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2節(jié)
書迷正在閱讀:奢念(ABO骨科)、[無人救我同人] 無人救我、[咒回同人] Cos穿成真人的我如何手撕咒靈、[柯南同人] 蝴蝶效應(yīng)、軟妹寫手成神記、重生后颯妻追夫火葬場、[綜漫] 嫁給織田作后我太難了、將門男妻、你有病,我有藥、承歡
從前怎么都沒發(fā)現(xiàn)呢? 不珍惜也是種錯啊。 看到旁邊還空著張椅子,椅面上有未繡完的繡樣,還有一對兒碧綠耳環(huán)。那耳環(huán)他認(rèn)識,是他從母親那兒偷來送給她的,她把耳環(huán)還他,人就去了。 要不要去找她? ……不找了,從小跟著自己受了那么多欺負(fù),母親也羞辱算計她,放她走吧。錯的是他自己,明明早已經(jīng)對她不再摯純。 他的心忽而便釋然了,??仗炜?,風(fēng)輕云淡。 這個世界里都是安靜,清悄悄的,人與人之間沒有算計,沒有辜負(fù),也沒有世仇。上一輩造下的孽不叫這一輩人來清算,哥哥也沒有死,干干凈凈,陽光暖暖。人沉在夢中便不愿醒,魂去到那虛幻便不愿歸,只想懶懶地坐在八仙椅上,從此挪不開步。 …… 牢獄里冷意越來越滲,梅孝廷蜷縮在夢中,忽而嘴角便勾起來。真好,他決定要去了。 “呱當(dāng)——”牢門卻被打開,刺入鼓膜的吆喝粗噶吵鬧:“里頭的,起來起來,出獄了!” 沉重睜開眼睛,迷糊中看牢頭絡(luò)腮胡子邋遢,還以為已入十八層地獄衙門。低聲問:“這位衙官,你剛才在說什么?”太久沒進(jìn)水,嗓子都沙啞,嘴唇起白。 牢頭不耐煩:“出獄了,算你小子運(yùn)氣好,有人物保你!”言畢扔過來一套半舊布衣,不耐煩地把他推出門去。 外面是陽光,冷風(fēng)一吹,才領(lǐng)悟又回到現(xiàn)實世界。看大路人來人往,車停車走,那夢中美好不再,這新生卻才開始。 多日未曾伸展的雙腿有些無力,在路口思想該往何處去,想來想去,能容留自己的卻只有一個地方。開始想她了,這一回想她的感覺卻與從前每一回都不一樣,是相濡以沫,是煙火油鹽。恁遠(yuǎn)的路,跌跌撞撞,往寓所方向徒步,竟也不覺得累。 “吱嘎——”一聲推開門,怎生得屋中卻空了?冷寂寥,像沒有人氣,許久不曾有人回來。 想她是不是被邀去城外走場? 聽見腳步聲響起,便彎起眉眼回頭,叫她一聲:“柳春?”陰陰柔柔,欣喜盼望。 “是爺回來了?”卻不是她,是看門的婆子,面無表情。 隱約覺察不對,眼底悄生出涼薄,但還是扯著嘴角笑:“是我回來了,柳春她去了哪里?如何她的東西都找不見。” 婆子微福了一福:“六世子給柳先生另租了豪宅,幾天前就搬過去了。”看他如今寒酸打扮,便惜字如金。 梅孝廷的笑容頓了頓,聲音低下來:“哦,她還是去了……去了的好。我不值得她等。” 婆子不說話,柳先生走之前在床前坐到天亮,后來六世子親自來接,方才眼睛紅腫地上了馬車,一步三回頭。但看梅孝廷此刻落寞,想想還是不要告訴他。怕潦倒糾纏。 婆子從屜子里取出一枚小盒:“這是她留給您的,說是這些年的積蓄,一直舍不得花,怕您出來周轉(zhuǎn)不便,留給您用作盤纏。還有一些首飾,是先前您送給她的,也都還交還清楚。說沒有緣分,就不帶走了。緣來緣散,東西也不要留?!?/br> 梅孝廷的手微微有些發(fā)抖,但還是接過來:“好……那她的戲還唱嗎?” “唱,但不知道還能唱多久,聽說六世子準(zhǔn)備納了她……做側(cè)妃的位置。戲子能得此尊榮,已是難能的造化了?!逼抛舆呄聵翘葸吇卦?。 那腳步落地有聲,回音荒蕪,像在提醒他,柳先生也不容易,看在好過一場的份上,別去sao擾她的寧靜。 戲院門前人山人海,一輛豪闊馬車在階前停下,俊朗男兒撩開袍擺先跳下來,女人膚如凝脂把手探出,他將她手溫柔牽下,戲迷們便簇?fù)矶?。聽周遭恭維聲一片,二人被眾星捧月,無限風(fēng)光惹人艷羨。戲子伶人出自三教九流,但把功底唱好了,也能成個人上人。 梅孝廷在邊上看,目中便生蒼涼,想起從前張揚(yáng),陌生遙遠(yuǎn),塵埃落定??醋陨砼f衣殘裳,再無昔年少爺招搖,便卑微不敢上前。 只隔著人群不太大聲地叫了句:“柳春。” 聲音很小,但小柳春還是聽到。凝眸看過來,見是梅孝廷,艷美笑容便驀地一滯。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六世子一眼,那六世子生得儒雅涵養(yǎng),寬容把頭一點,她眼底便生感激,揩著裙裾往這邊走來。 “你出獄了?”小柳春站在梅孝廷兩步外,目光含笑,并不將他衣著打量。 她永遠(yuǎn)不因他的風(fēng)光或落魄而改變對他的關(guān)切。 “是,我在這里等了你好久?!泵沸⑼V癡地望著小柳春,冬日冷風(fēng)將他衣袂吹拂,依舊是年輕俊美的,卻凄清且瘦。 那鳳眸天生桃花瀲滟,叫人心疼。小柳春有些酸楚,忍住勾他袖擺的念想:“外頭太冷,你穿的這樣薄,怎么也不叫門房讓你進(jìn)去坐坐,都是熟人?!?/br> “不了,在外面站站就好。”梅孝廷說,有些局促地看了眼盛氣凌人的戲苑打手。 曉得那些人狗眼看人低,小柳春有些不好意思,意識到戳傷了他。但不想再繼續(xù)這樣對面相視,便直言道:“我和阿廣去了趟首飾莊,路上耽擱了,讓你久等,有什么事兒嗎?” “沒有……就是想問問,你那天說的肚子,可還不舒服嚒?若是依舊不舒服,我?guī)闳タ纯创蠓??!泵沸⑼?,眼底隱隱殘留祈盼。 小柳春嘴角驀地一蠕,立刻卻又漾開泰然淺笑:“哦,不擾你擔(dān)心,只是吃壞了點兒東西,早就好了?!?/br> 梅孝廷卻知道不是,婆子在他出門前轉(zhuǎn)告,說她有天尿了一盆子血,后來就和漢生好了。 梅孝廷看著小柳春略微蒼白的臉容,忍了忍,最后還是問出來:“他對你好???……若是我肯接你回去,你可還愿意?家里有些薄產(chǎn),我母親也盼我?guī)慊厝ァ?/br> “挺好的,他喜歡我很久了?!毙×夯仡^看了眼六世子,滿目暖寵。好像沒有聽到他的后半句。 六世子走過來,溫柔地?fù)嶙⌒×旱募绨颍骸霸诹氖裁茨?,這樣久?哦,原來是嘯老板,趕明兒我給小柳春在慶福樓辦酒,你賞臉過來捧場。”眼睛卻把梅孝廷上下打量,打量他一身落魄寒酸的打扮。 “好說。”梅孝廷笑笑,脊骨挺得很直。 看不下去這樣奚落,小柳春挽起六世子的手臂,杏眸瀲滟:“這就進(jìn)去了。對了,你剛才最后一句說了什么?” “哦,沒什么。只是想祝你今生幸福?!泵沸⑼s不再重復(fù),目送小柳春進(jìn)去。 但他不重復(fù),卻不知道她想再確認(rèn)一遍。他不確認(rèn),她的心就最后一次死了。 那瑞安戲苑喧囂熱鬧,人聲鼎沸,想起初來時風(fēng)光逍遙,看那些如今漸漸遠(yuǎn)去,再無關(guān)系。心中竟不悲觀眷戀,反而一種都拋光的干凈。走了,緣起緣落,別開無念。 秀荷攥著手帕在不遠(yuǎn)處看,看著梅孝廷風(fēng)中瘦削的孤影,恍惚想起從前。少年時在廟觀戲耍,那算命瞎子非要逮住他掐命格,掐他命煞孤星,一輩子無依無伴,沒有子息。氣得他第二天便拆了觀頂,叫葉氏抓回去關(guān)了幾天。 一語成讖,當(dāng)風(fēng)華逝盡,如今竟當(dāng)真孤落一人。 心中涌起酸楚。但沒有走過去招呼。庚武肯為自己做這樣的讓步,但不意味著他就心甘情愿,他只是因為愛她,她不能苛刻。她也不想去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