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7節(jié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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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為何?”戚氏問。 徽妍搜刮了一下理由,道,“母親,他在長安,我若去了便不能侍奉母親了?!?/br> 戚氏笑起來,拉著她的手,“這有何妨,你看你長姊與你姊夫,雖也在長安,卻也不妨盡孝。你們都好好的,我便安樂,在不在身旁有甚緊要?!?/br> 徽妍正待再說,這時(shí),一名家人匆匆上堂,向戚氏一禮,“夫人,劉公子來訪?!?/br> 眾人一怔,王縈首先反應(yīng)過來,忙問,“可是劉重光劉公子?” “正是!” 呃? 徽妍愣住,忙起身跟著眾人到家門前,待得看到那個(gè)馬車前的人,睜大眼睛,腦袋上好像打過一個(gè)霹靂。 *********************** 皇帝仍是一身常服,沒有帶徐恩,一輛馬車伴著數(shù)名侍衛(wèi),簡單清爽。 見戚氏迎出來,皇帝微笑,向她一禮,“夫人?!?/br> 戚氏笑容滿面,還了禮,道,“方才家人來報(bào),老婦還不信,不想竟真是公子!” 皇帝道:“在下先前所借簡冊(cè),早已過了許諾歸還之期,心中不安,特來歸還?!?/br> 戚氏道:“公子有心,區(qū)區(qū)簡冊(cè),公子多借幾日又有何妨!” 皇帝和顏悅色,寒暄了一番,抬眼瞥見站在陳氏身旁的徽妍,只見她看著他,一臉復(fù)雜之色?;实鄄灰詾橐?,神態(tài)自然地與眾人見禮,輪到徽妍時(shí),亦是一揖,“女君?!?/br> 徽妍的嘴角為不可見地抽了抽,還禮,“公子。” 眾人熱情地請(qǐng)皇帝入內(nèi),徽妍看著戚氏與他說話時(shí)的親切模樣,心里又無奈又納悶。 從京城到弘農(nóng),路程三日,皇帝平日里不是很忙么?總上門來做什么…… 在堂上落座之后,皇帝讓侍從將簡牘抬進(jìn)來。 “上次所借二十六卷,如數(shù)歸還,還請(qǐng)王君過目?!彼麑?duì)王璟道。 王璟看了看,微笑頷首,讓家人將簡冊(cè)收到書房中。 “公子可還有別書想看?”戚氏道,“先夫著作,都在書房之中,公子若想看,可到書房中翻閱。” 徽妍聽得這話,看到母親瞥來的眼神,知道她又打上次的主意,忙道,“劉公子臂上有傷,還是不去為好。” 眾人聞言,皆詫異。 “公子傷了手臂?”戚氏問。 皇帝瞥了徽妍一眼。 徽妍自知一時(shí)失言,臉色變了變,不禁瞅著皇帝。 皇帝卻是從容,微笑,“正是,在下此番亦往匈奴,遇到混戰(zhàn),不慎傷了手臂。當(dāng)時(shí)女君亦在場,故而知曉?!?/br> 眾人又是一驚。 “混戰(zhàn)?”王璟睜大眼睛看向徽妍,“你先前可不曾說還有混戰(zhàn)?!?/br> 戚氏亦是著緊,問皇帝,“傷了何處?”說罷,又對(duì)一旁的曹謙道,“家中不是有些傷藥,快快取來!” 曹謙剛應(yīng)下,皇帝道,“多謝夫人,在下臂上已經(jīng)痊愈無礙?!?/br> 戚氏看他并無病容,也放下心來。 這時(shí),陳氏道,“這么說,此番徽妍去匈奴,與劉公子同行?”說著,她瞅了瞅徽妍,掩袖一笑,向戚氏道,“徽妍也是,信中也不說一聲,教我等以為路上全無熟人照應(yīng),憂心許久。” 戚氏亦笑:“甚是,如今都回來了便好?!?/br> 王縈好奇道:“公子不是未入仕么?怎會(huì)也在軍中?” 皇帝道:“在下亦有親戚在匈奴,恰逢此亂,甚是放心不下,恰好識(shí)得衛(wèi)將軍杜燾,故而臨時(shí)隨軍?!?/br> 眾人了然。 “公子亦是重情義之人?!蓖醐Z頷首感嘆。 陳氏又道:“前幾日,姑君與妾到長安,路過宣明里,我二人還想著公子亦住此間,可惜不知府邸?!?/br> 皇帝莞爾:“在下府邸是難尋些,二位夫人及王君下次若到長安,可告知在下,在下必親自接夫人蒞臨寒舍?!?/br> 王縈聽著,想了想,點(diǎn)頭,“宣明里甚大,好些人家都在巷中。我從前去友人家中,家人問了好久才找對(duì)門。” 徽妍聽著他們說,默默喝水不出聲,只將眼珠子在戚氏等人和皇帝之間來回瞥。她的家人們對(duì)皇帝仍是好奇不已,而她似乎已經(jīng)不會(huì)再擔(dān)心皇帝答不上來。這個(gè)人,真話假說和假話真說的能力乃她平生所見之巔峰,不去做市井流氓實(shí)在屈了才。 陳氏卻仍追問:“只是長安這般大,我夫婦將來若想拜訪公子,卻不知如何告知公子?!?/br> “這倒不難?!被实壅f罷,卻看看徽妍,“在下聞徽妍女君將入宮為女史,在下亦在宮中,煩女君告知在下便是?!?/br> 眾人皆訝然。 “怎么?公子如今到了宮中?”戚氏問。 “正是?!被实坌α诵?,“甚巧,在下因征匈奴之功,如今亦在宮中侍奉王子、居次?!?/br> “這么說,公子拜郎官了?”王璟問。 “可怎會(huì)去侍奉王子、居次?”陳氏問。 “此乃在下匈奴親戚所托,詳細(xì)之處,恐一言難盡?!被实鄣?。 眾人面面相覷。 戚氏道:“公子的親戚,可是當(dāng)年隨公主一道往匈奴和親?” “正是?!被实垲h首。 “那公子的親戚如今何在?” “已去世?!?/br> 眾人愕然,皆露出同情惋惜之色。 “異域八年,談何容易?!逼菔舷氲酵?,感嘆道,“若非公主仁德,小女如今亦在匈奴,遭兵戈之亂。想來公子的親戚,對(duì)王子居次亦衷心耿耿,故有此托?!?/br> “公子拜了郎官,家業(yè)怎么辦?”陳氏又問。 “公子又非商賈,有管事家人在,料理家業(yè)有何難處?!逼菔相了谎?,“可入仕封官,總比白身要好?!?/br> 王縈卻一下想到了其中要處,道,“公子侍奉王子、居次,二姊也侍奉王子、居次,豈非同僚?” 眾人被這話拉回來,目光一下落在徽妍身上。 皇帝亦看過來,未幾,笑笑,“縈女君所言正是?!?/br> ******************** 時(shí)辰還早,戚氏執(zhí)意要留皇帝用午膳。在堂上交談了一會(huì),皇帝主動(dòng)向戚氏提出還想借閱王兆的著作。戚氏自然應(yīng)許,而引路之事,自然又落到了徽妍頭上。 徽妍也不推拒,方才攢了一肚子言語,正好能說一說。 “公子平日諸事繁忙,怎又來了弘農(nóng)?”才出正堂,徽妍就忍不住瞅著他,低聲問道。 “忙便不能來?”皇帝神色悠哉,似在觀賞庭中的花卉,“我若不來,女君何時(shí)才能回長安?” 你來了我就能回?徽妍腹誹,未幾,卻忽然想到蒲那和從音,心頭一緊,忙問,“可是王子、居次出了何事?” “未出何事,只是日日不肯聽話,嚷著要你,宮人皆無可奈何?!?/br> 徽妍啞然。心想,所以,你一個(gè)堂堂皇帝,為了兩個(gè)小兒不聽話就來了弘農(nóng)么…… “公子亦無可奈何么?”她有些不敢相信。 “莫亂想?!被实圯p嗤一聲,卻將臉轉(zhuǎn)向庭院中。 他的神色看上去越是若無其事,徽妍就越是感到可疑,不禁覺得好笑。從匈奴回來的路上,蒲那和從音明明對(duì)他言聽計(jì)從,皇帝對(duì)此得意洋洋,讓她納悶了好一陣。她離開時(shí),也想著有皇帝在,兩個(gè)小兒大約鎮(zhèn)得住,沒想到…… 徽妍還想繼續(xù)問,皇帝卻不給她機(jī)會(huì),忽而道,“鯤鵬之變,莊子似乎只講到其怒而飛天,怎會(huì)遇到云中君?” 呃? 片刻,徽妍想起來,這不正是自己編的故事! “公子聽王子居次說的?”她問。 皇帝一臉不置可否,又問,“牽牛織女,生過小牽牛織女么?” 徽妍看著他較真的神色,笑起來。 “如何不會(huì)?”她亦擺起正色,得意洋洋,“鯤鵬怒而飛天幾萬里,其翼若云,可見已至九霄,自然會(huì)遇到云中君。至于牽牛織女,二人就算每年相會(huì)一次,亦有千萬回,自然也生有小牽??椗!?/br> 皇帝有些啼笑皆非,輕蔑道,“如此,這些故事便是胡謅!” “胡謅也是故事?!被斟灰詾槿?,“莊子遐想無跡而成言,本就是胡謅?!?/br> 作者有話要說:今晚要出去吃飯,就這些吧~ ☆、第44章 皇帝在書房中看了一會(huì),挑走了幾卷王兆論史的筆記。 家人早得了戚氏吩咐,殺雞備宴,待得二人回到堂上,只見食具菜肴已經(jīng)齊備。 王璟見皇帝選的都是史書,與他談?wù)撈饋?,得知皇帝亦愛讀史,不禁大為贊賞。二人談起諸子所著史書,一些見解竟頗相似相通。王璟久居鄉(xiāng)邑,平日訪客甚少,學(xué)問深厚之人更是難得。相談之下,王璟大悅,說得滔滔不絕。 戚氏笑著打斷,“劉公子遠(yuǎn)道而來,有甚學(xué)問要鉆研,用膳后再說不遲。” 王璟方覺失禮,忙請(qǐng)皇帝用膳。 皇帝亦不推辭,與眾人謙讓過,提箸進(jìn)食。 膳后,王璟又興致勃勃地問皇帝,“宅中花園有樹蔭涼風(fēng),公子若不倦,設(shè)席擺案,對(duì)弈一盤如何?” 皇帝微笑,欣然答應(yīng)。 眾人亦頗有興致,除了陳氏要帶著兒女們?nèi)バ⑽缢?,戚氏、徽妍和王縈亦隨二人到了花園中。家人在樹蔭下擺開案席畫屏,王璟和皇帝坐在上首,中間設(shè)一棋盤。女眷們則在下首,三人同席,一邊品嘗時(shí)鮮果物,一邊閑坐乘涼。 “公子可常與人下棋?”家人擺設(shè)用物之時(shí),王縈問皇帝。 “閑暇之時(shí),常與人對(duì)弈一二。”皇帝道。 “勝負(fù)如何?”她又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