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7節(jié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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徽妍被號角聲吵醒的時候,天仍是黑沉。但看天空中的月亮,已是酉時。面前那堆篝火已經(jīng)快要熄滅,皇帝仍不見蹤影?;斟恢雷约鹤蛞故裁磿r候睡著了,身上除了那層薄毛氈,還蓋上了另一條更厚實的。 軍士們起身,收拾行囊,備馬,吃糗糧。 徽妍也不敢耽擱,忙將物什都整理好。一名軍士過來,幫她把馬鞍等物備好,徽妍剛來得及說一聲謝,只聽號角聲又起,該開拔了。 皇帝精神抖擻,騎馬從遠處奔馳而來,分派將官領(lǐng)兵。 徽妍聽他聲音清朗,事事交代得有條不紊,不由地捂著嘴巴打一個哈欠。心里猜測著,他昨夜何時入睡,怎么看起來一點疲倦也沒有? 皇帝卻沒管她,像昨日一樣,只讓一名軍士跟著她防止掉隊?;斟膊o怨言,雖然昨日騎了整日的馬,渾身酸痛,亦忍著跟上,不說半個苦字。 出乎意料,從朔方出發(fā)后的第三日,前方探路的斥候回報,說一隊人馬,大約三百人,正從涿邪山方向而來。 “可知是何人?”皇帝問。 “不知!”斥候喘著氣,“只見裝扮旗幟,皆匈奴樣式。” “旗幟上所繪何物?”徽妍聽見,忙問。 “繪一赤馬,其后有旌!” “是右日逐王!”徽妍欣喜道,“此正乃右日逐王旗幟!” 皇帝沉吟,即刻派一將官領(lǐng)五百人為先遣,迎接來人,表明身份。其余人隨后,互為呼應(yīng),以防不測。 將官們應(yīng)下,即刻分兵策馬。 往前馳騁數(shù)十里,果然,遠處塵頭揚起,一隊人馬朝他們這般飛奔而來。 先遣的軍士帶著譯人,亮出漢庭的旌旗,沒多久,將官領(lǐng)著一名匈奴人騎馬回來。待得近前,徽妍認(rèn)出來,此人是郅師耆的侍臣,叫碌參。 碌參不知皇帝身份,卻認(rèn)得徽妍,見面之下,大喜,忙滾鞍下馬向她一拜,用生疏的漢語大聲道,“女史!懇請女史救我右逐日王!” 徽妍聽得這話,心底一驚。 “右逐日王何在?”皇帝問。 “就在狼齒山上!”碌參指著遠處,“左溫禺鞮王勾結(jié)外匈奴圍攻,我等寡不敵眾,吾王便領(lǐng)著我等往漢地撤退!可左溫禺鞮王緊追不舍,吾王便用分兵之計,我等舉旗引敵南追,吾王則在狼齒山上暫避鋒芒,伺機脫身!” “蒲那王子與從音居次,與右逐日王一處么?”徽妍忙問道。 “在一處!”碌參道,“右逐日王見右賢王不善,便早早將王子居次從王庭帶出,一直在一處!” 徽妍心中喜憂交加,看向皇帝。 皇帝望著遠處,太陽光下,雙眸微瞇,卻似含著深遠的光芒。 “追兵多少人?”他問。 “足有五千人!” 徽妍聽著,心中一沉。先前在朔方,細作探得左溫禺鞮王占領(lǐng)了燕然山和涿邪山,追擊郅師耆的兵力最多不過兩千,皇帝此番出來乃為輕裝營救,所有人馬也不過三千人。 皇帝卻神色不改,未幾,唇角彎了彎。 他看向徽妍,神采奕奕而意味深長,“女史在匈奴時,獵過狼么?” ☆、第35章 徽妍雖然遇到過左谷蠡王叛亂那樣的險境,卻從不曾參加過真正的戰(zhàn)事。而她參加的第一場戰(zhàn)事,確如皇帝所言,是一場逐獵。 對方不知漢軍之?dāng)?shù),皇帝依據(jù)地勢,先占了一道山梁,張旗擂鼓以為疑兵。追擊碌參的人見到漢軍,皆大驚,不敢再往前,連忙后退。 正圍困狼齒山的左溫禺鞮王從部下回報中得知漢軍來到,大吃一驚,問對方人數(shù),部下卻說不出來,只道聲勢浩大,看旗幟之制,當(dāng)至少是個衛(wèi)將軍。左溫禺鞮王深感此事不妙,卻又剛得知郅師耆正是在狼齒山上,不想放棄。下令分兵,一面阻擋漢軍,刺探虛實,一面加緊對狼齒山的圍攻。 可就在這時,一彪漢軍突然悄無聲息地出現(xiàn)在后方,毫無預(yù)兆地與左溫禺鞮王的后軍相接,如利刃一般撕開陣腳。左溫禺鞮王部眾正在專心進攻狼齒山,豈料竟生出這般變故。正想還擊,另一個方向,忽然又號角聲大作,只見另一支漢軍又殺來,塵頭漫得氣勢洶洶,眼看竟是兩邊將作合圍之勢。 左溫禺鞮王再也顧不得許多,急令后撤。 漢軍士卒斗志高昂,喊殺聲震天。徽妍跟著皇帝留在一處山坡上,看著狼齒山下,匈奴人好似圍獵時驚慌失措的野獸,全然沒了陣型,被漢軍分割成碎片,四處潰逃。 “再吹角,嚴(yán)令不得追窮寇?!被实鄢林胤愿赖?。 軍士領(lǐng)命而去,未幾,只聽吹角聲轉(zhuǎn)變,戰(zhàn)場中的漢軍漸漸合攏,并不去與那些潰逃的匈奴人糾纏。 忽然,一名將官疾馳來到,說一隊匈奴逃兵朝這邊而來,足有百人,請皇帝暫避。 “百人有甚可避?!被实劾湫σ宦?,卻令軍士擺出陣型,備戰(zhàn),自己也“鏘”地拔劍出鞘?;斟姞?,心咚咚跳著,她原想著此地當(dāng)是安穩(wěn)之處,豈料亦是出逃之路。皇帝將幾乎所有兵力都投入了戰(zhàn)場之中,留在身邊護衛(wèi)的,不過幾十人而已。 徽妍心中不定,想勸皇帝避開,才開口說了聲“陛下”,卻被軍士拉過韁繩,帶到山梁上暫避。 那股潰兵亦發(fā)現(xiàn)了山丘上的漢軍,但已是窮途末路,殺氣騰騰地沖過來?;实垡嗖欢惚?,領(lǐng)著衛(wèi)士朝他們沖去。還有數(shù)丈之時,突然,埋伏在山石后的弩兵突然出現(xiàn),居高臨下朝匈奴兵。只聽人喊馬嘶,匈奴兵登時倒下十幾騎,大驚之下,連忙后退?;实蹍s不放過,大喝一聲,即刻領(lǐng)著軍士徑自殺了上去。 風(fēng)中似乎都染上了血腥之氣,徽妍不敢看,又忍不住去看。只見皇帝一連將幾人砍翻,當(dāng)看到有人沖上去與皇帝拼命時候,不知道是因為那場面太殘酷,還是擔(dān)心皇帝突然就喪了命,徽妍覺得自己的心跳幾乎都停住了。她的眼睛一直盯著那個身影,眨也不敢眨一下。 可是不久,他們的身影就被山石擋了去,徽妍著急,忙從藏身的山石后跑出來。 “女史!回來!”軍士忙道。 徽妍卻怔怔盯著山丘下,方才廝殺的地方,除了些許尸體,還有失了主人的馬匹。淡淡的塵霧在風(fēng)中散開,一路延伸,卻不見了騎馬的人。心激烈地撞著,徽妍再顧不得許多,抽出匕首,小跑下山丘去。才到先前瞭望之處,忽然,馬蹄聲隆隆而來。 皇帝騎在馬上,披著甲胄的身影矯健而張揚。 陽光灼灼地曬在頭頂,徽妍望著他,只覺心跳帶得血氣賁張,臉上卻綻露出笑容。欣喜或激動,充滿胸臆,也說不清是因為他殺退了敵兵還是因為他沒有死?;实垡部吹搅怂宦否Y騁,在丈余開外勒住馬?;斟麖鸟R上下來,頭盔下,汗水沿著脖頸洇濕了衣領(lǐng),卻無損那雙眼睛的明亮。 徽妍想說些什么,張張口,卻不知是方才太緊張還是跑得太急,喉嚨干干的。 “陛下……”她忙上前,將皇帝上下細看,“陛下無事么?” 聽得這話,皇帝心中忽而一暖,看著她,唇邊亦彎起笑意。 “有甚事,”他語氣毫不在意,將馬交與從人,“不過些許潰兵?!?/br> 徽妍正待再問,忽而聞得軍士大聲道,“陛下!狼齒山上有人下來了!” 二人驚訝望去,果然,狼齒山的山背上,有許多人正騎馬下來,與山下的漢軍呼應(yīng),一道夾擊左溫禺鞮王,將敵兵驅(qū)逐出去。 “陛下!”未多時,一名軍士飛快來報,“右日逐王求見陛下!” 心中忽而一振! 徽妍忙朝著軍士來的方向望去,只見果然,十余騎人馬正朝山丘馳來,當(dāng)先一騎上,似乎有三個人影,一大二小,不正是他們? 驚喜像潮水一般涌上心頭,徽妍只覺眼眶酸澀,忙拉過一匹馬,騎上,喝一聲,迎著他們飛奔而去。 風(fēng)吹在耳畔,呼呼的?;斟牬罅搜劬Γ脻u漸近了,她認(rèn)出了那馬上的人,正是郅師耆和蒲那、從音! “……徽妍!”她隱隱聽到蒲那和從音在大聲叫她,淚水忽而涌了出來。 所有的愧疚和擔(dān)憂,似乎都在此時一并消散。 徽妍不知道自己是在哭還是在笑,相遇之時,只顧得將臉上的淚水一抹,下了馬,朝他們拔足飛奔。 郅師耆也停下來,將蒲那和從音抱下馬。 “徽妍!”兩個小童奮力朝她奔過來,徽妍才張開手臂,已經(jīng)被他們撞了個滿懷,險些跌倒。 汗氣和熱氣,兩個小小的身體擁在懷中,徽妍只覺充實和滿足,仿佛壓在身上的巨石落了地,唯有解脫和歡喜。 “對不住……”徽妍一邊哭著,一邊用力親吻他們紅撲撲的臉,喃喃道,“對不住……對不住……” 蒲那和從音也大哭著,摟著她的脖子不肯松手。 ……你也要走了……誰來給我講故事? ……你不要走好么? 他們曾經(jīng)這樣對她說,眼睛里全是祈求。 但徽妍那時候告訴他們,不,她要回家。 而現(xiàn)在,徽妍想說,她再也不會離開他們,她會一直給他們講故事,直到他們不再需要她陪伴,不再需要她的故事入睡…… “蒲那,從音!”郅師耆的聲音從上方傳來,帶著笑意,“快放手!你們快把她勒死了!” 蒲那和從音忙松開手,徽妍抬頭,擦擦眼淚。只見太陽耀眼,郅師耆的臉上胡子拉碴,臉有些臟,笑起來卻仍如從前一樣開朗。 未等她再看仔細,他上前,忽然一把將她抱了起來。 徽妍驚叫一聲,卻被他大笑的聲音淹沒,在胸膛震響。他的氣息,混著塵土和汗臭,卻不教人反感?;斟凰e在半空,未幾,似被那快意感染,亦不禁露出笑意。 萬里牽掛,而今,她在意的人皆是平安。天底下,再沒有比這更好的事…… “呃……女史?!闭两陟[感嘆,身旁傳來一個聲音。 轉(zhuǎn)頭,只見是一名軍士來到,尷尬地笑了笑,小聲道,“陛下來了?!?/br> 徽妍這才想起,忙回頭,卻見十余步開外,皇帝騎在馬上。只見頭盔下,他的臉對著這邊,神色看不分明。 徽妍自知失禮,忙讓郅師耆將自己放下來。 “陛下?”郅師耆聽到這二字,亦是愣住,一邊望向皇帝一邊問徽妍,“那是漢庭皇帝?” “正是?!被斟亮瞬裂劢?,笑笑。忙將蒲那和從音的手拉起,帶著他們朝皇帝走過去,到得馬前,向他行禮,“陛下,蒲那王子及從音居次,拜見陛下。” 蒲那和從音似乎并不太明白皇帝是何人,望著他,茫然又好奇。 但看徽妍對他敬重,二人也有了些樣子。 “拜見陛下。”蒲那年齡大些,行禮頗有模樣。 從音瞅一眼兄長,也行個禮,奶聲奶氣地說,“拜見陛下?!?/br> 皇帝看著他們,臉上有了一點笑意。 “蒲那王子,從音居次?!彼穆曇魷睾?,“王女史每每與朕提起你二人,皆言聰穎仁厚,今日得見,朕甚慰?!?/br> 蒲那和從音雖不太明白皇帝所言何意,可似乎覺得他并非可怕之人?;斟谒麄兌孕÷曁崾?,二人照做,向皇帝再禮。 這邊見過了禮,片刻,皇帝將目光移向郅師耆。 與蒲那、從音一樣,郅師耆看著皇帝的目光亦滿是好奇。但他很快收斂起來,上前,以王子之禮向皇帝一拜,“匈奴右日逐王郅師耆,拜見大漢皇帝陛下。皇帝陛下親征救我于重圍,郅師耆感激不盡!” 他聲音中氣十足,全無落魄模樣。 皇帝看著他,勾了勾唇角,不緊不慢,“右日逐王言重,朕此來,乃是為接二位外甥回漢庭,未想幸會右日逐王,實意外之至?!?/br> ☆、第36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