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不是故意的
“醒了?” 褚六再次醒來的時候,已經(jīng)被束縛了行動。 他坐在一個小小的平板椅子上面,雙手背后,頭發(fā)也顯得有點凌亂。 莫攸剛剛那一下手刀的力量恰到好處,褚六昏迷過去后,不到十分鐘就重新醒了過來。 他動了動肩膀:“你們?yōu)槭裁磿?/br> 褚六想要說什么。 但是,安卡卻沒有心情陪他聊些沒有用的話。 她坐在褚六正對面一個高凳上面,身體微微側著依靠在旁邊的墻面上,目光平淡地望著面前神情茫然的褚六。 安卡開門見山地問道:“說說你知道的,關于黑市,關于……斯爾拓?!?/br> 說完這句話,她將一把從難民手中拿過來的槍,放在了身側的桌面上。 難民槍中的子彈已經(jīng)被打空了,但是,褚六并不知道。 因此,用這沒有子彈的槍,起到一點威脅、震懾的作用,還是足夠的。 褚六也算是個經(jīng)歷過風浪的人。 他發(fā)現(xiàn)自己被限制行動時,并沒有表現(xiàn)出什么慌亂。 但是,當他從安卡口中聽見“斯爾拓”這個名字時,神情卻突然變了變。 安卡注意到了。 …… 其他幾人站在距離安卡不遠的位置。 莫攸的臉色沒有好轉,還是剛剛沉如鍋底的樣子。 倒是金洵背上背著的佐西此時醒了過來,小孩透過身上包裹布料的縫隙,一雙黑漆漆的小眼睛好奇地望著外面的情況。 他動了兩下。 金洵問他:“怎么了?” 佐西沒說話,只是伸出一只小手,拉緊了金洵的頭發(fā),金洵猝不及防,深吸了一口氣。 “別亂動?!?/br> 他將佐西的小手重新塞回去。 褚六平復了一下情緒,說道:“你們?yōu)槭裁匆獑栠@個?” 安卡雙手放回上衣口袋里,腳尖碰在圓凳下方的支撐架上,發(fā)出一點并不沉悶、也并不清脆的聲響。 安卡幾秒鐘的沉默,讓褚六感受到了一陣難言的壓力。 半晌,就在褚六覺得自己脖頸已經(jīng)有些發(fā)涼的時候,安卡才說:“我們要見斯爾拓?!?/br> 褚六猶豫了一下,說道:“我沒有見過他,也不知道該怎么才能見到他……” 就在褚六這么講的時候,安卡突然笑了一下,從圓凳上下來,她沒有拿槍,而是握著之前那把“鋒利的匕首”,一步一步緩緩走到了褚六的身后。 她抬起手,將匕首緩緩貼近褚六的脖頸。 冰涼的刀背讓褚六頓覺一陣寒意。 安卡道:“別這么害怕,你看,小孩子都沒有你緊張?!?/br> 她抬起刀尖,示意了一下佐西的方向,褚六不自覺跟著安卡的動作,看向對面的佐西。 佐西睜大眼睛盯著他。 褚六竟然從安卡這句話中,聽出來了一點安撫的意思。 安卡的語氣平緩,讓人不自覺跟著她的話,沉在其中。 然而,安卡接下來的話,卻讓褚六的神情瞬間緊繃。 她又用刀背抵住褚六的脖子。 “匕首比槍更有藝術感,我在這里劃一刀,這里再劃一刀……” 安卡的手腕下移,刀背輕敲褚六脖頸上下的位置,繼續(xù)道:“最后這里再來一下。” “你不會立刻死掉的,這三個位置都不是什么直接致命的位置,但卻能體會到血液流失的感覺,只要我的手法足夠好,你就能察覺到,自己身體內(nèi)的血液逐漸涌出,一點點消失……如果你經(jīng)常鍛煉的話,應該能持續(xù)體驗四十分鐘左右,你覺得怎么樣?” 安卡說完這話的時候,褚六已經(jīng)在輕微打顫了。 不過,害怕的人不止褚六一個…… 于生也在顫。 甚至顫得比褚六這個被威脅的人,還要快、還要劇烈。 安卡:“……” 她不是故意的。 …… 安卡說完這些話,也沒有等待褚六有什么反應,就已經(jīng)將刀翻了過來,鋒利的一面直接朝著剛剛說過的地方劃去。 褚六突然劇烈地抖動了一下,立刻說道:“我雖然沒有見過斯導,但是我知道有什么途徑可以找到他……” 安卡停下動作,匕首沒有移開,問他:“什么途徑?” “在黑市的地下酒吧里面,有個人,叫做杜游,他是負責掌管黑市財務和貨源的人,和斯導關系密切。不過,他只是偶爾才會在酒吧,我不確定他今天有沒有來……” 就在褚六說到這里的時候,安卡扯了下嘴角,她聽見了來自“主神”的聲音。 【任務4:尋找和“斯爾拓”有關的線索,狀態(tài)更新。】 【當前進度完成進度:33%】 安卡問褚六:“你見過他嗎?” “見過,不過……” “他不認識你?” “嗯?!?/br> 雖然褚六在黑市的自由交易區(qū),也能被尊稱一聲“六爺”,但是和杜游這種黑市的管理階層,是完全沒有聯(lián)系的。 安卡“哦”了一聲,語氣冷淡:“那你沒什么用了?!?/br> 褚六聽見安卡不帶感情的話,心里一寒,他好像預感到安卡打算做什么。 褚六急忙道:“我還有用。你們帶著我,我可以……” 褚六說到一半的話被安卡直接打斷了。 他聽見安卡略帶笑意的聲音從身后響起,頓時頭皮發(fā)麻。 “你究竟有沒有用,可不是由你說了算,是神說了算啊?!?/br> 還沒來得及褚六理解安卡這句話究竟是什么意思,他就感受到自己脖頸上面一涼,隨即整個人劇烈顫抖起來,發(fā)出意味不明的聲音。 既然“主神”已經(jīng)通報過了,那就說明,這個“場景”中的線索已經(jīng)得到。 ——褚六這人也自然沒什么用了。 安卡將匕首收回。 她側過身,望著周圍一片寂靜的交易區(qū),對臉色沒有什么變化的莫攸說道:“走吧,莫隊?” 莫攸靜默地看著安卡做完這一切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 他沒有回應安卡最后這句話,徑直走在了前面。 安卡在他身后,腳步輕緩。 …… 酒吧位于這個黑市的地下一層,是一處半弧形場地,看上去莫名破舊,好像比那幾根神廟的立柱年頭還要久遠。 酒吧的老板可能是個“過分專注于酒品質(zhì)量,而忽略了店內(nèi)裝飾”的黑市舊時期頑固分子。 安卡覺得有趣。 她感受到,黑市這樣的混亂地方,最容易產(chǎn)生“拉幫結派”的事情。 無論是以怎樣的方式、怎樣的分派原則,總之,人們天性熱衷于這類事情。 這導致老一輩的人更加注重“商品”的質(zhì)量和口碑,而后輩,則更加看中利益交換或者享樂。 這樣的“規(guī)則侵蝕”,即便在黑市,也沒有幸免。 酒吧上方就是斜撐起來的黑色膠布頂,還有點漏雨。 此時,有雨絲落在吧臺的桌面上,也不知道有沒有混進酒水里。 盡管這里的環(huán)境實在不能無法讓人安心喝酒,但卻是一個很完美的情報交易地點。 酒吧吧臺處,幾個人圍在那里,一邊和店主說著什么笑話——這些人的話題,無外乎就是黑市中的商品,還有女人,他們還一邊玩著桌面上的幾個骰子。 他們的神情狀態(tài),讓人一眼就能夠知道,他們究竟想要什么、渴望什么、希望變成怎樣的人。 安卡對于如何融入這樣一群人很有經(jīng)驗。 還沒等到隊伍中的其他人說話,她就已經(jīng)走了過去,單腿輕輕抬起,側坐在吧臺前,一個黑色皮質(zhì)的高腳圓凳上。 她的到來引起了那幾個人的注意。 安卡沒有直接說話,只是默默掃了一圈那些人,隨即帶著一點笑,將桌面上的一個半透明、雕刻著繁復花紋的杯子反扣在了桌面上,蓋住了那幾個小巧的骰子。 她側過頭,隨口問道:“試試?” 安卡的語氣很自然,看上去絲毫沒有身處危險之中的覺悟。 而另一邊的莫攸見此情景,卻默默將手指壓在衣服內(nèi)側的手|槍上面。 ——這新人怎么這么不安分? …… “比三局,算總點數(shù),怎么樣?” 安卡仍舊帶著笑容,她身上的氣質(zhì),讓在場的男人們不會拒絕她的加入。 其中一個留著胡子的年輕人,帶著一點隱晦不明的笑容,看起來就不像是什么正經(jīng)的人。 他試圖向安卡這邊靠近,但是被安卡以微妙的方式拉開了距離。 他意識到安卡是個嫻熟的,便沒有過于直接,反而說道:“只玩骰子沒有意思,輸?shù)娜艘染??!?/br> “怎么喝?” “第一名不用喝,第二名一杯,第三名兩杯,以此類推,如何?” “好啊?!?/br> 安卡答應得很快,能來玩這種游戲的,都是玩得起的。 她不會拒絕多一點花樣。 而且,既然安卡需要在這些人身上得到有用的線索,她自然不會畏懼這樣的場合。 甚至…… 回想起以前有過的經(jīng)歷,她有點懷念和期待。 她曾經(jīng)和莫攸兩個人掃平過一個酒吧。 喝到最后,能夠站穩(wěn)的,就只有他們兩個。 她當時說,要和莫攸兩個人比一次,看看他們究竟誰更能喝。 卻被莫攸以“過量喝酒傷身”的理由推拒了。 安卡覺得奇怪。 后來,無論她如何激將,他都堅定拒絕。 這一次回來,安卡也沒有放棄這個打算。 她想看看,莫攸喝醉,失去平日的理智和冷靜之后,會是個什么樣子。 肯定很有意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