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8節(jié)
男子的唇已向下探去,她緊咬下唇,讓自己忍住不要做出異常的反應和舉動。她睜大了眼睛望帳頂?shù)氖⒎诺纳徎ǎ破茸约悍潘上聛?,好好感受他施予的歡愉,直到令他滿意為止。 她近來似乎總是忘記他的身份。 新婚之夜的恐懼感再次襲上心頭,身體雖已適應了許多,但心里依舊不適。 不行,她不能讓事情在這樣的情況下發(fā)生,否則豈不是顯得她心虛了? “殿下,今日我好怕。” 她伸出光裸的手臂環(huán)住他的頸子,主動將身體湊了上去。 “我好怕失去殿下,怕得噩夢連連。方才我不是去散步,而是去看今日的刺客。我想問問他,我究竟與他有何仇怨,他竟然要害得我和殿下天人永隔。” 她緊了緊手臂,在他頸旁哭得梨花帶雨。 華珣輕輕撫著她光潔的脊背,半晌,吻了吻她的鬢發(fā),又低頭去吻她面上的淚珠,動作十分溫柔。 “別怕,誰也不會將你從我身邊奪走。” 妙懿微驚,卻輕輕點了點頭,窩在他懷中不敢亂動。 外面似又下起雨來,淅淅瀝瀝的,一夜不曾斷絕。 ☆、第152章 愿如常 華珣知道躺在自己身邊的女子沒有睡著,他自幼練功,對人的吐息之聲非常敏感。人通常擁有緊張,興奮,痛苦,壓抑等等的情緒,包括當一個人隱瞞和說謊,吐息通常都會產(chǎn)生各種不同的反應,發(fā)生與往常不同的變化。 他明白,在他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有對他說謊的時候,但他并不在意,這是人之長情。他在意的是每個對他說謊的人究竟是因為什么。 他身邊的女子此刻安安靜靜的攢成一團,躺在他的身邊,乖巧得令人心疼。但她的欺騙卻更令他不悅。 他翻過身去,卷走錦被,只剩她孤零零一人躺在那里,身上只穿著單薄的寢衣。 他等了一會,她卻依然躺在那里,一動也不動。 他不覺心內煩躁,要在從前,她早就從背后貼上來抱著他取暖了,口里還不忘輕聲呢喃。雖然那只是在她已經(jīng)睡著,并無意識的時候。 想到此處,他不由又煩躁的翻了兩次身。他想著白日中發(fā)生的一切,絲毫沒有困意。窗外昏暗一片,連平日搖搖的樹影都瞧不見,想必月亮都被烏云遮住了,只剩下淅瀝的雨聲滴答不停。 他靜靜聽了半晌,身后女子的吐息聲中帶著壓抑的痛楚,似乎非常難受。 她難受什么!該難受的應該是他才對。自打成親之后,他的這位新娘就一直不斷的在欺騙他。她一時冷若冰霜,一時又甜言蜜語,更多的是各種真真假假的關懷備至。有時他明明知道她對他僅僅是假意逢迎,卻又舍不得拆穿,只想要沉溺片刻。他有時也會覺得很累,而她的笑臉是最令他輕松的東西。 有的時候,她會非常平靜的望著他,看著看著,眼神就會變得溫柔似水。他有時候覺得她是在同情自己,天知道他對同情是有多么的不屑,那簡直是世上最無用的東西。 但經(jīng)過他這么長時間的觀察,她對他最真切的感情就是同情,甚至帶有一絲絲的憐惜。 他怎么會需要這些無用的情感?簡直是荒唐! 身邊的女子的吐息越來越凌亂,她似乎是在哭泣。 她又在為誰哭泣呢? 上一次她也同樣在黑暗中一直等著他,她為他留下了自己的一名陪嫁丫頭,并且暗示他想怎樣做都可以。但他對那丫頭沒興趣,有興趣的他暫時又碰不得,于是推開那丫頭的獻媚,回到她的房間去休息。 也是在黑暗中,他能感受到她在偷偷的,壓抑的低泣。 那才是真正為他而流的眼淚。 他不禁想起從前聽宮女們閑聊時說過的話:當女人因為一個男人流淚的時候,她滿心思想得都是那個男人。 想到此處,他忽然伸手朝她的睡xue點去。這下她終于不再哭泣了,而是在他的手下癱軟了下去,陷入昏睡。 他長臂一伸,將她卷入懷中抱緊。從這一刻開始嗎,她不能也不許再為別人流淚。她的淚何其珍貴,也僅僅為他流過一次而已,別人那里配得? “你是我的女人,要記得安守自己的本分。”他在她的耳畔重重的強調著,但看她現(xiàn)在的樣子,根本是一個字也聽不見的。 他輕嘆了一聲,朝帳頂望去。 這一夜,他未曾合眼,而是望著帳頂,望了好久。 …… 聽了一夜的雨聲,妙懿醒來時不覺腰酸背疼,懷珠進來服侍她起床,見狀不禁嚇了一跳,問道:“小姐的眼下怎么都青了?” 她前半夜幾乎沒睡,能不青嗎? 披衣起身走到妝臺前坐定,妙懿漫不經(jīng)心的問道:“殿下是何時離開的?” “和往常一樣?!睉阎榇稹?/br> 妙懿把玩著手里的紫水晶蓮花墜子,唇角溢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。還好,一切如常。 昨夜華珣的失控令她再次警醒,她最好不要去挑戰(zhàn)一個男人的忍耐度,尤其是一位自打一出生就高高在上的男人的忍耐度,因為那太過危險。即便他和她同樣都在經(jīng)歷過高坡和低谷,但那并不代表他也愿意去盡力理解旁人的心思。 她不可以大意。 “今日要去貴妃娘娘處請安,可不能遲了。” 一時小丫鬟捧了剛煮好的雞蛋過來,懷珠接過,小心翼翼的在妙懿的眼下滾了滾。待將黛青除去,又抹上上等的玫瑰膏脂,過不多時那里的肌膚就恢復了原本的光彩照人。于是她挽了烏發(fā),簪了鳳簪,擦了脂粉,換上八幅的裙子,行走時恍如霞光流動,逶迤娉婷,懷珠見了不由贊道:“小姐最適合這般盛裝了?!?/br> 妙懿走到穿衣鏡前照了照,纖手扶了扶鬢邊宮花,輕聲說道:“對女子來說,身上的紅妝就好比男子的鎧甲,想要上陣拼殺,所向披靡,沒有盔甲是不行的?!?/br> 她緩緩邁著步子,長長的裙擺拖曳在身后,發(fā)出“沙沙”的輕響。那是出征之前的戰(zhàn)鼓,仿佛在她身后跟著的是一支軍隊,而她則是指揮千軍萬馬的主帥。 沈貴妃所居之地稍遠,因雨后濕滑,恐污了繡鞋裙擺,妙懿于是乘轎而行。她幾乎與慧嬪同時下了轎子,二人相視一笑,慧嬪先走過來同她打了招呼,笑容滿面的湊近她說道:“我已聽說昨日的事了,陛下告訴我不可外傳。但昨日動靜不小,恐怕瞞不住。你雖有驚無險,但閑言碎語恐怕不少,你要小心?!?/br> 妙懿拉著她的手,笑得燦爛:“我很好,jiejie莫要擔心?!?/br> 二人說著話,攜手并肩的向內走去。 進門見了禮,沈貴妃朝慧嬪微微頷首道:“你昨夜侍寢辛苦了,不必來得這樣早,多歇歇也好?!?/br> 慧嬪盈盈福拜道:“多謝娘娘惦記?!闭f罷先歸了坐,只將那眼觀鼻,鼻觀口,口觀心,一副諸事不論的模樣。 沈貴妃又看了看下面站著的妙懿,面上露出些詫異模樣,說道:“你怎么也來了?你今日闔該好好休息才是?!?/br> 看來果然是所有人都已經(jīng)知道了。 妙懿剛要回答,忽聽一旁淑妃冷笑道:“其實有時候也不必硬撐,表孝心也不必急于一時,等三魂七魄安定了再來也不遲?!彼劢俏⑻簦^續(xù)笑道:“有些事還真是難說,偏偏有的地方就總有事情發(fā)生。也不知道是風水不好,還是做過什么天理難容的事,怎么旁人都還好好的,有的地方就是今日房子塌了,明日混進了不明人等。后日不知哪一位去了又該掉了孩子,或又掉了性命,我看像我這般沒福的還是不要湊近了為妙。賢妃meimei,你說是不是?” 賢妃輕咳了一聲,淡然道:“反正七阿哥還好好的留在宮中,我反正是賤命一條,沒什么可怕的?!?/br> 淑妃瞪大了眼睛盯著賢妃瞧,驚訝的說道:“陛下這次出來特意指明要帶著meimei,就是怕meimei產(chǎn)后煩悶,留在宮里恐再憋出病來。如今meimei這番話連我聽著我寒心,萬一傳到陛下耳中,陛下聽了豈不傷心?” 賢妃瞥了她一眼,語氣變得更加淺淡:“jiejie心思細膩,能想到這些,我倒是沒這個心肝。陛下英明神武,我等唯有嘆服的份?!?/br> 沈貴妃道:“好了,都少說兩句吧。淑妃,別忘了你并非只是康王的母妃,更是宮中所有皇子的淑母妃。雖你眼里心里都只有一個康王,但也別表現(xiàn)得太過了,咱們自家人倒是無妨,但也別讓旁人聽見了笑話?!?/br> 淑妃聞言,頓覺沒趣,口里卻不依不饒的道:“貴妃jiejie打哪里看出我眼里只有康王殿下了?” 沈貴妃似笑非笑的瞄了她一眼,看得淑妃訕訕的,不再言語。 妙懿對四妃之間的斗法并非完全看得通透,因為有些事是傳不到她們這些做兒媳的口中的。想必是淑妃又做了什么事,被沈貴妃抓住了把柄,拿出來說嘴。 而賢妃的反應更是有些反常。妙懿無意中同慧嬪視線相觸,見她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,知道二人是想到一塊去了。 沈貴妃似剛剛發(fā)現(xiàn)妙懿一般,驚訝的道:“瑞王妃怎么不坐?還站在那里做什么?” 妙懿謝了坐,沈牡丹在她旁邊正襟危坐,反而是東芳公主扭頭朝她笑了笑,她也同樣回了一個笑。相比東芳公主,沈牡丹反而更像是正妃。 這兩個人今后少不得要你死我活。身份和實際權力的不對等是更本無法長久的。 悲觀的說,東芳公主可能不是沈牡丹的對手,但即便最后沈牡丹贏了,恐怕也未必能笑到最后,這一點妙懿只能拭目以待。 畢竟她們都是對手關系,這一點即便表面上表現(xiàn)得再親密仍舊掩飾不了?,F(xiàn)實太過殘酷,越接近頂層,越覺得痛苦。在劍雨刀光中攀爬向前,左躲右閃,即便那刀劍沒有傷到你身上,但心卻已經(jīng)千瘡百孔。后來者總沒有天生生在這里的覺得適應,因為此處就是他們的世界。想來能真正被他們接納的,也只有這里的一切。 請安完畢之后,妙懿再次坐著轎子回到了自己的住處。碧梧問道:“小廚房的湯水做好了,要不要給殿下送去?” 妙懿一邊在懷珠和抱玉的幫助下褪去華服,一邊說道:“照例送過去吧?!?/br> 從前是什么樣,現(xiàn)在還是什么樣。這樣很好。 但愿今后能夠一切如常。 ☆、第153章 后妃謀 連續(xù)的陰雨過后,天氣逐漸明媚起來。對于往常無所事事的女眷后妃們,此時正是最佳的活動時間。 沈貴妃在此時感受到了眾妃想要玩樂的強烈意愿,于是隔上一兩日便邀請眾人聚在一塊賞花吃酒,出席的除了一應妃嬪,更有當?shù)毓賳T的眷屬。 “好久沒遇見什么熱鬧了,偶爾見見新鮮面孔也好?!痹趯m人侍女環(huán)繞之中,沈貴妃以女眷之中地位最高者的身份召見了當?shù)毓賳T的妻女,被召見者可謂是誠惶誠恐,見沈貴妃仿佛跟見了皇后一般,跪拜之時,叩地有聲。 當然,像這般言辭可不是一般人敢說的。就在皇帝忽然起了興致,散步過來參觀的時候,恰好在半路遇上了淑妃,于是后者驚喜的上前見禮,之后就緊緊伴在了皇帝的身邊。二人相伴同行到了宴請的地點,淑妃一邊用胸前的高聳暗暗蹭著皇帝的手臂,一邊撒嬌調笑著說道: “陛下請觀,貴妃jiejie端莊持重,寶相莊嚴,眾女眷見之如見皇后矣?!?/br> 皇帝看了看當中肅容高坐,正在囑咐官眷些什么的沈貴妃,扭頭朝淑妃笑了笑,說道:“貴妃不比你清閑,宮中許多事總要有人去做?!?/br> 淑妃道:“妾是心疼貴妃娘娘,時常想為她分憂,誰想陛下竟將妾視為無所事事?!?/br> 皇帝笑著拍了拍她保養(yǎng)良好的柔胰,那手細嫩得堪比他新納的幾位小妃子。到底是多年寵著的舊愛,她又為他生下了皇子,少不得哄上一哄。 “愛妃只管好好陪在朕身邊就是了,你最愛俏了,江南特使剛送了些東西過來,待會你去朕那里挑些來。”說到此處,他頓了頓又笑道:“這些東西就由你來向各處分派吧,老二老三那幾個媳婦和那些隨行的官眷都別落下了?!?/br> 誰完,背著手朝前走去。 淑妃聽完最后一句時簡直要氣瘋了,但面上仍要保持千嬌百媚的笑容,實在是胃疼??梢娛巧匣厮挠H兒子媳婦的事被人告訴給陛下了,至于透露的人是誰,不用想也知道。 聽著宴會上傳來的陣陣請安跪拜之聲,淑妃忙跟上前繼續(xù)黏在皇帝身邊。只有在此時她才能感受到自己是如此的尊貴,和皇帝并肩而立的唯有皇后,等她成為皇后之時,她將長長久久的體會這些尊榮。 “眾卿家平身。” 她聽見自己輕聲隨著皇帝念道。她不求旁的,只想看著全天下的女人全都跪伏在自己的腳下。 她抬眸望向同樣朝著自己方向行禮的沈貴妃,陰測測一笑。 絲竹樂聲起,皇室眾人與今日被邀請來的賓客相處盡歡,顯示出親民的一面。妙懿和慧嬪相攜在花間漫步,輕聲慢語的聊天。官眷等紛紛攜著女兒侄女上來請安,顯然是打聽過二人的身份。一位是近來頗受矚目的瑞王之妻瑞王妃,一位是皇帝新寵的嬪妃,全都不簡單。 “jiejie快瞧那邊?!?/br> 妙懿指了指立在牡丹花從旁,被官眷環(huán)繞著的沈牡丹。圍在她身邊的可比她們倆加起來的都多。 慧嬪笑著用扇子掩了唇,小聲道:“恐怕有一半是想接近貴妃而不得,只好先繞個彎子?!?/br> 過不多時,人群中忽然有一瞬間的sao動,只見瑞王、安王和康王帶著侍從從外面走了進來。 原本正在屈膝向妙懿行禮的某位官家小姐身子已蹲到了一半,也猛的扭頭去看,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,目不轉睛的盯著幾人瞧。過了好半天直到聽見皇帝說“免禮平身”的時候,身子也不由自主的跟著站直了,慧嬪配看得抿嘴笑出了梨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