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5節(jié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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淺白光華流瀉如水,室內(nèi)明燭高照,正中央的檀木幾案上垂有深色簾幔。雙澄正打量四周,凌香已將屋門輕輕關(guān)閉。 聽到關(guān)門之聲,雙澄警醒回頭,凌香卻已斂容下拜:“本來早就想將娘子接來,無奈時機(jī)不到,若是貿(mào)然出手只會徒增麻煩,因此拖到今日才行動,還請娘子不要驚訝?!?/br> 她神情異常恭敬,眉宇間隱隱含憂,卻讓雙澄越加不安。 “什么時機(jī)不到?”雙澄緊蹙著眉問道,“這究竟是誰的宅院?!難道是淮南王的?” “娘子請勿驚慌?!绷柘愠隽藗€安靜的手勢,隨后慢慢走到近前,望著她道,“適才在琴樓上的男子想必令娘子印象深刻……他雖早已癡傻,但有些話卻還是真的?!?/br> 雙澄警惕地盯著凌香,過了片刻才道:“你剛才說他是太子……” “正是。”凌香深深呼吸了一下,澀然笑了笑,“但世間百姓卻只知他在十六年前便因?qū)m中失火而亡故……想來你以前住在深山,就連此事都不甚清楚?!?/br> 雙澄震驚不已,先前見到那個神志不清的男子,雖聽他自稱趙鈞,卻一點(diǎn)都沒想到他的身份。直至此時凌香說到往事,她這才隱約有些印象。以往下山時也曾聽人說起過當(dāng)年宮中失火的事情,可那時她也只是當(dāng)做奇聞異事聽聽而已,哪里會想到自己竟會在這幽居之中見到真正的懷思太子。 “怎么當(dāng)年他其實(shí)沒有被大火燒死?”雙澄驚愕道,“那為什么他又會在這里?” “當(dāng)年宮中失火之時,太子早就瘋癲。但即便如此,還是有人總想著要將他徹底鏟除?!绷柘憔従徸叩教弥袔装盖?,凝視著案上香燭,“所幸宮中另有人想將太子作為博弈的籌碼,于是便設(shè)計(jì)縱火,趁著眾人混亂之際將太子偷梁換柱送出了大內(nèi)。十幾年來,他一直被軟禁在寺廟之中,直至前段時間,我才派人將他找到。若非這樣,只怕他現(xiàn)在就又被人利用,成為了要挾官家的令牌。” “官家?”雙澄本還以為此事與自己無關(guān),但聽到這里不由想到九郎,急問道,“怎么又有人利用太子要挾官家了?” 凌香漠然一笑,依舊背朝著她,低聲道:“你不是與趙家九郎甚是親密嗎?難道不知官家與太后勢如水火?”她頓了頓,語聲愈加低沉,“說起來,官家還真是個過河拆橋的人。當(dāng)年他是先帝的二皇子,卻因生母出身低微而沒有機(jī)會入住東宮,為了除掉趙鈞這眼中釘,便與當(dāng)時的潘皇后聯(lián)手慫恿先帝派太子出征北遼。先前幾戰(zhàn)我朝連連報捷,不料最后的雪山一戰(zhàn),我新宋大軍誤入圈套,竟幾乎全軍覆沒。戰(zhàn)敗而歸的太子因此被廢,而護(hù)佑太子出兵的傅澤山將軍父子亦因此備受非議。一身忠骨的傅帥為證清白而拔劍自刎……傅老夫人、傅家三娘子相繼死去……傅少將軍被流放充軍,少夫人抱著孩子隨他而行,卻不料在途中遭遇洪災(zāi),兩人都被卷入滔天江水……” 凌香說至此,已是聲音哽咽,縱使她撐在那幾案邊緣,身子猶在不住發(fā)顫。 雙澄原先從未聽說過這些事情,如今聽來,也覺異常沉重。幾案上的香燭裊裊生煙,她上前一步,輕聲道:“那你又是怎么知道這些內(nèi)情的?” 凌香仍是吃力地?fù)沃鴰装?,聲音沙?。骸拔摇沂窃?jīng)侍奉傅家三娘子的侍女,原先喚作菱紅。當(dāng)年太子趙鈞出宮去繁臺踏青,偶遇了我家娘子,兩人一見鐘情,后來又多次幽會。太子在出征前已向先帝提出請求,希望北伐結(jié)束后,能夠冊立她為太子妃……娘子亦一直懷著憧憬在府中等待太子歸來……誰能料到,等來的卻是老將軍自殺的消息。二皇子帶著禁軍沖入府中搜查,阿蓁娘子不堪受辱,便撞死在了柱下!” 她以手緊緊覆著雙目,臉上流露出極其痛苦的神色。 雙澄越發(fā)心驚,她雖未曾見過官家,但不管怎樣,他也是九郎的生父,新宋的君王。盡管以前從九郎的只言片語中可察覺官家為人冷漠,但如今聽凌香說到這些往事,官家的形象更是一落千丈,儼然是個不顧道義玩弄手段的小人。 她正兀自出神,凌香卻迫近幾步,紅著眼睛緊盯著雙澄,寒聲道:“你說,這樣不擇手段的人,怎能再坐在龍庭之上執(zhí)掌天下?!” 雙澄被她這狠絕的眼神嚇得往后一退,不由道:“你……你說的事情是很讓人吃驚,可我只是跟九郎認(rèn)識,你對我說這些,又有什么用意?” 凌香怔怔地看了她一會兒,苦澀道:“之前懷思太子一見到你,就喊著阿蓁的名字。你以為他真是神智不清,將完全不相關(guān)的人認(rèn)作了阿蓁嗎?” 她說到這里,忽而轉(zhuǎn)身一拂,那原本垂在檀木幾案上的簾幔倏然落地,呈現(xiàn)在眼前的竟是一排黑底金字的靈位。 “先考傅公諱澤山……先妣傅母王氏太孺人……”前面兩塊靈位上的字跡赫然在目,而其后另有三塊靈位,果然寫著傅昶夫婦與傅蓁的名諱。雙澄望著這五塊靈位先是一愣,繼而忽想到之前自己回到蒼巖山時在師傅房中找到的東西。 ——除了一截銀槍的槍尖之外,分明也有五塊靈位!只是師傅房中的那五塊靈位上空空蕩蕩并無字跡,可這難道只是某種巧合? 正神思紛亂間,凌香卻朝她恭恭敬敬下拜行禮。 “怎么……”雙澄的心不由一緊,下意識握住了手掌,驚惶不安地望著她。 “傅家被查抄之前,少夫人的孩子才辦過滿月宴席……那是少將軍的第一個孩子,是個女兒,乳名叫做煙煙。當(dāng)時老將軍與少將軍還在外征戰(zhàn),宮中朝中都有貴客登門赴宴,府中好不熱鬧?!绷柘銤M懷著對往事的懷戀,望著雙澄的目光亦變得哀婉,“后來少夫人抱著煙煙與少將軍一同被流放,二公子本已追至渡口想要出手相救,不料洪水爆發(fā),他只來得及救下煙煙,卻眼睜睜地看著少將軍夫婦被大水卷走,再無蹤影?!?/br> 她澀然苦笑了一下,伸手扶著雙澄的肩膀,緩緩道:“十六年一晃而過,昔日鼎盛的將軍府如今成了廢宅,而傅家上下,也只剩了兩個人。其中一個,就是你,傅煙煙?!?/br> 雙澄的身子不由發(fā)顫,頭腦一片空白。此時凌香扣住她的手腕,將她硬是拽到了幾案前。 直至此時,雙澄才好似從夢中驚醒過來,拼命掙開她的掌控,急促地呼吸著,厲聲道:“你胡說些什么?!我怎么會是傅家的人?我明明有師傅,他還說我生父姓任……” “任?”凌香揚(yáng)起眉,忽而一笑,“莫非你是說任鵬海?” “你……你怎么會知道?”雙澄驚恐地盯著她。 話音剛落,但聽斜側(cè)一聲沉響,竟又有一扇小門陡然打開。 昏暗的門內(nèi)站著一人,一身灰白衣衫,本就容貌肅然,再加上臉頰有傷痕殘留,更顯得格外陰沉。 “師傅……師傅!”雙澄愣了一愣,隨即奔到了丁述的面前,眼中含著淚水,“你怎么會在這里?!” 丁述卻未回答,只是默默地看著雙澄,似是含著許多難以言說的心聲。凌香站在幾案邊,看著這兩人,忽而道:“煙煙,所謂的任鵬海確有其人,但卻并不是你的父親?!?/br> “凌香!”丁述壓低了聲音,用狠厲的目光盯著凌香。她卻毫不在意,顧自道:“怎么?她明明是少將軍的女兒,你為了一己私欲而欺騙她,將自己說成是她的父親,難道對得起泉下的傅將軍一家?” 雙澄只覺頭痛欲裂,她已然分不清誰真誰假,誰是誰非。 然而凌香卻又步步迫近,燭火下,她的眉目依舊疏淡娟秀,目光卻漸冷。 “丁述只是他的化名。”她朝著雙澄道,“他才是昔日被官府圍剿卻最終逃脫的大盜,任鵬海?!?/br> 第八十九章舊事怎堪難再復(fù) “師傅……”雙澄吃力地向前走了一步,用哀傷的眼神望著丁述,顫聲道,“她的話為什么與你的完全不一樣?我到底……到底應(yīng)該相信誰?” 屋內(nèi)一片寂靜,丁述沉默許久,終于緩緩開口:“我……確實(shí)就是任鵬海?!?/br> 雙澄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,連呼吸都異常急促,“那她剛才說的,難道都是真的?!可是我從來沒有聽說過什么傅將軍!我根本不認(rèn)識他們!” 凌香見她已經(jīng)激動至斯,一把按住她的肩膀,正色道:“娘子現(xiàn)在不愿相信,怕是因?yàn)榈弥耸绿^突然,可傅家上下確實(shí)盡被官家與太后所害。直至今日,曾為朝廷立下汗馬功勞的傅家仍舊背負(fù)罪名,這筆賬豈是能夠輕易忘記的?” “你有什么證據(jù)說我就是傅煙煙?”雙澄霍然轉(zhuǎn)身,啞聲道,“先前師傅說我是大盜的女兒,現(xiàn)在你又說我是什么將軍的遺孤,我怎么就能相信你?!” 凌香寒聲道:“娘子怎能這樣說話?當(dāng)初是二公子與你師傅一同追到渡口,也是他們親手從少夫人懷中救下了你,難道還能有錯?再者說,之前太子見到你之后就想到阿蓁娘子,你不是也親眼所見?難道你因?yàn)榕c趙令嘉情真意摯,就不肯承認(rèn)自己的身份了嗎?” “不是因?yàn)樗?!”雙澄眼中滿是淚水,她轉(zhuǎn)過臉望著幾案上的五塊牌位,心中積蓄的無數(shù)話語竟皆堵在一起。凌香還待開口,丁述卻抬手阻止:“不要再逼迫雙澄,這些事情對她來說太過離奇,換了別人也是一時難以承受……還是讓我單獨(dú)與她說說?!?/br> 凌香望了他一眼,思忖片刻后才道:“也好,畢竟你養(yǎng)育她多年,說出來的話應(yīng)該還有些分量?!彼撕髱撞剑窒螂p澄拜了拜,斂容低聲道:“之前奴婢的語氣或許有些強(qiáng)硬,但也是因?yàn)橄氲嚼蠈④娨患业谋瘧K遭遇才難以控制,還望娘子見諒。既然你師傅要與你單獨(dú)交談,那奴婢就暫且退避,只是希望娘子不再抗拒……” 說罷,便轉(zhuǎn)身緩緩走出了這座廳堂。 ******