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紹宸暗暗一笑，“又發(fā)了什么？”

    徐晨曦說道，“盼盼那副百合花油畫，我見畫的不錯，向她討要回來裝裱掛走廊上?！?/br>
    “不行?！?/br>
    “怎么了？”

    “有人提前預定了?！?/br>
    “??！那真是太可惜了，盼盼以后有時間給伯母畫一幅?！?/br>
    顧盼還不知道她的畫給誰預定了。

    徐晨曦繼續(xù)說道，“你同學倒是識貨啊，這才多久，就要走了?！?/br>
    顧盼默。

    陳紹宸幽幽道，“我預定的。”

    徐晨曦失神片刻，“你這孩子和你媽說話還拐彎，回頭把畫給我裝好?！?/br>
    冬天的夜色安寧如水，霓虹燈影燦爛如星光。

    顧盼糾結(jié)著剛剛長輩們送的禮物，一股腦的往陳紹宸的懷里推去?！拔也荒苣?，太貴重了?！?/br>
    陳紹宸看著她認真的表情，笑起來，“別多想就是見面禮而已?！?/br>
    “給你就是給我?！彼室庹f得輕松，“舅奶奶這個可不能退回去，我小時候可喜歡了，一直想要她不給，說著要給我媳婦的。等了這多年終于等到了?！?/br>
    顧盼漲紅了臉，“誰是你媳婦！”不好意思地撇開眼看著路邊。

    陳紹宸只想她不要想為禮物所困，見她轉(zhuǎn)開思路，他也樂得高興?！霸缤淼氖?。”頓了頓，他又說道，“等你大學畢業(yè)吧?！?/br>
    顧盼興起，慢吞吞地比劃著，“我大學畢業(yè)要考研，以后要開間工作室，會很忙的?！边@是她很早以前得規(guī)劃。

    一個人，和合得來的朋友，開間工作室，還有一家咖啡廳，那里放著漫畫書，可以供客人借閱。

    她還計劃著養(yǎng)一只波斯貓，這樣即使一個人也不會覺得孤獨。她從來沒有告訴過他，她從來沒有想過談戀愛、結(jié)婚，那些對她太過飄渺了。

    所以她漏了他這個重要人物的角色了。

    兩人一步一步往前走，步履刻意相同。一步，同樣出左腳。下一步，同樣出右腳。

    風吹過，道路兩旁的枯葉飄落而下。

    他輕輕應了一聲笑著，“你的計劃我都同意，只是，現(xiàn)在加一條吧，大四畢業(yè)領證。那時候我已經(jīng)二十五歲了，過了本命年，按著習俗來說，適合結(jié)婚的。”

    顧盼咂舌，“師兄，你想的太遠了?！?/br>
    陳紹宸抬手攏了攏她的圍巾，那張臉被圍巾包了一半，那雙眼露在外面。一直以來他就很喜歡她的眼睛，漂亮的眼形，瞳孔是咖啡色的，就像曜石一般。同“眼若秋波，顧盼生輝”這八個字來形容再合適不過了。

    有時候他也這么覺得，自己想的太遠了。不過大概就是喜歡上了一個人，就想每時每秒都和對方在一起吧。

    ***

    宋家那邊在離去前也有了短暫的談話。

    “現(xiàn)在的情況是真不能說話了？”

    徐晨曦點點頭，“聲帶受過傷，三四歲時就失聲了?！?/br>
    “哎，真是可惜。小姑娘這樣不容易啊?！?/br>
    大家一陣沉默，對著這段感情都挺矛盾的。

    幾個大男人也不會參與這事，他們在意的是最后的結(jié)局，由著女人們?nèi)ニ紤]。

    “紹宸在這個場合帶她來見我們突然唐突，不過看得出來他是認真的。晨曦啊，你們是怎么打算的？”

    晨曦嘆了一口氣，“自然以他的意見為主，雖然心里有些遺憾，不過對著那個孩子實在是不忍做出任何反對的行為。”

    “小姑娘是挺乖的，惹人憐愛，有些出息?！?/br>
    “在學校追她的人可不少，所以紹宸緊張，早早地就要確定關系?！毙斐筷厥Α?/br>
    宋家人也是知道陳家這邊的態(tài)度了，下一輩子的事，他們最大的希望就是孩子幸福安好，如此足矣。

    只是往往有時候生活并不那么天隨人意。35

    ☆、第三十六章

    去b市之前的那幾天，宋懷承的心情一直很低落，連公司的人都感覺到了。有人悄悄問老板助理，宋總是不是到更年期了。

    助理點頭可能吧！宋懷承那是被刺激的。

    那天晚上，顧盼莫名見了陳家人帶著禮物回來，這不宋家這邊就不淡定了。

    宋懷承真是咬牙切齒地恨啊。陳紹宸這小子，年紀輕輕怎么就這么腹黑，輕輕松松就把他女兒給騙過去了？這都沒有他們同意就見家長了？他很不樂意！

    可能他現(xiàn)在能怎么樣？又不能把陳紹宸給揍一頓。

    轉(zhuǎn)眼，就到了顧盼回b市的日子。

    臨別前，宋懷承滿心感慨。

    顧念交代了一句，“有一句話，不知道你有沒有看過。不念于情，不困于心，不畏將來，如此安好。感情順利是好事，如果遇到苦難，也不見得是壞事。”顧念理著她耳畔的碎發(fā)，“你還小——總之，不管將來怎么樣，我和你爸都在你身后?！?/br>
    顧盼重重地點點頭，張開手臂，擁住她。她想說，謝謝你們，這么多年對她的耐心與包容。謝謝你們，這么多年的全心全意地照顧。

    “好了，去檢票吧?！鳖櫮钆呐乃暮蟊?。

    宋懷承呼了一口氣，把她的書包遞給她，“好好照顧自己?！彼粗畠?，有時候真不敢回憶，當初那個小娃娃眨眼間就成了大姑娘了。

    顧盼比劃著，“爸媽，再見！”揮揮手，她小跑到檢票口，走進去。

    宋懷承和顧念久久地站在那兒，一直注視著前方，滿眼都是nongnong的不舍。

    飛機平穩(wěn)降落在b市機場，顧盼提著行李箱走出來，到達學校已經(jīng)到了中午。

    葉子蕤昨天就來了，這會不在宿舍，她的床鋪凌厲的鋪著。顧盼簡單收拾了一下，停下來時，眸光忽然掃到葉子蕤桌上的一盒藥盒，腳步一頓，她緩緩走過去。

    顫著手拿起藥盒，她瞇著眼，一一掃過上面的字，那是治療胃癌的藥，盒子是空的。

    她的大腦漸漸放空。

    宿舍門突然敲響，顧盼趕緊斂神去開門。陳紹宸站在門外，他穿著黑色大衣，神清氣爽，手邊提著飯盒。

    “算著時間你應該到了，知道你不會去吃飯，剛做的?！?/br>
    蒜蓉大蝦、清炒西蘭花。她剛要捻一個蝦子嘗一嘗，就被他拉住手，“去洗洗手?！?/br>
    顧盼吐了吐舌頭，轉(zhuǎn)身去洗手。

    陳小廚的手藝日益增進，她吃的津津有味。一時把藥盒的事放下了。他帶了兩份過來，留了一份給她舍友。

    唐覃剛上高鐵，要到夜里才能來。葉子蕤給她發(fā)過信息說是去畫室那邊了。陳紹宸掃過她桌上一套新的顏料。

    顧盼解釋道，“去年子蕤和我借的，沒想到了開學她就買套新的給我了?！彼龂@了一口氣，把藥盒遞給他。

    陳紹宸面色瞬間大變。

    顧盼連連擺手，比劃道，“這是子蕤桌上的，我猜是她母親的?！?/br>
    陳紹宸擰著眉，看著她的表情。他握過她的手，“這時候你們陪著她在她身邊就很好，什么都不需要做。”

    顧盼點頭，聽著他話，她慢慢沉靜下來。

    晚上葉子蕤回來，看到顧盼，她疲憊的說道，“回來了啊。”聲音又干又澀。

    顧盼看到她的外套上很多出都沾上了顏料，衣服陳舊，頭發(fā)也隨意的用皮筋扎著，嘴角已經(jīng)干的起皮了，她說話的時候，唇角右下方微微滲出血跡。葉子蕤也沒有擦，舌頭舔了一下，“哎呦，流血了?！?/br>
    顧盼看著莫名的心一疼，倒了一杯水給她。她三下兩下就喝光了。

    顧盼把保溫桶的飯菜推到她面前。

    “謝謝啊，我餓死了?！比~子蕤也沒有客氣，吃的很快?！斑@蒜蓉大蝦做的真不錯。陳師兄還讓不讓我們女生活啊。顧盼，你運氣也忒好了?！彼艘话炎旖?。

    過了半晌，顧盼拿過藥盒遞到她面前。

    葉子蕤一愣。

    顧盼在紙上寫道，“你mama怎么樣了？”

    葉子蕤沉默了半晌，面如血色，許久之后，她才出聲，“胃癌晚期?！?/br>
    顧盼的心咯噔一下。

    葉子蕤苦笑，“兩年前她就切了半個胃了。年底，暈倒，鄰居把她送到醫(yī)院，給我打的電話。”葉子蕤抓了抓頭發(fā)，臉上滿是頹然和無力。

    “我還能做什么？我還能做什么！”葉子蕤喃喃地說道，聲音虛弱。

    顧盼拍怕她的肩，葉子蕤終于被她這個小動作打破了一直以來的堅守。她沒有哭，只是趴在桌上一動不動，瘦削的肩頭瑟瑟發(fā)抖。

    有些事面前，人真的太渺小了，什么都走不了，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生命從眼前流逝。

    *****

    周一開學，校園終于又恢復了生氣。xin  鮮 中 文 wang 整~理 制。作

    一切都在繼續(xù)，生息不止。

    三月春暖花開，春風和煦。

    經(jīng)管學院九月赴美交流名單正式公布，陳紹宸的名字赫然在列。

    陳紹宸收到消息時，一下課，他便去了院里找了負責老師。

    “孫老師，我上學期已經(jīng)放棄這個名額了?！彼嫔珖乐?。

    孫老師手里拿著文件，“先坐下?！?/br>
    陳紹宸坐了下來，他順了一口氣。

    孫老師推了推眼鏡，“你們這個專業(yè)很多人都想去國外深造，這么好的機會你不要，院里肯定要商量的。院長和你父親那邊溝通過，結(jié)果就是你今天看到的?！彼粗矍暗哪贻p人平穩(wěn)的說道。

    陳紹宸蹙了蹙眉心，“所以最后的決定我必須去美國嗎？”

    孫老師點點頭，“你還年輕，出去看看總是好的?！?/br>
    陳紹宸苦笑，“孫老師，麻煩您了。這件事我會和家里商量的?！?/br>
    陳紹宸獨自走了一路，回到宿舍。宿舍的人都在，兩人在打游戲，一個在洗衣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