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節(jié)
蘇幼薇趕緊制止女兒試圖翻開衣服下擺的舉動,現(xiàn)在是春天和夏天交接的時候,小孩子特別容易感冒。 “小心著涼了,寶貝。”她理了理夏夏的衣服,“既然不餓,mama帶你洗個澡,然后睡一會好不好?” 夏夏高興地答應(yīng)了,在小浴缸里和小鴨子一起玩水可是她的最愛。 蘇幼薇三下五除二放好了熱水,接著把小盆友剝得干干凈凈丟進去。 夏夏兩只手抓著玩具玩得不亦樂乎,叫起身就起身,讓抬腳就抬腳。 和平時不同,今天蘇幼薇特地先從女兒的私/處洗起。 小盆友皮膚嬌嫩,平時她手勁大點都會留下紅印子。如果張強真的做了什么,哪怕過了幾個小時,估計也不會一點痕跡不留。 蘇幼薇恨不得拿出放大鏡把女兒身體的每一寸都細細檢查一遍,她將夏夏的私/處前前后后端詳了一番,除了屁股上有兩顆疑似痱子的東西,其他的一切正常。 她松了半口氣,假裝不經(jīng)意地問道:“夏夏,剛剛你說叔叔把你弄疼了,現(xiàn)在還疼嗎?要不要mama幫你揉揉?” 夏夏一心忙著和小鴨子玩,看也不看蘇幼薇就回答道:“早就不疼了,mama不用幫我揉?!?/br> 小盆友愛撒嬌,平時即使是小傷小痛也喜歡讓爸媽哄著安慰半天。她說不疼,就真是無礙了。 蘇幼薇像是壓在大山底下的心終于輕松了許多,目前看來女兒并沒有受到實質(zhì)性的傷害,真是不幸中的萬幸。 因為還有更重要的事等著她,蘇幼薇手腳利落地幫女兒洗完了澡。 夏夏重新變成了一個香寶寶,她一邊乖乖地讓蘇幼薇給自己抹爽身粉,一邊盯著雙手埋怨道:“這么快呀?我的手指都還沒泡皺呢!” 蘇幼薇假裝沒有聽見女兒的喃喃自語,匆匆?guī)退┖盟滤澗腿M了被窩里。 “為了獎勵你今天勇敢的行為,夏夏想聽哪個故事,想聽幾遍都可以噢!” 小盆友聞言立刻歡呼雀躍起來,思來想去最后決定要聽十遍白雪公主的故事。 蘇幼薇耐著性子開始繪聲繪色地講起來,夏夏剛開始還睜著大眼睛聽得津津有味,慢慢地眼皮越來越重。當(dāng)白雪公主才第三次逃到森林里小矮人的家中,她就已經(jīng)沉沉陷入夢鄉(xiāng)了。 確定女兒睡著之后,蘇幼薇去客廳給蘇mama打了個電話,三言兩語交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。 蘇mama氣得血壓一路飆升,激動地在電話的另一頭把張家上下數(shù)落地一文不值,要不是蘇幼薇好言好語地勸著,前者估計能當(dāng)場殺到張毅的老家找張強算賬。 蘇幼薇之所以先聯(lián)系父母而不是張毅,一是蘇mama能立刻安排熟悉的醫(yī)生為夏夏做身體檢查;二是她并不確定張毅是否能狠得下心教訓(xùn)張強,如果不能,她終歸還是要靠娘家的勢力給女兒討回公道。 蘇mama當(dāng)即打了電話給她的老朋友陳樂清,后者是m市婦幼醫(yī)院的二把手,一直未婚未育,把蘇幼薇當(dāng)成親生女兒一般疼愛。 說起來,蘇幼薇和夏夏都是陳樂清一手接生的,再沒有比她更值得信賴的人了。何況,夏夏認識陳樂清,萬一她中途醒來,也容易糊弄過去。 事情進展得比蘇幼薇想象的更加順利,小盆友一直睡得很沉,陳樂清似乎也相信了她們含糊其辭的說法。 檢查結(jié)果很正常,夏夏沒有受到任何暴力侵犯。 她們離開的時候陳樂清意味深長地囑咐了幾句,大意是她站在她們這邊,有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提出來。 蘇幼薇覺得對方多少猜到了個中原因,既為對方的善意感動又為自己作為母親的不稱職內(nèi)疚。 既然女兒的身心健康沒有問題,也是時候和張毅談一談相關(guān)后續(xù)事宜了。她把夏夏留在蘇家,然后親自到張毅的公司等他下班。 張毅頗有點受寵若驚,要知道蘇幼薇很少來他的公司,更不用說一臉迫不及待等地他收工了。 自從女兒夏夏出生,張毅就隱隱覺得蘇幼薇對他的感情不再像以前一樣熾熱了。倒不是說她忽略了他,只是那種關(guān)懷和呵護更像出自親情而不是愛情。 他清楚再濃烈的愛情也會變?yōu)橛H情,可不知怎么地,心里就是有些接受不了。他瘋狂地懷念過去蘇幼薇眼里只有他一個人的日子,以至于有時候他忍不住會想如果晚幾年再有女兒夏夏有多好。 張毅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比一個女人還在乎愛情,或許是親情的缺失讓他分外渴望來自心上人毫無保留的愛。他雖然愛女兒,可在他內(nèi)心深處,蘇幼薇遠比夏夏更重要。 當(dāng)然,這種想法他根本不敢向蘇幼薇吐露分毫,至少現(xiàn)在不行。 所以可以想象,蘇幼薇的突然出現(xiàn)給張毅帶來的驚喜有多大。正巧公司的事都處理得差不多了,他二話不說把手頭的工作丟給手下的人,拉起蘇幼薇就走。 一進電梯,張毅便發(fā)現(xiàn)她臉上的笑容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凝重陰郁的神色。 “薇薇,出什么事了?你臉色這么難看?” 蘇幼薇瞥了他一眼,平靜地說道:“張毅,我們找個地方談?wù)劙???/br> 他幾乎沒有聽過蘇幼薇用如此冷淡的口氣和自己說話,上一次依稀是三年前,老家的人鬧著要過繼男孩給他們。他望著蘇幼薇嬌美的側(cè)顏,心里漸漸生出不祥的預(yù)感。 ☆、第3章 前傳——教訓(xùn) 蘇幼薇一直有點小資情調(diào),所以張毅想當(dāng)然地準備把車開到兩人常去的一家西餐廳。 他忙的時候不覺得餓,現(xiàn)在輕一松下來肚子頓時唱起了空城計。對著一桌美食,蘇幼薇再大的火氣估計都能消下去點。等事情解決了,正好二人世界一番。 聽說最近有部愛情喜劇電影正在上映,兩個人訂個情侶包廂欣賞完了再回家,或者不回家,隨便找個酒店過個銷/魂的夜晚也不錯。張毅正美滋滋地在心中盤算著一會的計劃,突然聽見蘇幼薇說:“去九融街街尾的那家火鍋城,我已經(jīng)訂好包廂了。” 吃火鍋?現(xiàn)在都已經(jīng)五月了……換成是平時,張毅一定會勸她改主意,可現(xiàn)下蘇幼薇臉上明晃晃地掛著“別惹我”三個字,他連個質(zhì)疑的眼神都不敢流露,立刻識趣地調(diào)整方向盤,向九融街開去。 蘇幼薇之所以選那么個談話地點當(dāng)然不是因為她想吃火鍋,而是考慮到萬一兩人一會兒吵起來,熱鬧的火鍋城可以幫忙分散公眾的注意力。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,車里仿佛被人施了禁聲咒,張毅和蘇幼薇誰都沒有開口說話。 一個是擔(dān)心老婆在氣頭上自己說什么錯什么而不敢吱聲,另一個則是為了行車安全默不作聲——她怕自己會口不擇言激得張毅弄出交通事故來。 火鍋城的客人并不多,夏天的夜晚終歸不比冬天有吸引力。 點餐的整個過程蘇幼薇也是一言不發(fā),張毅問了兩聲見她沒反應(yīng)就按倆人的喜好點了鍋底及配菜。 服務(wù)員前腳剛走,蘇幼薇后腳便沒頭沒腦地問道:“從見面到現(xiàn)在,你怎么一句問起夏夏的話都沒有?” 張毅一怔,笑著解釋說:“這還用問嗎?夏夏肯定好好地在外婆家里。”他可不覺得蘇幼薇會無緣無故問這么個問題,十有八/九和她要談的事有關(guān)。 再聯(lián)想到今天老家親戚們給出的不倫不類的建議,張毅心里多少有了底?;蛟S是時候減少回老家的次數(shù)了,何必為了那些人眼里只有錢的親戚惹怒真正在乎自己的人? 蘇幼薇對他的回答不置可否,冷冷地說道:“我問你,今天在老家你照顧好夏夏了嗎?” 張毅心底暗暗松了口氣,知道蘇幼薇為什么不高興就好辦多了。講來講去,他的這場無妄之災(zāi)總歸是和老家脫不了關(guān)系。 “絕對照顧好了!”他忙不迭表態(tài)道,“除了去廁所,我上哪兒都帶著夏夏?!?/br> 蘇幼薇見張毅一臉真誠,面上的表情稍稍緩和了一點,“那夏夏上廁所的時候你在哪兒?” 張毅心中“咯噔”一跳,莫不是女兒在廁所里聽到了什么閑話或是被人欺負了?他遲疑地回答道:“她說自己可以搞定,我就在院子里等她了?!?/br> 他說的院子原本是張家用來曬農(nóng)作物的,這次被李春華當(dāng)成了宴請鄉(xiāng)親父老的場地。 自家擺酒經(jīng)濟實惠,重要的是,張毅贊助的錢可是按市里四星級酒店的宴客標準提前給的。論起從大兒子的荷包里賺錢,再沒有比張家老太太更專業(yè)的了。 蘇幼薇剛想說點什么,恰好服務(wù)員進來上菜,她便收了口。等東西都齊了,張毅也開始挽起袖子涮菜,她才接著說:“那你知道你弟弟跟著夏夏進了廁所這件事么?” 張毅手一頓,幾片牛rou便隨著翻滾的湯汁沉到了鍋底。張強的性子他一清二楚,若說對方是突然良心發(fā)現(xiàn)想要照顧疼愛一下侄女,他是打死也不會相信的。但如果不是這個理由,問題可就嚴重了…… 見張毅臉上的驚詫不似作假,蘇幼薇的怒氣稍稍平復(fù)了一些??礃幼舆@件事夏夏只告訴了自己,連爸爸也是瞞著的。 “噢,他是進去照看夏夏么?”張毅試圖讓自己的語氣輕松點卻是徒然,他的聲音依舊緊繃得像是一拉就斷的弦。 蘇幼薇和他戀愛四年,結(jié)婚五年,哪里聽不出他心中的真實想法?明明已經(jīng)猜到是怎么回事,還要自欺欺人?她忍不住嘲諷道:“你覺得可能嗎?你們老家的人不是都嫌棄她是個賠錢貨么?” 張毅的手一直沒停,似乎下定決心要把桌上的食物都丟進火鍋里。這副粉飾太平的樣子讓蘇幼薇更加惱火,“別跟我裝傻,你難道猜不到你弟弟想對夏夏做什么?” 這話成功地讓張毅停下了手頭上的所有動作,他抬頭望向蘇幼薇,一直對著火鍋的臉被蒸汽蒸得有些發(fā)紅,低低地問了句:“他都做了什么?” 蘇幼薇原本怒火高漲,這一瞬間不知怎么突然失去了斗志。她有什么可激動的?對著張毅吼一頓就能讓時間倒流,讓夏夏不曾經(jīng)歷過那種齷齪事嗎? “張強堅持要幫夏夏上廁所,夏夏不肯。他就用手摸夏夏的私/處,疼得夏夏大哭大鬧,把他嚇跑了?!?/br> 她的語調(diào)剛開始挺平靜,敘述到后邊卻不由自主地高昂了幾分,“你說你一直陪著女兒,她哭過你都沒發(fā)現(xiàn)嗎?” 張毅的雙手緊握成拳,臉色很難看,他的嘴唇動了動,半天才小聲解釋道:“她說是用手揉的,因為太困了……我就沒想那么多?!?/br> 蘇幼薇從鼻子不屑地“哼”了一聲,聽在張毅耳朵里十分不是滋味,神情也跟著越發(fā)陰沉了。 兩個人陷入短暫的沉默,只有火鍋里的食材在歡樂地跳動著,提醒他們可以下筷了。 蘇幼薇的話讓張毅的腦子亂成一團,自己的弟弟向來有些好色他是知道的,可怎么也料不到居然能無恥到對不滿四歲的小侄女下手。他為什么會有如此禽獸不如的弟弟? 張毅半天不講話,蘇幼薇還以為他是在質(zhì)疑自己的說法,當(dāng)即怒道:“你不說話是什么意思?難不成你覺得是夏夏在說謊?你弟弟是個什么樣的人你心里沒數(shù)嗎?當(dāng)初在你們老家,他也不見得有拿我當(dāng)嫂子看。不只是他,就連你爸……” 蘇幼薇的話戛然而止,她意識到自己險些口不擇言,說出無法挽回的言論來。 倆人剛結(jié)婚回老家擺酒時,張強曾經(jīng)偷看過蘇幼薇換衣服,被張毅當(dāng)場逮到。 所以當(dāng)蘇幼薇說張強“不拿她當(dāng)嫂子看”時,張毅可以理解,但她提到的“你爸”兩個字又是怎么回事?雖然她及時住嘴,可聯(lián)系上下文也不難推斷出她想表達的意思。 “我爸怎么了?他對你?”張毅的呼吸急促起來,他緊緊盯著蘇幼薇,不肯錯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。 蘇幼薇避開他咄咄逼人的視線,掩飾般地喝了口茶,“我沒提到你爸,是你聽錯了?!?/br> “不可能,我聽得清清楚楚。告訴我,是不是我爸也對你做了什么?” 他兩眼通紅,像是籠子里的困獸,仿佛只要蘇幼薇點個頭,他就要沖破囚籠大開殺戒一般。 張毅的憤怒和激動反而讓蘇幼薇冷靜下來,她捧著杯子,低頭看著里面少得可憐的茶葉沫子說道:“你確定我說了我們還能好好過日子?” 他驀地明白了她的苦心,有些事大家心照不宣便好,如果當(dāng)面鑼對面鼓地說穿了反而不妙。一個是他的父親,一個是他的妻子,鬧開了日子確實也別想過了。 張毅頹然地坐在椅子上,此時此刻,他無比痛恨自己有個那樣不堪的家庭,無比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。 他早就不奢求父母的關(guān)心愛護了,對他們的偏心和無止盡的索取也無所謂了。為什么他們還不肯放過他?就那么看不得自己有個幸福美滿的小家庭嗎? 張毅忍住心頭的酸澀和悲憤,把話題重新?lián)Q到女兒身上,“夏夏,她沒事吧?” 蘇幼薇瞧他神情黯淡,心里也有絲不忍,口氣跟著溫和了不少,“我?guī)メt(yī)院檢查過,沒有發(fā)現(xiàn)被侵犯的痕跡。目前情緒什么的都挺正常,還不確定有沒有留下什么陰影?!?/br> “那就好,那就好。”張毅連著說了兩遍,然后含含糊糊地問道:“那時候你還好嗎?” 蘇幼薇愣了一下才反應(yīng)過來,她依稀還記得當(dāng)年撞見公公偷聞自己晾在房間里的內(nèi)衣褲時的惡心和羞憤,要不是倆人當(dāng)時已經(jīng)結(jié)了婚,她是絕對不會當(dāng)個大包子忍氣吞聲的。 她想自己對張毅一定是真愛,不然為什么一看到他滿臉的自責(zé)和愧疚,就毫無理由地對記憶里的那根刺釋懷了,甚至還隱隱心疼起對方來——畢竟誰也無法選擇自己的父母,有那樣的一個家庭,想必他也不好過吧? “都過去了,沒事。”蘇幼薇明顯不想再多談這件事,轉(zhuǎn)了話鋒問道:“張強要怎么辦?” 原本蘇幼薇是打算很有氣勢地對張毅放狠話的,類似于“今天你不給我一個滿意的答復(fù),你就別想走出這扇門”之類的??稍挼搅俗爝?,終究還是變成了商量的口吻。 就在她思考自己在這段婚姻中是不是太容易妥協(xié)的時候,張毅給出了答復(fù),“明天一早我們開車回去,一起給夏夏討個公道。” 蘇幼薇幾乎一晚上沒睡,閉著眼睛一會兒擔(dān)心女兒在娘家會不習(xí)慣,一會兒腦補該怎么狠狠地教訓(xùn)張強。在她看來,最好是先往死里打一頓,再想辦法送他進監(jiān)獄呆幾年。 猥褻幼女的罪名可大可小,像他們這樣沒有證據(jù)的,估計在法律上占不了優(yōu)勢。幸運的是蘇幼薇的兩個叔叔在m市還算說得上話,她琢磨著只要能逼張強主動承認他做過,再走走關(guān)系,關(guān)個兩三年應(yīng)該不成問題。 她以為張毅一夜好眠,誰知第二天天一亮居然看見了同樣眼下青黑的他。 黑眼圈堪比熊貓的夫妻倆在鏡子里相視一笑,略微緩解了沉重了一晚上的心情。 恁是兩人起得早,開車抵達h縣老家也九點多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