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5節(jié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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謝則安皺起眉,說:“應該不會輪到我頭上。” 謝季禹說:“你說的這句話,你自己信嗎?” 謝則安:“……” 謝季禹說:“三郎,十幾歲當上知州,任期滿后回京入館閣。你與陛下關系親近,再過十年,你可能連政事堂都進去了。” 謝則安沉默。 謝季禹說:“再過二十年,你會走到什么地方?到那時候,你也許已經沒有往上走的機會了。但那時你才三十來歲,正當壯年,做起事來只會比現在更加得心應手?!?/br> 謝則安說:“我明白您的意思了?!?/br> 謝季禹敲打他,是怕他把攤子鋪得太大,日后無法收場。如果一個君王對臣子已賞無所賞,臣子卻又處于野心勃勃的年紀,想都知道會有無數猜疑和矛盾隨之而來。 謝則安苦笑說:“您也太看得起我了?!?/br> 第127章 謝季禹沒有與謝則安聊太久,很快回了他和李氏的院落。 謝則安靜立片刻,正準備回房睡覺,卻瞧見轉角處有一角衣角,隨著夜晚的冷風輕輕拂動。 謝則安靜靜望過去。 趙崇昭從走廊盡處轉出來,臉色平靜,仿佛對謝則安和謝季禹剛才的談話一無所知。 謝則安看著趙崇昭肩膀上的雪,一下子明白他站了多久、聽了多少。 他靜默片刻,抬起頭與趙崇昭對視。 趙崇昭呼吸微微一促。 要他在謝則安面前偽裝,實在太困難了,謝則安給他一個眼神,他就會繳械投降。 趙崇昭上前兩步,重重地將謝則安抵在門板上。他抓緊謝則安的肩膀:“三郎,我快瘋了,三郎。” 謝則安深吸一口氣:“陛下,冷靜點?!?/br> 趙崇昭松開謝則安。 沒等謝則安松一口氣,趙崇昭已將他帶入懷中,回手關上房門。 趙崇昭用力抱緊謝則安,人明明在他懷里,給他的感覺卻像是隨時有可能消失不見。 謝季禹他們對謝則安而言是非常重要的,他們說的話謝則安一定會聽,更何況謝則安本來就比別人要冷靜清醒。謝則安不在他身邊的時候,會被多少人勸說要離他遠一點、要記住“天家無情”這句話——他要怎么證明,他到底要怎么才能證明給謝則安看。 趙崇昭想把謝則安揉進自己懷里:“三郎,我不一樣,三郎,我對你是不一樣的,無論你想要什么,我都會給你。我永遠不會懷疑你、猜忌你,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……” 謝則安聽著趙崇昭言之鑿鑿的保證,閉上了眼睛。 謝則安相信趙崇昭說的是真心話,至少在這一刻,趙崇昭是真心這么想的。 趙崇昭像是惶急的孩子,把自己所有能想到的最好的話都擠了出來。 只是趙崇昭總不能永遠不長大。 謝則安想要親趙崇昭一下,親眼前這個對自己全心全意的人一下,可是他不可以。 趙崇昭不僅僅是趙崇昭,他是一國之君,是晏寧的哥哥。 而他是晏寧的丈夫——即使有名無實,在別人看起來卻是真正的夫妻。 若他們只是男人和男人,他也許不會顧忌那么多。 但他們之間不一樣。 他們做這樣的事一旦被別人發(fā)現,無論是他還是趙崇昭都會迎來滅頂之災。 謝則安摒卻腦海里親近趙崇昭的念頭。 他不能再這樣下去,不能再往趙崇昭心頭那把火上澆油,他應該是他們之間維持清醒的那個人才對。 有過這么一個人,愿意為他沖破世俗的藩籬、愿意為他拋卻原則和自我,已經很好了。 難得有這樣一個人,他怎么能看著他為自己萬劫不復。 謝則安說:“陛下,感情這種事講究你情我愿。” 趙崇昭愕然地看著謝則安。 謝則安說:“我是晏寧的丈夫?!彼届o地與趙崇昭對視,“我愛她?!?/br> 趙崇昭臉上的肌rou微微抽動。 晏寧晏寧,他們之間還有一個晏寧—— 謝則安說:“我們走到現在這一步,是我意料之外的事。我一直不敢說實話,因為我害怕陛下你會生氣?!?/br> 趙崇昭咬牙說:“你現在就不怕我生氣了嗎?” 謝則安說:“我當然怕,但我更怕陛下你失控。若是陛下你失控之下做出失去理智的事,我恐怕無法抵抗?!彼甘沮w崇昭刀鋒般凌厲的目光,“老實說,光是想想就覺得惡心,男人和男人之間怎么能做那樣的事?!?/br> 趙崇昭手臂的肌rou死死繃緊。 謝則安不敢伸手抓謝則安,他怕自己一碰到謝則安就會像他說的那樣“失去理智”。 謝則安嫌惡的話、嫌惡的眼神像刀一樣剜著他的心,他連思考的能力都沒有了,死死地盯著謝則安。 謝則安說:“與其那樣,還不如早點把話說開。看在晏寧的面子上,陛下就算再生氣,應該也不至于殺了我才對?!?/br> 晏寧、晏寧、晏寧—— 趙崇昭心里的火越燒越旺。 謝則安的目光轉向窗外,說:“記得剛和晏寧見面,天也正下著雪。我走進晏寧住處,隔著一重又一重的紗簾?!彼鼗貞?,像是充滿了戀慕,“我當時還小,好奇心很重,于是我故意和她唱反調,吸引她的注意力。” 趙崇昭睜大眼。 謝則安當初和晏寧公主見面的情形,他并不清楚。 聽到謝則安那溫柔似水的語氣,趙崇昭心如刀割:“不許再說了!” 謝則安說:“后來我們通起了信,雖然聊的是正事居多,但我在最末情不自禁地給晏寧送了一首詞——這后來成了我們通信的習慣,我搜腸刮肚地把我想到的最好的詩詞寫給晏寧。”他避開趙崇昭的目光,“皇天不負有心人,有天我回到家,看到晏寧坐在我院子里的梅樹下,我還記得她臉色有點白,和樹上盛開的白梅非常相近,那么聰明又那么孱弱?!?/br> 趙崇昭握緊拳:“我說了,不許再說!” 謝則安說:“再后來,我當上了東宮侍讀。當時晏寧偶爾會過來,可我還是不滿足,所以我想辦法讓陛下你跟我學畫。我知道你會去晏寧面前說起,也知道你會邀請晏寧一起來學?!彼D過頭來,對趙崇昭說出最殘忍的一句話,“我與晏寧有情人終成眷屬,其實全靠陛下您成全。” 趙崇昭猛地退后兩步。 過去的種種清晰地浮現到眼前,與謝則安說的毫無出入。 這也解釋了趙英為什么會給謝則安和晏寧指婚,因為他們早就暗通曲款、私相授受——他們早就——早就借著幫他這個理由暗中相戀。 再想到晏寧一遍一遍地重復“他是我的駙馬”,那“我的”兩個字灼燒著趙崇昭的理智。 原來是這樣,原來是這樣…… 謝則安不拒絕他,是因為不敢拒絕他。 和別人一樣,謝則安害怕他,害怕他的喜怒無常,害怕他的兇狠殘暴,害怕他、害怕他——謝則安只是害怕他。 往日的種種美好,在這一瞬間轟然崩塌。 謝則安愛晏寧,謝則安害怕他,謝則安覺得他們之間很惡心。 趙崇昭手背青筋暴現。他后退兩步,憤怒地斥喝:“你不是三郎!你不是!” 謝則安說:“對,我不是。”他直視趙崇昭的眼睛,“我是謝衡,這幾年與別人書信往來,用的都是‘則安’。成年之后再交朋友,很少人會喊‘三郎’這個小名了。陛下,人總是要長大的?!?/br> 趙崇昭的火仿佛被謝則安的目光澆熄了。 他覺得有點可悲,即使是謝則安打碎了他所有的幻夢,他仍然無法在謝則安的注視下發(fā)怒或發(fā)狂。 趙崇昭咬咬牙,用盡所有力氣轉過身,大步邁了出去。 屋外正下著雪,風雪打在臉上,又冷又冰,他卻感受到眼眶涌上一陣熱意。 沒有了,沒有了,三郎沒有了。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失去了“他”,或者說他所愛著的那個三郎根本不曾存在過。那個三郎仿佛只存在于他幻想中,而他卻傻傻地對那個三郎付出了所有的愛怨喜怒。 他該怎么收回來、他該怎么把它們收回來——他收不回來—— 趙崇昭快步離開謝家,連多留一會兒都害怕。 他回到宮中,看著屬于皇帝的寢宮,有點慶幸自己已經不在東宮,否則那里到處都是‘謝三郎’的影子,到處都是、到處都是——他會逃無可逃。 趙崇昭仰頭看著漆黑的屋頂,睜著眼直到天明。 人總是要長大的、人總是要長大的——謝則安教得真好,他一下子就學會了—— 接下來幾天,謝則安照常忙碌。 他不打算呆在京中過年,等考核結果一出來,他帶著滿意的結果踏上回程。 這一次,趙崇昭沒有再來送行。 出城后謝則安勒緊韁繩,回望城門。 謝則安知道他對趙崇昭說的那番話,等于斬斷了他們之間的所有情誼。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是對還是錯,但他很清楚他不能放縱自己,也不能放縱趙崇昭。 趙崇昭身上背負著太多期望、太多責任,必須成長并成熟起來。 謝則安打馬西行。 回到涼州,知州對謝則安格外熱情,因為謝則安帶回的結果好得遠遠出乎他意料,足以讓他在任上留下光輝的一筆。于是知州硬是把謝則安留下吃飯,要不是他妻子勸著,知州都快讓謝則安留宿了。 謝則安趕回縣衙,縣中大半燈火都黑了。他把馬交給門房,踏入后衙。 后衙還亮著燈,有個人影正對著門看書,不是晏寧公主又是誰?晏寧公主坐在那兒翻了兩頁,忍不住轉頭看向門外。 這一望,恰好與謝則安四目相對。 謝則安不是眼瞎目盲,這大半年里朝夕相處,他怎么會看不出晏寧公主暗藏的感情。 這本來是他以前從來不曾想、從來不曾注意的東西,直至楊老主動找上他說起晏寧的病情和心意,他才發(fā)現自己以前忽略了什么。 他把趙崇昭兄妹都辜負了。 他真是個混蛋啊,后知后覺的人永遠都是混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