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4節(jié)
是以,一吃過飯,蕭景就主動找他爹詳談,蕭霄揮揮袖子也湊了過去。 盡管是沒什么共同的語言,何氏和秦愫還是坐在了一起,實(shí)在沒什么可說的,就講講風(fēng)土、講講人情。 剩了幾個大孩子和幾個小孩子,逛園子吧,如今花開的不多,實(shí)在是沒什么好看的。 蕭翰飛便提議,咱們分成兩邊人馬,投壺吧! 這游戲不論男女都會。 年紀(jì)小的就打打醬油,年紀(jì)大的就拼拼技藝。 主要是去年的正月十五他們也玩了投壺,蕭翰飛輸給了蕭般若,憋了整整一年的心氣。 說玩就行動,蕭翰飛數(shù)了數(shù)人手,他們這邊不論嫡庶一共九個孩子,那邊是蕭般若和玉寶音,雖說一共是十一人,但他小妹太小,路才剛走穩(wěn),投壺自然是玩不了的。 他道:“不算上小妹,咱們一共十人,以我和般若為首,其余的人可任意選擇隊(duì)伍。” 話音才落,比他小了月份的蕭何以便道:“去年投壺便是我與般若搭檔,今年自然還要選他。” 一聽蕭何以故意提起去年的事情,蕭翰飛的神色便不好。 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的節(jié)奏。 其余的人也陸續(xù)選好了隊(duì)伍,蕭翰飛這邊已有五人,還沒有選擇的玉寶音就被默認(rèn)為是蕭般若那一方的。 奴仆們已經(jīng)準(zhǔn)備好了投壺的用具,蕭翰飛已經(jīng)下了場。 這時候,玉寶音卻道:“沒意思?!闭f著竟是要抬腿就起。 這叫什么事,她不玩干嘛不早說啊。蕭翰飛急道:“meimei一走,般若那邊就少了一人,這可怎生是好?” 玉寶音便道:“這好辦啊,你的年紀(jì)這么大,干脆你就別玩了吧。” 蕭翰飛的臉都綠了,他為什么不玩啊,他還想贏好不好。 “meimei是不是沒玩過投壺,meimei那么聰明,瞧我玩一次準(zhǔn)能學(xué)會的?!?/br> 又不能拉著人硬來,蕭翰飛只好哄她道。 玉寶音小臉一扭道:“那么簡單的游戲,我四歲就可以一投就中。” 這當(dāng)然是騙他的。 蕭翰飛還真就信了。他也沒想想,就算從玉寶音用彈弓瞧出來她的準(zhǔn)頭不錯,但她畢竟是小孩臂力有限好嘛! 所謂眼見為實(shí)耳聽為虛,別問他是怎么知道玉寶音的準(zhǔn)頭不錯的,只因那日蕭般若被白家和唐家圍攻,他就躲在暗處瞧。玉寶音嗖嗖幾下,那些人就捂著頭唉喲,他可是瞧的一清二楚。 蕭翰飛有些慌張,這要是僥幸贏了蕭般若,再輸給了玉寶音,他還要不要活啊! 會這么想,蕭翰飛的智商真沒有問題,不過是將輸贏看得太重,不敢賭而已。 他想了想道:“既然meimei覺得投壺沒有意思,那你說咱們玩什么好?” 玉寶音指了指,一直立在蕭翰飛后面捧著箭的楊樹,道:“我?guī)兹諞]練彈弓,叫他用頭頂個果子給我打,我就陪你們玩兒投壺?!?/br> 早說啊,要求這么簡單,沒什么不可! 蕭翰飛示意楊樹上前。 楊樹很是害怕,只想給他二人跪下。 玉寶音道:“你別怕,我用銀錁子當(dāng)子,彈出去了多少全都是你的。” 銀錁子打在頭上不過就是疼一下,只疼一下就能發(fā)筆小財(cái),這也算是好事兒?。?/br> 楊樹再也沒有廢話,從果盤里挑了一顆最大的果子,照著玉寶音的吩咐就站在了樹下。 玉寶音的任性,蕭般若又不是第一次領(lǐng)教,可她哪一次任性都是有理由的。 蕭般若一直沒有言語,想瞧瞧她到底要干啥。 其他的人也一直都沒有言語。 有的是好奇,譬如蕭晴,上一次玉寶音替她解了圍,可她總感覺玉寶音不過是一時興起才幫她。小小的年紀(jì)就讓人摸不懂她的想法,蕭晴便只看不說話。 有的是想看蕭翰飛的笑話,譬如蕭何以,他也不知道玉寶音要做什么,但他看的出來她的眼神里泛著不善的光。 那邊的玉寶音已經(jīng)掏出了十多個銀錁子,還特地對眾人道:“這是梅花形狀的,且那梅花形狀是我娘親手畫在紙上,才讓人照著打造?!?/br> 蕭翰飛以為她說的是廢話,蕭般若大概了解了她要做什么。 好好的佳節(jié),他不想提起糟心的事情。 還來不及阻攔,玉寶音已經(jīng)拉了彈弓將銀錁子嗖嗖地彈了出去。 她本就是照著楊樹的臉瞄準(zhǔn)的,那些銀錁子也不負(fù)眾望,十有□□都彈到了他的臉上。 只聽楊樹“哎呀,哎呀”地叫著,蕭翰飛就變了臉色。 他的跟班被打了臉,還是他親口應(yīng)允的。眾人都在笑,瞧著像是在笑玉寶音,可他覺得分明就是在笑他。 更何況,以玉寶音的準(zhǔn)頭,她分明就是故意的。 還有楊樹那個不爭氣的,待玉寶音收了彈弓,他還一邊捂著臉“唉呀”,一邊快速地?fù)熘厣系你y錁子,連鼻血都顧不上擦。 他的臉都讓楊樹給丟凈了。 楊樹將地上的銀錁子,全部撿了起來塞到了懷里,這才跑到了蕭翰飛的身旁。 玉寶音笑盈盈地走了過去,向他倆道:“銀錁子眼熟嗎?” 蕭翰飛不知其意,卻見后知后覺的楊樹驚恐不安地后退了兩步。 玉寶音又道:“那日,我和般若哥哥在浮橋上,浮橋上又沒有小石頭,我就是用這銀錁子打了那晃橋的小廝,那小廝也是個貪財(cái)?shù)?,撿起了銀錁子才跑掉?!?/br> 蕭翰飛強(qiáng)作鎮(zhèn)定:“那日倒是沒聽meimei提起,這銀錁子我還是第一次見呢!” 他說的倒是實(shí)話,可怎么聽就是像此地?zé)o銀三百兩。 若要人不知,除非己莫為。玉寶音便只笑不說話。 蕭翰飛越看越覺得害怕。 又逢蕭般若朝這廂走來,蕭翰飛一見他,抖了一下,轉(zhuǎn)頭就走掉了。 蕭何以還在后喊道:“大哥,投壺!” 怎么投啊,他克制不住地老發(fā)抖! 蕭翰飛連頭也不肯回一下。 至此,蕭翰飛平生最怕的東西,從他爹的腿,變成了玉寶音的笑。 明明是一個看起來很軟很可愛的女孩子,可那是她不說不笑之時給人的錯覺罷了。 可見一個恐怖的人,并不是長大了才變得恐怖,而是…打小就這樣。 *** 按照玉寶音的想法,打了楊樹,她還想教訓(xùn)蕭翰飛的。 可她也得為她蕭爹想一想。 畢竟蕭翰飛也是她蕭爹的侄兒不是。 至于蕭般若的想法……玉寶音想,嘿,他一個木頭能有什么想法,還不得她幫他。 這就是蕭般若和赫連上的不同,在她的心里赫連上是強(qiáng)者,而蕭般若就是那個弱弱的。 就差和他說一句“若是有人欺負(fù)你,你只管告訴我聽。” 覺得自己很強(qiáng)很大的玉寶音,很快就長出了新的門牙。 這是一件讓人很高興的事情。 可不幸接踵而至,在某天早上凈口的時候,她的另一顆門牙又掉了。 玉寶音:這討厭的換牙期!也不知什么時候才能徹底過去。 明天?后天?或者大后天?也許可能要等到下個月才行。 玉寶音掰著手指頭過日子,終于就快到一年中最美麗的四月了。 三月底的一天,她穿上了新做的春裝,還特別帶了一朵茉莉一樣的小花在頭上。 她又讓俶爾拿了最白的畫紙和最香的墨,最后在花園里最美麗的花田旁坐好。 她對俶爾講:“不許畫我的邊牙,她還沒長好。” 想了想又道:“罷了罷了,你就照著我的原樣畫,就是要給上哥哥看本來的我變成了什么樣?!?/br> 一旁的蕭般若道:“你過生辰,為何要寄畫像給他?” 玉寶音不敢亂動,只動了動嘴皮子道:“四月初七是我的生辰,四月初八是上哥哥的生辰。從前在南朝的時候,我和他總是要一塊兒過生辰,外祖母也總會讓畫師給我和他各畫一幅小像。我讓俶爾畫了兩幅小像,一幅留給自己,一幅給他。等他收到了我的小像,他便也會讓人給他畫兩幅小像,自然有一幅是要給我的。” 蕭般若酸酸地道:“沒有約好,他怎知你的想法?” 玉寶音翻了翻眼睛,“你不懂”。這世上最了解她想法的除了她娘,便是赫連上。 有一種感情叫做兩小無猜。 有一個人在天涯海角。 想得再多,也夠不到。 此時,蕭般若便是這么想的。 *** 四月初七這日,官邸早早就開了大門,向過路的乞丐和窮人家分發(fā)銅錢,從天剛亮一直發(fā)放到月亮升上。 據(jù)說是打南朝來的小公主生辰,做些善事,只當(dāng)是祈福了。 這可能是南朝的習(xí)俗,大周的貴人們想要祈福,通常都是去廟里捐些香油錢,求的是佛祖保佑。 比起佛祖來,那些窮鬼能保佑她什么呢? 佛祖要是人人都可保佑,也就不會有高低貧賤之分了。這一世的窮人就是上一世的惡人,對他們行善,可是半點(diǎn)好處都沒有。 何氏得知的時候這般想。 玉寶音的生辰那邊連說都沒有說一聲,何氏自然是樂的裝作不知道。 若是一門窮親戚,她送什么過去都是好。偏偏人家窮得就只剩下了金銀,她還得挖空了心思送禮她才不要。 是以,玉寶音的這個生辰還真是過的安安靜靜,沒有小伙伴的賀禮,同樣也不用對著討厭的人強(qiáng)顏歡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