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3節(jié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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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歲是個蒸籠年,中秋一過天氣才總算涼下來。清晨的空氣中夾雜著桂花的清香,絲絲涼意舒服得叫人離不開榻。大早上奶娘還沒把崽崽們送過來,夫妻兩個趁這空擋又弄了一場,那紅帳床幃之下彌漫著詭昧的味道,散不開,舍不得散。 女人受了寵的嬌顏暈著粉霞,身子像散了骨頭一般蜷著男人懷里。沒有力了,想推開他,想躲開來,不給,唇兒被他叼著喘不來氣兒,只得勾著他的肩膀纏蠕攀附。 “唔……”久久的,才驀地把她松開。 “好不好?”庚武的嗓音灼啞而溫柔,掌心握在秀荷肩背上撫著。那劍眉入鬢,狹長雙眸里噙著寵溺與歡喜,因著女人在置氣之后對他久違的羞媚的迎闔。 “唔?!毙愫蓩尚叩貞?yīng)著,把臉抵在庚武硬朗的胸膛上。她其實還是愛庚武的,自己也不曉得有多愛,他但一和她把舊事剖開,她暗自糾結(jié)了那畫面兩天,到底還是被庚武水漫金山似的疼寵給化了。給他生的三只小狼崽兒纏著,連去多想的空隙都不得有,這男人,惹了他真是沒得活呀。 庚武卻偏要把秀荷的下頜挑起來,精致薄唇勾著淺?。骸澳睦锖昧??” 秀荷打他:“你說哪里就是哪里了?!卑?,痛一下,沒辦法只得改口:“哪兒都好還不行?非要人家說?!毙哙恋刎嗨懈鋭e鬧,說才給崽崽們斷了,帳得不行呢。 “口是心非的女人,哪兒都好還不要我,差點兒都恨不得把你撕了?!备鋯伪哿闷鹦Q絲軟被,偏把雋顏埋進被褥里。 秀荷后來才知道,庚武對她也不是沒脾氣的,但他的脾氣就是在限度內(nèi)都忍著。生過孩子之后的她其實很怕再和他好,但那天晚上和他吵嘴兒,他好像也是有些生氣了,竟也沒有先桉撫她就弄了進去,不給她一點兒防備。小半年沒和他了,囂張得可怕呀,開始的時候瑟得喘不過來氣,后面怎生得越來越好,漸漸也忘記了畏怕。再后來就一發(fā)不可收拾了,他但一把她桉撫順,后面就天天的想,大早上又被他纏了兩回,快把出門的時間耽誤了。 秀荷推著庚武的肩膀:“快起來啦,伙計們都在碼頭上等你?!?/br> 庚武今歲把雲(yún)熹號貨船低價盤了下來,如今雲(yún)秀酒莊給關(guān)長河管著,福城的生意歸小黑張羅,阿康負責跑船,大張隨在庚武身邊佐助全盤運籌。庚武俠義慷慨,開的薪餉高,要富大家一起富,弟兄們都樂意給他賣命。福城的山貨鋪生意甚好,庚武又在堇州府開了個南北商行,供南北商客把貨物集成兜售或代交易,盤面已經(jīng)鋪開,過幾天就開業(yè)。大股東要過去剪彩吶,催庚武快走了。 庚武狼眸炯炯地凝著秀荷,好整以暇地弄著:“就這樣趕我走了,不表示些什么?” 秀荷把庚武一探,壞死了,真是又羞又氣:“從昨晚到現(xiàn)在就不讓人歇,還不知足,我都起不來床。” “起不來那就躺著養(yǎng)rou,孩子讓奶娘帶……” “三奶奶,小少爺哭著要您吶,一早上哄不住。”董媽把花卷抱進來。因為著急,忘了敲門,抬頭看見帳子內(nèi)三奶奶被三爺?shù)氖秩嘀?,三爺?shù)念^埋在被子下看不見,三奶奶嗯嗯地扭著身子,立刻嚇得退了出去。 小夫妻間吵架也是了,吵的時候吧,話都不愛多說一句,“誒誒誒,你過來”。旦一和好了,那就恨不得纏在一起,哪怕半天呆看著不說話,互相也不嫌膩。 董媽臊得不行了,抱著花卷小少爺,走也不是,退也不成。 “誒,花卷哭啦?!毙愫蛇B忙推開庚武,幾下揩好褂子走出去。 慣常安靜雋雅的小花卷臉紅紅的,嘴角吐著小泡泡,“嗚嗚”的自己哭。秀荷手一摸,微有些燙,忙問董媽:“奶娘呢?” “奶娘在喂甜寶,馬上就送過來了。說是昨兒晚上豆豆尿了一鋪,淌到哥哥褥子底下,奶娘沒發(fā)現(xiàn),冷了一晚上,著了涼,早上直拉稀?!倍瓔尵骄降模缓靡馑伎慈棠填i上的青紅咬痕。 又是豆豆這個皮娃娃。 不滿周歲的孩子生病可麻煩,秀荷焦慮起來,問董媽可曉得這城里哪個大夫好,回鎮(zhèn)上找曾老大夫怕要耽誤時間。 奶娘和阿檀抱著甜寶和豆豆走過來,邊走邊應(yīng)道:“德仁藥鋪有個坐診的陳老大夫,給孩子看病下藥可準可穩(wěn)妥,城里大人孩子生病了都找他。但他只逢單坐診,從來不上門給人看。今天正好是單日,趁清早人還不多,三奶奶不如這就去問問?!?/br> 奶娘前年也給一個大戶人家奶過小孩,介紹的大夫應(yīng)是靠譜的。許是愧責自己的失職,言語間很是自疚。 秀荷卻也沒怪她,才剛來,哪兒摸得準豆豆的脾氣。豆豆這只小狼崽可腹黑,他做了壞事比沒做壞事更老實,連秀荷都時常被他瞞過去。 秀荷抖著小花卷,三只寶寶各承襲了爹爹的一部分性情,花卷似庚武少年時期冷清的風骨,平日甚少叫人cao心,難得生一回病只叫人心割著疼。秀荷親親花卷泛紅的小臉蛋,叫劉伯快去備好馬車,即刻就出發(fā)吧。 庚武換好袍褂,從秀荷手里抱過小花卷,兜在懷里說要陪她一起去。 秀荷推他說不用,叫庚武自己去忙自己的,大張還在外頭等吶,仔細又被他笑一路。 大張已經(jīng)習(xí)慣每次出差前大哥都要在嫂子房里“磨嘰”半天了,在院子里聽見這話不由捂嘴笑。 庚武便把花卷還給秀荷,肅了容色道:“那便有勞娘子辛苦。” “喀~”甜寶瞇著月牙兒,朝庚武抓小手。清早討爹爹抱吶,剛換的一身荷色斜襟小褂,把臉蛋襯得粉嘟嘟的,甜寶最乖了。 “好丫頭,舍不得爹爹走???”庚武在甜寶手心里膩了一口,又晃晃小豆豆的胖指頭:“這孩子,慣愛搗蛋。” “呃嗚~~”嚇得豆豆埋進阿檀的胸口不敢出來。 庚武好笑又無奈,把秀荷在胸口箍了一箍:“那么辛苦你了,回來為夫任你捶。” 捶什么,捶他兩下最后還不是被他抓去懷里。秀荷嗔他:“沒正經(jīng),快點走啦,沒時間和你磨。” 一襲玄色長袍拂風而過,生意是越做越大了,舉止間的氣宇也越發(fā)軒昂,忍不住又貪看他背影兩眼。 車輪子在青石大馬路上發(fā)出轱轆轆的聲響,一忽而便到得德仁藥鋪。抱一個崽崽出門,另兩個也要隨來,不給隨,撲著小手兒哭得呀。自從上一次被爹爹偷抱走,后來只要看見秀荷單獨上馬車就哭。秀荷如今走到哪兒都拖著三個小油瓶,庚武他真可以高枕無憂了。 藥鋪里光線有些朦朧,三五個伙計忙碌著擦桌掃椅,太早了,人來的并不多??吹酵泶阂惨性诳妥系却?,打著厚厚的粉妝,手捂著肚子嬌滴滴的:“你得快點兒回來,回來要給我?guī)О浅蠢踝?,還得去對街打兩副新耳環(huán)?!?/br> 梅孝奕容色冰冷,并不應(yīng)她,正準備撩開袍擺踅出門,抬頭看見秀荷攬著小少爺走進來,身后隨兩個傭人、手上抱著兩個孩子亦步亦趨。不由駐足問:“發(fā)生了什么事?” 聲音很低柔,是他一貫只對秀荷才有的語氣。生過孩子的秀荷,因著月子里保養(yǎng)甚好,加之庚武對她的滋寵,看起來氣色越發(fā)嬌妍欲滴,和姑娘家時候的清冽很有不同。他鳳眸不舍移開,卻又兀自收斂。 秀荷客套地應(yīng)著:“二小子病了,帶來瞧瞧大夫?!?/br> 梅孝奕這才看到她懷里吐著小舌的花卷,其實心底里對這三個娃娃有著莫名的親昵,因著秀荷分娩那日被他攬抱上車的相倚。梅孝奕憐寵地摸摸花卷的小臉蛋,凝著秀荷的眼睛道: “可要我同老大夫說說,叫他提前給孩子看看?” 秀荷不想欠梅大少爺人情,看前邊人不多,馬上就要輪到,便說不用了。 把籃子在茶幾旁的大椅上放下,叫阿檀和奶娘把姐弟兩個放進去,自己抱著花卷在邊上坐下來。藤條編織的挎籃,足夠臥下兩個小寶貝,是庚武特制的,方便秀荷帶孩子出門。 晚春攏過來,嘟著腮幫逗花卷:“唷嘖嘖,我的小可憐兒病了嚜?瞧他安靜得。前些天在大橋上看見,小胳膊小腿兒可鬧,兩個蛋蛋一晃一晃的,叫我們老太太回去惦記了不知道幾天?!?/br> 晚春似乎有胖了一些,紅紅的長指甲撥弄著花卷俊秀的小臉蛋。 秀荷不察痕跡地隔開晚春的手,把花卷在懷中緊了緊:“昨晚上著涼,拉著呢,這會兒倦了?!庇悬c好奇老太太怎么見著花卷了。 晚春分不出花卷和豆豆兩兄弟,便吃吃應(yīng)道:“那回你不在,你家男人在橋邊給孩子把尿,正好叫我們看見了。你也是,還和姑娘家時候心狠,什么都能說不要就不要了,三個孩子也舍得叫庚武他一個大男人帶。要等我孩子生下來呀,我可是一刻也不離開他?!?/br> 晚春撫著肚子,眉眼間都是將為人母的矜貴。她從小沒爹沒娘,花奶奶又愚呆,什么都比不過別人,如今總算是有了個依仗,今后帶孩子出門也能叫人高看一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