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筆趣閣 - 玄幻小說 - 一品駙馬爺在線閱讀 - 第24節(jié)

第24節(jié)

    他亡妻娘家和柳家之所以會獲罪,就是因為“君不君,臣不臣”,世家大族平日里欺橫霸市就算,居然還依仗著家中勢大妄圖凌駕于皇室宗親之上。

    他與潼川長房那邊逐漸疏淡,在朝中又不與人結黨,只由著心意交上那么幾個知心好友。

    他為什么敢去送柳三思?以他向來的脾氣,要是不去才是怪事。

    這一點了解他的人都清楚,趙英更清楚。

    至于那些看不清楚或者想借題發(fā)揮把他拉下尚書之位的人,謝季禹從來沒放在心上。

    那種眼瞎到連趙英想不想讓事態(tài)擴大都看不出來的家伙,能成什么氣候?

    謝季禹回握謝老夫人的手:“阿娘放心,就算爹不在了,我也會護好這個家?!?/br>
    謝老夫人心底泛起一陣熱意。

    她笑了起來,對謝季禹說:“禹兒你放心去做事,家里交給我和穎娘。娘老了,有些事忙不過來,這段時間會把它們都教給穎娘。等穎娘上手了,這個家就交給她管?!?/br>
    謝季禹怔了怔,局促地說:“阿娘,我不是這個意思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當然知道,你只是想讓我明白你有自己的判斷能力,希望我能相信你的選擇,”謝老夫人說,“但我是這個意思。禹兒,你們肯定會活得比我長久,你需要一個能cao持好內宅的妻子——只有家宅安寧你才能心無旁騖地在外面做事?!?/br>
    母子倆聊開后又把李氏找了過來,三個人一起商量起往后的“分工”。

    竟是一派和樂融融。

    賜婚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,但也不是沒有人知道。許多人正等著看好戲呢,沒想到半個多月過去了,謝府根本沒傳出什么動靜,實在令人扼腕!

    謝季禹中午開始當值,不少知情人打著各種各樣的幌子過來探聽消息,他一概回以高興的笑容:“娘子很好,我很喜歡?!?/br>
    再有人問謝老夫人如何,謝季禹則會興致勃勃地和他們分享起李氏和謝老夫人學著管家的事,臉上滿是愉快:“娘子很好,阿娘也很喜歡?!?/br>
    又一波人鎩羽而歸。

    謝季禹的回應很快傳到了趙英耳里,連帶傳去的還有謝季禹一到交班就跑了回家的事兒。

    趙英本來也正等著看謝府的熱鬧,沒想到謝季禹居然非常滿意!

    瞧瞧這歸心似箭的模樣,分明是一心想回去見李氏了。

    趙英搖搖頭,算是拿謝季禹沒轍了。

    這家伙總能讓他又好氣又好笑,連那籠在心頭大半個月的陰霾都散了不少。

    他給李氏賜婚給謝季禹,一是知道謝季禹絕對不會有異議,二來則是想給謝謙點難堪。但凡是男人,大多不想看到自己的女人和別人在一起,謝謙肯定也不例外。

    謝季禹喜歡上李氏那就更好了,就謝季禹那一根筋的脾氣,肯定會一門心思對李氏好。

    依照男人的劣性根來推斷,李氏過得越好,謝謙肯定越不舒坦。

    長公主自己不提,趙英就不能明著讓謝謙這個駙馬和她去和離,只能用這種方式給長公主出出氣。

    他就是要謝謙敢怒不敢言,有苦說不出。

    謝謙要敢跳出來說“那是我的妻兒”,那就盡管跳出來好了,他正愁沒理由收拾這家伙!

    趙英冷笑著想起謝謙的時候,謝謙居然恰好和謝季禹遇上了。

    謝季禹有些吃驚,接著他愉快地向謝謙問好:“駙馬近來可好?”

    謝謙向來是瞧不上謝季禹的,因為謝季禹從小不愛文墨,反倒喜歡和匠人廝混在一起,整天喜歡進山下河、跑南闖北,凈做些有辱斯文的事。

    潼川謝家的好背景擱在謝季禹身上簡直是天大的浪費。

    偏偏有些人就是好命,書沒讀幾本卻還能平步青云。

    謝謙眼底掠過一絲陰鷙,面上卻維持著一貫的溫文有禮:“季禹這是要回去了?”

    謝季禹露出了笑容:“對。”

    謝謙說:“聽說陛下為你定了一門親事?真是恭喜了。”

    謝季禹高興地說:“謝謝!”

    謝謙最看不慣謝季禹這模樣。

    趙英會把謝季禹放到尚書的位置上,恐怕也是因為謝季禹這么聽話吧?有的人就是沒點臉皮,當狗還當?shù)媚敲礃泛牵?/br>
    謝謙有心看謝季禹笑話,故意說:“眼下我沒來得及備禮,等得了空我再登門道賀?!?/br>
    謝季禹愣了愣,搖搖頭說:“不行?!?/br>
    謝謙沒想到謝季禹會這么說,不由問:“為什么不行?”

    謝季禹說:“穎娘見了你會不高興?!?/br>
    謝謙面色大變,艱難地擠出一句話來:“……你說什么?”

    謝季禹還真當謝謙沒聽清,明明白白地把自己的意思再說了一遍:“穎娘肯定不想見到你,所以你不能登門道賀?!?/br>
    謝謙咬牙說:“謝季禹,你從來沒有對穎娘死心是嗎?!”

    謝季禹說:“是陛下給我指的婚。”他坦然地承認自己當初對李氏的感情,“本來你娶穎娘時我已經(jīng)死了心,但你又娶了公主。你娶了公主,穎娘就不是你的了——如今她是我的妻?!?/br>
    謝季禹一點都不隱藏語氣里的喜悅,同時還理直氣壯地勸告謝謙:“你以后不要再喊穎娘的名字,這不合禮數(shù)。”

    謝謙氣得七竅生煙。

    謝季禹走向來接自己的轎子,走出幾步后想了想,又回頭對謝謙說:“三郎聰明過人,小妹乖巧可愛,我們都很喜歡他們兄妹倆。駙馬放心,以后他們就是我的兒女了,我一視同仁地待他們好?!?/br>
    謝季禹的語氣誠懇又認真,聽在謝謙耳里卻是赤裸裸的示威!

    謝謙手背青筋暴立,全然忘了是自己先拋妻棄子,只覺得遭了天大的侮辱!

    謝季禹、謝季禹——

    總有一天他會將這家伙踩在腳底下,讓這家伙后悔眼下的囂張!

    第24章

    謝季禹和謝謙狹路相逢的同時,謝則安也遇到了一點意外。

    謝大郎抓到個在他宅院外徘徊的“可疑人物”。

    謝大郎顯然對上次被燕沖逮住的事耿耿于懷,這回一發(fā)現(xiàn)不對就反剪人家的雙手把對方給逮進里頭,邀功似的帶到謝則安面前。

    對方漲紅了臉,說:“小娃兒,你把我放開?!?/br>
    謝大郎口不能言,只能無聲地看著謝則安。

    謝則安覺得謝大郎的意思大概是“人我抓進來了,你自己處理”。

    謝則安覺得稀奇:照理說他這宅院沒啥特別的地方,就算里面的裝潢有點“現(xiàn)代化”,外頭的人應該也看不見才是,怎么會有人鬼鬼祟祟地躲在外面?

    謝則安打量起對方來,這人大概四十三四歲,衣著看起來是個文生,不過有點不修邊幅:衣袖和衣擺都沾著點墨汁,衣領更是有一半沒進了里頭!作為一個強迫癥患者,謝則安都想親手幫他把衣領翻起來了……

    謝則安讓謝大郎松手,疑惑地問:“你怎么鬼鬼祟祟地在外面探頭探腦?”

    文生揉揉自己的手腕,心有余悸地看著年僅十一二歲卻能把自己制住的謝大郎——明明個頭還那么小,這一身蠻勁到底哪來的?

    秀才遇上兵,果然為難??!

    文生說:“我叫姚鼎言,在集賢院做事,上回休沐經(jīng)過這邊看到你家仆人在外頭幫人寫信,覺得他們很不一般。今兒得了空特意過來瞧瞧,沒想到你家仆人閉門謝客,叨念著‘上課快遲到了’就關上門。我這不是好奇嘛……”

    聽到“姚鼎言”三個字,謝則安吃了一驚。

    為了不做睜眼瞎,謝則安托張大義給自己講過京城的形勢,自己平時也留心探聽過,對京城里比較有名的人物都熟記在心。

    姚鼎言是個欺人,人家都叫他“三辭先生”,因為他從第一次有資格入館閣開始就開始推辭,一次又一次遠離京城去縣里、州里磨礪,偏偏每一次都政績斐然,以至于不少德高望重的人一再推薦他回京任職。

    “館閣”是天下讀書人朝思暮想的地方,它的職務其實很簡單,無非是校書授學、刊修書籍、編修國史,可它的意義卻不僅僅體現(xiàn)在它的職務之上。

    大慶有句話叫“不入館閣難為相”!

    進館閣行文事不僅是考校你的能力,更重要的是把你擺在天子眼前讓天子觀察觀察,要是天子在心里給你打了個勾,很快就會把你下放到重要的職位歷練,或者直接在京中找個好職位給你做——這等于是為你鋪好了一條康莊大道,只要能力不差,基本都能在多于過江之鯽的官員中冒尖!

    姚鼎言二十歲成了進士,如今四十二歲,二十二年間經(jīng)歷了趙英平亂、登基、親政的所有時期,在這期間趙英曾經(jīng)三次下詔命他入館閣,姚鼎言卻再三推辭。直至年前趙英命他修撰《起居注》,姚鼎言才勉強點頭入了集賢院。

    別看《起居注》這名字不起眼,實際上門道多著呢。

    起居起居,誰的起居?趙英的。

    修這本書就是長伴君側,記錄趙英的一言一行。這等于是可以第一時間了解趙英的所有決策,并且有著直達天聽的便利,有什么事想向趙英建言的話直接說就行了!

    這人牛逼??!

    第一次接觸到這種傳奇般的人物,謝則安覺得對方臉上的胡渣子都特別有個性。

    當然,他不會傻到把激動擺在臉上。

    謝則安不動聲色地說:“原來是這樣!”他大大方方地介紹,“您想看看的話,可以跟我來?!?/br>
    姚鼎言說:“這宅院是你的?”

    謝則安答道:“家里的,因為要搬到別的地方去,所以這邊改建了一下。義務寫信是我讓他們去的,字兒練得好的才能在門前當值,他們都練得很認真?!?/br>
    姚鼎言捻著他那亂糟糟的胡子想了想,馬上明白了其中關節(jié),點頭說:“那是當然,學到的東西能有用處,誰不認真?”

    謝則安笑瞇瞇。

    姚鼎言又問:“誰負責教他們識字和寫字?”

    謝則安并不隱瞞:“我?!?/br>
    姚鼎言驚異不已,問:“就你這小娃兒?”

    謝則安說:“我也想學以致用嘛?!?/br>
    謝則安領著姚鼎言走到“教室”那邊,門一推開,姚鼎言就徹底挪不動腿了,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,仔細地掃過“教室”里的每一樣新奇物件。

    姚鼎言是個實干型官員,他推掉館閣之職去州縣歷練,對于教化這一塊抓得很緊,每到一個地方第一件事就是修學?!ㄠl(xiāng)學、修縣學、擴州學。本來他覺得自己已經(jīng)做得夠好了,可看到謝家仆從整整齊齊坐在“教室”里認真上課后,他又覺得自己以前辦的學校差了點什么。

    正在講課的是個學得比較快的仆人,他見謝則安領著人過來了,立刻停下來朝謝則安問好:“小官人來了!”

    其他穿著相同衣物的仆人齊刷刷地站起來,看向謝則安的目光都帶著敬慕,齊聲喊道:“小官人!”

    官人是時人對男性的稱呼,謝則安倒還能坦然接受。他笑著說:“都坐下吧,繼續(xù)講課,不用停下來。”

    有謝則安盯著,所有人都比剛才更加認真,顯然是想在謝則安面前表現(xiàn)自己。

    最近“私塾”里還是在教拼音,學得好的帶著沒學好的一遍遍地念,最差的也已經(jīng)能掌握個七八成。比較拔尖的一男一女被謝則安帶回了謝府那邊“加課”,學習進度非???,常用的字都認完了,平時出去外面幫鄉(xiāng)里寫信的也是他們倆。

    謝則安很滿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