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章

    顧玉瑤聽陳氏說讓帶著顧青竹，目光一動，卻也立刻反應(yīng)過來，熱情的牽過顧青竹的手：

    “大姐一起最好了。”

    幾個姑娘行了禮就離開了松鶴園。

    之所以她們要出來，是因為宋錦如和祁秀芝說要去繡房看新的花樣子，顧玉瑤算是主家的陪客，如今多了顧青竹，一行四人走在街上，身后跟了幾個婆子，走到哪里還是挺扎眼的，都知道是富貴人家的小姐。

    她們?nèi)藴愒谝黄鹩姓f有笑，顧玉瑤的繡藝不錯，跟宋錦如和祁秀芝頗有話聊，顧青竹就沒有太大興趣了，意興闌珊的看著長安街的風(fēng)景。

    紅渠小聲對顧青竹提醒：“小姐，聽說武安侯府很厲害，瞧三小姐那熱絡(luò)勁兒，還有表小姐也是，您怎么不上去跟她們說話呢?！?/br>
    顧青竹笑了笑，只說：“武安侯府確實厲害，但……我不會繡花?！?/br>
    這是真的，顧青竹學(xué)的來任何事情，繡花的技藝就很一般了。

    紅渠恨鐵不成鋼：“哎呀小姐，哪里就一定要會繡花了……”

    不等紅渠說完，顧青竹就打斷問道 ：“對了，張家安排好了嗎？”

    “您說莊頭一家呀。十多天前莊頭就卸了活兒，一家奔城里了，按您吩咐，安排在朱雀老街上的字畫鋪子里做掌柜?！奔t渠雖然八卦，但做事還是很利索的。

    顧青竹點點頭，沒有再問。

    張家一家都是忠仆，上一世直到她出嫁前才點了那一家做陪房，從上到下對她都很忠心，又能辦事兒，尤其是張榮，打理庶務(wù)，各方行走，游刃有余，武安侯府回事處的張大管家，當(dāng)年算是一號人物；他的妻子方如意，是顧青竹身邊的管家娘子，也是個厲害角色。

    顧青竹從莊子里回來前一天，就跟老張一家說了來城當(dāng)掌柜的事兒，朱雀老街上的字畫鋪子，是沈氏還在的時候，送給顧青竹的，也就是顧青竹自己的鋪子，書畫鋪子沒什么進(jìn)項，卻有著不小的作用。

    顧玉瑤和宋錦如她們要進(jìn)繡樓，見顧青竹還在后面晃悠，無奈對視一眼，宋錦如陪著祁秀芝，顧玉瑤轉(zhuǎn)身去喊她：“大姐，你走快些，就是這里了。”

    顧青竹看見站在繡樓臺階上面喊她的顧玉瑤，身上的衣服料子看著挺素，但在陽光下有五六種斑斕色彩，居然是一匹價值千兩的五彩瑾，這種瑾絲出自南方商人之手，絲線極薄，顏色要幾種，繡娘就繡幾層，絲線難繡，工藝復(fù)雜，商人奇貨可居，賣的極其貴重。

    “你們進(jìn)去吧，我在街上逛一逛?！鳖櫱嘀褡呓?，這般回了顧玉瑤。

    見顧玉瑤繡眉一動，心中暗喜，點了點頭：“大姐不喜歡刺繡，就不勉強了，待會兒我們挑好了就出來，可別走遠(yuǎn)啊。”

    說完便轉(zhuǎn)身，跟宋錦如和祁秀芝簇?fù)碇肜C樓，進(jìn)門時，顧青竹和紅渠聽見祁秀芝問了句：“你們府上大小姐真不好接近?！?/br>
    顧玉瑤無奈一嘆，雖沒說話，卻也無聲勝有聲，宋錦如附和一句：“哎呀，她就那樣，別管她，我們挑我們的便是。”

    三人沒有顧忌顧青竹，在迎客繡娘招呼下跨入繡樓門檻。

    紅渠有些生氣：“小姐，她們怎么這樣?！?/br>
    連個丫鬟都看出來自家小姐受了非議，顧青竹卻像是沒聽見般，雙手?jǐn)n入袖中，淡定自若的走開了，紅渠怕說多了小姐難受，只能暗自心疼小姐。

    顧青竹在街上走著，忽然眼前一亮，來到一間兵器鋪，名為一刀堂，不是那種賣普通大刀寶劍的地方，而是賣比較精巧的，更多用于裝飾的器物，或是金銀制造，或是玉石打磨，或是鑲嵌個珍珠寶石，總之怎么好看怎么來。

    顧青竹入內(nèi)之后將自己要的刀樣子當(dāng)場畫給了柜臺后的掌柜，付了三成訂金后才出來，紅渠不懂自家小姐跑這種兵器鋪子做什么，還沒來得及問，顧青竹走下臺階，迎面就追來一個丫鬟，是顧玉瑤身邊的暗香，給顧青竹行了禮說道：

    “大小姐讓奴婢好找，原是在這里。三小姐和表小姐還有祁家四小姐在清風(fēng)閣喝茶，讓奴婢們出來找大小姐一同前往?！?/br>
    顧青竹還未說話，紅渠就開口了：“三小姐怎的不提前讓你來找，清風(fēng)閣在街角，離這里有點兒路，我家小姐趕過去，只怕她們都喝完茶了?！?/br>
    暗香賠了個笑，只說自己是聽小姐吩咐，并不知道情況。紅渠還要說話，被顧青竹攔下：“帶路吧。”

    暗香對顧青竹比了個‘請’，便在前頭帶路，雖然知道會晚，但顧青竹并不著急，一路仍舊走走看看，悠閑的不得了。

    清風(fēng)閣是城內(nèi)首屈一指的茶樓，算是比較高檔的文人墨客聚集地，樓高三層，氣象恢弘。

    顧玉瑤她們在二樓，顧青竹去的時候發(fā)現(xiàn)她們桌上還有三個少年，一個與宋錦如親近的小姑娘，蕭國民風(fēng)雖不如胡人開放，但亦沒有男女七歲不同席的規(guī)矩，大大方方的坐下聊天喝茶，沒什么奇怪的。

    暗香跑過去給顧玉瑤復(fù)命，一桌人往剛剛上樓的顧青竹看去，顧青竹淡然走過，顧玉瑤親熱的拉著她坐下：“大jiejie逛到哪里去了，我們在周圍找了你一圈都沒找著?！?/br>
    顧青竹笑了笑算是回應(yīng)，走了一會兒，確實有些口渴，伸手要去拿桌上的茶壺，卻見茶壺被另一人拿起，顧青竹抬眼看看他，一個容貌俊秀的世家公子，有點面熟，卻想不起來哪里見過，他旁邊那個，顧青竹倒是認(rèn)識，崇敬侯府次子賀平舟，顧玉瑤上一世的相公，和記憶里并沒有什么差別，文質(zhì)彬彬，嘴角總是噙著一抹笑，見顧青竹打量他，賀平舟合上折扇，對顧青竹拱手，顧青竹點頭回禮，見旁邊還有一個胖乎乎的年輕人。

    “大表姐，這是我叔伯家的表哥宋新成，表妹羅秀兒，另兩位是表哥的兩位朋友，崇敬侯府大公子與二公子，正巧在這里遇見，便拼了一桌坐下?！?/br>
    宋錦如對顧青竹這樣介紹。顧青竹掃過賀平舟與他兄長賀紹景，想起來那日在醫(yī)館，便是崇敬侯府的馬車過來接人的，想起醫(yī)館，就想起來這人是誰，便是那日送傷者去仁恩堂的那書院少年。

    “大表姐盡管點愛吃的，全是表哥做東，是不是表哥？”宋錦如對一旁的憨厚少年嬌嗔道，那胖胖的少年羞澀點頭。

    榮安侯府一脈襲爵自居，二房，三房搬出侯府，其中二房從商，似乎頗有進(jìn)項，宋新成的名字顧青竹從前打理庶務(wù)的時候多少也聽過些，撇開不是官身這一點來說，宋家二房嫡長子的名頭他算是守住了。

    顧青竹當(dāng)然知道維持一個家有多不易，對有擔(dān)當(dāng)?shù)乃涡鲁珊币娨恍Γ涡鲁蓤A圓的臉突然就漲紅了，想端茶杯喝水，卻不小心碰翻了茶杯，一番手忙腳亂，更加難為情了。

    宋錦如替他說話：“我表哥特別害羞，平日里都不敢跟姑娘們說話，一說話就是這樣，大表姐別見怪?！?/br>
    “無妨。”顧青竹理解。

    賀紹景拿著茶壺給顧青竹到了杯茶，對顧青竹笑道：“原來是忠平伯府的大小姐，失敬?！?/br>
    這一聲‘失敬’，為的是那日在醫(yī)館見面，她嫻熟的給仁恩堂大夫打下手，面對血腥的畫面絲毫不畏懼。

    顧青竹點頭謝過，便兀自喝茶，對和這位搭話并沒有什么興趣。

    賀紹景其人，她上一世沒怎么見過，不過傳聞倒是聽得不少，崇敬侯府歷經(jīng)百年，家中子弟人才凋零，眼看最多撐過賀紹景這一代，就該走下坡路了，可就是這個賀紹景，當(dāng)初選擇擁立皇長子禹王，與史上最年輕的首輔張連清聯(lián)手為禹王出謀劃策，手段陰險，無所不用，武安侯祁正陽在朝中就是敗在他們手中兩回，致一病不起，悵然離世，后來祁暄襲爵，鬧出了個天大的禍?zhǔn)?，武安侯府變相被貶離京城，如果沒有后來祁暄的奮起直追，那說不定他們真的可以輔佐禹王取代太子，成為新帝。

    只可惜，千算萬算，他們沒有算到祁暄會絕地反擊，打出一場漂亮的翻身仗。

    這些人最后的結(jié)局，顧青竹不得而知，她是替祁暄擋下一劍死的，后來祁暄有沒有殺回京城，把賀紹景和張連清干掉，或者祁暄有沒有被他們干掉，她就不得而知了。

    總之，是挺厲害的一個人。

    顧青竹可不想與這樣的人有什么牽連，自然是能避就避吧。

    賀紹景沒想到在姑娘面前，自己的待遇居然沒有宋新成好，無論是身份，背景，容貌，氣度，哪一樣都是他比較好吧。但她愿意給宋新成一笑，卻這般冷待自己，實在有些想不明白。一度懷疑自己是否魅力大減，不惹姑娘歡喜了，可看一旁宋家姑娘和祁家姑娘看他的眼神，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兒。

    “賀世子，聽說貴府上有成片的桂花林，可是真的？”祁秀芝算是比較膽大的，賀紹景這樣好顏好貌，又有家世的少年公子，如何能忽略，自然沒話也要找些話說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