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爺爺不知道他簽這樣的合約會有怎樣的罵名嗎？為什么他還要去簽？可惜爺爺不能給我回答，誰都不能我回答?！?/br>
    沈鶴立不知道他需不需要安慰，就無言的拍拍他的手。

    顧心鉞把視線收回，落在沈鶴立該在他手上的手背上，“如果我說，就算我是個男婦，日后顧家的百年榮耀也會從我身后延續(xù)，你信嗎？”

    “我信。”沈鶴立一絲猶豫都沒有的說。“我信你能取得你所要，男婦的身份不會成為你的負(fù)累。而我也不會是你的負(fù)累?！?/br>
    ☆、第14章 海上的生活

    破浪號是一艘來訪京港和廣市的中型客輪，——噸，能容納——人，中途停靠上江，夏島，歷時一個月到廣市。沈鶴立對顧心鉞解釋時，他們已經(jīng)在破浪號下，準(zhǔn)備登船。

    沈鶴立身邊只帶了尹叔，發(fā)財和得財，其他人一部分坐一號船回京都，吳發(fā)達帶著興財和旺財走旱路去點子拿賬本，最后在廣市和沈鶴立匯合。

    顧心鉞身邊還是銀朱，石青和顧祈。沈鶴立本想說帶個丫鬟出門不方便，定房間定船票都得單訂，顧心鉞有些奇怪，“為什么單訂，銀朱就睡在外間就是。”大家子弟都習(xí)慣丫鬟或小廝就睡在眼皮子底下，方便召喚。

    沈鶴立吞下了要銀朱跟一號船回去的話，他怕顧心鉞到時候說讓他去單訂，銀朱跟著他睡。沈鶴立定了一間上等艙，兩間中等艙，尹叔發(fā)財?shù)秘斠婚g，石青和顧祈一間。銀朱跟著住在上等艙里。

    不是定不起三間上等艙，也不是沈鶴立認(rèn)為屬下就睡不得上等艙，只是上等艙里有許多達官貴人，要是讓人覺得他太招搖，怕會惹來暗□□。

    所謂上等艙在顧心鉞看來也不過是比鳥籠子稍大的地方，散發(fā)著讓人厭惡的鋼鐵生氣，好在銀朱一路嘰嘰喳喳大驚小怪的，分散他不少注意力，不至于難以忍受。

    “太太，太太，你從這看，下面離的真遠(yuǎn)?！便y朱鋪好床后又湊到窗口說道。

    顧心鉞坐到沙發(fā)上，“你消停會，我現(xiàn)在耳朵里都是你叫叫渣渣的聲音，也讓我休息會?！?/br>
    銀朱戀戀不舍的從窗口退回來，“太太，我去給你泡茶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顧心鉞從鼻子里哼一聲算答應(yīng)。他揉著太陽xue，從上船來他就有些不舒服，頭暈?zāi)X脹，明明坐一號船時沒有這些反應(yīng)，他還以為自己不嬌氣呢。

    可是太太，暈船，和嬌生慣養(yǎng)沒關(guān)系。

    沈鶴立回到艙房看到顧心鉞，驚訝說，“這是怎么了，一會功夫這小臉白的?！?/br>
    “太太好像有些暈船?！便y朱擔(dān)心的說，“剛才都吐了幾次，都是酸水?！?/br>
    “這船還沒開呢？”沈鶴立顯然有些理解不能，但見顧心鉞是真難受，“要不，我們現(xiàn)在下船吧，走旱路去廣市也可以?！?/br>
    “那得多長時間?！鳖櫺你X皺眉道，“我沒什么，大概是這房間呆的不舒服?！?/br>
    “那我陪你去甲板走走?！鄙蝥Q立說。

    顧心鉞白著臉點點頭。到了甲板上，人還不少，沈鶴立護著他在欄桿處找了地方，這里的味道也不好聞，好在開闊，顧心鉞覺得心中的悶意好了不少。

    “好些了嗎？”沈鶴立關(guān)切的問。

    顧心鉞點頭。船身一震，嗚——的一聲，破浪號起航了。

    剛開始慢，漸漸的，碼頭被遠(yuǎn)遠(yuǎn)的扔在后面，海風(fēng)吹的人頭發(fā)亂飄，沈鶴立問顧心鉞，風(fēng)太大了，要不要回房間。顧心鉞搖頭，“我不冷，吹著風(fēng)舒服些?！?/br>
    “那你先站在這，我回去給你拿披風(fēng)。”沈鶴立說。顧心鉞點頭。

    此刻船還在近海，驚起許多海鳥，一圈一圈的在海面上徘徊，顧心鉞看著海鳥，心情難得放松下來。所以等第一個人上來搭訕時，他很好心情的回復(fù)了。只是后來還有第二個，第三個，顧心鉞皺起眉，怎么這么多人不知道路，丟了東西，找人，我看起來很像船上的水手？

    沈鶴立拿著披風(fēng)出來，就見顧心鉞身邊圍了一個西洋人，端著酒杯，沖顧心鉞笑的惡心又黏膩，沈鶴立腳步一頓，懊惱自己怎么忘記了顧心鉞這長相放在外頭肯定招人，留他一個人在甲板上不擎等著招蜂引蝶嗎？腳步加快走到顧心鉞身邊，手環(huán)上他的肩膀，“親愛的，怎么了？”

    那西洋人見美人有伴，聳聳肩做個遺憾的表情就離開了。顧心鉞有些疑惑的看向沈鶴立，“你叫我什么？”

    “沒什么?！鄙蝥Q立拿披風(fēng)給他披上?！拔餮笕朔Q呼愛人的一種方式。他們講浪漫，紳士風(fēng)度，只要知道你有伴，不會明著死纏爛打?！?/br>
    顧心鉞眉毛一挑，瞬間明了，恐怕剛才那些人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。

    沈鶴立掃視一圈，發(fā)現(xiàn)有不少人都在偷偷看顧心鉞，苦笑著說，“真想把你藏起來才好?！?/br>
    “那得造一個金屋才夠?！鳖櫺你X開玩笑說。

    “要是造金屋能把你藏住，那我還真的想試一下。”沈鶴立說。

    顧心鉞不回應(yīng)他的調(diào)笑，深呼吸看著遠(yuǎn)方，有沈鶴立在身邊，來問路的人少了很多。他可以安靜的待會。最后還是沈鶴立擔(dān)心他站的太久，膝蓋會疼，硬把他拉回去了。

    一到艙房胸悶氣短的癥狀又回來了。沈鶴立看著他瞬間白了臉也有些無語。“你這到底是暈船還是暈艙房?！?/br>
    顧心鉞難受的只搖手，銀朱扶著他到窗戶坐下，“大概是艙房太小了，又都密閉著?！?/br>
    “上等艙已經(jīng)算寬闊了?！鄙蝥Q立為難說?！澳憔腿虝Ｒ蝗晃?guī)闳ブ械扰撓碌扰撊タ纯?，有對比也許你就不覺的這個小了?！?/br>
    顧心鉞搖頭，對銀朱說，“帶酸枝梅了嗎？”

    “沒有，那個香只有搬家時除味或者梅雨季節(jié)有潮味才點的，出來我只帶了歡和香和寧神香?！便y朱為難的說。

    “那給我點了寧神香，睡著了估計就沒這么難受?！鳖櫺你X說。在狹小的衛(wèi)生間里洗漱完畢，穿著睡衣躺在床上等睡著。

    “要我在這陪你嗎？”沈鶴立坐在船頭問。

    “現(xiàn)在睡不著，你跟我說說話?！鳖櫺你X白著臉說，枕頭墊的高點，免得胃酸涌上來。

    沈鶴立也不拘說些什么，一會說從前坐船的趣事，一會又說到他在廣市有一個倉庫，請了幾個人去買稀奇古怪的東西，然后運到京都的百貨商場賣，到時候讓顧心鉞也去看看，看中什么就拿什么。說廣市的風(fēng)景小吃，說百樂門的大腿舞。

    沈鶴立說的挺高興的，還是銀朱遞一杯茶給他，然后跟他做口型說，太太已經(jīng)睡了。他才發(fā)現(xiàn)喉嚨干的要命。搖搖頭喝茶，沈鶴立覺得自己很傻，但又覺得心里很幸福。

    顧心鉞就開始甲板吹風(fēng)，回房睡覺的海上生活，因著沈鶴立總要說話來給他催眠，兩人關(guān)系比在家時好了很多，比夫妻生活更貼近彼此。

    破浪號到了第一個?？奎c上江，需要?？恳惶欤蝥Q立邀顧心鉞下船去看看，去不了遠(yuǎn)地方，就在碼頭邊上踩下地也好。顧心鉞走在地上覺得自己有點晃，神情不免帶出點疑惑，沈鶴立覺得他這樣的表情很可愛，牽著他的手，“才從船上下來是有些覺得晃，習(xí)慣了就好了?！?/br>
    銀朱和石青跟在后頭，顧祈暈船，此刻躺在艙房中是動彈不得。“習(xí)慣了以后就不會晃了嗎？”銀朱好奇問。

    “不是，你已經(jīng)習(xí)慣晃動了就不覺的有什么了?！鄙蝥Q立說?！澳切┙?jīng)年住在海上的人，你讓他上岸他都不愿意，上岸了也得一晃一晃的走?！?/br>
    “那可不能習(xí)慣了?！便y朱苦惱的說，“一晃一晃的走多難看啊。”

    沈鶴立笑著捏捏顧心鉞的手，“太太擔(dān)不擔(dān)心晃著走路？”

    顧心鉞看了一眼四周，對石青說，“石青，你帶著銀朱去藥鋪買桂皮三兩，丁香一兩，甘草，藿香葉，白芷，甘松各二兩，陳皮三兩，郁金五分，臘茶末五錢，話梅一斤，再去木匠那尋了三十年的酸枝木取一小節(jié)來?！?/br>
    “是?！笔鄳?yīng)道。帶著銀朱左拐右拐一下子就不見了。

    “你這個小廝著實能干?！鄙蝥Q立說。

    “你都有四個長隨了，還惦記著我的干嘛？”顧心鉞撇他一眼。

    “我只惦記太太一個?！鄙蝥Q立忙表忠心道。

    顧心鉞不理他只往前頭走，陌生的地方總有許多能見識的地方，如今他也不像才到京港時什么都端著，有些問題沈鶴立都回答不上，只能先在心里的小本記上，等以后問清楚了再回答他。

    回船后，顧心鉞用石青買回來的東西配置了酸枝梅，在艙房里點燃了，濃烈又清新的味道讓暈艙房的癥狀好了很多，顧心鉞又讓銀朱用荷包裝了些香給顧祈送去，好歹能下床走動，掙扎著要過來給顧心鉞磕頭謝恩。

    “如今已經(jīng)不興這個了。”顧心鉞說，“再說若不是我，你也不用遭這份罪?；厝ズ蒙蒺B(yǎng)，再有半個月我們就到地方了?！?/br>
    沈鶴立也討要了一枚香丸隨身攜帶，拿去給尹叔看，“尹叔覺得這個可有商機？”

    尹叔捏著香丸，“費時費力費工，更重要的這個配方可都是人家不外傳的秘密?！?/br>
    “法高盧的香水賣的那么貴，還供不應(yīng)求，又有什么特別之處，我覺得這個香味特別還有功效，應(yīng)該有市場?！鄙蝥Q立說。顧心鉞上次當(dāng)著他的面念的單子，如果真是什么保密東西，就不會這么隨便了。

    “香水人人愛，你做這香丸，估計人家覺得落時，不愛買了?！币逭f。

    “把香丸做成香水就成。”沈鶴立轉(zhuǎn)著香丸說，找?guī)讉€技師研究一下，重賞之下必有勇夫，未必沒有辦法。

    ☆、第15章 廣市沈公館

    嗚——的長聲中，破浪號開始靠岸。船只靠岸后，旅客開始下船，一時吵吵嚷嚷的如菜市場一般熱鬧。沈鶴立站在艙房門口，準(zhǔn)備等人走的差不多了再走，石青和顧祈在靠岸前就上來把行李拎下去了，等會他們先下，在出閘口等他們。

    顧心鉞好整以暇的坐在沙發(fā)上喝茶，銀朱踮著腳在窗戶上張望，“太太，太太，那邊山上有一個好大好大的佛像。”

    “那應(yīng)該是南海觀音像?！鳖櫺你X說，“這邊信那個，家家都供奉了觀音像?！?/br>
    “這南海觀音像看著近，其實離的挺遠(yuǎn)的，要在另外一個碼頭坐輪渡過去，也是廣市挺有名的一個景點，觀音島上拜觀音，大慈大悲有求必應(yīng)。等休息兩天，我?guī)闳u上拜拜?！鄙蝥Q立聽到他們說也轉(zhuǎn)回頭來說。

    “靈嗎？”銀朱好奇的問，“要是曾媽在，她一定會去拜拜，保佑太太身體健康，萬事如意?！?/br>
    “知道了，我會去拜拜的。”顧心鉞瞧一眼自己有小心思想去看看的銀朱說道。銀朱呵呵笑著，都說太太冷，其實太太對下人可縱容了。

    “人下的差不多了，我們也走吧?！鄙蝥Q立說。和銀朱一前一后的護著顧心鉞往船下走，到出閘口的時候早有一輛車在等著。只有發(fā)財和石青等在原地，“一輛車坐不下，尹叔，得財和顧祈，帶著行李先回去了。”發(fā)財說。

    沈鶴立點頭。伺候顧心鉞坐上車，“伍經(jīng)理知道你來了，在新海大酒店置辦了一桌，請老爺和顧先生賞光?！卑l(fā)財繼續(xù)通報。

    沈鶴立看一眼顧心鉞，見他面色倦倦的，“我?guī)е迦ジ把纾诩倚菹?，等過幾天，我在公館請客，請大家到家里來樂呵樂呵。”

    顧心鉞看他，“公館？這次不住旅社？”

    沈鶴立搖頭，“廣市是比較重要的地方，所以在這邊置辦了一處宅子，這邊很多人談生意見你沒個固定住處，壓根不相信你。”

    顧心鉞點頭，沒在問什么，發(fā)財讓石青開車，等車開動了，他就掛在車門上，后座倒是可以多坐一個，問題是誰想不開要去和沈鶴立和顧心鉞擠。銀朱坐在副駕駛位上，他就只能掛著了。

    顧心鉞原本想問這樣安全不安全，結(jié)果不錯眼的功夫，兩輛車從旁邊過去，上面都掛著人呢，石青見顧心鉞看著那掛在車上的人，知曉他的擔(dān)心，便先說了，“車開的不快，人掛在上面沒有危險?！?/br>
    沈公館的位置有些偏僻，不過位置是夠大了，進了一個大鐵門后又坐了十幾分鐘才到主樓。顧心鉞下車看著面前的小白樓，又回頭看看來時經(jīng)過的巨大的草坪。

    沈鶴立不等他問先說了，“當(dāng)初買的時候便宜，就買了一大片，當(dāng)初大家都流行在家里遛馬，所以草坪留的大?！?/br>
    “沈家的白樓面前也留了一塊草坪就是受這個的影響？”顧心鉞問。

    “哈哈，京都地方太貴了，只能買那么小的地，幸虧說親前隔壁的宅子要賣，要不然我都準(zhǔn)備另外換一個宅子娶你進門了?！鄙蝥Q立笑道。

    “老爺，太太?！币粋€老頭彎腰問好道。

    “這是我不在的時候，守宅子的老賈?！鄙蝥Q立介紹說。

    顧心鉞點頭，看看在門口候著的只有老賈一個生面孔，“這么大的宅子你就請了一個人看？”

    “當(dāng)初買宅子的時候請了幾個人，后來回京都，覺得一時半會回不來，就把人都遣散了。”沈鶴立說，“現(xiàn)在再去請幾個人就行，很快?！?/br>
    “養(yǎng)幾個人又不用多少錢?！鳖櫺你X皺下眉頭，這樣急急忙忙的招人哪里那么容易就能找到合適的。

    “這里不興買賣人了，至少明面上沒有，新興家族里的下人都是雇傭的。”沈鶴立說。

    “雇傭的請他們在家待著也沒事，給錢不讓他做事，他們還不樂意？”顧心鉞說。“這是我來了，萬一突然有客戶要到家里來，這樣的情況太失禮了?！?/br>
    “那太太這次招的人，我都留下，以后不在這也養(yǎng)著?！鄙蝥Q立說，“我得和尹叔去赴宴了，太太先休息，明天再叫中介喊人來也行?！?/br>
    顧心鉞沒點頭，就看見他匆匆的進去找到行李換身西裝，帶著尹叔坐車走了。

    顧心鉞一直站在門口，銀朱進去又出來了，“太太，房間規(guī)整了一下，要不要先進去休息?！?/br>
    顧心鉞看向老賈?！澳阒勒埲说闹薪樽≡谀膯?？”

    老賈拘謹(jǐn)?shù)奈罩贮c頭，顧心鉞看向石青，“你跟老賈去一趟，讓中介帶些人來，這么大的房子，光掃塵不都不知道要多久。還得請一個灶上的人?！?/br>
    “是。”石青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