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月十九，許朝北伐。先遣軍自北揚州渡淮水北上，進入泗州。

    第200章 中孚1

    #江表門閥跑路#

    十二月，真正點燃荀靖之的怒火的是澤晉的衰弱。澤晉在荀靖之懷里慟哭，荀靖之看著自己剛剛成為母親的meimei，感受到了無以言表的心酸，以及前所未有的憤怒。

    建業(yè)發(fā)生了sao動，那是一場真的sao動也好、是假的sao動也好……陛下與盧家一起離開了這里。

    第五岐給荀靖之寫的信，日期停在了十一月十四，那日是荀靖之的生辰。第五岐身在幽州，生死未卜；郇王帶兵守在泗州。

    十二月初九，建業(yè)早早下了一場雪，荀靖之回到建業(yè)后不久，成為了逆賊——

    江表門閥稱高平郡王圖謀不軌。

    荀靖之怒斥盧鴻烈是“吳狗”，江表門閥稱他圖謀不軌，他稱江表門閥挾持天子、生有貳心。

    自十二月后，他一直沒見到他舅舅。

    建業(yè)空空蕩蕩，有人說建業(yè)有狂尸，就在宮城中——這是傳言還是真相，荀靖之不知道。但他知道，他的憤怒已被點燃，南方已經(jīng)在暗中發(fā)生了一場巨變：

    江表門閥挾天子出逃了。

    這一場巨變的種子是在何時種下的？荀靖之帶兵前往宮城，他穿金甲走在進宮的路上，在心中想：或許十一月下旬，崔琬不明所以，因祖父的要求向他告假回建業(yè)，這件事已預示了這場變亂的到來。

    不，或許早在十月，在他舅舅的側(cè)妃有孕時，江表門閥就已經(jīng)有所謀劃了。

    變亂發(fā)生的根源，在于門閥和宗室互不信任、在于門閥恐懼尸疫南傳。建業(yè)爆發(fā)恐慌，江表門閥帶著陛下撤向了長江上游，他來到空空的建業(yè)，找不到他舅舅，也收不到舅舅的親筆書信了——他是陷入了一場陰謀中嗎？

    歷數(shù)許朝貞和四年的九月、十月、十一月，到了十二月，荀靖之遭遇了一場荒謬的求救：北地的大臣說陛下不在宮中，外出躲避混亂去了，他們給長公主和荀靖之都寫了信，請他們一定要有人回來一趟。

    今天的冬天是個冷冬，淮水結(jié)了冰，尸群可以過江了，泗州諸郡向許朝稱臣，泗州雖然已經(jīng)收復，尸群卻沒有清理干凈，長公主守著淮水，離不開北揚州，立刻寫信讓荀靖之去建業(yè)查看情況。

    荀靖之以為陛下在建業(yè)西邊的石頭城避難，調(diào)兵至建業(yè)東，帶一支精兵繞行至建業(yè)西，前往石頭城救駕，沒想到石頭城的人不歡迎他，他在石頭城外和城中人僵持了兩天，最后發(fā)現(xiàn)石頭城中亦是空的——陛下已撤出建業(yè)了。

    貞和四年，留給了荀靖之一個荒謬的結(jié)尾。

    這一年的九月初，許朝與蕃域的悉勃野國結(jié)盟。悉勃野有圖謀西域諸國的野心，近年來被北方的偽朝逼退在蕃域，無法西進。許朝與悉勃野國結(jié)盟，如果北方的偽朝趁許朝北伐，南下攻打許朝，悉勃野將發(fā)兵攻打偽朝的邊州，將鋒刃指向長安。

    九月初十，皇后殿下到通覺寺清修，為國祈福。皇后殿下?lián)Q了麻衣，在寺中立誓：戰(zhàn)事不停，自己再不穿絲衣。

    九月十九，許朝北伐，六萬大軍自北揚州渡過淮水，出兵一個月后，收復了泗州南部五郡。十月，十萬將士從郢州北上，十一月中旬，收復亳州南部。

    亳州北連雍州。雍州和媯州南部在名義上皆處在代王荀克俊的兒子的控制下。去年年末，克俊的岳父韓先勤企圖吞并媯州與雍州，舉兵南下至雍州長治時，偽朝出關(guān)，自汾河谷地偷襲并州。

    如果偽朝不攻下并州，早晚有一天，許朝人會從并州沖入關(guān)西——就像當年第五憑大將軍所做的那樣。并州失守，克俊倉促逃離了并州的平城，來到了雍州的長治郡。

    克俊年少遭遇大變，情緒變得暴躁而抑郁，再次逃亡讓克俊又犯了抑郁之疾。在逃亡的路上，他又見到了尸群，心緒不安，一把推倒了自己的夫人，夫人的父親韓先勤對此感到不悅。

    在那年冬天某天的一場雪里，克俊不肯見自己的祖母，穿著父親的血衣在雪中赤足行走，不許任何人接近自己，后來他抱著自己的祖母一直哭、一直哭，他懺悔自己的無能與怯懦、害怕看見自己的夫人。

    克俊雖然已有家室，卻只有十四歲，他不是個早慧的孩子，可他必須以過早的年齡承受成年人的悲哀，在那場雪里，他凍傷了身體，不久后便在高熱中痛苦地逝去了。

    韓先勤帶克俊的遺孀、自己的女兒進入洛陽，克俊的兒子不久后在洛陽出生，如今還不到一歲。韓先勤與克俊的祖母尼夫人代這個無知的嬰兒處理一切政務(wù)。

    許朝收復亳州南部后，使者艱難出使至雍州，到達洛陽后，與韓先勤取得了聯(lián)系。陛下封韓先勤為征虜將軍，承認了侄子克俊“代王”的身份，為克俊追謚“襄”字。辟地有德、協(xié)贊有成曰“襄”，早卒的克俊乃是許朝的代襄王。

    韓先勤在洛陽接受了來自南方的圣旨，九叩南方表示敬意，他自言自己一定會守護好雍州、抗衡偽朝，愿意在時機恰當時，同許朝大軍討伐幽州。十一月下旬，使者帶著韓先勤與尼夫人的書信，自雍州回到了建業(yè)。

    建業(yè)有瘋狗咬人，有被狗咬傷得恐水病者，去街上圍觀從北方回來的使臣，不料突然在人群中犯了病。自北伐后，建業(yè)的氣氛變得壓抑而緊張，江表門閥恐懼尸疫南傳，諸盧甚至不肯直接見從北方回來的將士，這種恐懼傳染給了建業(yè)的下民，一個恐水病者的犯病，讓城中出現(xiàn)了一場巨大的恐慌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