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2節(jié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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皇帝顧全葉成安的顏面,前后封賜秋葉雙親為郡主及侯爺,使得秋葉名正言順地襲了爵位。 秋葉自小就被教導(dǎo)成一個冷冰冰的人,所喜愛的事物均被外公砌進水晶閣外的龕畫長廊里。長此以往,他毫無偏差地長成外公想要的模樣,且冷漠滲骨,對人對己沒有半分憐惜。 葉成安十分滿意,再將自己培植起的軍力轉(zhuǎn)交到秋葉手上。 繼外公之后,秋葉成為當(dāng)今皇帝必不可少的臂膀。 因而,以他尊貴身份迎娶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公主,也是順理成章之事。 靈慧質(zhì)問冷雙成,無論是宮里還是將軍府,會任由秋葉的人生路發(fā)生偏差么? 冷雙成應(yīng)聲答:“不會。” 靈慧由此要奚落的話,收入了腹中,只淡淡說道:“初一是明白人,應(yīng)該知道怎樣做?!?/br> 冷雙成確是明白人,知道靈慧說出這話后,無可更改,并且此后不管自己做了什么,她都可以推責(zé),推得一干二凈。 究其原因,是冷雙成自行揣度了話意,自行做出了選擇,與她靈慧無關(guān)。 冷雙成淡淡一哂,覺得自己十分不應(yīng)該,將自己陷落進遭指責(zé)的境地。她若是利索地走了,棄任何人于不顧,就不會衍生出后面的麻煩。她一動不動地將靈慧的話聽進耳里,反思半晌,越發(fā)覺得塵世中的私情像是負擔(dān),牽絆了她的手腳,使得她整副身心都不自在。 靈慧見冷雙成從始至終雷打不動似的,沒有多大反應(yīng),問道:“初一還有什么話說?” “無話可說?!?/br> “那,是否還有不舍的心愿,可央我為你完成。” “確有一事?!?/br> 靈慧輕忽地笑了,心想,初一終究是個凡塵女子,即使面相看似堅強了些,在公主身份面前,還是有私利相求的。 她等著冷雙成說出榮華富貴中任意一種請求,可冷雙成向她索要的只是一張宮廷特供的木棱懷紙。 靈慧喚侍女取來懷紙,冷雙成行過禮后,執(zhí)筆畫完十六州圖形。 禮殿溫暖如春,燈彩熠熠,作畫的人心無旁騖地勾畫每一筆,意態(tài)之靜雅,仿似從未經(jīng)歷過面折言辱的挫折一般。她如此的不以為然,看得靈慧心奇。 最后,冷雙成不抬頭問了一句:“公主還有什么不放心的?今晚過后,我自然知道遠離公子?!?/br> 靈慧抿嘴一笑,無聲無息離開,帶走了一眾隨侍。 禮殿內(nèi)空無一人,華燈綻放光彩。 冷雙成細細打量氣勢恢宏的十六州原圖,半晌沒有落筆,心思被牽發(fā)散漫開去,飛到崇山峻嶺之外,秋葉曾踏足的那一塊塊疆域。她想著縱橫捭闔的天之驕子,確是不宜被塵俗私情所牽絆,靈慧公主留待他身邊,助他安定內(nèi)外,才是攜手并進的不二人選。 冷雙成從來不敢深究內(nèi)心,一些隱秘的心思,在她一次次的守禮克制中,逐漸散得無形。她從來不曾講出口,若能解開寒毒,了卻木先生一事,她愿回來尋秋葉,為仆為友,只要他不嫌棄,她便一生追隨;他雖冷漠,待她也不盡然溫和,卻能讓她想起相同性子的師父;她從他身上汲取到的溫暖,如同師父前世的拂照一樣,平常不顯露,卻又點點滴滴留在她心頭,是以讓她一路對他退讓,任由他的得寸進尺。 可是眼下,諸多成因迫使她離去。 她也應(yīng)該離去。 冷雙成斂住浮動的心思,緊緊收了最后一筆,不露任何敗相,完成了十六州的圖形臨摹。隨后,她在懷紙上題字,寫了恭請秋葉赴約云云,洗凈手收拾好桌案,走出了禮殿。 殿外候著剛除鎧甲當(dāng)值完畢的銀光,銀色衣袍在暮色中灼亮如新。 秋葉支使他來陪侍冷雙成,未說緣由,只叮囑助她一臂之力,完成晚上邀請前的諸多事宜。 銀光自然對自家公子的話深信不疑,他的純善與坦誠,也影響了冷雙成的判斷,使得她以為,銀光只是陪她鞍前馬后地奔走,并不涉及任何其他的隱情。 顯然,倆人都被蒙在鼓里。待冷雙成明白秋葉抽空去做了什么事,已是晚上戌時以后。 夜色初臨,銀光陪伴冷雙成趕往鹽池館租賃馬車。出了皇宮大門走了不久,就見到駐守在客棧外圍的哨羽隊長來報,說是接到公子命令悉數(shù)撤了回來。 冷雙成聽后心下大安。 既然撤走了哨探,那么留在客棧里的蕭玲瓏就清閑多了,也少了很多受監(jiān)視的危險。 銀光是落落大方之人,詢問哨羽時也未避開冷雙成?!澳敲矗捈叶蝇F(xiàn)在由誰看護?” 哨羽答:“無人?!?/br> 銀光沉吟:“他在都城里應(yīng)是安好的,公子下的撤令也有道理。” 冷雙成回道:“我回客棧去看看。” 銀光連忙阻止:“公子吩咐你早些置辦好所需之物,耽擱不得時辰。” 冷雙成仔細推算時間,發(fā)覺銀光說的不假。自她去葉府等秋葉回來、進宮尋找秋葉、被秋葉留在禮殿畫圖,時間都被拖得很長,確實不給她回去探望蕭玲瓏的機會。 她租好馬車,又被銀光催著去了荷風(fēng)院,期間一直有他作陪殷殷叮囑著差事,她鮮少能分心去想其他的。 站在紫薇樹前等候秋葉來臨時,四夷館內(nèi)的金鐘敲擊聲響起,震得她的心里猛然一動。 戌時到,意味著秋葉所給的五日期限也到了。 與此同時,后街客棧迎來了一批不速之客。 銀衣鮮亮的哨羽先退出客棧,取而代之的是一隊黑衣斗篷的身影,暗夜。他們隱蔽得極深,連哨羽都未曾察覺到他們的來臨,更不提倒頭睡在客房里的蕭玲瓏。 蕭玲瓏起床后梳洗,喚程掌柜幫他送伴奏用的皮鼓到荷風(fēng)院,自己慢悠悠地在天井里扎燈籠。 待燈籠扎好、燃起火絨時,他很快察覺到了異樣。 客棧四周屋檐上,搭滿了一道道玄色的布幔,將天井圍成了一個巨大的四方帳篷,確保外面的人看不清里面發(fā)生了什么,也讓困在里面的人逃不出去。 唯一的出口就在大門處,而戌時一過,就從門后轉(zhuǎn)出個修長的人影來,身穿黑錦朝服,手提紅光凜冽的長劍,無聲無息,如同破開混沌的暗夜修羅。 蕭玲瓏一對上他的眼睛,手腳遽時變得冰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