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9節(jié)
得了信兒的黃鵑是這樣勸慰付笙的,“小姐,你瞧你心煩的時候會彈彈琴、寫寫詩,那一位卻是穿著盔甲騎著馬瘋跑,你何苦跟個那樣…的人生氣呢!” 言語中不乏輕蔑的意思,那樣是哪樣,還不是和男人一樣。 “你是沒能瞧見寶音公主那驍勇的架勢…”黃鵑“嘖”了兩聲又道。 一個女人和驍勇這樣的詞搭配,可不是夸贊的意思,就和罵男人是娘娘腔一樣的。 玉寶音是不知道她騎個馬招誰惹誰了,她還不知道,身后跟了個小尾巴。 小尾巴姓元,是個皇帝,可這會兒卻穿著太監(jiān)的衣裳。 主要是,不這樣穿他可出不來。出都出不來,還怎么當人小尾巴呢! 玉寶音只顧著找人少的地兒,愉快地縱馬,也沒顧上看,后頭“踏踏踏”,跟著的是不是梁生。 一直騎到了蕭城的老墻邊,玉寶音道:“梁生,瞧,這可是兩百年前建造的?!?/br> 元亨跳下了馬,用腳踹了踹墻根兒,道:“嗯,是挺結(jié)實的?!?/br> 結(jié)實你妹啊!“你是怎么跟來的?”玉寶音驚訝壞了。 元亨淡定地道了句廢話:“騎馬跟來的??!” 玉寶音氣了個絕倒,“你,你,快回去,我可不想當你的護衛(wèi)?!币荒樝訔墘牧说谋砬椤?/br> 元亨拍了拍自個兒的衣裳,“沒事兒,我今兒是太監(jiān),無需講那派場。”自動帶入角色,連“朕”都不用了。 這個時候,玉寶音才想起來,他們兩個是不說話的。 玉寶音白了元亨一眼,也下了馬,尋了個能坐的地方,坐在那兒看夕陽。 元亨也尋了個地方坐下,他坐的地方,一抬頭,正好看見她的臉龐。 位置那是極正的。 她看夕陽,他看她,誰先說話,誰就是阿汪。 二十五歲的皇帝不僅是個單身汪,還是個幼稚汪。 這會兒,誰要是問他高興嗎,他的回答準是“汪汪汪,誰叫你來打擾的。” 還別說,真有不怕死的來了。 不怕死的先是瞧上了兩匹肥馬,這兩匹馬,一黑一白,毛色發(fā)亮,只要弄到手去市集上轉(zhuǎn)一圈兒,小半年都不愁吃喝。 兩個小毛賊偷偷地靠近了,可追星是個挑剔馬,一般人喂草都不吃,更何況是想翻身騎在它的背上,它一面叫著一面蹶蹄子,表示不滿。 這要是還驚不動那廂的兩人,才見了鬼了。 追星還有追光,那是伴著玉寶音成長的,有人敢動它,那就是在太歲的頭上動土,找刺激啊。 玉寶音抖出了追光,還沒上去呢,那兩個毛賊已經(jīng)“唉呀唉呀”地叫喚著,丟下韁繩就竄了。 玉寶音一回頭,正瞧見拿著彈弓的元亨站在墻根兒上,他晃了晃彈弓,得意洋洋:“怎么樣,不比你的準頭差分毫。” 玉寶音收起了追光,去牽追星。 元亨也上前去牽自己的馬。 玉寶音撇嘴道:“二十幾歲的人了還玩兒彈弓,不嫌丟人??!” 元亨將彈弓收進了袖籠,嘻嘻一笑:“小媳婦給的定情物,不要不行??!” 玉寶音真想啐他一口,再罵上一句“不要臉”。 那彈弓她可是認得,就是她讓梁生給做的。 可她要是罵了,是不是就代表她認了? 玉寶音屏住了氣,就在元亨走過她的身旁時,抽出了綁在腿上的匕首,抵住了他的喉。 不是吧,不就是得了便宜賣了把乖嘛!也不至于一上來就動兇|器。 元亨問她:“你想干什么?” 玉寶音就冷了臉道:“我想干什么你知道?!?/br> “我不知道?!?/br> “那我問你,你老是來招惹我,是想用我來安撫蕭家嗎?”玉寶音神色凝重地道。 元亨也不再嬉皮笑臉了,“你老是在我腦海中跑來跑去的勾|引我,是蕭家人指使的嗎?” 玉寶音氣急,踩了他一腳。 元亨一邊“唉喲”,一邊笑著道:“你又不姓蕭,我若想安撫蕭家可以娶二房最小的那個?!?/br> “畜牲,她比我還小?!?/br> “小怎么了,我是皇帝。六十歲的皇帝娶十八歲的嬌娘,你可別說你外祖父沒有干過!” 說的是大周的事,不要往南朝扯。 玉寶音又踩了元亨一腳。 元亨正色道:“我能不能活到六十還不知,估計就是能活到六十,也不敢娶十八的嬌娘,你知道為什么嗎?” 說知道不行,說不知道也不行。 玉寶音再踩的時候,一腳踩在了石頭上。 元亨道:“你能踩到我,那是我想讓你踩。我不娶美嬌娘,也是因為有個黃臉婆。這話聽起來酸嗎?我本不想說的,可我不說,你瞧你兇的哦…還敢拿匕首抵著我……” “你別啰嗦!”玉寶音不滿地道:“你越說我就越糊涂了?!?/br> “那是因為你笨?!痹嗟?“我可不像某些人,想要就是想要,我想要你,就連頭疼都阻止不了?!?/br> “你在說什么亂七八糟的。” 玉寶音收起了匕首,下意識想要逃跑。 她不是聽不懂,只是越聽越害怕。 上陣殺敵她都不怕,她也不知她為什么怕元亨說的這些話。 “我說我是真心的?!痹嘞胫凑呀?jīng)說了,那就多說一些也沒什么大不了,“我親你的時候頭疼的要死,可我心里高興,就是再疼我也不怕,你說我對你是不是真心的? 你親我的時候,我頭疼了一天,可我一直歡喜到現(xiàn)在,你說我對你到底是不是真心的? 我真心對你的時候,可沒想那么多。哪像你啊,糊里糊涂的看不懂自己的心,只會將我往壞處想?!?/br> 那是因為你實在太壞了! 玉寶音估摸著自己今日是逃不掉,便道:“我的心里可沒想那么多,如今只想著造船打大齊呢?!?/br> 元亨笑了:“你心里想的多不多我是不知道,可我知道你的心里也想著我?!?/br> 玉寶音終于如愿啐了他一口。 元亨洗了把臉道:“我親你臉的時候你沒有反抗,親嘴的時候也沒有反抗,按照你的個性,你要是真的不愿意,還能有我的活路嘛!” 老祖宗說的好,看透別說透,說話也別揭短,還有做人留一線,可不是沒有道理的。 穿著太監(jiān)衣裳的元亨,真的差一點就成了太監(jiān)。 *** 玉寶音實在是接受不了自己的心里有元亨這件事,就和那邊的那對兒,付笙戳中了蕭般若的痛處差不多,蕭般若也接受不了。 不過蕭般若文明多了,到底是男人,就是再氣也不能干出打女人的事情。 他一揮袖子就走了,心里想的是,趕緊把她送回長安去。 然后呢 然后……他還沒有想好。 他只知道,娶的不是他想娶的那個,娶誰不是娶呢! 他是悲觀的,有的時候覺得自己委屈,有的時候是無奈,有的時候又覺得自己很活該。 活該自己將自己逼進了一條死路。 從第一次見赫連上開始,赫連上的每句話都對他產(chǎn)生了影響,他知曉自己心思的時候就開始了猶豫,未戰(zhàn)先退,他不是活該又是怎樣呢! 他越來越能體會長大的煩惱,他自己的感情問題,還夾雜著朝政、家族,真的,他恨不得一夜能回到從前去。 可那些只能是想想,沒人能夠回到從前,所以懷念就成了這世上最美又最糾結(jié)的事情。 蕭般若走的很快,他先是出了驛館,又走去了哪里他也不知道,一直到天黑,他才原路回轉(zhuǎn),這就正好瞧見了氣鼓鼓回來的玉寶音,后頭還跟著元亨。 其實作為元亨的保鏢,對,就是保鏢。蕭般若護著元亨過了兩次江水,卻很少特意留意他個人的生活。 就是從不在他所居的地方留暗衛(wèi),尤其是每一次元亨和玉寶音見面的時候,他不是不想知道,而是覺得那是自己無法承受的。 就像眼前的景象,雖然玉寶音看似心情不好,可他對元亨的嫉妒卻沒有因此減少。 嫉妒會讓人生病。 蕭般若在暗處站了好一會兒,才走了進去。 他徑直回了自己的小院落,院子里的黃鵑一瞧見他,便扭身進了最左邊的廂房。 他很少會在這院子里住下,盡管如此,付笙還是將正房留給了他。 蕭般若猶豫了片刻,還是敲響了付笙的房門。 他道:“我們談談吧!” 黃鵑很快就打開了門,將他讓到了內(nèi)里,自己從外間將門關上了。 付笙坐在燈下,憑良心講,她的樣貌確實不錯。 可蕭般若卻沒有燈下看美人的心情,他沒有走近,就立在門邊不遠的地方,淡淡道:“我想你一定是聽到了什么…才這么做的,那我也就不騙你了,我的心思確實如你所想。 可這與任何人都無關,你不該試探我的真心,也不該來試探我的底線…不該陷害寶音,更不該去高遠公主那里。 你這么沖動,往后怎么讓人放心將蕭府的后院交給你來管呢? 祖父一直盼望著你能與過世的祖母一樣,是個精明又知曉分寸的,祖父還說也就只有付家的姑娘才能管得好蕭家的后院,可見他對你寄予了多高的期望。 我已經(jīng)不太記得祖母是什么樣子,但我想她一定不是你這樣的。 沉不住氣的女人只會壞了男人的大事。 你若是將兒女情長放在首要位置,一回了長安我便會讓祖父去付家解除婚約的。你得知道蕭家需要的是個什么樣的孫媳,蕭家的后院需要什么樣的當家主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