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節(jié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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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45床的家屬呢?45床蘇醒過來了?!?/br> 人算不如天算。 五個小時后,季代善的美夢就在護士小姐的宣告中徹底破滅,成為萬鈞唯一繼承人的希望碎得連渣渣也沒留下。 獲得醫(yī)生的許可之后,季恒和王宇峰換了衣服和鞋,戴上帽子和口罩,進入了重癥監(jiān)護室,江筱葉和斯蒂夫留守在外面,而季代善則悄悄地轉(zhuǎn)身離開了。 nongnong的藥水味撲鼻而來,各種不知名的儀器,笨重的氧氣瓶,輸液的吊瓶,昏迷或不醒的患者,來來回回忙碌的醫(yī)護人員,這里好像一個微型的戰(zhàn)場,所有不甘的靈魂正對脆弱的生命發(fā)起由衷的挑戰(zhàn)。 對于季恒而言,這種場景無比的陌生,因為在經(jīng)過長久的分離之后,他再次見到的母親不過是墓碑上的照片而已。他心情復(fù)雜的走到季代鈞身邊,看著這個身上有細細的電線連著床頭的儀器,手指上夾著心電監(jiān)護的夾子,鼻腔里插著氧氣管的男人,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,就在昨天,這個男人還意氣風(fēng)發(fā),頤指氣使,仿佛正值壯年,一夜之間卻成了蒼白孱弱,呼吸都不能自主的病人。 從出生以來,季恒從來都沒有如此近距離地觀察過自己的父親,沒有了用發(fā)膠固定的大背頭,原來染過的黑發(fā)里面已經(jīng)生出了許多白發(fā),一身松松垮垮的病號服再沒有往日西裝畢挺時的風(fēng)采。 心痛難受嗎? 還是漠然如故? 季恒自己也說不清楚,只是這么俯身看著自己的父親,直到季代鈞慢慢睜開眼,淡紫色的嘴唇發(fā)出翕動聲。 “爸,我是季恒?!?/br> “王……宇……峰?!奔敬x微微顫顫的抬起手指。 “是,董事長?!?/br> “你……先出去吧?!?/br> “好的,好的,董事長?!蓖跤罘逍念I(lǐng)神會,立刻轉(zhuǎn)身離去。 季代鈞見王宇峰一走,便低聲問道:“季代善是不是來過了?” “是的?!?/br> 季代鈞勉強提起唇角,面露冷笑:“不知悔改的家伙,又以為機會來了,我還沒死呢。” “他已經(jīng)離開了?!?/br> “呵呵……那是自然的,只要我活一天,你叔叔不足為懼,只是我臥病在床的這段時間,公司的事都要靠你了?!?/br> “好的,父親?!奔竞阍诖饝?yīng)的同時,不禁覺得有些可笑可悲,這大概是有生以來他們這對父子最和平的一次對話了。 “如果……董事們詢問我的病情,不論真相如何,你都要給他們一種我很快就會康復(fù)的感覺?!奔敬x瞇著眼,停頓了片刻,剛剛的幾句話讓他差點累得喘不過氣起來,“盡快把秦青找回來,內(nèi)宅的事交給她來打理,還有——給我打一筆錢到柳菲的賬戶,具體的數(shù)目和賬戶號碼張管家會給你,見到錢她就會明白我的意思了?!?/br> “知道了。” “你要……牢牢記住,我不在萬鈞的這段時間,一切不安定的因素能排除的盡量排除掉,不能排除的最好不要招惹,以靜制動,聽懂了嗎?” “明白了?!?/br> “你出去吧,把王宇峰叫進來?!?/br> “好的,父親?!?/br> 季恒轉(zhuǎn)身走出icu,腦子里飛快的把季代鈞的吩咐細細過了一遍,忽然明白了他父親不光要和柳菲分手,還將“林黛”歸置在不安定的因素之列,這個久經(jīng)商場的男人在病危的時刻,思維竟如此的清晰,看來不止一次在腦子里預(yù)演過這種情況吧。 “季叔叔怎么樣了?”江筱葉抱著小狗崽,關(guān)切地問道。 “醒了,不過血壓和心率尚未穩(wěn)定?!?/br> “我們現(xiàn)在要做什么?” “等王宇峰出來再說吧?!?/br> 五分鐘后,王宇峰神色平靜的從icu走了出來,看來季代鈞該交代的都交代了。 “季董,董事長囑咐您每天準(zhǔn)時去公司,一切如常,秦夫人和柳菲小姐方面,也由您出面斡旋?!?/br> “明白了,白臉黑臉都由我來,是吧?” “呵呵,季董說笑了,董事長交待的事,我只能轉(zhuǎn)告,無權(quán)發(fā)表任何意見和建議?!?/br> 季恒看了看手表,將近十點鐘,除了斯蒂夫之外,他和江筱葉兩人都沒吃過早餐,可誰也不想動塑料袋里的東西。 “好的,王助理,我爸就拜托你了?!?/br> “季董,請您稍等片刻,張漢先生很快就要回來了,我會陪您一起去公司?!?/br> 季恒沉默了片刻,淺淺勾起唇角:“抱歉,我希望有和未婚妻獨處的時間。” “請您放心,我是開自己的車過來的?!?/br> 看來,即使在養(yǎng)病期間,季代鈞并未有任何放權(quán)和移交的意思,只是給了季恒代替自己做事的權(quán)利,附加一個起監(jiān)控作用的王宇峰步步緊跟。 從醫(yī)院走出來,季恒看了看身后的“尾巴”,一言不發(fā)的上了車。 “要不要甩開他?”江筱葉從反光鏡中看了一眼緊跟在后面的奧迪。 “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。”季恒淡淡說道,一面開車,一面開了外放,“只有找到秦青,才能轉(zhuǎn)移他的部分視線?!?/br> “聽說她不肯接電話?” “不接王宇峰的電話是一定的,但不會不接我的電話,找到她應(yīng)該用不了太久,名利于她而言比空氣還要重要。不過——你最近對我越發(fā)關(guān)心了?!奔竞懵詭蛑o的看了江筱葉一眼,“剛剛在醫(yī)院的那一幕,讓我過目難忘?!?/br> 江筱葉搓了搓一胳膊的雞皮疙瘩,正打算反駁,女人沙啞的嗓音乍然響起: “喂,季恒。” “秦女士,我爸住院了,六院三病區(qū),希望你能立刻趕過來。” 手機那頭靜了五秒鐘,繼而問道: “他怎么了?” “或許你比我更清楚吧?醫(yī)生說不是第一次發(fā)作了,只是這一次比較嚴(yán)重?!?/br> 秦青嘆了口氣: “明明老了,偏偏以為自己還行得很,我只不過和他吵了一架而已,這就住院了?!?/br> “為了柳菲吵架?” “不然還能為什么?” “我爸吩咐我叫你回來,并給柳菲的賬戶打一筆錢,你應(yīng)該明白他的意思,這樣的機會不多,希望你不要遲疑,免得讓人鉆了空子?!?/br> “但愿他就此收心,不要故態(tài)復(fù)萌?!鼻厍嗟溃捌鋵嵨乙呀?jīng)在回來的路上,不管再怎么鬧騰,跟著他這么多年了,終究還是我向他妥協(xié)。” “識時務(wù)者為俊杰。老了,經(jīng)不住鬧騰了,好好照顧他吧?!?/br> 季恒切斷了通話,轉(zhuǎn)頭看向江筱葉:“想甩掉后面的尾巴嗎?” “甩呀,干嗎不甩?甩不了一世,至少也甩得了一時?!?/br> “最近這兩日,氣勢大增啊。”季恒挪揄的笑道。 “近朱者赤,近墨者黑唄?!?/br> 季恒禁不住無聲地笑了。 過了十字路口,季恒突然加速,七拐八彎的很快便將王宇峰和他的奧迪遠遠地拋在了腦后。 ☆、第34章 不安定因素 天空很藍,心情很遠。 身后沒了盯梢的王宇峰,江筱葉像個逃學(xué)成功的孩子般驟然放松了心情。 “季恒,這條路……對嗎?” 開了一段,江筱葉才發(fā)現(xiàn)他們走的是與萬鈞集團相反的方向。 “不然怎么甩了王宇峰?”季恒勾了勾唇角,臉上卻并無笑意,“只是一點點小小的警示而已,讓他明白,別以為仗著我爸的信任就能挾制我?!?/br> “哦,他應(yīng)該已經(jīng)回到萬鈞了,我們?nèi)ツ睦???/br> “轉(zhuǎn)一圈,吃了飯再回去?!?/br> “你有錢嗎?”江筱葉看了看季恒的上衣口袋,那是他習(xí)慣性放錢包的地方。 季恒瞪了女人一眼:“我又沒說吃大餐?!?/br> “你啥時候發(fā)工資啊?”江筱葉兩眼放光賊兮兮的問道。 “明天吧?!?/br> “啊啊??!江筱葉懊惱得就差頓足捶胸了,“真是太不巧了?。。 ?/br> “算了,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,今天就算是預(yù)支吧?!?/br> 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讓江筱葉的心情從谷底登上了高峰,成天惦記著開源節(jié)流的季恒既然答應(yīng)花錢,說明萬鈞給的薪水還是很豐厚的,既然發(fā)工資之前還有錢吃大餐,那就不用成天發(fā)愁別墅租不出去了。 車子剛滑進鬧哄哄的寧川路,江筱葉的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,這是周波給她新買的手機,手機背面貼著狗狗憨笑的貼紙,季恒嫌它的外殼太過幼稚,哪怕自己的手機沒電了,也不肯拿來救急。 “季恒他爸怎么樣了?”周波的嗓音聽起來很隨意,卻透著隱隱的關(guān)注。 “已經(jīng)醒了,不過情況還沒有穩(wěn)定?!苯闳~看了季恒一眼,“我和季恒已經(jīng)從醫(yī)院出來了,你可以直接問他?!?/br> “讓他打我的手機。”季恒淡淡說道。 “好的,讓季恒給你回電?!苯闳~做了個鬼臉,都什么時候了,還這么拘泥小節(jié)。 季恒一打開外放,周波的控訴就如滔滔江水,綿綿不絕,狹小的車廂頓時熱鬧非凡,男人雖然皺著眉,倒也難得耐心的一一回答。 “一大清早的人就都不見了,也不知道叫醒我,就留了張紙條,知不知道我有多擔(dān)心??!” “sorry?!?/br> “到了醫(yī)院也不打電話給我,害得我一上午都心神不寧!” “是我爸住院,你瞎cao什么心?” “怎么能不cao心?人家不是怕你老爹突遭不測,沒能留下只言片語,然后你被小人算計,jian人謀害,被迫下野;或者jian人們趁你不備,把兔子掠走,然后藏起來作為威脅你的籌碼;又或者你爸老糊涂又犯了,把全部身家都留給了柳菲和你叔叔,身邊沒個幫你的人,你可怎么辦呢?!” 季恒無語。 “喂,季恒,怎么不說話,你爸真的好些了?” “能清醒過來應(yīng)該說是好多了,別胡思亂想,你的智商都留在黃金八點檔的狗血豪門劇里了嗎?” “我這不是擔(dān)心你們嗎,沒事就好,沒事的感覺真好。還有,我家斯蒂夫,今天乖不乖???” “汪汪?!贝蟾攀锹牭搅酥魅说穆曇艉妥约旱拿?,小狗崽東張張西望望,興奮的搖著尾巴,四下尋找周波的影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