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23節(jié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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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二每每夢見父親醒來,嘴角都是笑,只是笑著笑著眼淚就流了出來。 她很久都沒見過她的父親了,便是連信,他都未再寫過一字與她——她幼時最愛戴崇敬的父親,早些年便當(dāng)她是死了。 阿二到此時想起來才覺得痛苦不堪,忍耐多年的痛苦傾泄而出,這不久于人世的每一日竟過得如被烈火焚心,也比這些年來的每一日都想再見見他,哪怕是被他罵句不孝女兒,也好過這一世的不再相見。 ☆、第362章 阿二以為自己撐得住,只是情愛歸情愛,父母兄弟把祖墳都遷了,把根基連根拔起前去異鄉(xiāng)的罪孽不是想忘就忘得了的。 她也不再是不諳世事的孩童,她知道一個家族遷往他鄉(xiāng),在沙漠之地扎根安家有多不容易,要把一個異鄉(xiāng)變成一個故鄉(xiāng),那需要多少年的努力? 她更知道父母們不能前去富饒之地,他們放逐了他們自己,才不會再被這京中惦記。 他們還是成全了她,她所欠的何止是千萬。 阿二在床上躺了一段時日,許是淚流多了,也許是油盡燈枯,她連她表哥的模樣也看不清楚了。 只是她還是放心不下他,這日皇帝在她身邊醒來,她趁著精神好了點(diǎn),便與他道,“我走了,你也要好好地過,行不行?” 平哀帝挨著她的臉,閉著眼睛未語,在她怎么握都握不熱的手反手握著他時,他睜開眼,臉上無波無瀾,依舊沒有說話,只是在她削瘦泛著青的臉上親了親。 大概是不行的。 她要是沒了,他心口的黑洞就沒人擋得住了。 她病了,他腦子就更糊涂了,他不太明白為何不管他怎么努力,他愛的人總是過不好,生養(yǎng)他的母親,他的父皇,還有他的奚兒,都死不得其所,死不得安寧。 他的奚兒甚至死了,都不能把她的名字刻在他們的墓碑——宮女阿二,多諷刺,他就是讓她當(dāng)他的皇后,她也不過是皇后阿二。 不過到此,平哀帝也不想留她了,她太苦了,早點(diǎn)去也好,等他把事情做完,他便也陪她去,不會讓她孤單太久的。 “哥哥?”他久久不出一聲,齊奚眼邊的淚又掉了下來,她以前從沒想過要到真要走了,她居然有這么多的悲傷。 她好像把一生的福氣都在少女那時用完了。 “嗯?”平哀帝拿帕擦她的眼淚,淡漠的臉上看不出悲喜來。 他知道她想聽什么,可他不想騙她,他也知道他殘忍,甚至愚蠢,但這些是他僅能給她的。 他把他所有完整的一切都給她,好的壞的都給她。 他應(yīng)得漫不經(jīng)心,阿二的淚更多了,她哽咽著道,“你好好的,把父皇給你的江山好好坐下去好不好?” 平哀帝嘴邊揚(yáng)了揚(yáng),把吻落在了她的眼角,輕舔著從她眼里流出來的熱淚——真熱,也真咸,現(xiàn)今用膳都嘗不出味道來的平哀帝不由多舔了幾下。 還真是又熱又咸,平哀帝那冰冷的心都因此暖了起來,他笑了笑,把她攬到懷里吻著她臉上的淚,等她顫抖冰冷的手又握上他的手腕,他嘴角又往上翹了翹,停了吻,淡淡道,“阿二,你忘了,我的命是你求來的。” 他親了親她的額,“你死了,你讓我怎么活?” 她死了,她的舅舅,她的父母兄弟,怎么還可能費(fèi)盡千辛萬苦為他求藥? 他能活這么久,還是她小舅舅前幾年為他換了一次血,換的還是她那個已是白發(fā)蒼蒼的小舅舅身上的血,為此她小舅舅怕是連下一任國師都當(dāng)不成了。 國師的根脈斷在了他的手里,而他卻還是讓那個為國斷臂,為國征戰(zhàn)半生的謝將軍的外甥女死在了他的前面。 平哀帝說得淡然,阿二更是流淚不止。 “會好的?!彼罩氖值?。 不會好的,平哀帝沒回答她的話,但他知道不會好的。 他這一生與天爭他天斗的時候什么時候少過了?他爭,他搶,他也不執(zhí)手段,甚至也仁慈,舍得過,可無論怎么做,事實(shí)從來沒有好過。 他的一生,可能從他出生那天開始就注定了——他所貪婪的,是注定要付出代價的。 讓她走在他的前面,真是再好不過的懲罰。 他本該一無所有,應(yīng)該再嘗嘗這味道。 這一年中秋,謝慧齊等來了從京里回來的她的小弟弟。 她的謝二郎臉上的眼睛還是如當(dāng)初那樣黝黑明亮,只是歲月終究還是侵襲了他們的臉孔,讓他們變得滄桑蒼老,內(nèi)心再不復(fù)當(dāng)初堅強(qiáng)無畏。 世事總是能讓人佝僂了腰。 這些年來謝晉慶只來看過一次家姐,那一次他的jiejie白發(fā)如霜,臉上溫笑依舊,只是身上寫滿了歲月的痕跡,這次再見她,他也已白發(fā)蒼蒼,且?guī)Я怂畠旱乃烙崱?/br> “我把信給她了,她走的時候是笑著的。”謝晉慶看著他老jiejie握著他的手,她的手依舊溫潤白皙,任誰看了她的手,都能想得出她當(dāng)年是個何等的美人。 謝慧齊從來都不是個真舍得下的,她一生不過三兒一女,唯一的女兒真要走了,她怎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走,遂就是往她的老齊哥哥心里扎刀放血,她也還是讓他與她一同寫了信,讓人送去,途中收到消息,這信讓去京中述職的小弟弟一同捎過去了。 她等啊等,終于等來了她小弟弟親自送來的信,也等來了他蒼老的臉。 沒有再見面,她都不知道她的小弟弟老成這樣了。 “哦,”謝慧齊轉(zhuǎn)過臉,閉閉眼,舔了舔干澀的嘴,這才回過頭也看著他們相握的手淡淡道,“那就好?!?/br> 她活到中年的時候還以為自己這一生再如何也是歡喜多于悲哀,她雖竭盡全力,但也得到太多,是再好不過了,現(xiàn)在白發(fā)人送了黑發(fā)人,再看看眼前她從小照顧長大的小弟弟,才覺得這人生吶,真是一場永不解脫的修行。 “阿姐,”老二郎低頭握著他阿姐的手不停地拔弄,就像他還是當(dāng)年那個能握著她的手,讓她帶著他走天涯的小弟弟,他滿心依賴著她,有她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家,“我這次不走了,好不好?” 他師傅說他這世本就該早早走了的,是她帶著他們兄弟擠了條人生道走,走到如今,他也累了,就想歇歇了。 “你想阿由了?”謝慧齊頓了頓,說。 老二郎笑了起來,點(diǎn)了頭,笑著道,“他會給我打酒喝呢。” “想阿姐了?。俊敝x慧齊又嘆然道。 老二郎沒再說話了,他把臉埋在了他們相握的手里,淆然淚下。 他是想啊,他想他阿父,想他從不記得的阿娘,想總是把所有好的都留給他的阿兄,可是阿父早走了,阿娘他一生連個面都沒見過,他的阿兄有他的妻兒,他就想他的阿姐了。 他阿姐無論他做了什么,總是不會怪他的。 “好,不走了,”謝慧齊低頭看著她的小弟弟那白發(fā)叢叢的頭顱,用一手輕撫著他的腦袋道,“阿由跟老小答應(yīng)了我過年就回來,等他們回來,就不讓他們走了,我們一家人在一起,一家人在一起,嗯?” 謝晉慶一把擦了眼,再抬起頭來,就又笑了,道,“那是當(dāng)然。” 謝慧齊看著他的笑臉,心想原來時間過去得也不快,她的小弟弟還是跟當(dāng)初一樣,會牽著她的手,拉著她的衣袖,跟她哭,或笑。 世事再面目全非,滄海桑田終有變,但還是會有不變的人心在的。 老二郎來,謝慧齊是單獨(dú)見的他,她跟他說好話,帶他去了住處,她之前不知道他要來,遂安置也是得臨時再處理。 她把他安置在一邊,沒給酒,給了清茶和點(diǎn)心,又去廚房做了他愛吃的酸菜面來,讓他在一旁吃著,她親手打理他屋子的布置。 茶幾大榻,還有長床,都是搬了最符合他心意的來。 謝慧齊凡事都要過年,忙得腳不沾地,等她再帶人搬了合適的書案來,謝二郎就臥在已經(jīng)鋪好的大床上睡了。 他的大床對著一處小湖,上面還有幾十只沙漠難得一見的水鳥,之前捕了幾百只來,也就活了這幾十只——謝慧齊看水鳥掠過湖面,傳來一聲清脆的鳥叫聲,眼睛不由柔和了些下來。 她給睡理死沉的弟弟蓋好了被子,揮退了靜悄悄不出一聲的下人,自行走到大窗前的書桌前,整理著剛搬上來的一箱書。 她邊整理邊想著等會再去跟她家老爺再去討他注解的幾本兵法大全,拿來給弟弟看,想來他這日子也不會無聊了。 這廂天已近傍晚,謝慧齊只收拾了一半的書,但也停了手邊的活計往外走。 她這些日子習(xí)慣了去門邊等人歸府。 沙漠綠洲的天空總是要比平地遼闊一些,夕陽也總是瑰麗許多,齊家城的每個人都各司其職,離城里有點(diǎn)遠(yuǎn)的齊府大門前便更是沒什么人,放眼望去也沒什么能擋得住眼睛的,所以歸人遠(yuǎn)遠(yuǎn)而來,一眼就能知道,謝慧齊便也能在知道人回來的時候多走幾步,往前迎迎。 她走了幾步,遠(yuǎn)方坐在駱駝上的人就躍下了駱駝,住她大步走來,那步伐又快又敏捷,就如離弦的箭那般堅決堅定。 謝慧齊走了幾步便停了,等到人到她面前停下,她抬著頭看著他跟她柔和了下來的臉,任他的手摸向了她的已有了皺紋的臉…… 看他向她微笑,謝慧齊心想她要怎么辦,才能讓這個對她好了一生的男人不那么傷心。 他們的女兒是真的沒了,永遠(yuǎn)離他們而去了,他們從今以后,再也聽不到有關(guān)于她的消息了。 ☆、第363章 謝慧齊什么也沒事,只是晚膳后夫婦倆送了謝二郎回了他的住處,回來途中,齊君昀握著她的手淡淡道,“不用說了,我知道了。” 便從今開始,再無人談起那個已在世間消失了的阿二。 這一年年末,齊潤與謝由歸家,不再離開。 來年,寶豐二十一年,皇帝過逝,回忻京的國師死于了皇帝死后的宮中大變。 其后太子瓏登基,不日太子瓏被刺,因利益未達(dá)成一致各大世家發(fā)作亂成一團(tuán),京中血流成河,沒多久,暫時勝出的京中各大勢力各攜皇子立帝,新一輪的爭斗再次開始。 消息傳到齊家城,齊君昀倒還算平靜,一切不過都是在意料之中罷了,權(quán)力之下父子都能反目成仇,各方廝殺已是豈能避免,要是他們齊家還在城中,他們持有兵力的結(jié)果無非是三,一是擇棲而上,二是扶帝上位,三是被包圍誅殺,哪一樣最終的結(jié)果都是齊家成為眾矢之的,活命倒是確實(shí)能找得到一條,那就是殺盡所有反對之人。 齊君昀并不想當(dāng)個那個劊子手,他知道他只要做了那個劊子手,等著他的就是齊家的絕亡。 他把他們齊國公府的這顆釘子在忻京拔了,京中還有一些為國為民的官員,倒也還能護(hù)得京中百姓一時,而他們齊家人即能隨先帝建國活到如今,只要有本事,他們自也能再找一個地方存活下去。 京中混亂,也不是沒人前來沙漠之地找齊君昀主持大局,這時候這些官員已不記得當(dāng)時對齊國公的忌諱,只望他出現(xiàn)在京中發(fā)話扶持立帝。 只是他們來了歇息了幾日,就被齊君昀送出了齊家城。 寶豐二十三年,京中還是一團(tuán)混亂,漸漸的京中百姓也少了許多,平哀帝生前內(nèi)官葉公公持先帝遺詔,說是如若京中無尊,便讓位齊國公之子,齊璞。 京中一片嘩然,幾方勢力迅速握手言合,推出新帝,罷免齊璞,謝晉平姬英,蚊兇兩州刺史,節(jié)度使之職。 齊璞與謝晉平帶著家小來了齊家城。 他們回到齊家城也不到一年,皇帝寶座不過坐了一年的小皇帝又在宮中病亡,遂來年聽到各州擁兵自重的消息后,齊璞翻著“古”史,看著一模一樣萬古不變的歷史演變,也是無奈地笑了。 當(dāng)年大古一分幾裂,也是如此而來,天下大變,萬變從未離宗。 兩年后,林家也成了時擁兵自重的一方,手握兵權(quán)的林家坐握東北兩州,手中糧草兵馬無數(shù),總有消息讓有心之人帶到了齊家城,林玲這邊雖從不與娘家聯(lián)系,但也知娘家境況,但她這時也已無暇再顧及這些事情,哪怕是整個大忻,她已不再思慮。 齊潤,謝由在海邊發(fā)現(xiàn)了一大片無人之境,那里草原遍地,樹林繁茂,很快那里就入住了一大片被大忻驅(qū)逐的殘兵傷將。 西北五大軍營整個有一百三十萬人,其中傷兵殘將二十余萬人,家眷三十萬,一共加起來整整五十萬人,而這五十萬吃忻朝俸祿被國家供養(yǎng)的人是忻京當(dāng)權(quán)者所認(rèn)為的無用之人,本來謝晉平先前與他們交割兵權(quán)的時候已確保了這些人的往后,至少二十年之內(nèi)忻京必須保持對這些兵士與家眷的奉養(yǎng)金,但不到一年,朝廷就斷了對這些人的供給,且本身以傷兵為主的安置處老住戶被逐出了一家數(shù)口所居住的住處,成了新將驅(qū)使的奴隸,很快因此引為了大亂,為此齊家城出動了全城人馬,把這些大忻舍棄之人帶了回來,前往了新地,也很快,在齊璞兄弟的帶領(lǐng)下,有谷家的糧食相助,淮海由先前中王之子女所建的水家萬里海上支援,新的齊家城慢慢開始相建。 就在大忻各方兵力兵戈相見之時,新的齊家城變成了齊國,而經(jīng)由謝由與齊潤的出海,他們帶來了新的糧食作物和新的財富,臨海的齊國開始與海外之國通商。 太陽在新的地平線升起,又是另一番景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