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9節(jié)
再看那一字排開的侍衛(wèi),個個都蹲了下來。若是真正的兩軍交戰(zhàn),他們的手中應(yīng)該持著盾,后面的持著槍。 可如今,“盾”的后面全是燃燒著油布的“火箭”,一個落下就能引著一片。 外頭有人在喊“退、退、退”,可是想退哪有那么容易的。 瞧見高遠公主府這廂起了火光的冒齊,即刻召集了手下,趕來的正是時候。 前有瘋子,后面又沒了退路,能逃的趕緊逃啊。 這是金銀沒有搶到,還跑成了狗的節(jié)奏。 至始至終,玉寶音就站在光亮下。這光是燒死人的火光,也是照亮了前路的光芒。 她沒有多余的想法,想的最多的還是眼前的景象。她爹說打仗比的就是狠,一旦心中有了怯意,那就不能開打,打了不是敗就是死,除非能夠碰見比自己還要膽怯的。 她可是沒有怕,且眼前的這些人根本不夠為敵的。 她娘還說讓她長長見識,確實是長見識了……碰見了豬一樣的對手,贏的一點兒也不覺痛快。 后面的清點死傷,查明來犯者,都不是玉寶音的事情了。 她回了后院,讓梁生去告訴她娘可以安心了,自己回了渺風(fēng)樓,換了件干凈的衣裳。 等到天亮,她要進皇宮一趟。 元亨這重癥來的蹊蹺,皇宮里一直沒有消息傳出,就連回了蕭家的蕭般若也像是rou包子打了狗,一去不回頭了。 玉寶音琢磨著白天不會有什么大事,若她再將這個白天等過去,到了晚上,誰知道又會來什么鬼呢! 是以,她得到趁著天亮,去皇宮瞧一瞧,無需帶多少人手,帶上商軌和梁生就行了。 別問她為什么不先去一趟蕭府,男人不在的蕭府,就是何氏的天下。她的心里很清楚,何氏有多么的討厭她,說不定還巴不得她快死呢! 玉寶音換好了衣裳,就去見商軌,表明了來意。 商軌還不想去,老神在在地坐在屋子里道:“我是南朝人,我才不管大周皇帝的死活呢!” 玉寶音也不勸他,只道:“高遠公主府的大門已經(jīng)不成模樣,若今夜再有賊人來犯,我們肯定是抵擋不住。到那時,我便將你丟到門前,你挨個給他們瞧瞧,誰今晚有火光之災(zāi),誰今晚躲不過飛箭,可好?” 商軌搖了搖頭:“不好!”生死攸關(guān)的關(guān)口,開這種玩笑可不好!就算他武力值還行,也不準備打一場一對無數(shù)的架,累??! 玉寶音便又道:“這種時候,沒幾個人還記著什么君子動口不動手。你除了有張三寸不爛之舌,你還有什么呢?相面,此時又不是時候。倒是那個三腳貓的醫(yī)術(shù)還能派上用場。我再問你一遍,隨我去皇宮里瞧瞧,你可心甘情愿?” “去去去,”可去了也別問他是否心甘情愿,這世上的事情,只有吃喝拉撒睡是他心甘情愿做的。 商軌道:“先說好,我只會扎人,不會開藥,誰知道那大周的皇帝敢不敢叫我扎一扎呢!” 玉寶音道:“別問我,我也不知道?!?/br> 沒人知道如今的元亨是個什么狀態(tài),最壞的結(jié)果有兩種:一,拿針扎他他都不一定能夠感覺到;二,他們進不進的了皇宮還是個未知數(shù)。 玉寶音拉著商軌去見她娘,冒越和冒齊兩兄弟剛好也在她娘的屋子里說話。 玉寶音便當(dāng)著他二人道:“我要進皇宮一趟,勞煩兩位統(tǒng)領(lǐng),看顧好了我娘和我弟弟?!?/br> 秦愫問她進宮做什么? 玉寶音一瞪商軌,后者心不甘情不愿地道:“老夫聽說大周的皇帝得了御醫(yī)也治不好的急癥,一時技癢,想進宮瞧瞧?!蹦阈艈?? 秦愫當(dāng)然是不信的。 玉寶音就道:“坐在家里等信,不是我的個性。我想去瞧瞧到底出了什么事,還得看看我蕭爹和哥哥在哪里?!?/br> 秦愫正在思索可行不可行。 那廂的冒齊笑著道:“由我護送寶音公主,高遠公主可放心?!?/br> 他方才就聽冒越說這寶音公主是個膽大的,他開的是賭坊,混的是市井,常說的一句話就是:撐死膽大的。 他和這個公主對脾氣。 秦愫最終點頭答應(yīng)了。 原本想的是三個人出府,實際成行之時多了一個,這多出的一個,還特別喜歡支配人,拿著雞毛當(dāng)令箭,非說她娘說了,讓她聽他的。 玉寶音:“……”好吧,坐車就坐車,坐在車上,她還能瞇一會兒呢! 瞌睡來的時候就是這樣,若一直走著跑著,還不一定能睡的著。所以,常聽說坐著睡著的,卻沒有聽過走路也能睡著的。若有,那是絕頂?shù)娜瞬拧?/br> 玉寶音才一鉆進馬車,就開始犯迷糊了,能感覺到馬車在跑,甚至還聽到了噼里啪啦兵器碰撞的聲音,可是擰大腿都不帶醒的。 睡夢里,她也著急,還在想,這老是不醒可怎么辦好?使勁的動胳膊,使勁的動腿。 好容易睜開眼睛,就聽商軌嘆口氣道:“公主睡的真好……可嚇?biāo)览戏蛄?!?/br> “我上哥哥八歲之時,你去教導(dǎo)的他??稍谀侵?,你同我爹出門征戰(zhàn)過……別整的像沒有見識的一樣”。玉寶音瞪著商軌,滿臉都寫著“別以為你從前的事情我不知道”。 商軌呵呵一笑:“我的公主,那是坐在大帳,周圍有千軍萬馬,和今日的自討苦吃可不一樣?!?/br> 玉寶音懶得理他,問外頭趕馬的梁生和冒齊:“剛剛出了什么事?” 只聽冒齊“哈哈”一笑,“無妨,三幾個小賊,已經(jīng)打發(fā)了。只是公主可別再睡了,皇城就在眼前了?!?/br> 玉寶音嘟囔道:“我說要騎馬的,偏叫我坐車,晃來晃去的哪能不想睡覺?!?/br> 冒齊便笑,商軌也笑,玉寶音又瞪了他一眼。 商軌:“……”欺負他坐的近是嗎? 不過是片刻的功夫,就到了皇宮門前。 皇宮的大門是緊閉著的,玉寶音吩咐梁生砸門。 商軌縮在一旁道:“哎呀呀,你可得想清楚了砸的是誰家的大門!” 他的話音才落,就被弓箭瞄準了。 只見宮門的城樓上趴著無數(shù)的弓箭手,已經(jīng)箭在弦上。 玉寶音便對著城樓喊道:“開門,皇帝說過,我可以隨時帶劍出入皇宮。” 那個“帶劍”大家都知道,“隨時”就是臨時加上的。 可她的話不帶一絲猶豫,聽起來竟比真金還要真。 這是睜著眼說瞎話的境界,又升了一級,快攀上頂峰了。 就見城樓上有人跑了下去。 玉寶音猜想,這是請示去了。請示的是誰?只求不是元亨,就是蕭彌堅,若是其他的人,指不定她也成了rou包子。 實際上并沒有等待多久,卻還是能讓玉寶音覺得煎熬。 沉重的宮門被推開的時候,發(fā)出了猶如猛獸喘息一樣的轟隆聲。 梁生和冒齊,還是被攔在了宮門外。 有一個不說話的侍衛(wèi),領(lǐng)著玉寶音和商軌徑直到了定鼎宮外,便默默地退下了。 本來就很壓抑的皇宮,今日更是讓人覺得無法呼吸。 踏入了定鼎宮的高臺,玉寶音看見了大中,好不容易看見了一個熟人,她覺得大中看起來真是帥極了。 玉寶音拽著他的袖子問:“皇上……” 大中道:“皇上讓寶音公主進去,這位先生稍等片刻……” 玉寶音擰著眉問:“他沒病?” 大中干笑著道:“寶音公主還是快些進去吧!” 先前還是忐忑,這會兒就是有些氣急。沒病……吃飽了撐的才裝病吧! 轉(zhuǎn)而便又想,沒準兒,大周的八柱國要少上幾家了。 玉寶音的人還沒有進去,話便先到。 還是怎么想的便怎么道:“你沒病,吃飽了撐的才要咒自己!” 誰知,定睛一看,擦,還是病了。 只見元亨的頭上綁了個白綢,她娘生蕭南之后,說是月子里不能見風(fēng),也在頭上綁過布。 元亨可生不出來孩子,也做不了月子,他的病八成還是頭里的淤血作亂了。 他半躺在軟榻之上,一臉的戾氣,面上還仿似寫著“朕要與世界為敵”。 不過,玉寶音還是長出了一口氣。這不是好歹還活著呢! 兩個人互瞪了一會兒,元亨率先開口道:“你不在府上好好藏著,往我這兒跑什么?來瞧我到底死了沒有?” 玉寶音告訴自己,別和有病的人生氣。他的身體有病,就直接影響了心理。 他若是很疼,他說出來的話自然不會好聽。 疼的沒事找事兒,她就大度點別往心里去。 再說了,實際上她確實是來看他死沒死的。 玉寶音一步一步地走近,盯著他頭上的白綢瞧了又瞧,然后才道:“頭疼?” “嗯?!痹嗖幌霃堊欤帽亲訍灪吡艘宦?。 玉寶音的注意力還是在白綢上,伸出了一根手指,本來想戳戳的。 元亨往后趔趄了一下。 玉寶音撓撓頭道:“你見過的,我家里那個會拿銀針扎人的江湖郎中,你要試試嗎?” “你怎么不問我發(fā)生了什么?”元亨皺著眉頭道。 玉寶音嘆息:“問了我又不懂……” 元亨笑了:“別在我的面前裝傻充愣?!?/br> 別的人生病會惹人憐惜,只有元亨,就是生了病,也想揍他一頓哩。 玉寶音道:“讓不讓扎,你一句話。” “我……還不想死!”沉默了許久,元亨道。 玉寶音一愣,隨即“不在意”地“哦”了一聲,“讓他進來瞧瞧吧,能扎就扎,不能扎……我?guī)淼娜?,總不至于會要你的命?!?/br> “哦?你不想讓我死?” 玉寶音答非所問:“前日蕭爹就出了門,哥哥說是去一趟蕭府就回來的,可他到現(xiàn)在都沒有回去過。昨夜,有一伙人想要攻入府中,被我打退了。長安還沒有開始亂,便已有人想要我們的性命了。所以……我要是如你一般躲著害怕,我現(xiàn)下就不會在這里了。我叫商軌瞧過了你,我還得回家,只留了我娘和我弟弟在府中,我不放心啊!”快點吧,別磨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