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2節(jié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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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歲依舊是梅老太爺主事,旁邊站著梅家的少爺少奶奶和夫人姨娘們,一溜兒過去金釵華服,好生富派。 金織廊橋中央的神龕前擺著一整只豬頭,奉供茶酒和各色菜肴,六十多歲的梅老太爺燃香祝辭,末了捋著花白的山羊胡子道—— “春溪鎮(zhèn)臨山臨海,鎮(zhèn)上不少鄉(xiāng)民都靠捕魚而生,那鯊怪頻頻吞吃漁船、禍害性命,不除不足以泄民憤,日后誰人還敢開船出海?選出來的十五名子弟,出發(fā)是好漢,回來是英雄,除了官府給的八十倆賞銀,我梅老做主,商會再給一人發(fā)放五十倆辛苦酬。趁今日祭酒,大家好吃好喝,沾了喜氣就上路!” 說著雙手打拱,在香案前深深鞠下一禮。 秀荷和阿爹站在橋尾人群中,便看到他身后一排老爺太太們也跟著跪伏叩拜。 半月余不見,大少爺梅孝奕更加陰霾了,清瘦的側(cè)臉寂寥未褪,大夏天腿上還覆著一層薄巾,放在膝蓋上的手指青青白白。二少爺梅孝廷著一襲對襟織云長褂,素白交領(lǐng)一絲不茍,冷顏杵在一旁,不彎也不跪。張錦熙站在他的右邊,暗暗用手拽他,他冷冰冰一把拍開,張錦熙便勾著帕子,自己跪伏下去。這是個能忍能馴的女人,梳著花叉髻,留海齊整整的,看起來也比進(jìn)門時豐滿了許多。 秀荷便曉得梅孝廷也沒少疼她,果然男人得了心病,不幾天就好了。 秀荷便收回眼神,只這一抬眉間,卻看到哥哥關(guān)長河躲著臉站在十五名漢子中。關(guān)長河想去捕鯊魚攢銀子,然后給小鳳仙贖身。 “哥。”秀荷叫他一聲,他立刻藏去了庚武身后。怕給老關(guān)福打。 “狗日的龜孫兒!老關(guān)家要被你斷子絕孫——”關(guān)福卻已經(jīng)一鞋拔子脫下來,一瘸一拐地殺將過去。 視線勻空,秀荷看到人群中庚武穿一襲墨黑長裳,腰束革帶,看起來凜凜清爽。那腰胯窄而腿修長,挺拔的英姿在人群中好生醒目,寬肩上卻掛著個青布包裹……連走了都不告訴自己,還笑。 秀荷剜庚武一眼,瞥過眼神不再理睬。 曉得這女人又鬧性子了……是在不舍自己?。空f一聲軟話會死。 庚武心中柔軟,雋顏上卻勾出一抹笑弧,見她融進(jìn)女伴中布桌倒酒,自與同僚們在席中坐下。 第貳陸回花放滿潭 橋頭橋尾擺了一百多桌,年輕的媳婦們負(fù)責(zé)倒酒,秀荷著一襲淡橘繡花邊琵琶襟褂子,下搭蓮色褶子長裙,花兒蝶兒似的忙碌。她是年紀(jì)最輕的,雖著身份不清,自己倒也不自艾,反而把發(fā)髻扎得新鮮,不似那婦人們整個兒圓滿地綰起來,也不似姑娘家家留一縷長辮垂在頸后胸前,風(fēng)情別樣。 喝酒的弟兄們眼睛頻頻往她那邊看,問庚武:“那丫頭性子倔,先頭一看見你就躲,是怎么把她降服的?” 小黑撇嘴:“哪里用降?早就喜歡上庚武了,不喜歡她躲什么!” 弟兄們邊喝邊笑,誰都曉得那天晚上庚武把秀荷扛去橋底下辦了,女人一痛,再倔也軟了。沖秀荷的背影道:“嘿,庚武家的,過來給你家相公倒酒哇!” 庚武眼角余光向后一瞥,那不纏足的女人裙兒搖曳,胯兒像一張?jiān)铝帘P子,不走遠(yuǎn),又不過來,偏隔著三兩桌的距離晃。 嘴角便勾出笑弧,持杯抿了口酒道:“怕是心里舍不得,正自別扭呢,哪里肯過來,不要理她。” 秀荷兩手抱著小酒甕,聞言回頭看了一眼。庚武正自背對自己而坐,那寬肩窄腰,馬步坐姿,蕭蕭凜凜的,把周遭一片兒姑娘的眼神頻頻勾去。只看著她心里又氣又念。 誰舍不得他了。 不理就不理。 轉(zhuǎn)而去到另一邊。 晚春坐在姨娘桌上磕著瓜子兒,聽娜雅說梅家在南洋那邊的生意,心里頭癢癢得想去。乍一見庚武眉目含情把秀荷跟隨,便向一個姐妹遞了眼神。 那姐妹喊一聲:“秀荷,那邊桌去照應(yīng)下?!?/br> 秀荷心思未回,見角落一桌冷清,便抱著酒甕走過去。到了卻一愣——病了半個多月,昔日俊秀的臉龐青青白白的,側(cè)面看去眼神深沉而冷冽,下頜上竟不似從前光滑,竟也冒出來青茬。 變了,明明人還是那個人,從前看他依舊是少年,如今不論眼神,亦或是身型,怎卻平生出許多陰扈的男人味道。 來了又走,倒顯得對他猶有余悸。秀荷給梅孝廷倒酒,平平淡淡。 梅孝廷眉眼不抬地坐著,手上竹骨小扇一開一合,冷蔑而倨傲。看秀荷腕上一只木鐲子在目下輕晃,那指尖柔白細(xì)膩,一點(diǎn)點(diǎn)拿針線的薄繭。驀地想起當(dāng)日拜堂之下牽住的那雙手,鳳眸便又浮出恨痛——喜歡了這么多年,什么都沒給過她好的。如今反而把先前留給她的,全都給了一個不相干的女人。 秀荷倒完了酒就走。 她一點(diǎn)兒也不再對他笑,一點(diǎn)兒也不再對他怒,梅孝廷眼角余光凝著那娓娓離去的蓮裙,他的心便被刀剜痛了。一痛就忍不住叫她也一起痛。 “啪——” 梅孝廷把酒潑在地上:“再給爺?shù)挂槐瓇” 背對著秀荷,周身的氣場陰森可怖。 秀荷腳步一頓,見附近兩桌似乎頃刻安靜,一雙雙眼睛暗掃過來。便緊了緊酒甕,末了又回去給他倒半碗:“只剩這些,再潑了就讓美娟過來給你續(xù)?!?/br> 怎樣都激怒不了她……認(rèn)真看爺一眼你會死??! 梅孝廷兀地把秀荷手腕擒住,攥著酒杯的五指青筋收緊:“都是我娘的錯,但你不能就這樣把我甩了……我在大榕街置了一間宅子,他沒娶你,你去住?!?/br> 他的言語低沉,有隱忍著痛的顫音,連聲音都似與從前不同。 那少年已然全部不見,蛻變成一個染了紅塵清濁的男人。 他在求她,叫她做他“養(yǎng)在外頭的姨”,然后大院子里住著他的少奶奶。 隔著一張桌子,葉氏正給張錦熙盛湯:“近日好像胖了些,也不曉得是不是有了,這樣快,回頭該叫個大夫好好瞧一瞧?!?/br> 葉氏很得意,曉得自個兒子心里雖嫌惡,夜里卻忍不住,沒缺勤。二十出頭的小伙子,火氣正旺,嘗了那滋味哪里還能放得下?只要媳婦盡早生了大孫子,這個家他大房就翻不了身。 張錦熙接過碗勺,心思卻在男人對面,一勺一勺舀得心不在焉:“阿綠,你過去?!?/br> 聲音很低卻執(zhí)著,葉氏并沒有注意。 阿綠走過來:“姑爺,小姐叫你少喝點(diǎn),回頭吐在床上又要她洗半天。” 秀荷看著梅孝廷絕冷的側(cè)顏,怎么忽然覺得這樣陌生,用力掙開手:“二少爺多慮,等他回來我就過門!那宅子你空著,以后不缺人住?!?/br> 拍盡裙上的酒水離開。 梅孝廷握了握空去的手心,那里有熟悉的花草清香,但是已經(jīng)很遠(yuǎn)了。憎惡地睇了阿綠一眼,話從齒縫里冷颼颼地磨出來:“滾,叫她安生點(diǎn),不該她得的別枉費(fèi)心思?!?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