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9節(jié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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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爺,打京城來的?!眲⒉膬鹤觿⑴嘧哌M來,手上拿著一封信。 庚武接過一看,見是鐸乾手書,忽然想起來些甚么,便蹙眉問劉培道:“爺近段時日的書信可還有叫誰人看過么?” “呃,這……滿月那天……”劉培看了看門口少奶奶的背影,支吾著不敢說。 ——*——*—— 自從離開繡莊后總覺得日子太閑,如今當(dāng)了娘,倒覺得時間過得飛快,三只小狼崽輪流伺候一遍下來,一忽而就是晌午了。 阿爹托夢給長河,說眼睛被遮住了,氣喘不上來。前段時間正好刮了幾場臺風(fēng),聽說鄉(xiāng)下有不少樹木被連根刮倒,長河便準(zhǔn)備抽空去看看,看是不是被什么樹枝樹葉蓋住了墓碑。正好秀荷還沒去過阿爹的墳頭呢,便邀約了一塊兒去看看。 夫妻兩個站在院門口等,云英穿一身素,貫日里寡淡的臉容卻氣色嬌好。是那賢惠傳統(tǒng)的女人,家里家外收拾周到,對關(guān)長河也體貼柔順;關(guān)長河從未嘗過和女人過日子的滋味,塵埃落定之余自然也對云英很是不錯。 老關(guān)福應(yīng)該是前半年便覺出了身子不對勁,逼著兒子病好后同自己學(xué)手藝,那釀酒的秘方如今歸關(guān)長河掌握,雲(yún)秀酒莊也由他打理,二蛋跟在他身邊繼續(xù)學(xué)。換下粗做的布衣長褲,穿上鮮亮的長袍馬褂,整個人看上去煥然一新。夫妻登對。 秀荷看在眼里,心里也替嫂嫂歡喜,上前挽起云英的胳膊,三個人便往橋那頭出發(fā)。 紅姨說又給小丫頭做了幾件俏衣裳,一定要叫秀荷去取。馬車在怡春樓前停下,正是路上人多時候,姑娘們倚在二層樓廊上招攬街邊過客,小鳳仙一個人寂寥地勾弄著手帕,看見關(guān)長河下得馬車,一身老板著裝,旁邊還倚著個淑嫻女人,眼神兒便滯了一滯。 庚家當(dāng)年是鎮(zhèn)上的頭等大戶,三個媳婦都是四鄰八鎮(zhèn)數(shù)一數(shù)二的好容貌,看云英氣色紅潤,眉間眼角哪里找得見守寡多年的痕跡,心里頭就不爽快。 “喲,嫂子娶過門啦?!毙▲P仙癡癡地凝著關(guān)長河看,她本來生得味道十足,此刻一雙杏眸更是熱辣勾人。 “這人誰呀,郎君認(rèn)識?”云英抬頭看一眼,心里頭知道是誰,只把關(guān)長河手臂一挽。 關(guān)長河順勢睇見樓上小鳳仙,見她落寞憔悴,目光癡迷哀怨,心思便愈加冷涼。這個與他癡纏了七八年的女人,他只當(dāng)一顆癡心被狗吃了,不會再犯糊涂一回。 漠然收斂心神,長臂在云英腰間一攬:“走路小心些,那不該看的就不要看?!?/br> 唷,學(xué)會體貼人了,從前怎么不見對自己這樣?小鳳仙眼中涌起悲忿與受傷,牙一咬回了屋。 秀荷暗暗舒了口氣,自此算是真正對哥哥放心了。去到鄉(xiāng)間改雇了轎子,到阿爹墳前燒紙叩拜。也真是奇了,還真叫樹桿遮住了墓碑,關(guān)長河去村里雇了幾個莊戶,秀荷提前先趕回來。 午后驕陽普照,還以為姐弟仨個一定餓得嗷嗷大哭呢,不想院子里卻安靜異常,竟聽不見一聲嬰兒咿呀稚語。 看到阿檀蹲在地上玩花繩,問她人都去哪兒啦,崽崽們可是睡著了? 阿檀拍著手站起來,支支吾吾:“二奶奶和夫人去廟里上香,董媽隨三爺回城了……還有,還有……沒了?!?/br> 秀荷凝眉一看,看到后院晾衣繩上的尿布被收了個一干二凈,心中莫名升起狐疑,便揩著帕子推開屋門。好嚜,那紅木床榻上連被子都給拾摞干凈,白晃晃的剩幾張床板,玩具和小衣裳也消失得無影無蹤,更不用說三只小狼崽了。 不由蹙起眉頭問:“小少爺和小小姐們吶,也抱去上香了嗎?” 阿檀吐舌頭:“沒……三爺說三奶奶最近帶孩子辛苦,晚上還要被大耗子吵鬧,怕奶奶身體吃不消,便把孩子都抱去城里了。說三奶奶要是想孩子了,隨時都可以進城去看,左右就一條江的距離,船錢他給你掏。反正他和孩子都在城里,跑也跑不掉,不像某些人,心里有事兒不說,盡冷心冷肺地折磨人……” 阿檀還在絮絮叨叨,是個腦袋不太靈光的丫頭,一轉(zhuǎn)述起話兒來便原樣照搬,不曉得哪里該修繕,哪里要遮掩輕重。 也還好她照搬,不然秀荷可不知道庚武原來這樣壞。 太狡猾了,出爾反爾,一聲不響就和舊情人見面,不理他吧,現(xiàn)在還偷孩子。秀荷在空蕩的硬床板上一坐,嘴上說不上他的當(dāng),崽崽們可不好帶,保準(zhǔn)不到天黑就得給她送回來;眼眶卻紅,恨不得撲過去把庚武一頓撓。 前段時間太忙,分不開身來折騰自己,最近可真是花樣兒百出了。 坐了半天那院門口還沒動靜,眼看天色將暗,心里頭對姐弟三個卻越發(fā)想念,末了一咬牙站起來:“阿檀,你出去叫輛馬車,我這就去城里把崽崽們抱回來?!?/br> “誒!”阿檀重重點了點頭,轉(zhuǎn)過身去捂嘴偷笑。三爺就像一匹餓狼,三奶奶是一只將要鉆進狼窩的兔子,三爺正鋪好了床等三奶奶呢,去了可就回不來了…… 默默把秀荷的衣裳收拾好,攏成了兩系包裹扛出去。 作者有話要說:下班來不及,用手機更新,,剛才還有一段忘記,現(xiàn)在補上,今晚還有一更喲,大概12點左右,以及謝謝親們的霸王票打賞,手機復(fù)制不了,先在此言謝則個^_^ 第97章 第玖柒回 夏不挽春 “嗚哇嗚哇——” “呃嗚嗚~~” 春溪鎮(zhèn)與福城隔著一條江,江不是太大,有錢的、愛步行的人家過橋走,沒錢的、怕累的坐船渡。一輛青蓬馬車從大橋上馳過,馬蹄和車輪子的聲音在橋面上踩踏出噔噔重響,卻掩蓋不下那車廂內(nèi)震天動地的嬰兒啼哭。 崽崽們大早上才見了娘親一面,一會兒就被娘親喂飽哄睡了,醒來就只剩下爹爹一個。這搖籃抖啊抖的是去做什么?爹爹的嘴角為什么掛著詭秘的笑?還從來沒有睜開眼睛見不到娘親的前例呢。 “嗚哇——”六只小胖腿蹬啊蹬,沒牙的小嘴兒咧得小球大,哭得撕心竭力呀,有種受騙的感覺有沒有。要被爹爹賣掉了。 庚武單手扶著籃筐,江風(fēng)把車窗簾吹得呼呼舞動,他清雋的側(cè)臉在光影中忽明忽暗,可看到兩道緊蹙的眉宇。貫日里只是配合秀荷照料孩子,姐弟三個也是一見到自己就咿呀討抱,怎生忽然一個個看自己卻像在看大壞蛋,不親了。 “罪過喲,可憐喲?!倍瓔尶吹眯奶垩剑贿厓簱Q尿布,一邊阿彌陀佛直念叨,問庚武:“爺,這三個娃平時最和三奶奶親,要是三奶奶她真不肯來,不定得哭到什么時候。不如……不如還是趁三奶奶沒發(fā)現(xiàn)之前,趕快把小少爺小大姐送回去吧……” 庚武掂著甜寶胖乎乎的小胳膊,送,怎么能送,此刻眼看傍晚,她一定已然到家,都帶出來了再送回去,不曉得她要笑得怎樣花枝亂顫,這以后可就被她拿捏住了,更加吃不住她。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娘,庚武這一趟怎樣也要把秀荷拿下。他就不信了,她對自己狠心,對孩子還能狠心?那女人嘴硬心軟,他曉得她。 眼前又浮起秀荷生氣時愛理不理人的嬌嗔模樣,庚武無奈而好笑地勾了勾唇,叫劉伯把馬車停在路邊:“怕是餓著了,董媽你喂他們米湯?!?/br> 董媽見三爺決意,只好從瓷缽里倒了半小碗米湯,一勺一勺地喂給姐弟仨個吃。 明明家里就有娘親甜甜的奶水,現(xiàn)在卻像個撿來的狼崽喝米湯——嗚嗚嗚——甜寶算是比較好哄的乖丫頭,雖然不好喝,還是噗噗地咽了下去,癟著小嘴兒掉眼淚;高冷小少爺花卷直接連嘴兒都不肯張開;豆豆倒是很爽快地吃了,吃進去立刻就給吐出來,把一抹小紅兜吐得湯水亂淌,還咿呀咿呀蹬腿兒鬧。 好個小妖孽。 庚武那個頭大啊,只怪平日生意太忙,抓不得時機收買人心。又想到那女人對著孩子總是笑眉柔語,卻原來內(nèi)里并不輕松,心中亦對她生出感念。 董媽沒辦法,只得把碗收起來,提醒道:“爺,該把尿了。” “哦?!备潋嚾换猩?,便把最鬧的小豆豆抱起來。大熱的天,一泡尿慢悠悠撒下去,竟然還真就不哭了,自己吮著手指頭玩。是餓極了看來。 “嘔——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