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7節(jié)
“所以,你就覺得這樣的他們,很好了?”沈翕聽完謝嫮的分析,倒也真是對謝嫮刮目相看,從前只覺得她很聰明,如今看來何止是聰明,觀人接物也這般世故伶俐,對于傅清流他們,沈翕當然心里有數(shù),若是沒有點本事,又怎能讓他沈大公子青眼有加和他們做朋友呢。不過饒是如此,他也不喜歡在她對其他男人表示贊賞。 見沈翕這副表情,謝嫮不禁失笑:“想什么呢?我的意思是,夫君你和他們相處的時候,神態(tài)舉止特別輕松,一點都沒有負擔的樣子,可見你是真心信任他們的,能夠讓夫君這樣信任的人,我怎么會覺得不好呢?” 沈翕收起表情,捏了捏謝嫮的鼻子,一副‘我騙你’的神色,捏的謝嫮都忍不住要拍他的手。 兩人又喝了一些茶,然后謝嫮才戴上冪籬,讓沈翕牽著她下樓去了。聶戎和竹情他們早就已經(jīng)在二樓用完了飯在等他們了,見他們下樓,趕忙迎了上去,芙蓉園一天到晚生意都是相當紅火的,謝嫮走到一樓的寬廣大廳中回顧一圈,心中感嘆,這樣一間店鋪,一年得賺多少銀子啊。以后有機會,一定要問一問才行。 走到門邊,趙三寶去牽馬,芙蓉園的馬棚比較遠,沈翕和謝嫮就在門前稍稍站了一會兒,從樓里外走近四女兩男,謝嫮原本還沒在意,卻不料聽見有人喊她: “五jiejie!是你嗎?” 謝嫮回頭,就看見一個與她一樣帶著冪籬的小姑娘走了過來,兩人掀開冪籬看了看,就見謝綽對她露出了大大的笑臉,謝嫮也沒想到在這里會看見她,走過去握住她的手,說道: “六meimei,你怎么在這里?” 謝綽指了指身后,說道:“不止是我,還有三jiejie,四jiejie,李家jiejie,李家姐夫和三姐夫,我隨他們出來玩兒,沒想到卻遇到了你。五姐夫好?!倍嗳詹灰?,謝綽倒是沒那么膽怯了,待人接物大方了很多。 順著謝綽指的方向看去,果然看見了謝衡,謝鈺,李婉如,傅駒和李臻。女眷們?nèi)即髦鴥缁h,傅駒是榮安郡王府的嫡出三子,傅清流的嫡親弟弟,尚書令幺女李婉如的丈夫,他眉眼生的與傅清流有些相似,不過傅清流是嫡長子,而傅駒是嫡三子,一派書生的傲氣,看見沈翕就連忙走了過來,他一動,趕忙上前,身邊那些女眷們也就只能跟著動了,謝衡和謝鈺也走過來和謝嫮牽了牽手,各自行了禮,謝衡似乎清減了許多,圓潤的臉頰有些凹陷,不過臉上畫著時興的濃妝,倒也看不出憔悴來,反而增添了一些歷練的魅力,謝鈺相貌不如謝衡,但身上穿的戴的可都是好東西,她的親事在明年三月里,也是夫家對她憐愛,說要讓她在家過了十六歲生辰才來迎娶,謝嫮出嫁以后,府里就只剩下謝鈺和謝綽兩個姑娘,謝鈺的姨娘是三房管賬的,自然不會虧待自己女兒,而老太君也巴望著鈺姐兒今后幫襯府里,對她更是放任寵愛,以至于謝鈺此時的臉上似乎已經(jīng)帶著比從前更甚的驕矜。 而始終站在一旁打量謝嫮的就是尚書令家的幺小姐李婉如了,當初和謝嫮有口舌之爭的那個,她從前就喜歡和謝衡謝鈺一起,沒想到成婚之后,她們?nèi)说故且琅f混在一起,今日竟然還帶著各自的夫婿一同出門游玩。 而最令謝嫮感到驚訝的就是謝衡了,她雖說是嫁給了李臻做妾,不過,人生軌跡和上一世幾乎沒什么兩樣,李臻雖然站在一旁沒有說話,不過,他竟然能愿意和謝衡這個妾一起出門陪友人游玩,可見謝衡在他心里已經(jīng)是有一定地位的了,謝嫮不得不在心中感嘆一句,謝衡好手段! 李臻見了沈翕,也是淡淡的做了個揖,雖然他和沈翕是同榜,沈翕是狀元,而他是探花,不過,沈翕始終沒有受封官職,李臻倒是受封了翰林院編修的職務,按照道理來說,李臻就算是入了官場,而沈翕還沒有,故并不需要他太過尊敬行禮就是了。 謝家的幾個姐妹遇見了,也就是謝綽在一旁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,謝衡和謝鈺不時對望,謝嫮保持微笑,李婉如則是看完了謝嫮,就看沈翕,見沈翕從先前看見他們那時,就一直拉著謝嫮的手不曾放開,就算是回禮作揖,也只是放開一瞬,做完了揖,就又牽著謝嫮的手不放了。 李婉如腦中雖然覺得他們這樣的行為很不端正,夫妻講究的是相敬如賓,大家閨秀總要有該有的矜持,不過,看他們的樣子,似乎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,想起自家相公傅駒出門時從來不會和她并肩而行,更加不會牽著她的手,李婉如多少是有點不高興的,再加上謝嫮這個女人越長越漂亮,冪籬都遮不住她的美貌,傅駒先前走來的時候,那只眼睛可是從來沒離開過謝嫮,又想起府里那兩個通房丫頭終究還是被傅駒抬成了姨娘,李婉如越想越覺得郁悶,謝嫮她憑什么就占盡了好事呢?隨便一嫁,都能嫁個沈翕這樣的。瞧沈翕一身的氣度,容貌何止用俊朗來形容,自家相公站在他面前,不僅矮了一個頭,還處處點頭哈腰的巴結(jié),李婉如心中更是有氣,暗自拉了拉傅駒的衣袖,傅駒回頭,有些不悅: “做什么?沒看見我在跟沈家哥哥說話嗎?” 傅駒的弟兄就是傅清流,所以有的時候也會跟著沈翕后頭玩兒,在他眼里,沈翕就是一個他永遠都無法超越的神,就連他哥哥那樣的混世魔王都對他服服帖帖,傅駒就更加崇拜他了,每回見面時,態(tài)度都是要多恭謙有多恭謙,此時被人打擾,自然不悅了。 沈翕看了一眼李婉如,見她臉上頗有怒容,也就跟傅駒說道: “你們要是早來一些,沒準還能遇見你哥哥,他剛和我們吃飯,走了沒多久?!?/br> 沈翕說完這話,一直沒有開口的謝鈺突然說道:“你們男人一起吃飯,怎的還帶著五meimei?這不是亂了規(guī)矩嗎?咱們五meimei又不是陪男人喝酒的酒娘?!?/br> 謝鈺的一句話讓現(xiàn)場氣氛很是尷尬,謝嫮臉色微變,李臻倒是首先站出來說話:“四妹,不可無禮?!?/br> 謝鈺也知道自己有點說錯話了,謝綽用奇怪的眼神看她,謝衡和李婉如倒是沒有多余表現(xiàn),就連傅駒都對她遞來了輕蔑的目光,不過,謝鈺可不打算在這么多人面前給謝嫮道歉,見她也不敢和自己追究,便撇了撇嘴,笑了笑,說道: “人家夫君都沒有說我什么,三姐夫你著什么急呀!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曾經(jīng)上門提過我五meimei的親嗎?” 這句話一說,可就真的令現(xiàn)場氣氛很尷尬了。李臻的臉咻的一變,謝衡立刻湊上去安撫,對謝鈺遞去一抹警告的眼神,謝鈺這才撇了撇嘴,不再說話。 謝嫮不想在大街上和她們一般見識,畢竟她們在外還都是謝家的姑娘,若是一言不合就爭吵的話,丟的也是大家的臉,謝嫮淡淡一笑,說道: “四jiejie多日不見,越發(fā)厲害了。只是見一見夫君的朋友,如何算得上是陪酒,四jiejie說的也太嚴重了?!毕啾扔谥x鈺的刻薄,謝嫮倒是進退有度,從容大方。 ☆、第92章 李臻雖然生氣,卻也知道此時絕不是鬧翻吵鬧之時,又冷冷的掃了謝鈺一眼,順帶掃過一眼謝嫮,見她戴著冪籬,周身上下皆是富貴通達,又落在他們夫妻交握的手上,心中一陣酸楚,眉間閃過憔悴之意,便慌忙避開了目光,不再說話。 沈翕在聽到謝鈺那句話的時候,臉色也變了變,捏了捏謝嫮的掌心,目光若有似無的掃了一眼明明錯了,卻還是一臉倨傲的謝鈺。 趙三寶牽了馬過來,沈翕便和傅駒和李臻作揖告別,謝嫮又和謝綽握了握手,然后與眾女點頭告別。 走到馬前,謝嫮原是想自己上馬鐙的,卻覺得身子一輕,整個人又被沈翕抱上了馬,兩人便共乘一騎,就此離開。 李婉如看著他們親熱的姿態(tài),覺得實在眼熱,不禁說道:“哼,沒個規(guī)矩!這般輕浮,虧她還是大家閨秀出身,簡直丟了大家閨秀的臉!” 傅駒的臉色徹底不好了,輕蔑的將李婉如從上到下掃了一遍,他可永遠都不會忘記,這個大家閨秀在洞房花燭夜時的矯情做作,故作矜持的惡心姿態(tài),一副他要和她行周公之禮,就是對她的褻瀆,哪里都不讓碰,碰了就尖叫,最后搞得他也興趣全無,三兩下破了她的身就睡了,誰娶個老婆是想娶個不能碰的菩薩回去的?她要做大家閨秀,那就讓她做了好,反正他身邊通房妾侍多的是,哪個不比她會伺候人? 更別說,今天她還在沈家哥哥面前丟了他的臉,傅駒對這個女人是更加沒有好感了。 謝嫮坐在馬背上,幽幽嘆了口氣,整個人卻被沈翕的一條胳膊擁的貼在他身上,說道: “有人對你口無遮攔,我都記下了,你就不要想了?!?/br> 謝嫮回頭看了一眼沈翕,見他認真的模樣,不禁笑了,說道:“什么呀!要是這點話都受不了,那不成豆腐做的了?我只是在想,剛才四jiejie說李家公子曾去謝家提過我的親,夫君有沒有生我的氣?!?/br> 沈翕低頭看了她一眼,說道:“那你心里對李臻是什么感覺?沒有嫁給他,覺得遺憾嗎?” 謝嫮坐直了身體,果斷的答道:“當然不會了!我對他……本來就沒怎么說過話,我也不知道他當年為什么會突然去提親?,F(xiàn)在我嫁給了夫君你,他也娶了我三jiejie,我和他更是不可能有交集了,夫君你千萬要相信我呀?!?/br> 沈翕低頭看了看謝嫮,認真的表情很可愛,在她下巴上捏了一下,說道: “我又沒說我不信,你這么緊張干什么呀!”捏了她的下巴還嫌不夠,又緩緩移到了她的耳垂,摸著那處的細rou說道:“旁的人我可能不太知道,不過對于李臻還是知道點的。他這個人是個特別固執(zhí)的,滔天的才氣,只是愛音成癡,有很多精力都放到音律上去了,要不然他絕對不會只是探花郎。我想他對你,可能就是從聽到你的琴聲開始喜歡的吧?!?/br> 聽到沈翕這么平靜的說李臻喜歡自己的事情,謝嫮還是覺得有些坐不住,想要直了身子解釋,卻被沈翕壓著靠在他的胸腹間,繼續(xù)說道: “不過,他對你的喜歡并不純粹!他喜歡的是你彈琴的樣子,是透過音律美化過的你,而我喜歡的是你這個人,不管你的好習慣還是壞習慣,我都喜歡。他敢上門對你提親,就已經(jīng)是他能為你做的最大限度的事情了,若是他家里再一打壓,我可不覺得他有那個魄力能為了你和他家里對抗,他做事太瞻前顧后,逃避是他的毛病,改不了的,如果你也喜歡他,就算是嫁進他們家去,我估計,他也不會和你留在他家,要么就是自請遠調(diào)吧,總之他只會帶著你一起逃避,不會和你一起面對。這樣的感情,不足為懼。我這么說,你能聽明白嗎?” 謝嫮簡直要用震驚和崇拜的目光來看沈翕這個人了。覺得他之所以能登基,果真是有原因的。 他看人實在是太準確,太毒辣了。李臻可不就是那樣一個人嗎?上一世他喜歡謝衡,為了謝衡絕食抗議,可是謝衡最終還是嫁給他做妾,做了妾之后,他也沒有和謝衡一起在謝家生活,而是把謝衡帶到了遠方,一直等到靜安侯去世之后,他才把謝衡帶回來。他的愛,的確是建立在逃避之上的。 不過,這些問題她這個過來人說出來也就罷了,沈翕從未經(jīng)歷過這些,他卻也能準確的說出來,可見他識人太深,心機深沉,可見一斑。 “怎么?你不同意我說的?”沈翕見謝嫮一直抬頭看著自己,不禁拍了拍她光潔的臉頰,說道。 謝嫮搖頭,發(fā)自肺腑真心的說了一句:“夫君,我覺得你是這個世上最厲害的男人。” “……” 面對謝嫮突如其來的夸獎,沈翕才是忍不住愣了愣,摸摸這丫頭的額頭,確定她沒有發(fā)熱,忍不住笑了,在她臉頰上飛快的香了一下,在她耳邊說道:“我以為你早就知道了呢。每天晚上都求饒,你……” 謝嫮被他偷襲了一下,正是羞紅滿面的時候,卻聽他又口無遮攔,一下子急了,轉(zhuǎn)過身去,一手捂住了沈翕還想胡說八道的嘴,說道:“不許說了!光天化日,你也不嫌害臊?!?/br> 沈翕無奈的拉下她的手,卻是不放開,干脆借著這個動作,讓自己的拇指偷偷的摩挲她柔嫩的唇瓣,叫謝嫮又是一陣反抗,惱極了就張口咬住了他的拇指,卻是不舍得用力咬,而沈翕就趁著她舍不得咬他的機會,把拇指探入了她的口中,暗自欺負起來。 謝嫮又急又惱,幸好她帶著冪籬,人家看不到他的手在干什么,否則謝嫮真覺得自己可以不用做人了,光是路上行人指指點點的目光,就足夠叫她羞得閉門謝客了。 狠了狠心,謝嫮終于咬了下去,在某人沒有做出更過分的事情之前。 沈翕只覺得拇指處有些發(fā)麻,知道若是再繼續(xù)下去,她就真要生氣了,捏了捏拇指處,努力忘記先前摸到的柔嫩觸感,把有些翻騰的心情稍稍平復了下去。 沒有了sao擾,謝嫮才得以舒服的靠在夫君的懷中,看遍京城景色,隨他一同去了西郊的堂山。 今日的堂山格外熱鬧,因為堂山腳下有一片寬廣的草坪,在草坪上有很多孩子在恣意奔跑著,追逐著,有的則是手中舉著風箏不住向前,堂山之上修建了一條棧道,可以從山腳一路爬上山頂,每年重陽之時,都會吸引大批文人墨客前來登高望遠,據(jù)說堂山之上有很多名人留下來的墨寶,謝嫮從前只是聽說過,倒是真沒有見過就是了。 沈翕親自替她綁了衣袖,確定她行走方便之后,才牽著她的手,領著她一步步往上爬去。 謝嫮今日的表現(xiàn)倒是很不錯的,爬了大概有半個時辰都沒有喊累,沈翕一路牽引,一路鼓勵,最終兩人終于爬上了山頂,將京城的景色一覽無遺,謝嫮從未體驗過這種登高望遠的感覺,從前她爬過最高的地方就是四層的酒樓,如今看著山下那細密密的住所,還有像是螞蟻一般大小的人,突然覺得心緒豁然開朗,抱著沈翕的胳膊興奮的直跳。 堂山之上有一座寺廟,廟里提供茶水和齋飯,謝嫮和沈翕一同去用了一些齋飯,喝了些茶水,然后便就下山去了。直到這個時候,謝嫮才覺得自己的腿實在有些軟了,上山的時候不覺得,只想一個勁的埋頭向前沖,可是下山卻是艱難的。 沈翕倒是不覺得她麻煩,主動地下了兩個臺階,站到她的面前,對她露出他寬闊的肩背,拍了拍說道: “來吧。為夫背你下山?!?/br> 沈翕說完這句話,不等謝嫮反應,就長手勾住她的腰,把她往自己背上拉了拉,謝嫮嚇得抱住了他的頸項,沈翕就趁此機會把她往上頭提了提,謝嫮就成功的被迫爬上了沈翕的后背,由他背著,一步一步的往山下走去。 “夫君,你對我實在是太好了。我都不知道該怎么報答你?!敝x嫮抱著沈翕的脖子,語氣有些感動,聲音聽起來也是悶悶的。 沈翕微微一笑,說道:“你真想報答我?” 謝嫮連連點頭,看著眼前那綿延而下的青石階,越發(fā)覺得不好意思,本來應該要她來伺候主子的,可是現(xiàn)在卻時常都變成了主子伺候她,謝嫮心里說不愧疚,那是騙人的,現(xiàn)在別說主子要她報答,就是主子要她上刀山下油鍋,她都是心甘情愿的,自然不會對沈翕這句話產(chǎn)生疑問了。 “真想報答我,那就晚上用點功,別總是想睡覺了。好不好?” “……” 好吧。主子所謂的報答,似乎從來都只有這一條途徑。 ☆、第93章 天氣一日日的轉(zhuǎn)涼,丫鬟們有的在角落里三兩成群踢毽子玩兒,有的則坐在廊下做手爐套、昭君套,花意和竹情正在做冬衣,謝嫮前幾日剛把答應送給沈翕的荷包繡好送給了她,得了空閑,就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看書,有丫鬟走了過來,對她稟報說云氏來看她來了。 謝嫮一聽高興極了,自從回門之后,她已經(jīng)有一兩個月沒見到云氏了,也是云氏吩咐的,說不年不節(jié)就不要急著回去,女人家在夫家立穩(wěn)了腳跟才是一輩子的大事,別總想著往娘家跑,謝嫮心里原本想到了臘月里再和夫君說說,讓她親自攜年禮回門拜見的,沒想到這才十月里,云氏就自己來了,叫她怎么能不驚喜呢。 從秋千上站起來,就親自迎了出去,云氏已經(jīng)由一個領路婆子帶著經(jīng)過了花園山石,剛剛穿過滄瀾苑的垂花門。 今日云氏穿著一身綰色瑄妃錦繡花裙,看著年輕不失風華,手里親自拎著個食盒,這是她一早起來給閨女燉的乳鴿阿膠湯,見了公府里的繁花似錦倒也端的住,跟著領路婆子后頭,目不斜視的去到了滄瀾苑。 謝嫮已經(jīng)在院外等候,見她過來就一路小跑著迎了上來,云氏牽著她的手,母女倆相攜入了內(nèi)。 花意竹情這些從謝府里出來的老人趕忙上前來參見,奉了茶之后,就把屋里的婢子全都撤了,讓謝嫮和云氏單獨說話。 “這日前日夫君帶回來的金絲蜜棗、這是玉田酥、芙蓉糖,您嘗嘗。” 云氏看著一直忙活的謝嫮,笑著說道:“好了好了,你就別忙了。我就是來看看你,女婿對你好不好?” 謝嫮露出嬌羞的笑容,點了點頭,說道:“嗯,他對我很好?!?/br> 云氏左右看了看她們住的地方,那是比謝家二房小院要寬敞精致許多的,里頭不乏珍品,云氏心里也有數(shù)了,說道: “看你這樣子,我就知道女婿對你的確是很好的?!?/br> 今日的謝嫮穿的是一身寶藍色雙襟繡海棠春色的比甲,內(nèi)里襯的是水綠杭綢如意暗紋的衫子,簡單的墮馬髻上纏著一條細致的金絲帶,發(fā)尾簪著一根翠綠色的玉簪,清雅又大方,臉色更是出奇的好,瑩潤光澤,喜氣盈盈。 “爹爹最近還好嗎?哥哥嫂嫂還好嗎?” 云氏正在打量紫檀長案上的西洋鐘,聽謝嫮這么問,回過頭說道: “好,都挺好的。你嫂嫂是個勤快人,雖然不怎么說話,不過卻相當能干,我把房里的帳全都交給她管,她不過兩天就給我查處了賬上的虧空,整治了三個做壞賬的奴才,對你哥哥也好得很,又能管住他,你哥哥如今也不怎么往外頭跑了,我這心總算能放下了?!?/br> 聽云氏說著謝家的事,謝嫮只覺得有些遙遠,到底是出了嫁的姑娘,和娘家總歸是隔了一道墻。 云氏說完了謝韶夫妻倆,就開始說謝靳了。 “你爹那兒也挺好的,吏部最近有個外放的職務,雖不是肥差,卻最是歷練人的,吏部凡事能夠高升的基本都是從那個職務開始的,是在保定府,離京城也不算遠,二三日的路程,你爹早就盯上了,去找了張大人,因為爭的人多,你三叔父也在爭,前頭還有幾個比你爹有資歷的,原本你爹就是試試,以為爭取不上的,沒想到張大人卻一口就答應他了,第二天就派人給了準信兒,提了你爹的名額,這事兒竟然就這么定了下來?!?/br> 謝嫮正在給云氏添茶,聽她這么說,也不禁奇了,問道:“是嗎?這可真是好事?!?/br> 把茶杯往云氏那里推了推,云氏就端起來了,說道: “可不就是好事嘛。不過你爹卻覺得奇怪,張大人那個人,上回只是給你爹安排個驗封司的閑差,就跟你爹要了三萬兩,如今這職務,怎么的也不可能少于上回的吧,可是這回他卻什么也沒要,對你爹還客氣的很,你爹想來想去,還是想叫我來問問你,這事兒……是不是女婿……” 謝嫮也是一愣,她倒沒想到這一點,不過想想現(xiàn)在這時候,會毫無條件幫他爹的人,除了夫君,似乎沒有旁人了吧。她們謝家二房也不認識其他什么權(quán)貴才是。 嘴上說道:“這我倒沒聽他說起過,不過既然張大人幫了忙,爹爹也別虧待了他才是,該要打點的還是少不得啊?!?/br> 云氏點頭:“這個我省得,張大人答應了之后,我就讓你爹親自給他送了五萬兩上門,他雖有推辭,卻也收了,應該沒什么問題才是,你爹就是說,要這事兒真是女婿幫忙的,那他也不能不知道,總要記一番人情的?!?/br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