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8節(jié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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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還不是那當(dāng)娘的掩護,把我瞞著,生怕我破了她兒子前程。孝廷也是我孫子,我還能害自個孫子不成?看如此把全家拖累?!崩咸庫璧氐闪巳~氏一眼。這婦人嘴巴厲害,平時沒少給靜海吹枕邊風(fēng),靜海也是昏庸,甚么都聽婆娘的。這些年家里生意鋪開甚大,外頭人都以為賺了多少銀子,其實不過平平,全靠老太爺和靜齋挑回來的貼補。 葉氏睇著梅孝奕端正筆挺的馬步坐姿,眼里酸酸的,心虛圓場道:“怎么又全怪起我來了?他那么大一個人,做什么還能次次告訴我嚜?我也是后來出事了才曉得。白白為這個家cao了二十年心,臨了落不著一處好,我圖的是什么呀這是?!?/br> 抹眼淚,看四周,想要得人安慰。卻沒人應(yīng)她——周氏撫著佛珠閉目碎語,大少爺冷漠地勾了勾嘴角——她便坐不住,別過身兒不語。 老太太也懶得管葉氏,看一眼晚春,見這小幺蛾打扮得花枝招展,身上不是金就是玉,坐半邊椅子翹半個圓臀,一到家就哈欠不斷,不由蹙了眉頭問:“怎么瘦了這樣多,在那邊沒有給你吃飽嚜?” 那枯燥的賣地討債有什么意思,晚春早就聽不耐煩了,見老太太問,趕緊挺直腰肢兒巧笑道:“回老太太,水土不習(xí)慣,常病?!薄〉南聢鼍褪菨h生拿來芙蓉膏給她吃,吃著吃著吃上了癮,但是晚春不敢說。 梅孝奕不想聽晚春的聲音,冷冷地打斷話茬:“祖母與老太妃關(guān)系匪淺,老太妃又與太后娘娘交好,若不是得罪了非常之人,斷不至把過責(zé)栽陷于梅家。這其間玄妙,事先應(yīng)有風(fēng)聲,二叔可曾派人去打聽過嚒?” “自然是打聽過的,說是背后來頭不小,和京中某個了不得的人物有關(guān)?!崩咸挚戳搜弁泶耗歉弊鴽]坐相的模樣,吧嗒著煙斗打住話頭,向周氏遞了個眼神。 曉得這是個留不住話的碎嘴兒,周氏便卡斷念經(jīng),睜開眼睛道:“累了就先回后面去歇著吧,別在這里干礙眼?!?/br> 她也不喜歡晚春,其實還是滿意秀荷。平時對誰人都謙卑忍耐,對著晚春卻是直來直去的不客氣。 晚春巴不得呢,趕她?她還不稀得聽。道了個萬福,懶散散地扭著腰肢兒走了。 梅孝奕給漢生打了個招呼,漢生應(yīng)聲“誒”,尾隨后頭而去。 一股胭脂香粉味兒拂面,老太太皺了皺眉頭:“怎么才去一年,就把她慣成了這副德行?這丫頭骨子里賤sao,越由著她越蹬鼻子上臉?!笨谥羞持?,又續(xù)過方才的話頭接著道: “最初冒老爺把兩間店面判回他們庚家,你二叔便起了疑,派人去京城打聽。說是端王爺早前和一個戲子有過一段風(fēng)月,那戲子叫燕笙,只怕就是關(guān)家那丫頭的娘,庚武后來認(rèn)的義父也是他。如今他庚家風(fēng)光可了不得,咱家的好地連同早些年他們賤賣的,全部又被他買了回去。這還不夠,他家的酒成貢酒了,倒把我們梅家的繡莊貼上封條,這心眼兒狠的,不叫人活了。當(dāng)年真不該一時心軟留他一條小命,看如今被他反咬一口……咳咳,咳咳咳!”一說起庚家的翻盤就氣喘不上來,問孝奕這次準(zhǔn)備呆多久,怎么老太爺和你爹不回來? 福城商人世代出海經(jīng)商,在朝廷頒布禁海令之后,依然有些不怕死的冒死隨船出去。梅老太爺就屬其中一個,但梅家在宮中有老太妃做靠山,到了那邊打點起官場來也好糊弄。去年底漸漸卻有些力不從心,否則不至于老太太送了數(shù)封信,只言片語也未能到達。 一座陰盛陽衰的老宅,靜悄悄的,女人們希冀的眼神全都寄托在自己身上。梅孝奕微抿薄唇,默了片刻只淡淡道:“南洋那邊今歲鬧亂子,沒賺甚么生意,帶回來的金子不多,若非孫兒識得華商頭領(lǐng),只怕這趟一樣也是回不來。但若再要過去,日后卻是難了。待把家中事物打點周全,屆時再做決定罷?!?/br> 他并未直說,但梅老太太和周氏的臉色卻刷得頹唐下來。像是不成文的規(guī)矩,所有出海經(jīng)商的男人在海那邊都另置了家室,那些身材嬌豐的南洋女人一樣也給她們的男人生兒育女,甚至因為相處的時間比自己更長,生的孩子也更多、更好看。孩子一多,牽牽絆絆就繁復(fù),放不下,最后就留在那邊,老了死了也不回來落葉歸根,只給這邊獨守了一輩子的發(fā)妻留一個空冢。 老太太和周氏一直都知道,老太爺和大老爺在那邊早已另娶了女人,老太爺年輕時候就帶回來過兩個,去年大老爺把娜雅和南洋混血兒帶回來,那就是認(rèn)祖歸宗。聽孝奕今番這么一說,大抵以后也是不回來了……不回來了……那她們活在這座宅子里還有什么意義? 周氏捻佛珠的手越來越疾,猛地一下睜開眼剎住。茶褐色的古舊屋梁下光線昏蒙,她凝著梅孝奕清俊卻陰冷的臉龐,這個從八歲上莫名病癱的兒子,這個被她因為恨丈夫而刻意忽略了二十年的骨rou,他自小克己勤奮,卻羸弱孤單,沒有兒伴、沒有女孩兒親近,不知受人多少輕慢,她忽然間卻怕他離開了。他再一走,如此孑然,她就沒有了根。 周氏嗓音有些抖,難得開口道:“晚春不好,這次回來讓母親再給你張羅一門親事。你已年越二十,膝下不能沒有骨rou,我身子尚好,無事還可以幫你們帶一帶小孩?!?/br> 福城人婚嫁,一般哥哥若未娶,弟弟便不能先辦酒。早些年敷衍他,對他的親事不聞不問;后來為著阿廷能順利成親,便給他先騙了關(guān)家的親事、又將錯就錯把晚春納下,從來就不曾過問過他的感受,如今卻又做什么殷勤? 梅孝奕勾了勾嘴角,撩開袍擺站起來:“不好你們也給我把她塞來了。親事日后再說吧,這幾日我先去衙門會會冒老爺,等家中事情妥當(dāng),隨后再去京城一趟?!?/br> 那英容清冷,臉還是從前雅俊的臉,言語間卻運籌帷幄,分明再尋不見昔日困在輪椅上的死氣。葉氏看著梅孝奕,莫名有些不高興,不高興老大家的獨撐一面,還有對自己不遮掩的冷淡。 便叫蔣mama給自己沏杯茶,笑盈盈道:“莫說那什么冒老爺?shù)?,是個只吃不吐的渾官;就單說如今,誰人看見我們梅家不是躲著擋著?你貿(mào)然去見他,還不是叫他白吃你幾倆賄賂。官場上的交道可不像你想得那么簡單,帶回來的金子不多,錢吶,得用在實處。” 漢生在后院預(yù)備了熱水,叫少爺可以去洗了。 四角屋檐下落水嘀嗒,梅孝奕在門檻邊頓了頓,回過頭來噙著嘴角笑:“人還沒去,就斷定他不見。聽二嬸這樣的口氣,倒好像那困在牢中的不是你丈夫與兒子,全怪侄兒多事了?!?/br> 那一雙鳳眸瀲滟,眸中笑意卻冷,終于讓人想起從前那個沒有活氣的半死人。葉氏手帕緊了一緊,尚不及開口應(yīng)話,那廂梅孝奕一襲玉白綢裳拂過眼前,已經(jīng)往后宅方向漠然而去。 ——*——*—— “我打、我打你個狗日的龜兒子!” “看你今天怎么去找她,老子一鋤頭砸斷你兩條腿——” 人聲也似鳥啼,一到春天便嘈雜起來。晌午日后普照,那巷里巷外老人咳、孩子哭,丈夫訓(xùn)兒子、媳婦喊婆婆,好不熱鬧。。 二嫂?;葑谠褐虚g的石頭椅上,叫秀荷幫忙剪劉海。秀荷學(xué)了她娘子青,妝容和頭發(fā)都弄得頂頂好看。左右無事,巴不得打發(fā)時間,便用篦子把?;萘艉J嵴R,微打點水兒弄濕,腆著腰肢兒就要開剪。 ?;莅氩[著眼睛,坐得筆挺挺的:“可不許留私心啊,得剪得和你一樣好看?!?/br> 云英在一旁縫衣服,聞言不由調(diào)侃她:“喲,這陣子二嫂可是越來越愛打扮了?!?/br> 學(xué)字的穎兒抬起頭,像個小大人一樣補刀:“酒莊上新來的袁叔叔,他說我娘的劉海遮掩眼睛了,我娘回來就叫小嬸嬸修?!?/br> 雲(yún)秀酒莊新招來許多師傅,庚夫人遇到抬東西、修屋房之類的事兒,偶爾也把伙計們叫過來幫忙,那姓袁的來過幾次,倒叫這搗蛋兒記住了。 “小鬼頭,哪里編來的謊話,再胡說打你屁股!”二嫂臉一紅,揪過兒子要打。但看那眼睛黑亮、鼻子挺挺的俊秀小臉蛋,手卻頓在半空打不下去——想起從前和他爹短短幾年,卻一輩子也抹不掉的夫妻恩情。眼眶兒紅起,說不剪了,免得憑白落人口舌。 秀荷不由有些尷尬,其實知道?;菪闹械膾暝?,一邊愛著庚二少爺,不想讓那份深情泯滅,卻終究一輩子太漫長,熬得太辛苦。 便柔柔地笑著說:“咱剪了自己看得舒坦,管那些七七八八干嘛?看小孩子一句玩笑把二嫂逗的,二嫂自己也成個孩子了?!苯o穎兒眨眼睛,傻小子,快去逗你娘笑。 “娘,你眼睛進沙子了,我給你吹吹?!狈f兒摟著?;莸牟弊?,小腳丫墊得高高的,吹得可仔細。 ?;菪挠周?,想想也覺得自己反應(yīng)有些過頭,便又笑著把剛才那一樁涵蓋過去,叫秀荷快給自己剪。 秀荷正要動剪刀,八歲的嵐兒呼啦啦從外面跑進來—— “打起來了打起來了,可了不得,小嬸嬸你快去看看吧!” “誰打起來了?這丫頭,從小咋咋呼呼的,像你二嬸子?!痹朴⑧列χ畠骸?/br> 嵐兒吐了吐舌頭,不服氣道:“我可沒咋呼,不信娘你自個出去看!長河舅舅要去窯子里找相好,關(guān)爺爺氣得要剁斷他的腿,大伙都圍著勸呢,勸不住,關(guān)爺爺已經(jīng)去扛鋤頭了?!?/br> 早先關(guān)長河還病著不起時,小鳳仙倒是來過幾回口信,問他什么時候把首飾打好。都被老關(guān)福擋回去,說去不了了,成癱子了,叫她要首飾自己來拿,小鳳仙后來就再也沒消息來過。如今若要叫她曉得哥哥四肢健全,不曉得還要纏到什么時候。 秀荷連忙把剪刀放下,說出去看看就來。 云英眼里有擔(dān)憂,叫秀荷要小心些,勸不住就別勸了,護著肚子要緊。 秀荷回頭應(yīng)道:“不礙事,出門就走幾步路,阿爹可寶貝小外孫,他見了我準(zhǔn)就不打了。哥哥也真是,白費大嫂給他燉的那幾服藥,病好了也不知長進?!?/br> 早先關(guān)福酒莊上的事兒忙不過來,曾拜托云英幫忙燉過幾回藥,云英干活兒仔細,回回?zé)鹾昧硕加H自送過去。 所謂說者無意聽者有心,云英臉皮兒薄,不由有些窘迫,連忙道:“幾服藥有甚么了不得的,都是親家。那你快去吧,去晚了不定出什么事兒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