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7節(jié)
蕭太后沒有將秦愫當(dāng)做外人,這就當(dāng)著她和玉寶音的面,劈頭蓋臉將何氏好一頓訓(xùn)。 末了還道:“你若是管不好這個家,趁早讓賢的好?!?/br> 何氏的心里頓時一驚,顧不上將眼淚擦干,就將秦愫望定。 秦愫是個躺槍的,蕭太后的意思是,何氏都已經(jīng)做婆婆了,還管不好家,不如就交給兒媳。 想來,田灃西教出的孫女,也不會差到哪里去。 蕭太后高看了田少艾一眼,很快她就發(fā)現(xiàn)自己看走了眼。 何氏想要將莊子里發(fā)生的事情解釋清楚,蕭太后就和她兒子一樣的心理,解釋什么呀,讓這種事情傳到外邊成了別人的把柄,那就是何氏的不對。 何況在蕭太后的心里,何氏本就是一個膽子小,辦事不夠果斷,還一根筋的人。 蕭太后嘆了口氣道:“什么都不說了,你盡快想辦法把這件事情解決了,還得不留人口實(shí)。你若是實(shí)在不行,就不要再管這件事情,回頭我交給阿景去辦,總能有個圓滿的結(jié)局?!?/br> 不為別的,不過是因著蕭景經(jīng)常辦善后這種事情。 上一回玉寶音的馬差一點(diǎn)闖進(jìn)了唐家的府邸,唐真想要揪住玉寶音的過錯不放,一語不合,還以為一打一,一定可以挽回曾經(jīng)丟失的名譽(yù),結(jié)果……又挨了頓打。 唐家的動靜,是當(dāng)下就進(jìn)宮請了御醫(yī)。 別人都說,這一下唐律和蕭景的梁子結(jié)大了。 可半個月以后的唐律大壽,蕭景乃是座上賓。 而壽宴上,唐真居然腫著一顆豬頭給玉寶音賠禮,成了去年年末最后一件驚悚了眾人的事情。 不只是因著唐真的豬頭驚悚,還因著這一場景,驚悚了很多看熱鬧的心。 所謂的能人便如蕭景,能別人所不能,還不顯山露水。這也是蕭太后喜歡蕭景的原因。 那廂,何氏的帕子都快絞爛了。可她還記得,坐在高座上的,雖是她的小姑子,卻也是太后呢!她不敢反駁,只能緊緊地咬著牙關(guān)。 不多時,她的口中便彌漫著血腥。 何氏是旁人眼中的老實(shí)人,老實(shí)人的話少,想的可不少,還喜歡生悶氣。 一不小心,就恨毒了別人,氣壞了自己。 蕭太后卻是個說過就忘的脾氣,她噼里啪啦說了一大堆,她自己沒了火氣,以為別人沒有上火,轉(zhuǎn)臉又笑,領(lǐng)著何氏和秦愫一起去了大殿里。 飲飲花釀,吃吃春餅,再看一看歌姬們舞蹈。 蕭太后忽然點(diǎn)名讓白夫人的新兒媳姚氏獻(xiàn)藝,話說的好聽,說的是“這么漂亮的美人,跳起舞來一定像個仙女”。 這姚氏乃是白喚的新婚妻子,說的是出自惠安姚氏,可蕭太后的印象里,惠安姚家哪有這個歲數(shù)的閨女。 要么是庶出,要么不過是遠(yuǎn)親。 白喚能娶這樣一種身份的女子,恐怕就是因著她年輕靚麗。 三十多歲的男人,續(xù)娶了十五六歲的妻,這妻子比白喚的三個女兒,并沒有大上幾歲。 偏偏白夫人走到哪里,都喜歡帶著這個新兒媳。 蕭太后的眼里充滿了鄙夷,叫誰看了這都是要找事的。 白夫人的心里一凜,雖說早已預(yù)料到了這種情形,可實(shí)際發(fā)生的時候,還是很震驚。 她按照在家中演練過的,拉著姚氏就跪在了大殿當(dāng)中,“請蕭太后恕罪,我這兒媳昨夜腹痛,請來了大夫才曉得已有一個半月的身孕。因著時間倉促,沒來得及告假,還望太后體諒?!?/br> 蕭太后沒有想到白家敢唱出這樣一出戲,那姚氏的身孕不會是假的,至于是什么時候查出來的,不過是信口開河胡說一句。 偏偏蕭太后還不能生氣,還得笑著跟白夫人說“恭喜”。 自打皇帝一年一年長大,蕭太后就越發(fā)見不得別人添丁。還有她那兄弟蕭景,是不是也猜出了她的心里,同高遠(yuǎn)公主成親了幾年,也不見有好消息哩。 蕭太后本來是想要找個不順眼的訓(xùn)一訓(xùn),不成想,剛剛散去的火氣,又一擁而上。 她抿了口花釀,突然將酒杯扔到了地上,怒道:“我要的是桂花釀,誰讓你們給我上桃花釀,你們的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太后了?” 蕭太后一發(fā)怒,樂聲頓止,大殿中安靜的只剩下了呼吸的聲音。太后身邊伺候著的左右宮女,呼啦啦跪了一地,齊聲喊著:“太后息怒。” 將將才坐穩(wěn)的白夫人繃直了背脊,她心里明白,蕭太后的怒火,是燃給白家人看的。她那句“你們的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太后了”,也是在問白家人。 她不大懂朝堂中的事情,可她知道,如今的蕭慕還是太后。蕭太后若是一任性,在這宮中想讓她死的辦法可不止一個呢。 白夫人的緊張,使得身旁的姚氏也不敢出大氣。 這個時候,總要有人站出來緩和一下蕭太后的情緒。 秦愫瞧了瞧玉寶音,她女兒人小,又是個討喜的,這個時候跳出來說什么都可以。 玉寶音當(dāng)下就會了意,掂起自己面前的酒壺,笑嘻嘻地道:“太后姑母,我同你換一換吧!桃花釀好,越喝會越白皙。太后姑母就是喝了桃花釀,面色才這么好的,明明是沒有搽粉,比搽了粉還美麗?!?/br> 蕭太后的目的就是發(fā)發(fā)邪火,發(fā)完了就笑,這符合她的脾氣。 她嗔怪道:“小丫頭也敢拿我打趣!” 她揮了揮手,樂聲又起。 伴著樂聲,白夫人悠悠地出了口長氣。 一個人唱紅臉,一個人唱白臉,這戲才能唱得下去。 白夫人的心里明白,卻仍舊莫名有些感激玉寶音。 另一邊,蕭太后真的和玉寶音換了酒,不過一喝才知道,她的也是桃花釀哩。 蕭太后又不是真的不喜歡桃花釀,她愜意地抿了一口,還特地賜了兩壇桃花釀給玉寶音。 何氏的心里越發(fā)的不是滋味兒,猛灌了幾杯花釀,只覺得頭很暈。 也不知是真的醉酒,還是氣暈了自己,何氏只覺自己快要坐不下去,遂低聲吩咐田少艾扶她去偏殿休息。 與此同時,皇帝身旁的小太監(jiān)陸小簧來找玉寶音,說是皇帝在寶新宮外的九霄亭等著她哩。 也不知皇帝找她何事? 玉寶音稟過了秦愫,悄悄地溜出了大殿。 ☆、第50章 于 二月的春光,同三、四月份的比起來,吝嗇的讓人都不想多言語。 寶新宮前栽種的幾棵柳樹,剛剛抽出了嫩芽,在二月的冷風(fēng)中輕搖擺動。 玉寶音一見了皇帝先行禮,爬起來就問:“你找我有什么事情?” 元亨有些不高興,什么叫他找她,明明是他們事先約好的。 他的脾氣早就不是原先那樣了,心想著,跟個十歲的丫頭置什么氣,他又不是唐真那個沒用的,已經(jīng)不顧臉面的和個丫頭開打了,卻還是以慘敗告終,都不好意思承認(rèn)他是個男人。 說來也怪,有些人生來就帶了一股邪氣,就好似玉寶音,不管和誰打架,和幾個人打架,更不論男女,贏得都是她哩。 元亨小小地別扭了一下,道:“不是你說要練劍給朕看的!” 好吧!玉寶音也就是帶口說那么一下,扭頭就不記得了。 也就是那日她瞧著皇帝瞅著她的“追光”眼饞的不行,怕他又像以前那樣,想個歪招將追光據(jù)之己有,這才一時興起,對他說了一句那樣的話語。 追光,以前叫不叫追光,她不知道!反正,自打蕭般若將此劍送給她做了生辰禮,她便給它起了這個名。 追光和追星一樣,都是她的寶貝呢。她將它盤在腰里,寸步不離。進(jìn)宮盤查的時候,那些負(fù)責(zé)盤查的侍衛(wèi),根本就看不出端倪。 不過是未免留人口實(shí),她主動在皇帝的面前亮出了追光。嗯……這是唯恐哪一天別人拿她帶劍進(jìn)皇宮的事情做文章,提前和皇帝通通氣。 玉寶音又不會實(shí)話實(shí)說,說他根本就不記得要練劍給皇帝看的事情。 不就是練個劍嗎?完全沒有一點(diǎn)兒壓力。 她一個側(cè)翻躍出了九霄亭,就在亭前剛剛泛起綠的草地上站立,而后右手探向了腰間,摸出了追光。 在二月的太陽下,追光亮的讓人不敢直視它的光芒。她的手腕輕輕一抖,只聽它在輕吟。 商軌交給他的那套劍法,據(jù)說是從劍舞中演變出來的,其招式可想而知會有多么花哨,也可想而知練起來有多么的艱難。 為此,玉寶音不止一次的抗議。 商軌卻道:“花哨了好,想用它來殺人就可以殺人,想用它來悅己就可以悅己。練劍又不是劈柴,三招兩式只是比拼力氣?!?/br> 抗議的多了,玉寶音也就沒有了抗議的耐心,反正商軌整個人都是花哨的,指望他從簡,只能白費(fèi)力氣。 耍給皇帝看之前,玉寶音還不忘對他道了一句:“招式太多,我還沒有練熟,隨便練幾式給你看看可行?” 元亨道:“幾日不見,你的啰嗦都快趕上朕的母后了?!?/br> 玉寶音便不再言語,手腕又一抖,挽了個劍花刺出去。 元亨和蕭般若練的都是銀槍,若非得做出區(qū)別,蕭般若的是虎頭銀槍,他的則是龍頭銀槍。 說的是,銀槍乃百兵之王,長而鋒利,靈活快速。 可玉寶音的軟劍,還可以像鞭子一樣揮動,一擊不中,只要抖動一下,就可以迅速下一擊。倒是和她的脾氣一樣,讓人防不勝防哩。 元亨看的著迷,不由自主地就走下了九霄亭,且越走越近,沒防著,也立在了那片綠草地之上。 又逢玉寶音正耍得興起,只顧著左翻騰右翻騰,哪里會想到后面還站著皇帝。 她一個借力騰空,落下的時候,剛好踩了他一腳,又因著落地不穩(wěn),眼看就要倒地。 元亨也顧不上腳疼,順手就扶了她一把。 兩人四目相對。 玉寶音眨了眨眼睛,眼神里分明寫著:好好的不在九霄亭里呆著,你到底下來做什么? 元亨就咧了咧嘴,道:“朕的腳!好疼。” 活該好嗎! 輪到玉寶音不高興了,站直了身子指著他道:“皇上,刀劍可是不長眼睛的?!钡?,人長。 皇帝是個沒有眼色的,只能說他的眼睛長在了頭頂。 元亨就還是那句話:“你踩著朕的腳了,很疼的?!闭f著還到抽著涼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