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6章
他背上深色的印記不是水痕,是傷口滲出的血痕。 血又如何。 他不憎恨舅舅罰他,他也不后悔親手殺死了周敦平等人。人生果然處在有漏世間,煩惱不能根除,一念生起時,煩惱又一齊生起。 他看見了等在前面的周紫麟。 作者有話說: * 《金剛經》: “須菩提,于意云何?若人滿三千大千世界七寶,以用布施,是人所得福德,寧為多不?” 須菩提言:“甚多,世尊。” “何以故?” “是福德即非福德性,是故如來說福德多?!?/br> “若復有人于此經中受持,乃至四句偈等,為他人說,其福勝彼。何以故?須菩提,一切諸佛,及諸佛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法,皆從此經出。須菩提,所謂佛法者,即非佛法。” 第134章 春雨1 柏中水。 通覺寺原本是南朝一位太傅的府邸,共有六進。那位太傅的夫人晚年崇佛,夫人去世后,太傅向佛門捐出了府邸,要求改作尼寺。改作尼寺后,通覺寺總共也有六進,六進之中,前三進是佛殿,第四進是佛堂,往后是尼寺內院。 荀靖之在通覺寺第四進的院落中向六如比丘尼問道,周紫麟沒能進到通覺寺第四進院落,只在第一進院落的佛殿前等他。第一進佛殿仿釋迦牟尼悟道處,建菩提伽耶殿,殿前種了一株菩提樹,樹下名曰“法菩提場”。建業(yè)遠比長安靠南,冬春河水不凍,菩提樹常青。 周紫麟在菩提樹附近站著,樹下掛了燈籠,有燭光照著,荀靖之一眼就看見了他。他也看見了荀靖之,垂袖拱手,躬身向荀靖之行禮。 荀靖之頷首回禮,問:“周大人有事找我?” 荀靖之的一個家仆站在離周紫麟不遠的地方,面有難色,手里緊緊攥著一根棍子。荀靖之看見佛寺的大門開著,門外似乎還候著人,而自己家仆神態(tài)緊張,于是知道了周紫麟找他不是好事。 周紫麟帶來的人守在黑暗里。荀靖之的家仆中,管事的趙彌先開口,對荀靖之說:“郡王,您先換衣服,我們滿城找您的時候,聽說您衣服濕了。” “你們找我,可是有什么事嗎?” 周紫麟抬起下巴,打斷了荀靖之和趙彌的對話,對荀靖之說:“郡王,何必做戲?你敢做不敢當嗎。” 荀靖之看向周紫麟,“周大人,我不知道你這話是什么意思,我確實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?!?/br> “呵呵,”周紫麟冷笑了一聲,往前走了一步,說:“郡王請我弟弟吹了一夜風,我弟弟今日發(fā)起了高燒,又嘔了血。郡王真是好心。我弟弟不肯說你欺負他,可是我不是好欺負的人,我實在忍不住,晚上想去謝謝郡王,結果郡王不在府里??ね跏桥铝耍俊彼f著臉色沉了下來,聲音也沉了下來,“你想阿鸞死。” 趙彌維護自家郡王,不肯讓周紫麟再說下去,對荀靖之說:“郡王,您先更衣,穿濕衣服小心凍著?!?/br> 荀靖之朝趙彌點了點頭,安撫了他之后,對周紫麟說:“抱歉,周大人,我不該讓令弟吹風,我不知道令弟吹不得風。” 原來周鸞病倒了。荀靖之的身體也不太舒服,他覺得渾身發(fā)虛,提不起力氣。他想自己該找個時間去看望周鸞。 “你明明知道!”周紫麟說:“你知道他吹不得風,故意晾了他一夜,白天他身體不適,你怕我找你算賬,偷偷跑到了通覺寺,藏在了比丘尼里。你以為這就沒事了嗎?荀靖之,你不要欺人太甚!” 荀靖之覺得好笑,反問周紫麟:“令弟死了,我有什么好處?” “你的好處可多著呢?!?/br> “比如呢?” “你非要我說出來嗎,無恥!” “周大人以齷齪之心看我,自然覺得我無恥?!?/br> “你!”周紫麟向前走了兩步,荀靖之的家仆擋在了他前面。 荀靖之說:“周大人,你消一消火?!?/br> “病倒的是我弟弟,荀靖之!” 荀靖之有些頭暈,對趙彌和等在一邊的中年女尼說:“我想先去換下衣服。” 周紫麟見荀靖之要走,一口咬定他是心虛了,一把推開荀靖之的家仆,邁了幾步,揪住了荀靖之的領子。 荀靖之握住周紫麟的手,說:“周大人,你我都是有身份的人,請你松手。” “我如何松手,我一松手你就跑了!” 今夜的通覺寺訪客不斷,門外似乎有人趕了過來,腳步匆匆,燈籠的光照亮了門外的地面,隨后人影走了進來。周紫麟抓著荀靖之,看不見身后是誰來了,荀靖之看見了來人——崔琬帶著人急匆匆趕了過來,他身后還有腳步聲,或許是崔滌。 “周兄!”崔琬喊了一聲,“你這是做什么?” 周紫麟沒有松開手,轉頭看了崔琬一眼,神色冰冷。 崔琬被他的眼神嚇得嗓子一啞。 崔琬是被裴曇叫出來的。傍晚周紫麟要去找荀靖之算賬,為自己的弟弟出氣,沒想到去了高平郡王的府邸后,發(fā)現荀靖之不在,于是以為荀靖之一定是想害死他弟弟,如今他弟弟出事了,他因為害怕不敢留在家里了。周紫麟到處找荀靖之,不顧宵禁找了小半個晚上,鬧了個滿城風雨——周鸞聽說了這件事,求裴曇趕快去叫崔琬,讓崔琬拉住他哥哥,解釋那夜發(fā)生過的事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