豆芽兒搖著頭，晃蕩著大肚子說：“我多大不還是娘親的女兒么！”

    轉(zhuǎn)天榮大上差之前，豆芽兒讓他早點(diǎn)回來，道：“我感覺今天怕是要生，你下差沒事就早點(diǎn)回來吧?！?/br>
    豆芽兒的預(yù)感一向很準(zhǔn)，榮大又很信這些，自然是應(yīng)允。但計(jì)劃不如變化，朝中的老大臣偏偏今天不開眼，去得罪一向喜歡標(biāo)榜仁德的大煌皇帝。估計(jì)是實(shí)在忍無可忍了，老大人被判了斬首示眾，榮大他們架勢都拉開了，皇帝又抽風(fēng)的讓刀下留人。也就是榮大這樣手上有準(zhǔn)又經(jīng)驗(yàn)老道的劊子手吧，不然這老大人早就成刀下亡魂了。

    傳令官宣布完皇帝的旨意后，榮大又深深的給老大人做了個揖，老大人扶著他的手臂說道：“刀頭你及時收手才讓老夫撿回一命，做什么要跟我客氣？”

    榮大道：“老大人你有所不知，我媳婦今天八成要生，我這大喜事能不見血，不得謝謝您平日的清正廉明，讓皇帝臨時改了注意，這才免了我們家的不祥之兆么?！?/br>
    老大人死里逃生，又聞得一樁喜事，也跟著高興。非要和榮大一起回去看看孩子。也是趕巧了，倆人回到家里，疼了一個多時辰的豆芽兒就生了，又是雙胞胎，依舊是一男一女，如此吉兆，怎能不歡喜的。

    老大人當(dāng)即拍板，榮大家的孩子以后要是讀書，當(dāng)愿意幫襯一把。

    榮大一貫是個見便宜就上的選手，馬上就說自己另一對龍鳳胎兒子該開蒙了，有權(quán)不用過期作廢。像大人那樣如高山一樣讓人仰望的官階，真等他出了這個屋門，再上哪去找他啊。

    老大人愣了一下，隨即拍拍榮大的肩膀，哈哈笑道：“行，你拿筆墨，我給你書信一封?；仡^你帶著孩子和書信，到你們后道房舉人家，他肯定會留下學(xué)生的?！?/br>
    舉人給孩子啟蒙？！榮家這是要改門換庭的節(jié)奏?。s大激動的直接給老大人跪下了，邦邦邦磕了三個響頭，連跪添的心都有了。

    ☆、第71章

    人逢喜事精神爽啊，兒子拜了個好老師，榮大恨不得脖子上掛個牌子叫大家伙全都知道知道。樂文別人要羨慕還都次要的，最眼熱的要屬榮二了，他這么費(fèi)勁巴力的為啥非讓鄒家姑娘生兒子，還不是為了鄒婷蘭那個舉人二哥么?，F(xiàn)在他兒子還沒譜呢，人家孩子都已經(jīng)拜了師了，何止是輸在起跑線了，簡直是讓人遙遙領(lǐng)先一大截了。

    所以他對這個孩子特別的期待，求神拜佛告奶奶的，基本上到了有廟就拜的魔障程度了。鄒華這次也挺爭氣的，還真生了個大胖小子，只是她本人卻是個沒福氣的，月子里得了產(chǎn)褥風(fēng)，人就那么沒了。

    他們這樣的小家庭里，還不至于用到那些陰損的宅斗手段，不過鄒華產(chǎn)后沒得到良好的照顧卻是真的。作為一個外人，大家不過是一陣唏噓，但榮二和鄒婷蘭一點(diǎn)不念著她的好，只沉浸在喜得貴子的喜悅里，做法就實(shí)在太讓人心寒了。

    特別是鄒華之前生的那閨女，還不如人家養(yǎng)的那個小雞子呢，人家養(yǎng)家禽，還知道圈起來按時定點(diǎn)的喂食。那個二丫出去跑一天，他們找不待找問不待問，孩子回去了有剩飯就吃一口，沒剩飯就餓著。

    有一次豆芽兒看她可憐，叫進(jìn)店里給下了碗面吃，之后這小丫頭一餓就往她這跑。她家是開食鋪的，哪里會差她這樣小不點(diǎn)的一口飯，只要她來就絕不會讓她餓著。

    別看這小丫頭傻里傻氣的，但心里特別有數(shù)，知道誰對她好誰對她不好，對她這個大娘和爺奶也特別的親。是個感恩的，也是念情的，不然她也不會對總是虐待她的鄒婷蘭還那么依賴。

    “哎，大人造孽苦孩子。”石燕子雖然不喜歡鄒華，也不太得意婢生的二丫，但不管咋說都是自己的孫女，看孩子遭罪她心里也不好受。

    這跟自己親爹身邊都這樣呢，再想想在別人家里過活的黑蛋，心里又不好受了?？赡呛⒆拥降资遣皇亲约已}，這感情和理性拉扯著，讓她心里糾結(jié)的不行。

    榮大是唯一知情的，可偏偏寧負(fù)天下人的性子，黑蛋娘那個因，后來黑蛋自己又挺能捉，要想讓他出面澄清再接回孩子，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。那次之后，石燕子不是沒跟他提過驗(yàn)親，但榮大不配合，她心里這個疙瘩一直到現(xiàn)在也沒解開。

    豆芽兒這回生了對雙棒，奶卻沒有上次民哥兒和瑛姐兒的足，倆孩子時常餓的哇哇大哭，沒辦法只好去給他們再請個奶娘。奶娘在這個時代是屬于高薪工種，相當(dāng)于在現(xiàn)代一萬塊錢雇個月嫂一樣，榮家雖然小有家底，但雇個奶娘也屬于奢侈。

    要不是有那一箱子珠寶壓底兒，沒準(zhǔn)真就給這倆小的買頭奶羊啥的對付對付了，現(xiàn)在手里有錢心不慌，哪能刻薄親生孩子。

    很多人認(rèn)為奶娘不干凈，不如買個奶羊讓人放心，可這年代也沒個奶瓶，夏天也沒個防腐措施，還真沒有奶娘能隨喝隨有方便。最主要現(xiàn)在她和大妞二妞三個人看四個孩子，還要顧家里這一攤有些忙不開，來個奶娘職業(yè)看孩子，她們?nèi)齻€也能脫脫手。

    也是挺趕巧的，衙門里頭正好有一批官奴要發(fā)賣，好幾個府邸抄出的下人，光奶娘就二三十個。

    自從前幾年那個賣國的將軍伏法后，大煌朝現(xiàn)在邊關(guān)穩(wěn)定，皇帝將更多的重心挪到了江南貪腐上。這不查不要緊，一查就揪出一大串來，查抄了那些官員的家，國庫都豐盈了一倍。

    銀錢珠寶收入國庫，還有一些固定資產(chǎn)就只能拆賣了，像一些家具擺飾，最多的是下人和牲口。他們這樣大戶人家出來的奴隸是很受歡迎的，懂得多會得多知道的也多，有些小官家里還會特意買些這樣奴仆回去，讓他們教授那些權(quán)貴是如何作派行事的。

    還有些小有積蓄又難說親的漢子，也愿意來挑個細(xì)皮嫩rou又見過大世面的丫頭回去做媳婦，就算是奴籍，也比娶了寡婦二婚的有面子。

    榮大是內(nèi)部人，有好東西當(dāng)然能先挑，那些太貴重的輪不到他，挑個老媽子還是不難挑到好的。

    榮大去選人，衙役提前先把所有奶娘都趕到了一個屋子，來之前豆芽兒跟他念叨過幾嘴，所以他除了看人眼神之外，又著重看了下誰更整潔，誰的奶瓶子更厚重。

    他一共挑了三人，帶出牢房準(zhǔn)備細(xì)問，其中一個最為齊整潔凈的婦人對他深施一禮說道：“聽聞大人是刀斧手的首席，小婦人主家姓曹，特求大人開恩，施刑時給我主家個痛快，小婦人將銘感五內(nèi)，愿意為大人當(dāng)牛做馬來報(bào)答您?！?/br>
    榮大的性子與常人不同，最討厭別人和他講條件，就算有時候他迫不得已應(yīng)下，心里也會有根刺，早晚找機(jī)會冒頭扎他一下解恨。他選的又是奴隸，買你本該盡心盡力的伺候，用得著你感激么。都下了大獄了還能這么從容，一看就不會是什么善茬，他家里盡是老弱婦孺的，放這么個心思深沉的人物在家那他還能放心么。

    “曹姓官員？他最后一程不歸我送，他是此次貪墨受賄的首腦，皇上處以他站籠之刑，是歸我們楊捕頭監(jiān)管。最近他基本日日來提重刑犯赴法場，你還是先回去吧，回頭去他們家當(dāng)牛做馬，也許真能讓你老主家少遭些罪?！?/br>
    榮大不待那婦人再說什么，就叫了小吏把她拖回牢房，這種自作聰明的人，興許有人會被她偽裝出來的純良與忠誠所蒙蔽，進(jìn)而對她高看一眼?？蛇@刑部衙門里都是些什么人，那都是閱人無數(shù)火眼金睛的老油子，若是被個婦人糊弄了，那這差事也該換個人來干了。

    剩下兩個奶娘榮大又問了兩嘴，感覺都還不錯，想著那鐵地皮的價格，又是機(jī)會難得，干脆就把兩個奶娘都要著了。

    到家后又細(xì)問了二人的來歷，倆人不是遭災(zāi)就是被丈夫所賣，之前又都是在不受寵的庶子身邊當(dāng)差，身家干凈又沒有牽掛。豆芽兒把她二人分開，孫mama負(fù)責(zé)管老大瑛姐兒老二民哥兒，王mama就負(fù)責(zé)老三瑞哥兒和老四琦姐兒。大妞和孫mama一組，二妞和王mama一組，這樣老人帶新人，mama們經(jīng)驗(yàn)多又可以多教教兩個妞。

    第二天，衙門里大家嘴里的談資，又多了一樁楊勇的風(fēng)流韻事。據(jù)說一個女囚求著要伺候他，倆人在大牢里就成就了好事，那動靜兒大的，估計(jì)地下水牢里都能聽得一清二楚了。

    榮大見到楊勇，笑謔的問他：“奶娘的味道不錯？”

    楊勇如餮足的貓一樣，用手抿抿嘴，滿意的點(diǎn)頭，說：“不錯，奶香十足，還知情識趣?！?/br>
    男人嘛，在一起就愛炫耀這個，就算榮大不問，他也要顯擺顯擺的。

    “怎么？動心拉？又要收用？”榮大道。

    楊勇忙敬謝不敏的擺擺手，道：“拉到，最近我那表妹和我媳婦正鬧騰呢，我得多不怕事大啊還往回領(lǐng)。再說那奶娘一個犯婦，樂呵樂呵還行，養(yǎng)起來就犯不上了。

    不過哥們兒我辦事講究，不白占她便宜，她不是說讓幫著照顧原主家么。等曹姓官員站籠示眾時，我多捅咕他兩下，讓他死的痛快點(diǎn)，省的沒完沒了的另遭罪?！?/br>
    站籠，顧名思義，就是讓犯人站到籠子里。這個籠子要比犯人矮，籠子的頂端固定住犯人的脖頸，讓里面的犯人站不直腰彎不下身，不給吃喝活活的餓死。

    有的犯人身體好，能挺上十多天才咽氣，有的身體太差的，一命嗚呼反倒更痛快。

    這次的主謀官員，全被判了站籠，籠子就擺在繁城最熱鬧的幾個市場上，任憑百姓打罵侮辱他們。

    ☆、第72章

    站籠這個刑罰，最怕衙役們對你好，不打你，不罵你，說不準(zhǔn)就得多熬出幾天去。一樣是死，誰愿意這么活遭罪啊，不如‘咔嚓’一下來個痛快。

    大煌的這個皇帝也是個惡趣味的，平平常常沒太大錯處的平民，他可能會給你個痛快。但只要是罔顧國法的官員，不管是貪枉，舞弊還是jianyin，那絕對是不能讓你好死了。嚴(yán)重的可能誅九族夷三族，更有甚的還會刨祖墳，給你祖宗鞭尸，誰讓你當(dāng)老的沒樹立好家風(fēng)。

    在這種高壓統(tǒng)治下，敢于頂風(fēng)作案的官員只在少數(shù)，那種三年清知府，十萬雪花銀的說法在大煌是不存在的。正因?yàn)楦鞯毓賳T都算務(wù)實(shí)，大煌一時鼎盛富強(qiáng)，周邊蠻夷盡都?xì)w順臣服，百姓安居樂業(yè)。

    像榮大這樣膽大心細(xì)要錢不要命的小吏，這樣處以貪墨官員站籠之刑，不也算是殺雞敬他這個猴么。偏人就有這個定力，不管你多駭人，他該怎樣行事還怎么樣做。

    豆芽兒膽小，平日里也沒少勸他，像血饅頭收尸送行什么的這是人之常情，又不觸犯國法的銀子收收無可厚非。那些要掉腦袋的偷龍轉(zhuǎn)鳳之事，以后還是不要做了，現(xiàn)在家里有房有業(yè)，孩子還都小，真要是東窗事發(fā)，那都得連帶進(jìn)去。

    要不怎么說妻賢夫禍少呢，榮大是混不吝膽大包天的主，總覺得有銀子不收是傻子。雖然知道危險，但總受不住金錢的誘惑，現(xiàn)在豆芽兒天天在耳根子叨念，他還真聽進(jìn)去不少。特別是自從那個知府給了一箱珠寶后，他這家底兒橫起來了，像媳婦說的那樣，那種掉腦袋的銀子就可收可不收了。

    剛開始還有人想走他的人情，他不進(jìn)油鹽幾回，慢慢就傳出他不近人情的風(fēng)聲了。最近兩年除了請他執(zhí)刀送銀子的，其余別的事就再沒找上他門口的了，他手下的那幫小徒弟倒是慢慢都起來了。逢年過節(jié)收收他們的孝敬，家里又有買賣的進(jìn)賬，日子過得也是相當(dāng)?shù)淖虧櫋?/br>
    享清福的日子比想象中滋潤，榮大就有封刀的打算了，以后只帶帶徒弟。干他們這行有這個講究和說法，殺人滿幾或者到了什么年齡，以后只要帶新人坐坐鎮(zhèn)就可以吃餉，只要在必要或者特殊情況時出手就可以。

    封刀在他們行當(dāng)里是大事，是要辦席請酒讓大家伙來做個見證的，老爺子聽說榮大要封刀，把自己關(guān)在屋子里一小天也沒出來。

    當(dāng)初老爺子是在榮大入行后，又挺起來才封的刀，榮大這么年輕就封刀，擺明是不打算給自家娃子鋪這條路。這也就是說，他們榮家的這手活計(jì)要斷了傳承了，老人家思想比較傳統(tǒng)，一時有些接受不了祖宗的東西在他眼皮子底下斷了香火。

    榮大明白他們上歲數(shù)人的念想，站在窗根兒下面隔著窗戶勸了半天，道：“爺，你看民哥兒拜了舉人做先生，以后的路只會越走越寬，他一讀書郎哪可能轉(zhuǎn)回來做拿刀匠。瑞哥兒還是奶娃子，現(xiàn)在倒是看不出來啥，但是老大人當(dāng)他是福運(yùn)星，民哥兒又是他親哥哥，以后哪個帶他一把都錯不了的。

    刀斧手看著沒人敢惹，但說出去不過是個下九流的行當(dāng)，講究的人家都繞著咱們走。咱家只要出了一個讀書人，那才真是揚(yáng)眉吐氣光宗耀祖了，孫兒想要好好培養(yǎng)孩子們，這才想早早封刀，希望爺你能諒解孫兒?！?/br>
    老爺子哪能不知道讀書比拎刀強(qiáng)，就是繞不過心里那個坎兒，他這可是獨(dú)門絕活兒啊。在這六扇門里，誰不知道他們老榮家是御賜的天下第一刀，現(xiàn)在就要這么斷了。不過孩子們的前途要緊，如果當(dāng)初兒子和孫子們能有這份出息和機(jī)運(yùn)，他也一樣能舍得放手的。

    老爺子親自主持了孫子的封刀儀式，更是拿出壓箱子底的物件，融了一個金盆給他洗手。很多年過去后，豆芽兒還記得二房兩口子看見那分量十足大金盆，吸氣又心疼的招樂模樣呢。

    榮大在衙門里也算個人物，人緣好辦事還地道，就連刑部和府衙里的官員都在封刀這天派人來包了賀禮。還有他三教九流的朋友，下面的徒子徒孫，席面都是流水的，吃一撥走一撥還直忙到后半晌。

    回家算算禮金，估計(jì)后半輩子的養(yǎng)老金差不多了，不過最讓人想不到的是，民哥兒新拜的先生也派小童送了禮。雖不重，但能讓這些做學(xué)問的特別還是讀的不錯的讀書人和你交往，可見他是覺得民哥兒資質(zhì)不錯，兩家以后要常往來才會走動的。

    高興的榮大抱起兒子扔了幾個高，又細(xì)細(xì)問他在學(xué)堂先生是怎么說的，又是如何教導(dǎo)的。知道兒子每每回來那么晚，竟然是先生獨(dú)自留下他一人開小灶后，他對先生的敬仰之情更是猶如滔滔江水，連綿不斷了。

    在豆芽兒眼里看來，現(xiàn)在人對學(xué)子的態(tài)度就如那些高三家長一樣，恨不得別人咳嗽一聲都是罪過。其實(shí)小孩子讀書不用這樣，平常心一些壓力小一些反而效果會更好，幸虧民哥兒學(xué)東西不覺得吃力，不然這么點(diǎn)個孩子，那太叫人心疼了。

    而就榮大和家里人那副望子成龍的樣子，顯然又不可能接受她的放養(yǎng)政策，要不是孩子聰明，這么高強(qiáng)度的學(xué)習(xí)四五歲的孩子得多累啊。

    沒過幾月，豆苗兒又生了第三胎，還是一對男孩兒，王家這真是樂壞了。王家老太太還做主在族譜上多添了一筆，黃氏育六子，功臣也。

    現(xiàn)在豆芽兒有奶娘和丫頭看孩子，也能倒出手去給她添盆兒，兩個孩子很壯實(shí)，只是豆苗兒狀態(tài)不太好。原先在家做姑娘時很是健康活潑，現(xiàn)在是達(dá)到她喜歡的苗條細(xì)瘦了，不止這樣，臉色也蒼白無力的。

    她們說這是做月子虛，豆芽兒知道這是接連生孩子，又都是二胎損了身子。要不是王家給她補(bǔ)得好，還不定得出啥大事呢，她心疼的多了句嘴，道：“苗兒，聽姐的別再生了，壞了身子就完了?！?/br>
    這句話不管怎么聽，都是自家姐妹間掏心窩子的話，若換了旁人，你是死是活誰會在乎啊。就算覺得不好聽，也得領(lǐng)這個情兒，偏豆苗兒這兩年被捧慣了，也是豆芽兒不知道一些詳情，說到了她的痛處，豆苗兒這臉子一下就撂了下來。

    “你就這么見不得我好么，這么咒我，看人日子過的好，你眼熱么？我就算以后再不能生孩子，便宜也落不到你身上，就算范那紅眼病也是白搭。”

    豆苗兒這次生產(chǎn)壞了身子，以后也難生育，偏偏這時相公又納了貴妾。還許諾說，只要給他生個香噴噴的閨女，就抬她做平妻，那她拼死拼活的給王家生這些兒子又成了什么！

    豆芽兒就算不記仇，也沒軟和的被人這么打臉也不生氣的地步，不過這些年她早就有心里準(zhǔn)備，只對她說了句‘好自為之’便走了。

    說完那些話豆苗兒也后悔，可夫家這么欺負(fù)她，娘家人又撐不起她的腰，她是憋氣窩火實(shí)在是窩囊。有心叫她，卻又怕丟了面子，兩姐妹從此就越走越遠(yuǎn)了。

    其實(shí)不管是黃家，還是豆芽兒的夫家榮家，都是一直在慢慢向上的。豆皮兒生意越做越大，榮家正要改門換庭，兩家合起來加上豆苗兒給王家生了這么多孩子的底氣，王家也要給幾分面子的。

    但豆苗兒一直還用老眼光看待別人，固步自封，導(dǎo)致自己的路越走越窄。明明那么多資源不會用，偏偏自怨自憐，這種可憐人的可恨，不知讓人說什么是好。

    73

    大煌的官員大清洗過幾回，也許皇帝上了年紀(jì)心慈，對于很多事情都開始使用懷柔政策。各地官員雖然不敢有大動作，但也慢慢的蠢蠢欲動起來，一些官場的黑暗逐漸形成。

    榮大不再管事后，刑部和衙門原本分為兩撥的小吏逐漸都被楊勇歸攏起來，他一人拿大這膽子就越發(fā)的大起來，換死囚弄死個把犯人、勒索，只要你進(jìn)了六扇門，那就是他一手遮天的天下。

    他還勾結(jié)市面上的地痞流氓，用他們的助力也給他們庇護(hù)，他的勢力連上面的官員都有些忌憚，也因?yàn)榈昧撕锰?，楊勇辦事時就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，一時間他的風(fēng)頭無兩。

    榮大退下來后，作為旁觀者，反倒看明白很多事情，不是不報(bào)，時辰未到而已。作為從小一起長起來的光腚娃娃，榮大跟楊勇掏心窩子了一回，楊勇笑他婦人之仁，爺們兒的血性沒了。榮大承認(rèn)他現(xiàn)在膽小，可他現(xiàn)在有產(chǎn)有業(yè)，老婆孩子熱炕頭的，差啥還非要干那把腦袋掖褲腰延里的事啊。

    道不同不相為謀，時間長了兩兄弟也不那么親近了，特別是隨后幾年榮大相當(dāng)于吃空餉的狀態(tài)，一年到頭也就能到衙門去那么兩三回。

    但是楊勇的狀況也能聽說些，搬到了北城住上了大宅子，續(xù)奴養(yǎng)婢好不威風(fēng)。

    也有人拿他倆比過，以前一樣的位置，看看現(xiàn)在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的，老爺們兒還是得膽子橫，失了膽氣的爺們是立不起來的。

    榮大依舊是每日耍耍刀，天天去接送兒子上放學(xué)堂，逗逗閨女帶她們?nèi)ベI買扎花。

    有一件事不得不提一嘴，榮大這倆小閨女，那真是一個賽一個的俊俏。唇紅齒白烏發(fā)杏眼的，一切美好的詞用在她倆身上都不為過，剛開始榮大還緊著炫耀，后來誰家小子多瞅閨女一眼他都緊張兮兮的。

    有一回他正領(lǐng)媳婦和倆閨女在銀樓挑首飾，娘三個跟三朵姐妹花似的笑語晏晏，他就抱著腰刀靠在一邊感受著這份溫馨幸福。

    別問他為啥帶刀，現(xiàn)在這社會太危險，來個流氓宵小啥的沒個武器防身能行么。就算有人覺得這三位女子很養(yǎng)眼，但攝于榮大的冷冽陰戾，還有那把寒光閃閃的腰刀，也沒個敢造次的，美女雖養(yǎng)眼，生命價更高啊。

    正挑到一半，楊勇帶著他表妹也來了，三四個小衙役先進(jìn)來清場，恰巧有一個認(rèn)識榮大的，但也很為難的看著他。

    榮大現(xiàn)在不甚在意這些，對妻女說道：“都看上什么了？差不多咱們匯了銀就走吧。”

    豆芽兒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子，平常事也慣聽從榮大，娘三個不再翻看，拿出各自看好的東西打包結(jié)賬。

    許是接觸的人越多，才越發(fā)明白從小情誼的可貴，楊勇聽說榮大在，偕著他的表妹哈哈進(jìn)門，大聲說道：“聽說榮大哥在，好久不見了，弟甚是想念啊?！?/br>
    榮大現(xiàn)在覺得這些真是太過虛頭巴腦，想我就去家里唄，又不是不認(rèn)門。他這幾年深居簡出，不像早些年間日日與人應(yīng)酬，過慣了樸實(shí)平淡的日子，現(xiàn)在對這些很是不耐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