

    程爸爸忽然想到了什么，問程洛寧：“我聽說小宋現(xiàn)在在帶你們的專業(yè)課？”上次他看到宋瑾帶她們?nèi)⒓拥霓q論賽，但是因為時間匆忙沒有多問。

    “是的?！?/br>
    他立馬對著宋瑾笑道：“我家這個小朋友真是麻煩你照顧了。”

    “洛寧很棒，是個很棒的學(xué)生，我很喜歡的?！彼舞f“喜歡”的時候是萬分認(rèn)真的樣子，要是普通的女生應(yīng)該就臉紅心跳了，只可惜程洛寧并不是普通的小姑娘，她是認(rèn)真地把他這句話理解成老師對好學(xué)生的喜歡的，所以也沒什么特別的反應(yīng)，還是低著頭不說話。

    “哈哈哈！”程爸爸很高興，“那你看程洛寧大三出國沒什么問題吧？她的水平大概能申請什么層次的學(xué)校？”

    宋瑾看了一眼低著頭的程洛寧，笑著回答：“一流肯定沒有問題的，主要看她想去哪里了，密歇根也是有希望的……”

    然而程洛寧卻打斷了他們倆的對話，“我說了，我不會去的?！?/br>
    “胡鬧！”程爸爸第一次吼了一句這個寶貝女兒。

    宋瑾詫異地看了兩人幾眼，總算是明白他剛才進(jìn)來的時候那種不和諧的氣氛是怎么回事了。

    程洛寧很認(rèn)真地、一字一頓地開口：“我從來不胡鬧?！彼@句話也不是胡說的，自她重生以來，一步步都是完全按著她的規(guī)劃走的，從來沒有做過什么隨性而為的事情，更不要說胡鬧了。

    程爸爸深吸了一口氣，“我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嗎？一直說得好好的，每次說這個話題的時候你都說你要去小宋的學(xué)校，怎么突然在這個時候改主意，是不是因為我的?。俊彼呐畠菏窃趺礃拥男愿?，他是一清二楚的，很多跡象，在上次程洛寧外婆摔跤的時候就已經(jīng)表現(xiàn)出來了，必然是因為他的緣故，女兒才突然轉(zhuǎn)了志向。

    “沒有?！背搪鍖幑Ｖ弊硬豢铣姓J(rèn)。

    事實上，程洛寧確實就是這么想的，她想用更多的時間陪在家人身邊——重活一世，原本很多她重生那時覺得重要的事，在現(xiàn)在經(jīng)過了很多事情的她看起來，似乎也沒那么重要了。

    但是這種想法卻不能告訴爸爸。

    眼看程爸爸又要發(fā)火，宋瑾趕在他說話之前打斷了他，“洛寧，你陪我去買點東西好嗎？我好久沒回s市了，都快不認(rèn)識路了呢?！彼Φ煤苷嬲\的樣子，仿佛真的有多么重要的東西要買。

    程洛寧看了他一眼，輕輕地點頭，“嗯好的宋老師。爸爸、mama，我出去一下?！?/br>
    宋瑾也站了起來，“程老師、師母，我先出去一會兒，等下再回來?！?/br>
    程爸爸知道他有話要和程洛寧要說，想到他們是同齡人，宋瑾又是有經(jīng)驗的學(xué)長、老師，應(yīng)該能勸動程洛寧，便一揮手，“去吧?！?/br>
    程洛寧被宋瑾帶出了醫(yī)院，上了一輛黑色的卡宴，“去哪里？”

    “去買東西啊?！彼舞α诵?，掛檔開火。

    程洛寧大概也能想象到他要說什么，但是還是沉默地裝死不說話。

    兩人沉默下來，卻沒有什么尷尬的氣氛。

    片刻后，宋瑾突然問道：“小meimei，你知道我和你爸爸是怎么認(rèn)識的嗎？”

    程洛寧轉(zhuǎn)過頭，似乎不懂他在說什么，“嗯？”這還能怎么認(rèn)識，多半也就是爸爸在b大教書的時候認(rèn)識的咯。她覺得宋瑾這個問題沒什么問題，干脆等著他自己解答。

    宋瑾笑了笑，解釋道：“程老師是我的答辯時的考官?！?/br>
    程洛寧一愣，“爸爸沒做過你的老師？”

    “我的畢業(yè)論文寫得非?！牛瑒ψ咂h，那時候他們都擔(dān)心我過不了答辯。事實上確實校方有幾個老師覺得我的題目太過于大膽，但是程老師卻很欣賞我，在我過了答辯之后聯(lián)系我，給了我很多想法。我去密歇根大學(xué)心理學(xué)專業(yè)的申請書有很多想法都是來自程老師的提議。”

    程洛寧完全不知道還有這茬，倒是開始認(rèn)真地聽著宋瑾的話了。

    宋瑾姿勢漂亮地打了個方向盤，然后倒車倒進(jìn)停車位里，程洛寧看了一圈周圍，發(fā)現(xiàn)是醫(yī)院附近的一個大型超市。

    宋瑾熄了火，伸出手習(xí)慣性地摸了摸程洛寧的頭發(fā)，“我至今還記得程老師的話——‘心理學(xué)是拯救的專業(yè)，是足以窺探人心的能力，然而有很多理念卻是來自于國外，我們現(xiàn)在所接觸的還只是皮毛，如果你想在這條路上走到黑的話，不妨多去看看，把概念和臨床的實際實驗結(jié)合起來……事實上國內(nèi)的臨床做得并不好，這是大家都知道的。”

    ☆、67|

    程洛寧也算大半個人入圈的人，又怎么會不知道宋瑾說的事呢。

    就好比心理學(xué)的分支催眠術(shù)，在國內(nèi)，個人的臨床催眠是非法的，只要是登記于國立精神病院的病人，都不允許醫(yī)生私下做臨床的深度催眠，如果要實施必須遞交層層的報告，直到通過允許才可以，而合法的只有經(jīng)過病人允許的催眠，但是很多病人根本已經(jīng)失去了自我意識，也不可能和他們簽訂合法的手續(xù)了。而國外就沒這種硬性規(guī)定了，本來就是私營性質(zhì)的診所占了大多數(shù)，所以對于他們這些人專業(yè)上的考察研究實驗都要方便不少。

    而她一開始看中的也是密歇根臨床專業(yè)全世界第一的這點，她已經(jīng)確定自己將來必然會成為一個心理醫(yī)生，自然要從臨床下手，她一點都不想一輩子都做筆頭工作，寫寫那些浮夸而沒有實際依據(jù)的報告、論文。

    然而這次的事情卻讓她一夜之間改變了看法——很多事情都是福禍相依的，有利有弊，并不能以偏概全之。其實留在國內(nèi)也沒什么不好，她可以用一篇又一篇的論文來充實自己，打好基礎(chǔ)，最后的結(jié)果不見得會比出國差到哪里去，還可以留在家人身邊陪著他們，不至于像這次這樣，因為怕她擔(dān)心連這種動手術(shù)的大事都瞞著她。

    上輩子，她為了顧致、為了所謂的愛情舍棄了太多，這輩子自然要好好珍惜。但是這又不能對別人說，周圍的人只會認(rèn)為她是一個沒什么上進(jìn)心、安于現(xiàn)狀的孝順女兒罷了。

    宋瑾看著程洛寧陷入沉思的側(cè)臉，笑了笑，也不再繼續(xù)說什么，拉開車門走出去，然后打開了程洛寧那邊的車門，“下車吧，我可愛的小姑娘。”

    等兩人在超市里漫無目的地逛了一會兒的時候，程洛寧終于忍不住了，“宋老師，我知道你想勸我，謝謝?！彼男θ蓦y得地看起來真誠，但是卻又帶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。

    宋瑾知道這是她拒絕的意思，嘆了口氣，手掌扣住她的手臂把她拉進(jìn)了兩排貨架之中。

    這是超市里的進(jìn)口食品區(qū)域，因為價格相當(dāng)不平民的緣故平時很少會有人來買，但是好在這個超市開在幾個較為高檔的小區(qū)中間，逢年過節(jié)有人來買了送禮什么的也不會虧本，所以才一直沒有撤掉。

    此時這里只有宋瑾和程洛寧兩個人，像是把喧鬧都與世隔絕了。

    宋瑾看著程洛寧乖乖站好之后就放開了手臂，背靠著墻壁，聲音是一如既往的如沐春風(fēng)，“寧寧，我知道是因為程老師的事情你才改變的主意，你是個好姑娘，程老師和師母一定會因為你而自豪的?！闭f著，他伸手習(xí)慣性地摸了摸程洛寧的頭發(fā)。

    程洛寧抿著嘴一笑，也不否認(rèn)，“原因是什么不重要，但是我決心已定?！?/br>
    宋瑾嘆了口氣，“當(dāng)年我去b市之前，我父母還是健碩的壯年人，等我一意孤行去美國然后回來之后，他們卻連白發(fā)都生了……”

    程洛寧還以為宋瑾要開始回憶往昔了，沒想到他話風(fēng)一轉(zhuǎn)，“你戀愛過嗎？”

    “我？”程洛寧似乎很不可思議宋瑾的這個問題。

    宋瑾帶著笑意點點頭。

    戀愛……這個詞對程洛寧來說有點遙遠(yuǎn)，但又十分接近。

    如果她對顧致的那場迷戀算是戀愛的話，那她應(yīng)該算是有過，但是卻從來沒有試過戀愛的滋味，只是一味地追追追，最后兩敗俱傷。

    而這輩子，追她的人很多，但是她卻沒有那種心動的感覺。

    所以這樣想來，她的生命還真是貧瘠呢。

    程洛寧的眼睛是墨一樣沉重的黑色，但是當(dāng)她認(rèn)真地注視一個人的時候卻好像會泛出光來那樣漂亮，用馬卉的話來講就是“自帶美瞳的女人”。此時她就用這種眼神注視著宋瑾，順便回答他的問題，“沒有。但是這和我們剛才說的話題有什么……”

    她的話被宋瑾的動作打斷了。

    宋瑾一只手蓋住了她的眼睛，另一只手把她整個人拽到自己面前。

    然后程洛寧就感覺嘴唇上像是有羽毛拂過——她忽然意識到那是什么，整張臉都漲紅了起來。

    她從來沒有和誰親吻過，哪怕連上輩子的老公都沒有……顧致即使在與她歡愛的時候都不會去親她，總是垂著眼瞼，掩藏住他的表情。

    所以程洛寧活了兩輩子，初吻都還依舊尚在。

    宋瑾比程洛寧高了不少，再加上她今天只穿了一雙平底鞋，倒是硬生生地讓兩人看起來有些最萌身高差的味道。

    而宋瑾放開她的眼睛的時候，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宋瑾為了配合她的身高，低下頭親她的模樣。

    宋瑾看了眼眼睛都在泛著花的小姑娘，意味不明地笑了下，“我做你的男朋友?！?/br>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“然后我?guī)湍阏疹櫦胰??！?/br>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在這里等你回來。”

    。

    三年后。

    年輕學(xué)生的畫風(fēng)就是每年都在嫌棄上一年的穿衣風(fēng)格，程洛寧也不例外。在美國這兩年，她學(xué)了不少，不僅僅是奔放外向的個性，還有那邊比較成熟的穿衣風(fēng)格。她把不少衣服都留在了美國沒帶回來，只是穿著一條簡單的歐式露肩連衣裙，卻顯得她身材特別好，該粗的地方粗該細(xì)的地方細(xì)。

    即使是這樣，她還是頂著一副脂粉未施的干凈臉龐，褪去了青澀，留下無盡的超然氣質(zhì)，但是撇開氣質(zhì)不說，她還是長了一張小姑娘的、水嫩嫩的臉。

    程洛寧在密歇根大學(xué)創(chuàng)造了傳奇——華人中畢業(yè)速度第二快的學(xué)生，第一快的是宋瑾，第二就是她了，但是她還是個漂亮的女生，自然是引起了很多話題效應(yīng)。甚至還有大膽的美國男孩為了追她，搞了個人體彩繪跑去她宿舍樓下跳舞，而且被拒絕了之后也沒有惱羞成怒，只是露出了一個看起來有些難過的微笑，之后就和她成為了好朋友。

    總而言之，程洛寧在國外認(rèn)識了各種各樣的人，甚至見識了各種奇形怪狀的心理疾病。

    而現(xiàn)在……程洛寧領(lǐng)著行李，看著s市飛機場的玻璃地板，真的很想高呼一句，我終于回國啦！

    毫無例外的，程洛寧全家出動，一起來接她。

    程洛寧看著看起來精神很好的外婆、一貫表情很嚴(yán)肅的爸爸、還有溫柔無比的mama，終于掉了眼淚，“爸媽、外婆，我回來了！”

    外婆眼睛也紅了，“寧寧已經(jīng)長這么大了啊……”說著就上去像個小孩一樣抱著她不撒手。

    程mama是一如既往的溫和，接過她的行李，默默地站在一邊，也不說話。程爸爸倒是上去拍了拍難得露出小女兒態(tài)的程洛寧，“回來了就好。我還真怕你這樣子畢不了業(yè)！”

    這當(dāng)然是說笑的，如果學(xué)霸都畢不了業(yè)，那也真是太過于好笑了，但是程爸爸確實沒想到女兒能把博士讀得這么快，這種自豪的感覺，讓他繃不住臉笑了。

    程洛寧也被她爸爸的話逗笑了，放開外婆之后，假裝皺了皺眉，“爸爸！”

    然后一家人都笑了起來。

    程洛寧在密歇根大學(xué)創(chuàng)造了傳奇——華人中畢業(yè)速度第二快的學(xué)生，第一快的是宋瑾，第二就是她了，但是她還是個漂亮的女生，自然是引起了很多話題效應(yīng)。甚至還有大膽的美國男孩為了追她，搞了個人體彩繪跑去她宿舍樓下跳舞，而且被拒絕了之后也沒有惱羞成怒，只是露出了一個看起來有些難過的微笑，之后就和她成為了好朋友。

    總而言之，程洛寧在國外認(rèn)識了各種各樣的人，甚至見識了各種奇形怪狀的心理疾病。

    而現(xiàn)在……程洛寧領(lǐng)著行李，看著s市飛機場的玻璃地板，真的很想高呼一句，我終于回國啦！

    毫無例外的，程洛寧全家出動，一起來接她。c

    程洛寧看著看起來精神很好的外婆、一貫表情很嚴(yán)肅的爸爸、還有溫柔無比的mama，終于掉了眼淚，“爸媽、外婆，我回來了！”

    外婆眼睛也紅了，“寧寧已經(jīng)長這么大了啊……”說著就上去像個小孩一樣抱著她不撒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