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5節(jié)
紀紹輝有點兒恨鐵不成鋼,情急之下照著小孩的腦門狠狠拍了一巴掌。 “你傻啊你,真把寰宇當(dāng)成龍城的天了,你們拖欠工人工資將近半年,你卻對此毫不知情,這明顯是你們內(nèi)部的人在做偷雞摸狗的事,而且這偷雞摸狗的事肯定針對的是你,因為只有你被蒙在鼓里。” “?。?!”傅笑寒混身一個激靈,又聽見紀紹輝低沉的聲音:“傅笑寒,既然你們窩里不太平,你有信心保證這場勞資糾紛能壓下去嗎?唉,怎么說你好呢,剛磨好的豆腐,嫩著哩?!?/br> “后門在哪里?”傅笑寒深吸一口氣。 紀紹輝道:“我剛看了醫(yī)院的地圖,往北走應(yīng)該就能找到?!?/br> 兩人匆匆忙忙地向醫(yī)院后門走去。 紀紹輝的步伐沉穩(wěn)有力,但細細觀察,還是能發(fā)現(xiàn)他額邊流的虛汗。 “你跟著我做什么?”傅笑寒有些不耐煩。 “那些記者剛才去的是急診科、骨科的方向,那群人精肯定會采訪工人的,如果問起誰救的你們,工人肯定老老實實地說是便衣,一般記者為搶到一手新聞,肯定立刻追根溯源,用不了多久就能查到我和劉哥,萬一他們現(xiàn)在查到了,我何必去惹一身腥sao呢……”紀紹輝叨叨絮絮地說。 走到后門,兩人又穿過住院部的樓房,繞了小半截子路從醫(yī)院的東大門離開。 東大門的馬路上,車堵的很長,傅笑寒不熟悉路,便問紀紹輝:“我要去寰宇,怎么坐車?” ☆、第三十章 “打車可能要半個小時,再加堵車,一個小時也正常!”紀紹輝坐在一個公交站臺的休息椅上,大口喘著氣。 傅笑寒的手機又響了,陳杰打來電話:“傅總,所有股東已經(jīng)到齊了,只在等你呢。” “爺爺和九叔,他們什么反應(yīng)?” “怎么說呢,不太好,我剛和華榮的嚴經(jīng)理聯(lián)系了,嚴經(jīng)理親自給老爺子打了電話,幫咱們圓謊……” 傅笑寒一陣唏噓,“多虧大嚴了!”嚴經(jīng)理是傅笑寒商圈中為數(shù)不多的朋友之一。 “嚴經(jīng)理和老爺子通了電話,老爺子幫您爭取了半個小時,董事長延遲舉行?!?/br> 傅笑寒一邊在路邊等出租車,一邊把工地上的情況簡單的講了一遍。陳杰聽完,覺得這場意外太不可置信。為了工程的質(zhì)量與效率,傅氏的工程一般不外包,集團實行一條龍式的垂直管理,下設(shè)三家建筑子公司,而且三家在建筑業(yè)都算的上是小有名氣。建筑公司負責(zé)招聘施工人員,工資按月結(jié)算,由上級部門統(tǒng)一發(fā)放。傅笑寒當(dāng)了兩年多的總裁,從來沒有出現(xiàn)過拖欠工資的情況,這是第一次,而且情節(jié)十分嚴重,如果不是夏如笙去實地視察子公司的工資結(jié)構(gòu)和人事情況,他很有可能一直懵在鼓中。 半個小時,爺爺已經(jīng)幫他爭取的夠多了。他看了眼時間,他還有40分鐘趕回寰宇。 傅笑寒掛完電話,紀紹輝察覺到傅笑寒臉上的不自然,問:“怎么了?” 傅笑寒不作聲,拳頭握的咯咯響。五分鐘過去了,別說出租車了,車道上的車流一分鐘才挪動三兩米,前方的路除了人行道,堵得死死的,黑壓壓的一眼望不到頭。 紀紹輝閉上眼睛靠在廣告牌上,看起來虛弱無比,便問:“喂,你知道寰宇大廈怎么走?” 紀紹輝睜開眼,“知道。” “怎么走?” “咦,你竟然連到自己公司的路都不知道?” 傅笑寒當(dāng)然不會說自己天生方向感奇差,一個人出門經(jīng)常迷路,更何況他不熟悉這片區(qū)域的路況。 一次性輸800ml的血量,紀紹輝有點兒吃不消,他頭昏腦脹,胸口又沉悶又惡心,很想閉上眼睛睡一覺,紀紹輝又合上眼,懶洋洋地說:“往東走第四個十字路口,然后左轉(zhuǎn),再往前行駛1000,岔道口右轉(zhuǎn)……上了飛天大道,會經(jīng)過一個立交橋,過跨江大橋,往東再走2000多米就能看到寰宇大廈……” “如果走路過去,要很久吧……”傅笑寒把紀紹輝的話在心中默記了一遍,自言自語。 “廢話,要一個多小時。” “一個小時?”傅笑寒覺得花費的時間太多,便問:“……那你知道更便捷的路嗎?” 紀紹輝深吸一口氣,又睜開眼,“知道……”他早已把龍城的交通路況全部熟記于心。 “紀紹輝,你帶我去寰宇!” “我很累,怎么帶你去,陪你走路?”紀紹輝嗤笑道。 “寰宇要召開董事會,只要你能在半個小時之內(nèi)把我送到寰宇,我給你一張10萬的支票!” 聽到錢,紀紹輝意識稍微振奮了些,當(dāng)一回向?qū)Ь湍苣?0萬塊,不是筆小數(shù)字,真是財大氣粗。紀紹輝正正想著,傅笑寒冷聲道:“你嫌少嗎?”他想起男人開的破車,便道:“如果你嫌少,我送你一輛車吧!” 董事會,半個小時,把那個叫夏如笙扔醫(yī)院著急趕回公司,眼下的情況,紀紹輝猜得七七八八了。 紀紹輝沒說話,站起來四周環(huán)顧,道:“你跟我走!” 傅笑寒心里冷笑,果然,沒有錢辦不到的事。 紀紹輝走向人行道旁邊的商鋪,他問身后的傅笑寒:“你會騎自行車嗎?” “自行車?” “嗯。就是兩只腳來回踩的那種交通工具。” “沒騎過……” “嗯,知道了!”紀紹輝走到一家水果店,笑咪咪地和守店的老板娘聊了兩句,然后給老板娘遞了幾張四大領(lǐng)袖,紅光滿面的老板娘鉆進店鋪后面的隔間,然后推出一輛上海永久牌女式自行車,紀紹輝對傅笑寒抬抬下巴,“小傅,去,幫老板娘推著?!?/br> 小傅!傅笑寒第一次聽到有人這么叫他,心中怪異又別扭,混身毛毛的。 “紀紹輝,你……” “你什么你,傻站著做什么,快去推車!”紀紹輝雙手環(huán)胸,懶懶地倚靠在店鋪門外。 傅笑寒賭氣地推著只及他身高一半的粉色小車,他有求于人,只能跟著紀紹輝走。畢竟老男人胸有成竹的,看起來挺靠譜! 紀紹輝又找了一家賣四川麻辣燙的小店,店主是對年輕的小夫妻,疑心很重,紀紹輝拿了500元,兩人都不想給他借自行車。 紀紹輝想了想,隨口說了幾句四川話。小夫妻驚訝地問:“你也是四川那里的喲?” 紀紹輝套起近乎:“我老家是綿陽的,來南方打工……” 這次,小夫妻爽快地答應(yīng)紀紹輝,而且只收了300塊押金,丈夫從廚房里推出一輛陳舊的三八大杠,自行車是夫妻平時買菜用的,后座甚至沾了幾根雞毛和菜葉子。 三八大杠由紀紹輝推著,紀紹輝輕松地騎上去,對傅笑寒道:“看好,學(xué)著點。” 傅笑寒有些傻眼,但隨即明白紀紹輝的用意,他手腳僵硬地模仿紀紹輝上車,結(jié)果噗通一下摔在地上。 紀紹輝輕松地掉車頭,騎到傅笑寒旁邊,現(xiàn)場教學(xué):“你先坐在座位上,一腳踩地,一腳往前蹬,身體放松,注意平衡……” 噗通! 噗通! 噗通! 傅笑寒接連著摔了幾個狗啃你,第四次摔倒后,傅笑寒干脆坐在地上不起來,眼神直勾勾望著紀紹輝大杠車的后座。 紀紹輝看到傅笑寒落魄可憐的模樣,雖然身體不舒服,但他苦中作樂,暗中偷笑的胃都有些抽疼。迅速往前騎了幾米,紀紹輝清咳一聲,朗聲道:“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,我在前面的路口等你,如果你不騎那輛車咱兩就一直耗著,董事會你也別參加了!” 說完,紀紹輝優(yōu)哉游哉地騎車駛向前方??粗o紹輝逐漸縮小的身影,傅笑寒心有不甘,他咬牙站起來,再次按照紀紹輝說的方法,夾緊屁股,上身自然地坐直,雙手握緊車把,一腳用力一蹬。 嗡——輪子轉(zhuǎn)動的聲音,地面上濺起一朵朵小水花。 踩左邊,踩右邊,傅笑寒緊張連呼吸都忘了,眼睛緊盯著前方的路,生怕自己再摔倒出丑。 細雨中,車子滑動得越來越快,傅笑寒很快追到紀紹輝。 紀紹輝慢悠悠地踩著輪子,看到傅笑寒一下子追上來了,笑道:“不算笨,跟緊我,咱要加速咧——” 紀紹輝沒走繞遠路的主干道,他帶著傅笑寒穿了一片居民區(qū),居民區(qū)的路都是單行道,七彎八拐的,幸好天氣惡劣,路上人車不多,傅笑寒便方開膽子,飛速地蹬著車輪。 由于他騎的是女式自行車,大長腿有些伸展不開,樣子滑稽有趣,但凡過路的行人不約而同地注視著他。 傅笑寒突然道:“紀紹輝,我騎你的那輛,你騎這輛。” “我個子高,騎女式車不舒服!” “我比你高!” 紀紹輝道:“你連女式自行車都還騎會,講不得要求?!?/br> “憑什么,姓紀的你別得寸進尺……”傅笑寒正說著,車子拐彎,迎面是一個挺陡峭的下坡。 紀紹輝看著斜坡的長度,悄悄握緊了剎車閘。 相比之下,傅笑寒就沒有那么幸運了,他不知剎車閘的存在,由于之前的車速本來就快,下坡路車子慣性飛出去,耳邊吹過呼呼的冷風(fēng),雨水糊在臉上,傅笑寒覺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。 紀紹輝看著前方的路也沒有什么行人,便任由傅笑寒高速的飛出去,那小子傲氣與銳氣太重,吃幾次虧肯才能收斂。 兩分鐘后,傅笑寒慘白著臉,有力無力地蹬著小粉車。 紀紹輝追上了他,提醒道:“前面是濱江路,是正兒巴經(jīng)的路,車比較多,你往里面騎。” 傅笑寒慪氣,沒有答應(yīng)紀紹輝。 “比起我們走大路,抄捷徑我們能節(jié)省20多分鐘?!?/br> 兩人很快騎到濱江路上,江邊的風(fēng)很大,幸好兩人是順風(fēng)而行,如紀紹輝所言路上的汽車很多,嗖嗖地駛過耳邊,應(yīng)接不暇。 江水綿綿,水面上飄著浩淼的水霧,紀紹輝一手握著車把,一手指著濃霧中幾座建筑物,道:“看到?jīng)]有,那幢金色的大樓?!?/br> 是寰宇!傅笑寒心想很快就到寰宇了,心里立刻燃起斗志,覺得混身充滿精神。 回到公司,他一定要把幕后黑手查出來! “你順著這條路一直往前騎,然后過江,差不多就到了?!奔o紹輝放緩車速,“我不去了,你自己走吧!” 傅笑寒頓了頓身體,雙腳撐地穩(wěn)住自行車,回過頭。 紀紹輝喘了幾口氣,然后用力捏了幾下車閘,道:“看到?jīng)],這里剎車,要停車就捏這個?!?/br> 傅笑寒:“……” “路上小心!按這個速度騎下去,你要求的半小時肯定能到……”紀紹輝下了自行車,用撐子撐穩(wěn),然后坐在濕濕的地面上,臉色與之前比更難看了。 傅笑寒心頭閃過一絲奇妙的感覺,但那感覺僅僅停留了幾秒而已。 “紀紹輝,謝謝你……”傅笑寒真心地說。 “嗯,你走吧?!奔o紹輝低著頭,揮揮手。 聞言,傅笑寒靈巧地控制著車子往前行,頭也沒回,深邃的眼眸中流露犀利的光芒,他只有一個目標(biāo),寰宇,寰宇! ****** 紀紹輝在地上坐了有半小時,才慢騰騰地騎著車子回自己的公司。 秘書看到狼狽不堪的上司,驚訝的快說不出話了。 紀紹輝走到休息室,開了空調(diào),沖了一個熱水澡,用毛巾胡亂擦了擦身上的水珠,套了件睡袍上了床,昏睡了整整一個下午。 紀紹輝睡的迷迷糊糊,不斷做著稀奇古怪的夢,突然,他被電話的鈴聲驚醒了,看著百葉窗簾間隙后的天色,感嘆已經(jīng)到了傍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