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3節(jié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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追了一會兒,君常轉(zhuǎn)身看著他,嘆息著說:“陛下,回去吧?!?/br> 他哭了起來:“君常,我錯了,十弟都和我說了,我真的錯了,你回來好不好?” 君常說:“陛下,我回不去了,你回去吧?!彼鬼?,“你沒有殺臨均,我很高興,幫我好好教他……” 他說:“不,我是天子,一定有辦法讓你回來的。君常,你不要走,不要走?!?/br> 君常沒再說話,慢慢從他夢中消失了。 他從夢中醒來,發(fā)現(xiàn)自己滿臉都是淚。 他對左右說:“去,去把臨均帶過來?!?/br> 左右不解:“臨均?” 他咬牙說:“他在太后身邊!馬上去把他帶過來!” 和君常兒子一起來的還有太后。 他沒有和太后說話,而是把小孩抱進(jìn)懷里。他仔細(xì)地看了一會兒,發(fā)現(xiàn)小孩眉眼與君常十分相像,不由抱起來說:“君常,君?!?/br> 太后說:“他不是君常!” 他怒道:“住口!”他雖然生氣,卻還是改了口,“臨均,君常讓我好好教你,以后你住在我這邊吧?!?/br> 太后皺起眉。 他沒給太后反對的機(jī)會,轉(zhuǎn)了話題:“君常與臨均的母親是怎么認(rèn)識的?” 太后深吸一口氣,說:“君常他身邊沒個人照顧他,我們給他找了臨均母親,讓她找機(jī)會與君常行房……君常對我們派去的人并不設(shè)法,他向來最重責(zé)任,事發(fā)之后還是娶了她。” 他哈哈大笑,笑完卻哭了起來。 當(dāng)初君常說過什么?兩情相悅!兩情相悅!根本就不是!娶了對方也不是最重責(zé)任,而是想讓他答應(yīng)立后! 君常連他殺了他都不曾怨過。 而他那會兒輕信那些jian佞的話,不過是因為局勢太過危險,想找個理由勸服自己把君常推出去平息叛亂罷了! 他一直都這樣,容易畏怯,想法和做法都齷齪又卑鄙,偏偏又貪婪無比。 他是一個卑劣又自私的人。 對,他就是這樣卑劣又自私。 他是天子,他有天命在身,無論上天還是入地,他都要把君常找回來。 付出任何代價都不足惜。 第146章 地下的空氣不太好,謝則安和趙崇昭沒有久留。 兩個人心里都有點悵然,過去種種已成過眼煙云,當(dāng)時的慘烈與傷懷卻猶在眼前。謝則安回到家,臉上仍帶著些未曾平息的情緒。謝季禹正在院中練劍,見了謝則安,邀他取劍來對練。他們父子間雖沒有血緣關(guān)系,卻有著實打?qū)嵉母缸忧檎x,交手時都沒什么避忌。 小半個時辰過去,謝則安和謝季禹都有點吃力,對視一眼,都笑著把劍一扔。謝季禹說道:“不來了,就到這兒?!彼呐闹x則安肩膀,“走,去你阿娘那邊吃茶?!?/br> 謝則安是個俗人,向來不太愛喝茶,不過謝季禹都開口了他怎么會拒絕? 兩人并肩而至,李氏遠(yuǎn)遠(yuǎn)見了,站起來說:“三郎你來得正好,我正在給你做衣服,你阿爹說你的個兒看著好像又長了不少,快來給我量量看?!敝x季禹經(jīng)常去別的地方呆上十天半個月,比李氏更能看出謝則安的個頭有沒有變大。 謝則安也不推辭,笑瞇瞇地說:“阿娘你費(fèi)心了?!?/br> 李氏面容姣好如舊,歲月并未在她臉上留下半點痕跡,反倒抽除了她眉間的愁緒,讓她看起來比從前更加好看。她的語氣軟和又輕柔:“我最歡喜的就是有你們可以讓我費(fèi)心?!?/br> 謝則安心中一暖。他來到這個時代最大的收獲,其實是這個圓滿的家庭。雖然這在許多人看來是平凡至極的事情,可正是這平凡的一點一滴讓他對這個時代有了歸屬感。既然他已經(jīng)在這個時代扎根,那他何不更用心一點。 為自己、為趙崇昭,更為家人。 謝則安有了決斷,量身之后在謝季禹的瞪視中故意抱了抱李氏。李氏呆了呆,眼眶一紅,差點落下淚來。 當(dāng)年謝則安病愈后,李氏總覺得他已經(jīng)不是自己的兒子。母親永遠(yuǎn)是敏感的,謝則安醒來后許多習(xí)慣都變了,與她也生疏得很。 后來謝則安向她說出“大千世界”的解釋,李氏隱隱明白這意味著什么——這意味著她熟悉的那個兒子將不再回來。 從“大千世界”回來的“兒子”,太冷靜、太理智,行事太有主見、想法太過新鮮,而她兒子雖然也是少年老成,和這個“兒子”比起來卻更像個小孩。正是因為有這樣的原由,在好幾年里李氏與謝則安都不算太親近。 謝季禹向來關(guān)心他們母子幾人。 他們母子三人入謝府不久,謝季禹便與她談過謝則安的事。得知她的心病,謝季禹說:“三郎對你好嗎?” 答案當(dāng)然是肯定的,要不是謝則安處處謀劃,他們哪能有后來的安穩(wěn)日子? 謝季禹說:“三郎在大千世界中歷了一世,想法、做法自然都與從前不同,可他對你很好、他敬你愛你,為人子的責(zé)任,他從不推卸。這樣的三郎,難道你沒辦法重新把他視如親兒嗎?退一萬步來講,假如他真的不是‘三郎’,那你設(shè)身處地地想一想——要是真正的‘三郎’去了三郎所在的世界,別人都不認(rèn)他這個兒子、不認(rèn)他這個朋友,讓他在那個世界孤苦伶仃地活著,你難過不難過?” 李氏被謝季禹說服了??上胪ǖ糜悬c晚,早些年還好,謝則安的性格還算像個少年,做過許多荒唐的事、闖過許多荒唐的禍,那時候要是她想改變母子之間的關(guān)系還是挺容易的。后來的謝則安,仿佛已長出了銅皮鐵骨,遇到什么事都不再有半分猶豫。 回頭一看,謝則安對待他們之間的母子之情,其實一直都冷靜到叫人心驚。當(dāng)初趙英賜婚,謝則安分明把利弊看得比誰都清楚,卻還是平靜接受。因為謝則安比誰都明白,他沒有理由讓他們?yōu)樗幦 呐轮皇巧晕⒆鞒鰻幦〉淖藨B(tài)。 再后來,謝則安去了涼州。涼州路遠(yuǎn),他們一年見不了幾次面,謝則安回來時又總要拜訪師友,待在家中的時間非常短。 短得讓李氏連噓寒問暖都找不到時機(jī)。 去年謝則安終于回京,但回京后比從前更忙碌,總是雜事纏身。李氏看著謝則安連歇息的時間都不夠,眉間又帶著化不開的愁意,心中越發(fā)憂心。最后還是謝季禹給她出主意:“三郎忙,你幫他把平時的衣食住行顧好不就成了?” 李氏一點就通,開始從小事著手讓謝則安過得舒坦。 謝則安是什么人?別人只要稍微對他好一點,他立刻能察覺出來。李氏無微不至的關(guān)懷他自然記在心里,與李氏相處起來漸漸就比從前親厚。在發(fā)現(xiàn)謝季禹是個大醋壇子之后,他更是放肆地和李氏表現(xiàn)得更加親密。 見李氏紅了眼眶,謝則安輕咳一聲,在謝季禹越發(fā)明顯的怒視下松了手。這年代男女七歲不同席,即使是母子之間也多有避忌,不能太過放肆。 李氏也意識到自己失態(tài),起身說:“你們聊,我去叫廚房準(zhǔn)備些茶點?!?/br> 謝則安和謝季禹目送李氏離開。 李氏一走,謝季禹說:“你小子,別整天惹你阿娘難受?!?/br> 謝則安說:“阿娘哪里難受了,阿娘明明是歡喜。” 謝季禹懶得與他爭辯。他看著謝則安:“你與陛下和好了?” 謝則安頓了頓,說:“算是吧。” 謝季禹說:“這種事怎么能算是?好了就好了,沒好就沒好?!?/br> 謝則安問:“阿爹你知道圣德皇帝的事嗎?” 謝季禹怔了怔,問:“怎么突然問這個?” 謝則安簡單地把自己和趙崇昭看到的那本“起居注”說了出來。 謝季禹說:“這些內(nèi)情,我也并不清楚。也許先皇是知道的,他與譚先生交情好,譚先生是最清楚那一切的人了?!彼貞浟艘粫海白T先生的父親是個了不得的人,曾經(jīng)和你姚先生一樣主張過推行新法,可惜當(dāng)時的新法止于諸王叛亂……后來圣德皇帝信奉道教、尋求長生,朝野動蕩不安,新法自然無以為繼。朝中還有些人曾受譚先生父親影響,其中以徐延年徐參政為最,你姚先生和徐先生他們的老師,或多或少也與你譚先生的父親有過往來。當(dāng)時朝野上下一片欣然,實在可惜了?!?/br> 謝則安微訝:“可是徐參政他好像——” 謝季禹說:“徐參政和你徐先生,都更向守舊那一派靠攏對吧?當(dāng)時那批人如果有幸熬了過來,無不走向兩個極端,要么認(rèn)為必須推行新法,要么從此都對新法池悲觀態(tài)度、再也不愿出頭。徐參政是后一種,他比誰都深諳韜光養(yǎng)晦的門法——連向來被稱為‘模棱宰相’的孟相都未能幸免,他卻一直朝中屹立不倒。你再看看他做事的方法,只要你學(xué)上三分,不難在朝中站住腳跟。” 謝則安說:“徐先生也是后一種?!彼c著頭,突然又好奇地問,“徐先生的老師是秦老太師,秦老太師與譚先生的父親有往來?” 謝季禹說:“秦老太師與譚先生的父親少年相交,交情非常好?!?/br> 謝則安嘆息了一聲。這就能解釋秦老太師對姚鼎言的態(tài)度了,姚鼎言的主張?zhí)^激進(jìn),一下子讓秦老太師想起了當(dāng)年的事——當(dāng)初那次變革并未給大慶帶來什么轉(zhuǎn)機(jī),反倒引出了連串禍端。 一朝被蛇咬,十年怕草繩啊。 謝則安想了想,又抬起頭問:“阿爹你也是嗎?” 謝季禹說:“我算什么?!彼虼巴猓拔依蠋熞苍S算是,不過我老師還算想得通的那一撥,先皇請了兩次他就入朝了?!?/br> 謝則安想到謝季禹的老師是死在冤獄之下的,頓時安靜下來,怕觸及謝季禹的傷心事。 過了那么多年,謝季禹早已看開。謝季禹說:“可惜我老師卻成了一個反例,老師的死寒了更多人的心,所以到現(xiàn)在都還有一批能人始終對朝廷失望至極。連帶他們教出來的學(xué)生都一樣,怎么請都請不出來,比如你們涼州附近有兩個高人,人稱‘雙杜’,極善謀略。當(dāng)初方寶成和長孫凜有幸得他們相助,整個西疆被他們變成了鐵桶一個,同時他們還將民生管得極好。他們要是能為誰效忠,那對方很多事都是不用愁的。” 謝則安越聽越覺得耳熟,正要問“雙杜”叫什么,忽聽有人來報:“官人,大門外有兩個醉鬼在耍酒瘋,怎么說都說不走!” 謝則安眉頭一跳。他追問:“那兩個人看上去是不是四十多歲,穿著褐色長衫和短馬褂,一個又高又瘦,一個又矮又胖?” 來報訊的小廝驚奇地說:“小官人你是怎么知道的?真是神了!” 謝則安對謝季禹說:“那是我的兩個朋友,我去把他們接進(jìn)來?!?/br> 謝季禹皺起眉頭:“兩個酒瘋子?” 聽出謝季禹話中的不贊同之一,謝則安給謝季禹透了個底:“我不知道阿爹你剛才說的‘雙杜’是誰,但我可以說,這兩個酒瘋子一個叫杜清,一個叫杜醒?!?/br> 謝季禹:“……” 兒子太能干了怎么辦! 第147章 杜清杜醒被謝季禹奉為上賓。 杜清杜醒一派名士風(fēng)范,謝季禹詢問什么問題他們都游刃有余地解答。 謝則安一直在旁邊笑瞇瞇地看著。 等從主屋那邊離開,杜清受不了了,瞪著謝則安說:“你那是什么表情?” 謝則安嘖嘖稱奇:“裝得還挺像的。” 杜清杜醒剛享受一把“高人”待遇,被謝則安這么一調(diào)侃頓時炸毛了。誰能比他們辛酸??!想想都得抹幾把淚。明明多少人上趕著求他們出主意,謝則安偏不,還各種限制他們喝酒的量。這廝特別可惡,拿出的酒一次比一次好,害得他們嘗別的酒都沒滋沒味,簡直用心險惡! 杜醒罵道:“什么叫裝!這才是你該有的態(tài)度!你父親比你識趣多了!” 謝則安樂了。他問:“杜先生不覺得不自在嗎?” 杜清杜醒都默然。他們都是喜歡自在的人,聽命于人會覺得不爽,總是被“請教”也會覺得不爽,像謝季禹這樣的,來問個一兩次他們可能還有心思應(yīng)對,再來問個十次八次,他們才不管什么名士風(fēng)度,鐵定得翻臉趕人。 謝則安就不一樣。謝則安一般不會問那些會讓他們不耐煩的問題,實在有他自己解決不了的事,謝則安會放權(quán)給他們,自己默默跟在旁邊學(xué)東西。 謝則安領(lǐng)悟力高,只要學(xué)一次,下次再遇到類似的問題絕對不會再讓他們煩心。不得不說,不管是謝則安遇事時的全權(quán)交托,還是謝則安學(xué)習(xí)時的觸類旁通,都讓他們非常有成就感。 相比之下,謝則安對他們的那點限制就不足一提了。杜清杜醒都不是不識好歹的人,自然知道謝則安是為他們著想才不讓他們多喝。 換了旁人,知道他們喜歡酒還不卯足勁把酒送到他們面前? 杜清杜醒入京的決定是彼此商量了很久的結(jié)果。入了京,肯定不如在涼州自在。可謝則安一直對他們真誠相待,如今謝則安剛回京,正是需要人幫扶的階段,他們這時候要是不來,什么時候來?難道等謝則安站穩(wěn)腳跟再來?那種不要臉的事他們做不出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