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2節(jié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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秀荷被庚武裹在臂彎里,只覺得暖暖癢癢的,好似有硬茬兒在磨來磨去。微顫了顫睫毛睜開眼睛,看到庚武清削的下頜正抵在自己額際廝磨。 “醒來了?”見她看他,忽而愛寵地把她肩臂一環(huán),一雙狹長的狼眸炯亮含笑。 “嗯,什么時辰了?”秀荷撫上庚武清雋的臉龐,周身嬌嬌懶懶的,連動一動的氣力也不多余。 庚武就勢把她的手抓在唇邊輕吻:“已近晌午,見你睡得香,不忍心吵醒你……現(xiàn)下還累不累了?” 累,怎樣能不累了?可壞,先好言好語哄著她在外頭笨拙地吃含,忽然便毫無預(yù)兆地順進她口唇,那大樹浩然,只把她撐得都變了形狀,這會兒臉還麻麻的呢。 覆在褥中的身子依舊無隙貼合,庚武不許秀荷穿衣裳,只道隔著衣裳抱著不舒服,非要叫她赤條兒地蜷在他懷里。秀荷掙了掙腰谷,看見庚武肩上被自己咬紅的痕跡,不由羞赧:“累也得起來呀??旆砰_啦,嘴都腫了,下回不聽你騙。” 昨夜再無須顧忌遮掩動靜,只把她快樂得不要不要的,環(huán)著他的脖頸就怕他與她分離,今次喂飽了,這會兒又推擋起人來……小妖精,慣愛臉紅,卻不曉得她那曲徑通幽,于男人而言一樣也是個致命。 庚武啃了秀荷一口,壓低嗓音抵在她的耳畔道:“哪兒有腫?分明紅得更好看了,還省了胭脂。”又問秀荷想吃什么,他下去預(yù)備馬車,順道給她捎帶上來。 秀荷懶懶地說沒胃口。 “不吃怎么行,瘦下去可不比現(xiàn)在好看。”庚武寵溺刮她小臉,驀地從床沿站起身來。 寬肩窄腰把一襲竹青色暗紋長袍撐展,再搭一件月白鑲毛邊對襟大褂,那舉手投足間蕭蕭灑落,外人不識他真面目,只道他男兒冷清不識風(fēng)月,誰人曉得他竟是這樣的壞。秀荷凝著庚武清頎高瘦的背影,目光癡癡地游走神思。 “在看什么?”庚武邊揩著袖子,邊回過頭來睇了一眼。 竟然被他發(fā)現(xiàn)了,秀荷半個把臉埋在軟褥之下,聲音低低的:“叫你快回來?!?/br> “剛才是誰人說討厭我?這一出去就不回來了?!备浯侏M勾唇,曉得女人滿心里都在喜歡自己,也懶得去點破他,一道清風(fēng)拂袖掩門下得樓去。 承了一夜的寵,腰兒臀兒也嬌嬌懶懶,坐在窗臺前梳妝,那淡黃銅鏡內(nèi)打出小婦嬌好的顏色,想起他說的“連胭脂都省下”,不自禁輕抿嫣紅小嘴兒。 用篦子把秀發(fā)盤成一字頭,再插兩朵花釵,默了一默,又拔下,改從妝匣中取出子青留下的鐲子與小簪。見的是官家夫人,出門穿戴打扮要更加體面些。 正把劉海梳整,那鏡面上忽倒映出身后推開的房門,一道月白身影清悄悄跨進門檻。 以為是庚武,秀荷轉(zhuǎn)過頭來嗔他:“這樣快就回來,忘了帶荷包嚜?!敝恍θ萆袙煸谀樕希嚨貐s又?jǐn)考畔氯ァ?/br> 是梅孝廷。 哦,忘了他昨日也穿一身月白衣裳。 許是昨夜沒睡好,梅孝廷的眼眶略帶青黑,雅凈面容上淺笑幽幽的:“才剛走就盼他回來,這樣快就如膠似漆了?” 話問得輕柔,那鳳眸中的冷笑卻藏掩不住。少年時候愛得太癡狂,后來不能在一起,放又放不下,忘又忘不掉,那嗔癡惆悵在心中百轉(zhuǎn)千回,最后恨便扎了根。聽不得她快樂,她一快樂,他的心便在煉獄中受折磨。因她的快樂已與他無關(guān)。 秀荷扭過頭,揩著盤扣把衣裳整理,刻意不去看梅孝廷眼中的憔悴:“誰人許你擅自闖進來的。二老爺?shù)亩虑靶┤毡阋央S船北上,你不去京城接應(yīng),如何還在這里滯留許多天?” “如何?還不是為了等你。早幾日夢中聽見你說要來,我便舍不得走了。你看,我們多么心有靈犀。”梅孝廷睨著秀荷起伏的胸線,那一對兒玲瓏飽滿,里頭的風(fēng)景險些便在羅漢塔下被他得去。道不出的嬌嫰瑈白,一顆紅痣印在上頭,一顫一顫……他只見她一眼,今生的愛裕便隨著她入定,從此再對旁的女人無能了。 可她的沃美卻只留給那個男人享用,那人吃她揉她,還把他的囂張送進她嘴里…… 記起昨夜門外所聽,梅孝廷容色頓地陰沉下來,覷著秀荷嫣紅的唇兒冷笑道:“那味道好極了嚒……舍得用嘴兒給他含?關(guān)秀荷,你為著一個不值得的男人下賤了?!?/br> 從來少年青梅竹馬,所有的歡喜只在唇邊淺嘗輒止,連碰一碰胸襟雙雙都臉紅。如今卻忽而直來直去,恨叫人把言語也變得刻薄露骨。 秀荷的臉?biāo)⒌匾患t,原來昨夜門外那一聲動靜是因由他。然而這夫妻之間的愛,怎樣來怎樣去,都是出自身心的自然反應(yīng),情愛到了時候,他想要給她更快樂,她也一樣想要他更好。愛是相溶相互的。 秀荷的聲音低下來,冷冷的:“梅孝廷,你也是娶了妻的男人,也不是沒有經(jīng)歷過,賤不賤的大家都明白,又何必專門跑過來笑話我一趟?!?/br> 你看她,依舊這樣咄咄逼人~~ 梅孝廷心中頓地一痛,然而哪里一樣呢?他是被逼,母親在洞房交杯酒中落了藥,他一喝醉便認不得人,那火燒得難受,糊里糊涂叫著她的名字便去了姓張的女人那里……她呢,她被那個蕭冷的男人摁下,卻分明服侍得百般柔順。 對面回廊上傳來張大老爺與疤臉的朗聲笑談——“呵呵哈,張老板昨夜那芙蓉膏果然享受,今次醒來神清氣爽,只覺換了個人。下回若是再來錦州,勞煩再給老子捎帶兩盒?!?/br> “好說,都是自家人,如何這般客氣?那芙蓉膏本是提神醒腦的上等熏香,八老板幾時喜歡了,只管吩咐小婿去弄就是。眼下這兩樣生意,老夫都已交與他經(jīng)手管理。” “少爺……”榮貴在門外角落頻頻眨眼催促。 畢竟怕被岳丈大人發(fā)現(xiàn),梅孝廷默了一默,終是拂開袍擺站起身來。一道清瘦身影往門邊走兩步,忽而回頭挑眉一笑:“對了,爺今日要去瑞喜首飾莊走一趟,你喜歡什么,我買了給你?你不用怕,我只叫小二悄悄送來,不會給他看見。” 又是那少年的清澈,還是不肯死心,心心念念總要與她暗中再維一系,言語之間都是委曲求全的味道。 拐角木梯上傳來熟悉的健朗腳步聲,曉得庚武正自拾梯而上,秀荷放下篦子,咬著下唇并不去看梅孝廷:“你們梅家和庚家有宿怨,二少東家還是快請出去吧,免得叫他回來看見了。難得離開福城跑趟生意,回去也給少奶奶買點什么。都當(dāng)?shù)娜肆?,要對妻兒負起?zé)任,不要再與那些亂七八糟的人物混在一起。沒有好果子吃?!?/br> 呵,他都已然這般卑微求她,一點兒姿態(tài)都不要了,她也還是不肯賒予他一點點舊情。 梅孝廷最后一點顧慮便沒有了,涼涼地扯了扯嘴角:“放心,爺沒有孩子……也沒有女人。連那個幽森森的家,也都是個騙局。這世間,算計來算計去,母親算計兒子,男人算計女人,兄弟之間互相算計……我算是看透了。路是我自己選的,你愛隨我便隨,不隨我,也無須這般虛情假意。走了?!?/br> 言畢一尾扇柄把門頁勾開,那孤單清影踅出門去,這次沒有再回頭。 忽而庚武便手上提一枚瓷缽,衣炔翩翩然立在廊前,清雋面容上看不出甚么表情。 秀荷收斂心緒,連忙迎上前去:“三郎回來呀,買的是什么?” “怕你不喜吃面食,便只買了清粥?!备漉竭M門來,他的鼻息敏銳,屋中一股陌生味道可瞞不住他。但看秀荷斂下眼睫閉口不說,便也捺下不問。只搬來兩張椅凳,把粥盛出來一人一碗。 許是奔波辛苦,秀荷近日的胃口竟比從前要好上許多,一連氣喝下三碗,忽而瓷缽便見了底。夫妻二人收拾下樓,上了門外青蓬馬車,一路直往御史李大人府邸方向而去。 ——*——*—— 李府坐落在崖石街老槐樹下,一座并不十分闊氣的二進宅院,顯見得皇上并不打算把李寶財下放太久,怕是過不了多時便又要招他回京。畢竟是個逗人歡喜的活絡(luò)性子,哪個皇帝都不希望身邊全是一群古板的謀臣。 庚武斂下心思,與秀荷一前一后跨進大門。 進門竟也無人相迎,進去后才發(fā)現(xiàn)家仆們都攏在院中看熱鬧。 看夫人唐翠娥把李寶財?shù)亩涑镀?,咄咄叱罵道:“叫你給老娘買針,買線!從大清早說到現(xiàn)在,一根針線影子都沒看見!倒好,叔侄二個拿著老娘給你的銀子,躲在后院吃酒射箭!就你這副矮胖墩樣兒,不去拱豬倒好了,射的甚么鳥箭?說,什么時候給老娘把針線買回來!” 一邊說,一邊晃蕩著手上的繡樣,啪啪啪地往李寶財臉上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