算了。

    我索性靠在存放檔案的柜子上，翻開夏油的資料看起來。

    我手里現(xiàn)在拿著的是標著①的一冊檔案，所以自然而然是從夏油入學開始記錄。在檔案記錄中, 因為他國中的時候就讀的學校里出現(xiàn)傷人的詛咒, 夏油為了救同學使用咒術(shù)調(diào)伏了那個出現(xiàn)在學校里的咒靈, 然后被前去處理那個詛咒的高專人員發(fā)現(xiàn)，最后被收入咒術(shù)高專。

    檔案中還有幾頁是貼著照片的，只不過因為年頭已經(jīng)有些久遠了，現(xiàn)在看已經(jīng)有些泛黃模糊。

    我看東西的速度偏快，哪怕是一點一點仔細看也很快看到了后面。

    星漿體，盤星教，不知名的村莊。

    一行行‘記錄——’后面伴隨著冰冷的時間，客觀的將那些事情都記錄了下來，最后只化為了檔案上的一行行的墨跡。

    直到最后，2007年9月的逃亡。

    我看完之后，盯著檔案上最后一行字陷入了沉思。

    檔案所能提供的信息有限，畢竟檔案是客觀的，不可能連當事人的內(nèi)心想法也能記錄下來。根據(jù)這些檔案中的內(nèi)容，我在心里大致勾勒出了一個模糊的輪廓，情理的輪廓。

    “那時候，我和杰是打算，只要天內(nèi)拒絕同化，我們就取消同化帶她離開?！蔽鍡l悟的聲音從旁邊緩緩響起。

    他依舊保持著仰在椅子上，腿架在桌子上的姿勢，“但是我把事情搞砸了，讓咒術(shù)師殺手突破我的防線進入薨星宮，殺死了天內(nèi)，重傷杰?！?/br>
    “從那之后，杰的心態(tài)大概就已經(jīng)發(fā)生了變化，只不過我太想當然了，以為他會和我一樣調(diào)整過來，就只顧著適應(yīng)能力，獨自祓除詛咒。”五條悟的臉被黑色眼罩遮住了一半，我看不清他具體的表情，“現(xiàn)在想來，還不如當初直接把盤星教的教眾給殺光了。意義意義的，人要是只看得到意義又有什么意思?！?/br>
    我安靜地聽著，把手里的檔案放回到檔案柜里。

    想了想我又抽出一冊，也就是①，打算問問能不能帶出去。

    “那么，他的想法是什么？”走到桌椅旁邊后，我問出了這個問題。

    這個之前在夢里碰到時，我因為確定他不會和我說，所以沒有問出來的問題。

    “創(chuàng)造只有咒術(shù)師的世界。”

    “...這也跳躍的太快了?！?/br>
    圓環(huán)閉合了。

    只是我沒有想到，夏油的目的會如此地...甚至可以稱得上氣急敗壞的孩子氣，泄憤一般地定下殺光普通人的目標。

    明明在此之前，我在檔案中看到他就連在學校內(nèi)釋放咒靈都會打報告。

    ——某某年某月，因為要訓練，申請在校內(nèi)使用咒靈。

    ——某某年某月，跟五條悟打架，申請在校內(nèi)使用咒靈。

    就連進入咒術(shù)高專，也是因為救同學使用咒術(shù)被發(fā)現(xiàn)。

    “行了，我明白了。”我把抽出來想帶走的那本檔案也放回檔案柜里，沒了拿走的心情，關(guān)上檔案柜后看了五條悟一眼，“走吧？”

    五條悟沒有再說什么。

    離開檔案室之后我就把檔案室的鑰匙拿去還給了夜蛾校長，然后回到我的宿舍。

    直到回到宿舍之后，過了很久，我才輕輕地嘆出了一口氣。

    夏油杰，可惜嗎？

    可惜。

    但是沒有辦法，我想他在殺死那個不知名村莊的村民叛逃的時候，大概就已經(jīng)清醒地瘋了，并且松了一口氣吧。

    難怪在善村的時候失憶的夏油會是那個反應(yīng)，他是否在那個時候開始就已經(jīng)恢復了和村莊相關(guān)的記憶？

    因為瘋了，所以定下了‘創(chuàng)造只有咒術(shù)師的世界’這樣的理想，又因為沒有完全瘋，偶爾還會感到痛苦，會懷疑自己，他在‘復活’之后，在夢里見到我的時候，才會是那樣的態(tài)度。

    “沒辦法了，就這樣吧?！蔽以谒伎歼^量后往后一仰，放棄思考。

    “什么沒辦法了？”涼子擔心地過來摸了摸我的額頭。

    “夏油?！蔽一卮稹?/br>
    涼子的動作一頓，過了一小會兒才問，“是怎么了？”

    我搖了搖頭，沒有跟涼子解釋。

    如果說在知道這些過去之前，我還想過試著拉夏油一把把他拉回來一點，畢竟到那時候為止，他在我這里還沒有做出什么讓人我無法接受的事情，就連龍宮島上的事情都像是小打小鬧一樣。

    但是在他的情與理徹底明晰之后，我覺得他大概已經(jīng)沒有往回走的路了。

    在經(jīng)濟學中，有一個概念，叫做沉沒資本。

    也就是付出了并且不能收回的。

    夏油都已經(jīng)為了他那個在旁人看來玩笑一般的，他自己大概也清楚無論如何都實現(xiàn)不了的理想，殺死了他的父母。這相當是他自己斬斷了他作為人類的靈魂最后的退路。

    這樣一來，他除了繼續(xù)為理想奔走這個選擇之外，也就剩下死亡了。

    正如他所說的，【不能否定自己】。

    因為一旦否定的話，就什么都不剩下，只剩下一個笑話了。

    我在想清楚這些之后，反而出奇地平靜下來，很平靜地接受了這個結(jié)果，并且很快調(diào)節(jié)過來。

    “涼子，幫我把那封信拿遠一點吧，擱到陽臺上用花盆壓著好了?！蔽覍鲎诱f。

    今晚我還打算趕稿，說不定還得熬夜一下。

    現(xiàn)在還是別見得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