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92章
荀靖之不是說自己累,而是怕第五岐扇扇子手累。 荀靖之一拽第五岐的袖子,第五岐的袍子動了一下,袍領(lǐng)下隱隱約約露出來一個牙印——當荀靖之想咬第五岐的時候,他是真的下得去嘴的。 第五岐說:“不累。天悶,奉玄都睡得出汗了?!?/br> 天是很悶,南方初夏下雨的時候不起風,薄汗貼著肌膚,潮濕黏膩……雨越下越令人窒息。 第五岐曾經(jīng)說自己是個有血有rou的人。荀靖之想,五岐兄確實是個有血有rou的人,他不是鬼,也會感受到天氣的悶熱,會親自拿起扇子扇風。 他用手去撥扇子的流蘇穗子。 流蘇穗子是涼的,握在手里很舒服。 第五岐把扇子給了荀靖之,荀靖之不打算扇扇子,起身喝了一杯水后放下扇子,抱住了第五岐的腰。第五岐衣袍是用四經(jīng)絞羅的素羅裁剪成的,絲綢衣料在雨中微微泛起涼意。 習武之人得有很好的腰身,第五岐是從尸山血海里爬出來的人,他的身手足夠敏捷,腰當然也是很好的。他的腰瘦而有力,荀靖之抱住他的腰,有時候會察覺到危險——他意識到,其實他很難壓制住他的五岐兄。 第五岐不像鹿,像逐鹿的豹,身上蘊藏著力量,他絕不是輕易就會被人壓制住的人。不過第五岐很少反抗荀靖之。荀靖之說第五岐像佛經(jīng)中溫馴的鹿:荀靖之要摁著他,他大多數(shù)時候就讓他摁著,他要是不愿意被摁著了,敏捷地翻個身,也就脫身了。 荀靖之要咬第五岐一口,會實實在在下嘴去咬。第五岐不怎么咬人,但是會在荀靖之身上留下可以藏在衣服下的吻痕。吻痕本來已足夠曖昧,又被衣服遮住,于是變得曖昧而隱秘,荀靖之穿好衣物出門,一旦衣服動了,他就會想起第五岐,一個唯有枕衾知情、和他保有秘密的第五岐。 舊傷隱隱作痛,荀靖之抱著第五岐,在他頸側(cè)蹭了兩下,他蹭得光明正大,蹭完了枕在了第五岐的肩側(cè)。第五岐換了熏衣的香,不再用鬼頭雪了。 第五岐很清楚荀靖之喜歡聞什么樣的香氣,他換掉了鬼頭雪,如今熏衣的香名叫“壽山”,是一種以伽羅香為主的香料。 第五岐被荀靖之蹭得頸側(cè)發(fā)癢,等荀靖之不動了,他低頭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,抱住了他,說:“還困嗎,要不要再躺下睡一會兒?” 荀靖之說:“不睡了?!?/br> 第五岐能感受到自己頸側(cè)荀靖之的呼吸,氣息觸碰到他的脖子,讓他那一小塊肌膚微微戰(zhàn)栗,“那起來?” “不起來?!?/br> 不想起來,想就這樣再休息一會兒。 雨絲連綿不絕,這場雨似乎不會停下了,雨會永遠落在芭蕉肥大的葉子上。窗外的綠意陰沉濕潤,人也被這種綠意浸透。 荀靖之被第五岐抱在懷里,他摟著第五岐的腰,在第五岐的肩上枕著,雨落在了屋外,沒落進他的心頭,只是從他眼前不停地墜落。左手的舊傷癢而微疼,荀靖之枕著第五岐,忽然想起來“愛不釋手”四個字。 他又暗暗問了自己一遍:為什么他以前會覺得自己不好色呢?色不只是色`欲,色和貪戀有關(guān),他如此貪戀一個活生生的第五岐。 他以前不知道,自己如此喜歡肌膚相觸時的感受、嘴唇貼在肌膚上的感受。 年輕人溫熱有力的身體、勃勃跳動的心臟。 ——任取任求的第五岐。 雨似乎下大了,雨水打在葉子上的聲音變急了。荀靖之在第五岐的腮邊親了親,抓著第五岐的衣服讓他陪自己躺了下來。他枕在了虎枕古琴上,拿過扇子,給第五岐和自己扇風。 雨聲嘩嘩作響,偶爾會有雨絲飄到他的臉上來。 荀靖之的身上出了一層細汗,手上扇著扇子,閉上了眼睛。他抄《隆正文英》雨部卷時,見文人寫:雷輕霧密,困和雨睡。困和雨睡……第五岐就躺在他的身側(cè),他能聽見他的心跳聲。 第五岐動了一下,絲綢衣物發(fā)出輕微的聲響,下一刻荀靖之感受到了涼意——冰一般的涼意,在他頸側(cè)碰了一下,涼得他睜開了眼睛。 荀靖之問:“是什么?” 第五岐說:“猜猜?!?/br> “冰?”荀靖之說:“是冰吧。在哪兒呢?” 第五岐不說話,荀靖之去抓他的手,他拉過來第五岐的手,掰開他的手,發(fā)現(xiàn)他的手心里什么都沒有。兩個手里都沒東西。 冰放在榻上會化,五岐兄不把冰拿在手里,還能把冰放在哪里呢。荀靖之問:“你把冰吃了?” 第五岐說:“沒有?!?/br> 荀靖之捏著第五岐的下巴,親吻他的嘴唇。 第五岐被荀靖之親得不敢躺著了,坐起來后,伸出一根手指,抬了一下荀靖之的下巴,說:“奉玄,你閉上眼,我把東西給你。” 荀靖之也坐了起來,老老實實閉上了眼,他感覺到第五岐拉起了他的左手。第五岐似乎從榻側(cè)端起了瓷碗,然后又放下了。 手上一涼,荀靖之立刻攥住了被放在他手心里的東西。 像是第五岐的翡翠手串。 荀靖之打算睜開眼,看看是不是手串,沒想到第五岐捂住了他的眼。涼,手里的東西不算太涼,而唇間有冰的涼意——第五岐喂荀靖之吃了一塊冰塊。 荀靖之笑著拉下第五岐的手,他含著冰塊,感受到舌根處漸漸變得冰涼。涼絲絲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