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1節(jié)
傅云琪做為傅融平生最信任親近的孫輩,他披麻戴孝,手里捧著黑色的骨灰盒,面色愁云慘淡,似乎情緒即將崩潰。 傅云琪走在人群最中間,身后跟著一對雙胞胎兄弟,率先坐上一輛黑色的喪車。 車廂里氛圍異常安靜。 “如果爺爺九泉下有知,看到我們?yōu)闋帄Z家產(chǎn),眼中只有蠅頭小利,不肯兼顧大局發(fā)展。這樣的傅家人,他一定會十分失望?!备翟歧饕锌吭谝伪?,輕聲道。 傅仁禮、傅仁孝二兄弟附和:“你是寰宇的總裁,想問題肯定注重大局。” “財產(chǎn)對我而言不重要,現(xiàn)在當(dāng)務(wù)之急,我得收集那些分散的股權(quán)。爺爺?shù)沽?,寰宇不能倒?!备翟歧餮壑小酢醯惲髀冻鰧?quán)力與地位的渴求,他沒有做絲毫掩飾——老人死了,他自然沒必要苦心裝模作樣。 “股權(quán)重新分配后,我們?nèi)齻€人持有的20,加上三叔、六叔他們的,加起來一定能超過40%。傅九目前持有30%多的股權(quán),只要能壓制傅九,計劃才能慢慢實施?!备翟歧鏖]上眼睛,又突然睜開,眼中竟然多了更明險的殘惡暴邪。 “幸好九叔那里一直沒有動靜,呵,我們真得感謝那個小病癆。”傅仁禮道。 “天意如此,老瘸子身邊的人沒有一個落的好下場。”傅仁禮插言。 “好了,今天的喪禮一結(jié)束,就讓張律師過來,股權(quán)早點拿到手,你們晚上也能睡個好覺。”傅云琪冷聲說。 傅仁禮唉聲嘆氣,“這幾天,我和弟弟確實過的比較慘,我還好點,仁孝生怕我們事跡敗露,緊張的連飯都吃不好。” “人都死了,還怕暴露什么?!?/br> “可還有醫(yī)院那幾個醫(yī)生,我們能保證他們不會張揚出去?……” 傅云琪的眼角流了幾滴淚,他也不擦,任由臉上的眼淚和鼻涕糊成一片。 “醫(yī)生?劉醫(yī)生和孔醫(yī)生出國了,剩下一個老實巴交的何醫(yī)生,他老婆又是寰宇的會計,他們不會說出去,除非,大家想一起死?!?/br> 傅仁孝滿眼擔(dān)憂,“可畢竟是一條人命,萬一……” “萬一?”傅云琪把骨灰盒緊緊按在胸口處,似乎十分敬仰安息在盒中的親人,“他老人家年紀年近80,活的也差不多了,讓他提前去享福,你們難道覺得不好嗎,還是說,你們后悔跟我了?” 傅仁禮立即給傅仁孝使眼色,干巴巴一笑:“我們沒異議,這事交給云琪,一定不會節(jié)外生枝?!?/br> 傅云琪又靜靜端詳懷中的小盒:“嗯,你們最好有自知之明,我們已經(jīng)沒有回頭路,走到這一步,我們眼前只剩一座大山,傅九!” “那傅笑寒呢?” “笑寒啊,身在曹營心在漢,壓根不在乎股權(quán)與財產(chǎn)。我們那次談話,他不是開玩笑,也不是故意試探我,傅笑寒估計真的會脫離傅氏?!?/br> 傅仁孝回應(yīng):“把他從長沙弄回來,這小子起的作用也不少,也算沒白費我們的苦心?!?/br> “是啊,傅笑寒那個蠢蛋,如果不是他,我們怎么能輕而易舉接手傅九名下的三個五星級酒店,我找人評估過,每個酒店都市值過億?!?/br> “這段時間忙完了,你們兩個,先去拉攏傅笑寒,如果能拉攏成功為我們所用,自然是好事?!?/br> “如果傅笑寒冥頑不靈呢?”傅仁孝道。 傅云琪陰狠笑道:“那就如他所愿,讓他凈身出戶?!?/br> ****** 傅融的追悼會上,傅笑寒最終露面了。 他面容冷靜淡定,身著一套黑色西裝,手里捧著白色的菊花,默默地站在傅融的靈位骨灰前,深深鞠了三躬。 劉大力與紀紹輝等幾個知名企業(yè)家也來追悼傅融,正巧碰見傅笑寒大步走出追悼逝者的白色小禮堂。 紀紹輝望著傅笑寒離去的背影,不禁輕聲嘆氣。 “怎么了,老紀?”劉大力聞聲,問道。 “沒什么,物是人非,傅家老爺子閉眼后,也不知道傅家又會鬧成什么樣子?!?/br> “你關(guān)心那么多做什么,又不關(guān)我們的事。”劉大力拍拍頭,突然高聲道:“我忘了,你和那個傅笑寒交情不淺……” “只是普通朋友?!?/br> “他剛才從我們身邊經(jīng)過,也沒見與你打聲招呼,按禮數(shù),他應(yīng)該接待你啊?!?/br> “人家正在悲痛之中,哪有時間管我們……”正說著,紀紹輝的手機在口袋里震動了一下。 “悲痛?我怎么覺得傅融過世了,傅家那幾個兒女、孫子一個比一個冷靜,看起來一點兒也不悲傷難過,倒像巴不得他們的爺爺早點閉眼?!?/br> 紀紹輝拿出手機,有一條陌生號碼的短信:“停車場等你!” 落款是一個單調(diào)的“傅”字,紀紹輝猜都不用猜,就知道給他發(fā)短信的人是誰。 停車場等他?紀紹輝動動唇角,傅笑寒真把他當(dāng)成喚之即來、揮之即去的東西嗎? 紀紹輝快速刪除掉那條礙眼的短信,傅笑寒像是已經(jīng)提前預(yù)料到,又發(fā)來一條信息:“我會等你!” 紀紹輝盯著手機出神,劉大力突然拍他的肩膀,“傅云琪過來了?!?/br> 紀紹輝立即把手機立刻塞進口袋中。傅云琪幾人已經(jīng)走到劉大力面前,彼此握手問候。 輪到紀紹輝的時候,傅云琪道:“紀總身體不舒服嗎?” “沒有,只是有些感慨罷了?!?/br> “哦,難怪紀總的眉頭一直緊皺,好像心不在焉?!备翟歧饕贿呎f,眼皮輕輕眨動,似乎不滿意紀紹輝的說辭。 追悼完傅融,已經(jīng)是下午五點。劉大力幾人走出祭堂,異口同聲提議去洗澡,去去身上的晦氣。 洗完澡,劉大力又張羅眾人一起吃飯、打牌。 “紀老弟,我們一起打牌兩年多了,第一次見你的手氣如此差勁兒?!眲⒋罅Ω`喜道。 “嗯,每次都贏你們的,也沒意思?!奔o紹輝道。 劉大力樂呵呵地數(shù)著桌上的籌碼,“我今天終于揚眉吐氣了一把?!?/br> “下次我會贏回來?!奔o紹輝從口袋里拿出現(xiàn)金支票與鋼筆,爽快地寫了個數(shù)字。只是,紀紹輝沒有想到,他和劉大力一伙人玩牌,再也沒有下一次。 “這么快結(jié)賬啊,我還沒打夠?!眲⒋罅θ氯缕鸷濉?/br> “不好意思,劉哥,我臨死有些事,要和一個朋友見面?!?/br> “這么晚,已經(jīng)十點多了?!眲⒋罅戳搜凼直?,道:“干脆把你朋友叫過來吧,大家多交個朋友咯。” “不用,我們有點私事,我先走啦,再見!”紀紹輝揮揮手,披上毛呢風(fēng)衣,一個有開著車返回郊區(qū)的殯儀館。 紀紹輝開了半小時的車,終于到達殯儀館。傅融白天的追悼會租借的正是這里的祭堂。 紀紹輝把車停在大門外,走下車,立即能感到陣陣陰風(fēng)襲來,紀紹輝扣緊外套,毫不猶豫,獨自一人走向停車場。 小道沒有裝路燈,一切顯的詭異陰森,紀紹輝只借助手機屏幕微弱的藍光,磕磕絆絆,好不容易到達停車場,可哪里都看不到個人影。 “傅笑寒——笑寒——寒——”停車場立即傳來紀紹輝虛渺的回音。 無人回應(yīng)他。 紀紹輝又喊了聲傅笑寒的名字,依然無人應(yīng)聲。 看來人走了,紀紹輝點了一支煙,放在嘴中,煩躁地猛吸一口。 潦草地吸了一口,紀紹輝把煙扔在地上,用腳踩滅,低聲罵了一聲“神經(jīng)病”,打算摸索原路返回。 但是,紀紹輝還沒轉(zhuǎn)身,眼前突然產(chǎn)生一片刺耳的白光,隨即不遠處傳來引擎發(fā)動的聲音。 有了燈光,紀紹輝才注意到最東邊一個角落,孤零零停著一輛眼熟的限量版邁巴赫。 傅笑寒一人坐在車中,雙手緊握方向盤,車子離紀紹輝越來越近。 紀紹輝終于能看清,傅笑寒的面容冷厲,眼眸里散發(fā)著陌生的寒光,仿佛下一秒就刺進他的血rou中。 ☆、第七十二章 “等了很久嗎?”紀紹輝心虛地問。 “嗯?!?/br> “說吧,你有心事?!奔o紹輝又摸出兩支煙,把其中一支遞給傅笑寒。 “我不抽。”傅笑寒拒絕。 紀紹輝低下頭,拿出打火機,給自己點燃一根香煙。 “我打算離開龍城?!备敌f話的聲音不小,但紀紹輝聽的十分認真。 “這么快,就決定了?” “龍城的一切不是我想要的?!?/br> “也對,你還年輕,機會很多,我提前預(yù)祝你成功?!?/br> “我會的?!?/br> “你找我,不會只說這些話吧?!奔o紹輝道,可這句話一開口,他立刻產(chǎn)生了一絲后悔的感覺。 “嗯?!被疑臒熿F中,傅笑寒的臉顯的模糊、遙遠,他低聲問:“我走了,你會想我嗎?” 紀紹輝沉默了一會兒,才慢聲道:“不會?!?/br> 傅笑寒眼中的光立即黯淡了不少,自嘲道:“我知道了?!?/br> “我打算去長沙,博宇的項目還沒開發(fā)完。過個一兩年,我或許會去北方的城市發(fā)展。” “那里確實不錯。前段時間我去那邊考察,投資環(huán)境挺好的,而且當(dāng)?shù)卣埠苤С址康禺a(chǎn)業(yè)的發(fā)展擴大?!奔o紹輝深吸一口氣,然后吐出唇中的煙,道:“一個人在外面,凡事多長點心眼。你悟性高,再磨練幾年,事業(yè)上肯定會有個好結(jié)果?!?/br> “紀紹輝……” “嗯?” “一想到我要離開龍城,這里有點痛!”傅笑寒扭過頭,右手卻捂住心臟的位置。 紀紹輝突然懵住了,或許這是傅笑寒第一次向自己示弱。 “以前當(dāng)總裁時,我的目的只是為報復(fù)與證明。龍城對我而言,不是個美好的地方?!?/br> “我聽說過,你以前受了很多委屈。” 紀紹輝仔細回憶,他印象中,傅笑寒幾乎沒露出過真心的笑容。 “爺爺死了,阿如病了,就連你,也開始對我冷眼相待,紀紹輝,我也一直想問你,我的人生到底哪個環(huán)節(jié)出錯了,為什么20多年過去了,我還是一無所有?”傅笑寒的呼吸急促,語速逐漸加快。 紀紹輝又點燃一根煙,道:“慢點說吧,我在聽?!?/br> “紀紹輝,我好像越來越在乎你了……”傅笑寒的思緒又飄到另一個話題。 紀紹輝彈煙灰的手指頓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