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7節(jié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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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突然聽到的也許并不該相信,卻聽得秀荷心亂如麻,腦海中全是庚武精悍腰身抵著自己疼弄的畫面,那畫面卻忽而又變作另一張不相識的臉,他也問那個(gè)女人:“喜不喜歡我疼你?喜歡就大聲叫……叫給你男人聽!” 他的面目好生英俊,情迷時(shí)候狼野的氣息只叫人心也淪陷、魂也無他不行。然而自古患難之交總比后來遇到的叫人刻骨銘心,那個(gè)女人倘若真與他有過,則必是心心相惜,是滄海不復(fù)……她又怎么舍得與他分離?他又因何把她不要?自己又算什么呢?是他塵埃落定之后的隨遇而安? “啪!”恍惚間只見盤扣被勾開,秀荷啪地打了疤臉一巴掌,指尖抓緊被掙開的衣襟:“我不懂,我也不想要懂,你不必告訴我這些!我不認(rèn)識什么小個(gè)子,既是他欠你的,你去叫他回來還你,這些又與我有什么干系……放我走,??!別碰我……” “小表子,還敢打我?”疤臉把秀荷手腕反扭,像一只夜半潛入家宅的黃鼠狼,看著女人因?yàn)檎痼@和羞忿而變得楚楚蒼白,便咧著嘴角猙獰澀笑道:“傷心了我的小白兔兒,誰叫他那張臉長得太迷人呢?不怪你被他騙……乖,所以你應(yīng)該謝我早點(diǎn)讓你知道真相。怪只怪你倒霉,偏偏做了他庚武的女人,這頓接風(fēng)酒你便不喝也得喝。你放心,老子也說了,欠多少還多少,你乖乖聽我擺布,讓老子快活一次,回頭就把你好好送回去還給他。但如果不聽話,那就別怪老子不客氣了?!?/br> 說著,忽然一把拽起秀荷的外衫,把她扔去身后的大床之上。 那床褥霉?jié)瘢济嫔弦老∮形蹨磧?。秀荷腦袋被砸得暈眩,還來不及坐起身子,便看見疤臉已把褂子褪了下來,一股道不出的咸水味道,只熏得人胃中泛嘔。這一刻秀荷把庚武恨極了,可這堇州府人生地不熟,她連自己在哪里都不曉得,哭天叫地不靈。 “呵哈哈~我的小可憐兮兮,聽說你娘可是當(dāng)年的紅戲子,一樣的三教九流你怕甚么!” “啊——,無恥,你不要過來!”見疤臉跪走上來,秀荷連忙抓起一個(gè)枕頭砸過去…… ——*——*——*——*——*—— “雲(yún)熹號”上,庚武等了許久不見阿康到,叫去催的大張也不見回來,心中莫名焦煩,便叫小黑先帶弟兄們下船吃飯,吃完了盡快上來換班,準(zhǔn)備自己親自回去一趟。 小黑肚子餓得咕咕叫,聞言拭了把汗道:“嗨,大哥就放心吧!一個(gè)阿康一個(gè)大張,多大個(gè)頭的倆漢子護(hù)著,嫂子肯定不會出事。走咯,吃碗面就回?!弊焐线@么說,到底也奇怪去了這么久還不見人影,招呼弟兄們趕緊下去填肚子。 船艙內(nèi)頃刻間安靜下來,空氣當(dāng)中好似只余了男子身上清爽的味道。阿曉頭一次與庚武單獨(dú)且近距離地呆在一起,看著那近在咫尺的清梧背影,不免有些氣息不勻,還臉紅。 “庚武大哥,嫂子和你成親多久了啊?從前怎從沒聽你提起過她?!卑缘皖^擦拭著椅子,今日著了小妝,衣裳也收得緊,身子便隨著動(dòng)作勾勒出一彎曲線。 庚武回頭看了眼阿曉的側(cè)影,不由微蹙起眉頭,冷聲道:“自小就認(rèn)識的,她是我庚武唯一的女人,除了她不會再有任何第二個(gè)?!?/br> 原來是青梅竹馬…… 那話中的警示阿曉又怎能聽不明白,想到他們打小就認(rèn)識,感情根基那樣深,不免有些沮喪,卻又不甘心地試探道:“哦,我說怎么看起來就跟兄妹似的。聽他們說,男人和女人之間頂多就好三年,三年就沒味兒了。庚武哥和嫂子好了這么多年,難怪平日都不見你把她帶在身邊,原來也是看到乏了?!?/br> 阿曉目光亮閃閃的,笑得無害又沒心沒肺。 卻瞞不過庚武的眼睛,只當(dāng)她小土蛇愚蠻未開化,當(dāng)下便沒了耐煩:“不會有那樣的一天,既是嫁給我庚武生兒育女的女人,日后便只有跟著享福的份,斷不至于看她厭棄或是不要她的道理?!币姲砸廊贿t疑著不肯走,便拂袖站起身來:“你若是想繼續(xù)呆在這里,那便替我看一會場子,回頭我叫小黑付給你看場錢?!?/br> “既是嫁給我生兒育女的女人,日后便只有跟著享福的份……” 眼見得一道月白身影繾風(fēng)掠過,怕他回去發(fā)現(xiàn)那個(gè)女人已經(jīng)不在,阿曉忽然一瞬昏蒙,驀地便從后面把庚武死死抱?。骸拔也灰X!庚武大哥,求你不要走……阿曉不圖名不圖份,就只想給你當(dāng)船婦,服侍你,給你生兒育兒……求你也疼我一回,好不好就一回!” 算命瞎子說,每個(gè)人的姻緣中都有一個(gè)劫,那劫未到時(shí)你渾渾噩噩、不知男女;等那劫一來,你便七情六裕、愛恨貪念豁然間都被它叫醒。這個(gè)男人便是自己的劫,因她一遇見他,便從未有過的渴望經(jīng)他脫胎換骨。 身旁男子衣裳上都是干凈又清爽的味道,這味道太陌生,卻是來超脫自己出離地獄的救贖。阿曉想起昨晚在窗眼里見到的蝕骨一幕,也不曉得哪里生出的焦渴,一雙手兒便沿著庚武的腰帶試探下劃,想去尋找他的那個(gè)浩瀚。 庚武英姿巍然,按捺著不發(fā)火,只肅著嗓音喝令道:“放開。不要叫我多說一句,爺對你沒有任何興趣,再不放就別怪我對你手狠?!?/br> “不放!庚武哥,從第一眼看見你出現(xiàn)在碼頭,我便曉得你是上天安排來帶走我的那個(gè)男人,不要告訴我你不喜歡我,你不喜歡我為什么不許我說‘老子’,不喜歡我為什么在意我打扮,為什么怕我被疤臉糟?!?/br> 阿曉卻不肯放,見男子魁偉身軀冷漠不動(dòng),默了一默,素長的指尖便一顆顆把盤扣勾開,忽然迎面轉(zhuǎn)至他的目下:“你看,你正眼看我,我和她一樣的好。我也不用你教,心甘情愿地把身子給你,哪怕是一年,或者一個(gè)月也好,你想要的時(shí)候就要,不要了扔掉也沒關(guān)系。她如今已然臟了,再伺候不了你,你需要個(gè)新女人,我不會去刺激她,就只留在船上不與她照面……” 庚武目不斜視地站著,驀地聽出來不對勁,一把便將阿曉的衣襟提起來,齒縫里磨出森冷的嗓音:“臟了?快說……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?!” 他的個(gè)子清高,阿曉被拎得腳尖離地,仰頭看著那張清雋卻冷蔑的臉龐,忽然間便把衣襟從左右削肩上扯落。 十六七年以假小子為生,從前從未想過也不敢去看自己的身體,怕看到那些與男人不一樣的地方,怕被道上的土蛇們笑話,怕抬不起頭……經(jīng)了昨夜一番偷看,方才曉得那些曲婉的、軟沉的,原來都是世間最難得的美好。此刻那美麗墜墜,雖膚色微黑,然而卻是飽和的,一種野氣的張揚(yáng)…… 阿曉咬著下唇,豁出去道:“對,沒錯(cuò)!老子們就是嫉妒她,昨晚上我都看見了,她真是個(gè)不知道好的女人,竟然還要你哄著她弄,活該被臟了身子。她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被疤臉?biāo)?,她身子臟了,她配不上你!” “大哥,阿康被人打暈了,嫂子也不見了,那梅二少爺站在樓欄笑,怎么問他就是不肯說,你……你趕快回客??纯慈グ桑 贝髲垙耐饷?zhèn)}惶跑進(jìn)來,乍一看見阿曉落開的半個(gè)身子,臉?biāo)⒌囊患t,連忙尷尬轉(zhuǎn)過一邊……嫂子都疼不過來,不曉得大哥怎么忽然又與別的女人這樣。 庚武冷冰冰睇了阿曉一眼,驀地將她甩至地上:“勸你,不過是出自江湖道義。爺?shù)呐瞬皇请S隨便便就讓人動(dòng)的,她若是出了甚么閃失,我會叫你因今日而付出代價(jià)!” 言畢凝了大張一眼,也不與他過多解釋,一道清梧身影大步繾風(fēng)離去。 “道義,道義算甚么?老子們不過就是個(gè)小土蛇,愛就愛了,想要了就去搶來,老子們不懂道義!”身子砸在地上好生疼痛,阿曉揩著衣襟站起來。人生頭一回在一個(gè)男人面前這樣落露,他卻從始至終都不肯稀罕一眼,眼淚撲索索往下掉,拼命拭不干凈。 阿楓面色陰沉地站在門口,眼中有痛楚有不甘:“連脫光了都不屑于看你,那船老板就叫你這么稀罕嚜,為什么偏偏要對他犯賤?” 阿楓今日一改往日邋遢,健壯的身板著一襲墨黑勁裝,束著腰帶,脫胎換骨一般的精神。如今得了疤臉的抬舉,已經(jīng)是個(gè)在碼頭上排貨的小角色了。 阿曉磨著牙齒,鄙夷地橫著阿楓:“狗腿子,你和他不一樣。閉上你的狗眼,別看我!” 阿楓拳頭攥起來,滯滯地凝著阿曉尚未掩藏的風(fēng)景,忽然幾步?jīng)_過來就把她抱?。骸澳睦锊灰粯恿耍空f,哪里不一樣了?等老子賺了銀子,一樣叫你吃香喝辣,一樣……叫你夜夜跟著我快活!讓我吃一口,你這個(gè)賤骨頭……” 啪——! 阿曉用力地掙扎開,想也不想便甩了阿楓一巴掌:“聽著,你再賺錢,你也還是個(gè)癟三。這樣腌臜的生活老子過怕了,老子要找個(gè)干凈的男人,老子不愿意將來生下的孩子也像現(xiàn)在這樣,走到哪里都被當(dāng)人做過街老鼠打……” 阿曉的眼眶忽然通紅,扭過身子幾下把衣裳揩緊。見庚武清頎身影已然走出了柵欄,連忙幾步隨上前去。 那步履倉惶,跑得頭也不回。 阿楓滿眼都是痛,在背后嘶聲大喊道:“聽著——!你這么看不起我,難道這十幾年你不是和我一樣?你脫離不了這里的,阿曉!我不會叫你有機(jī)會離開這里!” 阿曉步子頓一頓,沒說什么便跑了。 一名嘍啰在船下喚:“楓哥,南邊張大老板家那批貨正好到了,沒地兒放,您要不要去看看!”臉上有躊躇,擠眉弄眼。 只怕是有什么事兒不好明說,阿楓便凜了神色走下船艙。 嘍啰附耳過來,一邊說一邊指著柵欄外一間小餛飩鋪?zhàn)樱骸奥犝f是欽差大人發(fā)話,怕是今晚上不抓幾個(gè)不行……這批貨來得真不湊巧,楓哥最好還是去請示下老大,看是先往哪里暫時(shí)藏著,還是棄了不要……” 阿楓順著方向看去,見那小矮鋪下生意寥寥,幾名閑散男子正在桌前圍坐,眼神不時(shí)往這邊看,分明就是官府派來的便衣衙差……然而只這一看,卻又看到阿曉隨在庚武的背后亦步亦趨。心便又狠了,忽然之間一瞬念頭捺也捺不下去。 睇了眼“雲(yún)熹號”下的空地,冷聲命令道:“這里不是暫時(shí)還空著,先叫人把貨擱在這里,我這就去請示老大?!?/br> 嘍啰猶豫不敢:“這……這塊是庚家老板的,大哥先前答應(yīng)他們,收他們?nèi)衫?,盤給他們一塊地兒,不動(dòng)他。再說要搬到這,回頭那官府便衣一過來,就白白讓人沒收了,銀子打水漂?!?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