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3節(jié)
檢查?檢查什么? 安程訝然地停下了腳步。 男人手里拿著一個槍一樣的東西,嚇得安程往后退了兩三步。 結(jié)果,那不是槍,是紅外線掃描器,掃描安程身上有沒有攜帶刀具或是手槍之類的東西。 上下掃描了一下,男人朝著安程恭敬地一彎腰,深深鞠躬,說:“冒犯了!您這邊請?!?/br> 安程這才明白過來,臥槽!這位裴先生竟然包下了32層整整一個樓面,這些黑衣男人都是他的便衣保鏢! 這是怎樣的頂級富豪! 只是,他既然這么有錢,相比也會有一定的勢力,若是真有心找尋大壯母子,怎么會拖到二十多年以后?這樣的疑惑叫安程越發(fā)想要先瞧個明白,若是這裴先生真的是個無情無義的混蛋,就不告訴他大壯的情況了,以后相忘于江湖吧。 及見到了裴先生,安程的眼睛微微睜大,男人深邃的面部輪廓和眼神確實(shí)和大壯很相似,不過,包裹在一身昂貴高雅的全手工西服里面,則是和大壯不同的風(fēng)格和氣度。 裴先生,裴偉澤凝視著安程,有些狐疑,難道這是就是當(dāng)初紫筠后來生下的孩子?長得既不像自己也不像紫筠,不過,倒是很漂亮的長相,看衣著也很體面,也就是說,這孩子的境況還不錯嗎? 裴偉澤先打破了沉默,一雙銳利的黑眸緊緊地盯著安程,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:“你就是紫筠的兒子?” 安程心想,村里的人都是大壯娘大壯娘地喊,大壯娘自己也不說,搞得大壯自己都不知道m(xù)ama的真實(shí)名字叫什么。 安程便含糊地說:“原來mama的真名叫紫筠嗎?我都不知道?!焙耙宦昺ama應(yīng)該不算撒謊,以我目前大壯愛人的身份。安程心想。 物是人非,想起那個溫柔而秀美的女人終在異國他鄉(xiāng)化作一堆白骨,裴偉澤的心還是揪著疼了一下,他穩(wěn)了穩(wěn)心神,問安程:“那個鐲子,你帶來了嗎?” 安程點(diǎn)點(diǎn)頭,將裝著鐲子的精致木盒遞給了裴偉澤。 裴偉澤打開盒子,拿起鐲子看了許久,眼中有淚光閃爍,說:“確實(shí)是紫筠,看,這個鐲子,是她十八歲生日那年父親給她的生日禮物,上面還刻著她的名字?!?/br> 安程挑了挑眉,這鐲子上刻了字嗎?我怎么沒看見? 裴偉澤指給安程看鐲子,果然,在繁復(fù)的花紋中雋刻著兩個花型的字,不仔細(xì)看只會以為那是兩朵花。 原來大壯娘的本名叫“紫筠”啊,挺好聽挺有韻味的名字,感覺就是大家閨秀風(fēng)格的名字。慢著,這人說的什么“父親”?難道說他和大壯娘是同一個父親?那不是亂|倫嗎? 裴偉澤看出了安程的疑惑,苦澀地解釋說:“紫筠是我們裴家的養(yǎng)女,所以,我沒能娶到她?!?/br> 似乎有很多不為人知的苦衷。 安程探究地看著他,似乎想從他的話里挖掘出更多的真相。 裴偉澤一臉非常真實(shí)的悲愴表情,說:“我和紫筠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,可惜,我父親是個老古董,他堅(jiān)持認(rèn)為,盡管沒有血緣關(guān)系,養(yǎng)女也是女兒,不許我娶紫筠,還說了很多很難聽的話,甚至罵她無恥。紫筠是個心思很重的人,她就……是我對不住你們娘兒兩個。” 安程心下半信半疑,不禁問道:“那你為什么不來找我們?以你現(xiàn)在的權(quán)勢,找到我們也不會是很難的事情吧?” 裴偉澤說:“是因?yàn)槲腋赣H不許,唉,我是個孝子,不能違背父親的意愿。后來家里連著發(fā)生很多事情,終于,我沒能找到紫筠,再后來……茫茫人海,紫筠又刻意隱姓埋名,我找了許久,終于還是灰了心……” 安程心里還是疑惑,再怎么長輩棒打鴛鴦,大壯娘當(dāng)時是懷了大壯的,有愛人有身孕,一般的女人都不會因?yàn)楸婚L輩罵了幾句就選擇逃亡吧?總覺得有些說不通的地方。 不過,裴偉澤確實(shí)是一臉真實(shí)的懺悔表情,一直給安程解釋,說著“對不起”之類的話,最后才小心翼翼地問能不能做一個dna檢測。 安程敷衍地說:“可以。不過,現(xiàn)在醫(yī)院該下班了吧?” 沒想到,裴偉澤拿了手機(jī)撥了兩下,說:“你通知醫(yī)生過來?!惫烙嬍菍ΡgS說話。 沒多久,就有一個醫(yī)生提著醫(yī)藥箱出現(xiàn)在房間門口。 醫(yī)生舉著一只粗大的抽血針管向安程走來的時候,安程終于無奈地說:“那個……裴先生,其實(shí)……我不是您說的那位紫筠女士的兒子,我只是先過來看看情況而已?!?/br> 裴偉澤的臉一下子就黑了,卻還是維持著風(fēng)度地說:“那我的兒子在哪里?你帶我去見他?!?/br> ☆、89|第 89 章 安程看著裴偉澤,慢吞吞地說:“他不一定想要見您?!?/br> 裴偉澤擰了擰眉,聲音中帶著不耐煩:“那是我們父子之間的事情,容不著你一個外人置喙!” 安程輕笑一聲,說:“我不是外人,某種意義上來說,我和他的關(guān)系比你們的父子關(guān)系更加親密,我是他的、內(nèi)、人!” 裴偉澤吃了一驚,瞪著安程半天沒說話,隨后,眉眼耷拉了下來,有些喪氣地說:“是嗎?你是說,我兒子是個同性戀?這不可能吧?……” 安程落落大方地任由他看,說:“同性戀也是正常的人類感情,在他父愛缺位的二十幾年里,出了一些您沒意想到的偏差,這不能怪他,只能怪……成長環(huán)境使然。” 言下之意,你身為大壯的生父,生而不養(yǎng),現(xiàn)在大壯成人了你來認(rèn)兒子,還想嘰嘰歪歪什么性向問題,就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吧。大壯還正不想認(rèn)你這個爹呢。 出乎安程意料的是,裴偉澤的心態(tài)很快調(diào)適了過來,不再提及這個同性戀的問題,轉(zhuǎn)而說:“總之,我來都來了,我們父子倆總要見上一面。” 安程笑著問:“他來見你,是不是第一件事就是做dna檢測?呵呵,看您隨時準(zhǔn)備著做檢測的醫(yī)生呢。也是,像您這樣的成功人士,怎么可能隨隨便便認(rèn)個兒子回去呢?” 裴偉澤的臉色有些尷尬,說:“倒是也不用那樣著急。我可以和他先聊聊。” 安程端正了臉色,說:“您是應(yīng)該和他好好聊聊。如果您知道他和他母親這些年經(jīng)歷的是什么,您也許不會這么草率地急著去見他?!?/br> 裴偉澤臉上有些動容,說:“他們……母子這些年過得不好嗎?” 安程的聲音里帶著冷意,說:“一個身無所長、卻懷著身孕的柔弱女子孑然一身出走他鄉(xiāng),她能好到哪里去?不過,她真的還是算幸運(yùn)的,暈倒路邊卻為人所救,救她的人因?yàn)樯碛袣埣膊荒苋说溃识蛹{了她們母子,還對她的兒子也視若己出。不過,跟您這樣的富豪就沒辦法比了,農(nóng)村嘛,每日粗茶淡飯,劈柴干農(nóng)活,孩子也讀不上書,靠著自學(xué)勉強(qiáng)能看書識字,不是文盲?!?/br> 裴偉澤的表情變得沉重。 安程看著他,說:“您呢?您的近況又是怎么樣?”安程張望了一下四周,豪華裝修的總統(tǒng)套房內(nèi)是一色的西式宮廷家具,華麗繁復(fù)的水晶帶鎏金的吊燈在頭頂閃著璀璨的光亮,叫安程不禁想起在大壯的老家養(yǎng)傷時的那一間臥房,大壯自己用木頭打的床,用竹子編的椅子,一臺二十一寸的老電視機(jī)上雪花點(diǎn)點(diǎn)。 “我……”裴偉澤有些難以啟齒,卻還是強(qiáng)撐著說:“當(dāng)年我是真的很愛紫筠,若不是我父親極力反對,我早就娶了她……” 安程笑了笑,洞若觀火,說:“您父親還健在嗎?他應(yīng)該已經(jīng)作古了吧?總不能在墳?zāi)估镞€反對你們吧?又或者,您父親不是一般人,他會神奇的法術(shù),比如,會詐尸,所以,直到今天,還依然用不可思議的力量反對您去找回他們來,以至于讓您延誤了二十多年?” 裴偉澤再次被堵得說不出話來。 安程了然地說:“所以說,您其實(shí),早就另外結(jié)了婚,有了家庭了吧?您是不是早就把那個叫紫筠的女子忘記了,重新開始了生活,任由她一個人在異國他鄉(xiāng)掙扎求生,不再想起,也不再過問?” “那又怎么樣?這么多年,我不可能還不結(jié)婚等著一個根本不知去向的人!某種意義上來說,紫筠這樣不辭而別,也很傷我的心!”裴偉澤忽然暴怒,將手里的一個金制的打火機(jī)往地毯上使勁一摔,說:“見鬼的!我是來認(rèn)兒子的,為什么要聽你這么個外人喋喋不休地批判我!” 安程笑了一聲,說:“其實(shí),我是在給您做思想準(zhǔn)備。您的兒子一直誤以為,您之所以這么些年都不曾來找他們,是因?yàn)槟芨F,您自身難保,如果他知道事實(shí)卻不是這樣,您其實(shí)有錢得不得了,非不能也,是不為也,能力足夠卻根本不想認(rèn)回他們母子,到時候,您兒子的話會比我現(xiàn)在說的更叫您難以接受。所以,言盡于此,您還是想好了說辭,再去見他吧。身為他的愛人,我希望他得到的是來自親身父親的關(guān)愛,而不是傷害,不管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?!?/br> 裴偉澤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,低沉地說:“好,謝謝你的忠告?!?/br> 安程出了酒店,卻沒有馬上開車走,他回頭望了一眼華燈初上時分金碧輝煌的麗晶大酒店,心下悵然:大壯的這個生父,還不如不認(rèn)的好!說了那么半天,他甚至沒有問到大壯的名字! 這一天晚上,大壯還是十點(diǎn)過才回家的,推門進(jìn)來見安程沒睡,斜靠在床上看書,不禁走過來調(diào)笑了一句:“喲,還沒睡?又在等我,嗯?” 老婆真好,每天等我回來求插……怎么能這么乖的?大壯再累心里也是高興的,只是外面跑了一天,風(fēng)塵仆仆,再怎么想為老婆服務(wù)也得先洗了澡來。 安程瞪他一眼,說:“快去洗澡吧,回頭我有話要給你說?!?/br> “嗯,用身體說話的方式我比較喜歡?!贝髩岩贿叿抑约旱囊路?,一邊隨口調(diào)戲著老婆。 大壯洗了十來分鐘出來,內(nèi)褲都沒穿,一身水珠兒就朝著安程撲了過去。 安程氣得推他,說:“一身的水都蹭我身上了……” “馬上就要摩擦生熱了,先給你一點(diǎn)水降降溫……” “我真的有要緊事要告訴你……” “是是是,要緊,要緊……老婆你真的很緊……啊,箍得我好舒服……” 安程本來醞釀了半天的話就這么都給堵在嗓子眼里,最后都化成柔媚的吟聲:“唔唔……嗯……” 用身體交流了足有將近一個小時,才算是折騰完了。 用安全套就是方便,上面自帶潤滑,完事后扯出來一甩,不用清理了,只是大壯偶爾會抱怨一句隔著一層塑料到底不如內(nèi)射的爽,不過,想到安程的懷孕體質(zhì),也只好乖乖地戴套。 大壯將裝了半袋子白濁液體的安全套處理了一下,又走去浴室擰了一塊熱毛巾,給安程擦了擦身上的汗水,自己也擦了擦,復(fù)又上床躺下,攬了老婆在懷里,親了親他的側(cè)臉,說:“睡吧。” 安程磨了磨牙,說:“我還有要緊話還沒說呢,你不許睡著了!” “哦,你說,保證不睡著?!贝髩牙哿艘惶欤瑒偛庞仲u力取悅了老婆快一個小時,這會兒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,為了不睡著,只好安程說一句他回答一句。 “我今天見了一個人。” “你每天見的人都不少吧,這就是要緊話?”大壯覺得這樣沒營養(yǎng)的對話叫他很難集中得起精神來,看,不遠(yuǎn)的地方,周公已經(jīng)在給他招手了! “一個很有錢的男人,包了麗晶大酒店一整層的房間,有五六個保鏢隨行?!?/br> 這句話叫大壯一下子就精神了,狐疑地問:“是個……客戶?”客戶嘛,當(dāng)然有錢,在魔都這樣的國際化大都市,有錢人如過江之鯽,比不完的。 安程賣著關(guān)子,說:“不算吧。” 大壯這下子就沒法淡定了,含著醋意說:“不是客戶你去見他做什么?老婆,我不就是最近忙了點(diǎn)嗎?沒怎么陪你嗎?好了,明天休息一天,陪老婆?!?/br> 安程惡意地說:“那個客戶還長得很好看,身高腿長……” 大壯徹底暴走了:“老婆,你怎么可以這樣……” 安程笑著摸了摸大壯的臉,說:“和你長得挺像的,身材像,五官也像,就是年紀(jì)大了兩輪多……” “原來是個老男人啊,哼,老男人也不行……” 大壯還是沒能反應(yīng)過來,一個勁兒地吃醋。 安程終于不賣關(guān)子了,說:“大壯,他自稱是你爸爸?!?/br> 大壯呆了一下,說:“?。俊?/br> 安程:“剛才我說的那個有錢的男人,他是來找你的。他看到那個鐲子了,鐲子上刻著你mama的名字,叫紫筠,她是他們裴家的養(yǎng)女,裴紫筠,就是你mama。” 大壯擰起了眉,說:“他很有錢?” 安程斟酌著說:“應(yīng)該是吧??雌饋硎窍喈?dāng)有錢?!?/br> 大壯想了想,說:“那也好。那他就不需要我給他養(yǎng)老了,他自己有錢嘛。” 安程看著大壯,說:“這就完了?” 大壯說:“或者,偶爾還是走走親戚?到底是直系親屬,以后記著端午節(jié)給寄點(diǎn)粽子,中秋節(jié)寄個月餅,過年就寄個對聯(lián)吧,反正他有錢,想來也不需要我孝敬過年錢的?!?/br> 安程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大壯,說:“就這么簡單?” 大壯點(diǎn)點(diǎn)頭,說:“就這樣吧。反正,我沒想過要圖他什么,也不可能對他有什么感情。二十四年了,他沒有來找過我媽,我媽到死也不曾提起他,我想,我和他,也就不能有什么了?!?/br> 如果能真這么簡單就好了。安程憂慮地想,總覺得這件事有些不太對勁,唉,早知道會這樣,當(dāng)初不該攛掇大壯去尋什么親生父親。 裴偉澤直到第四天才出現(xiàn)在大壯的面前。安程不放心,把公司的事情都推了,陪著大壯一起見他。 這一次來,裴偉澤倒是做足了姿態(tài),沒有像上一次那樣弄一大堆保鏢護(hù)航,很低調(diào)地自己找來的,面對大壯審視的目光,他的態(tài)度甚至有些謙卑,而且,絕口不提dna檢測這樣的敏感話題來戳大壯的神經(jīng)。 他凝視著大壯,深邃的眼神久久沒有挪開,半響,眼眶微紅地說:“大壯?你是叫大壯?好孩子,你和你mama都受委屈了。我對不起你們……” 大壯有些無所適從的感覺。 本來大壯是想淡化處理這件事,反正他對這個有錢的親生父親無欲無求,但是,對方這樣懺悔的姿態(tài)卻叫閱歷尚淺的大壯勾動了往事,為逝去的母親傷心了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