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柯把幾首平時創(chuàng)作的歌詞發(fā)給了沈超。

    她有些激動，不知道這些歌詞本被沈總監(jiān)看到后會怎么說。

    或許不會怎么樣吧。畢竟這些歌詞創(chuàng)作的都很青澀稚嫩。看沈總監(jiān)的樣子，對她也是不以為然。

    周阿姨走到門口，對南柯說：“南小姐，下去吃飯了?！?/br>
    “好了?！?/br>
    南柯把電腦關(guān)上，走了出去。

    在樓下，關(guān)夢霖在桌子上擺了兩個蠟燭，正在點燃。

    “關(guān)先生，你這是……”

    關(guān)夢霖抬起頭，看了她一眼，面帶微笑。

    “燭光晚餐啊。祝賀你第一天工作。怎么樣，夠浪漫的吧?！?/br>
    “嗯，夠浪漫?！蹦峡伦聛?。關(guān)夢霖坐在對面。

    關(guān)夢霖拍拍手，幾個穿著廚師制服的人給上菜。

    “這些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剛找來的。咱們嘗嘗西餐。”

    一道道菜送上來，同時紅酒倒了一杯。

    南柯一皺眉。

    “我——”

    南柯剛一遲疑，關(guān)夢霖立刻明白了。

    “抱歉，我忘了，你不能喝酒。好。換果汁了?！?/br>
    紅酒立刻就被換成了果汁。

    有的時候，關(guān)夢霖溫柔體貼，是那種理想中的男人?？捎械臅r候，他又是那個不近人情，頑固不化。你完全無法和他溝通。

    南柯不知道為什么同一個人會有兩張截然不同的面孔。

    關(guān)夢霖看了看菜單，對廚師說：“告訴后廚，她不能喝酒，也不能吃到含酒精的食物，所以要注意?！?/br>
    南柯說：“也不用太在意。我也不是一點酒精都不能沾?！?/br>
    關(guān)夢霖笑了笑說：“還是小心為妙。”

    牛排送上來，關(guān)夢霖想叫南柯用刀叉，結(jié)果，南柯說，你教過了。

    “是嗎？我教過了，什么時候？”

    “下雨的那天，你西餐廳向我表白，問我能不能當你的女人。被我拒絕了?！?/br>
    關(guān)夢霖的手顫抖了一下。

    “真是個不好的記憶?？墒牵愫髞磉€是當了我的女人?！?/br>
    “是啊，命運有時候真的會捉弄人。我以為某些人是好人，可是——當我覺得，某些人是壞人，結(jié)果又往往不是那樣?！?/br>
    這就是南柯對關(guān)夢霖的復雜感情。

    在她的眼里，關(guān)夢霖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，她真的看不清，也說不清。

    關(guān)夢霖起了一塊牛排下來，放在嘴里慢慢咀嚼。

    “好吃。真的挺好吃的。” 關(guān)夢霖說。他這是無話找話，其實是因為，他不知道該說什么。

    “第一天工作感覺如何？”

    “還好。很忙，很充實?！?/br>
    關(guān)夢霖的眼睛閃了下：“也就是說，你覺得在家里，不忙，不充實。”

    “家里很悠閑?！?nbsp;南柯用了個關(guān)夢霖可以接受的詞語。

    關(guān)夢霖笑了：“到底是學中文的，說話很有技巧。那個公司怎么樣，我對影視，音樂這種事都不太感興趣?！?/br>
    “還好吧。我倒是挺感興趣的。就是沒機會?！?/br>
    南柯看了眼墻角的鋼琴。她接著說：“我小時候特別羨慕那些可以彈琴的。其實，我也學過，就是沒有自己的琴。如果我有自己的琴—— ”

    后面的話她沒有說，關(guān)夢霖說：“你是說，你要是有了自己的琴，你也可以成為音樂家，至少是那些流行歌手?！?/br>
    南柯俏皮地眨眨眼睛。

    “這可真是說不準啊?！?/br>
    “哈哈。說不準?！?/br>
    關(guān)夢霖扭回頭，看看鋼琴，心想，找個時間，我得把鋼琴砸了。

    這個念頭一閃而過。

    關(guān)夢霖自己都覺得好笑。

    砸了又能怎么樣，南柯不會買個新的。你給了她信用卡，她隨手一劃就新鋼琴就到家了。關(guān)夢霖，你太幼稚了。為什么在南柯面前，你就是這么幼稚呢。

    南柯不能喝紅酒，關(guān)夢霖可以。他端起紅酒，慢慢地品了一口。

    “關(guān)先生，你別喝多了?！?/br>
    “我知道。不會喝多的?！标P(guān)夢霖看著紅酒，“自從你來了以后，我喝紅酒的量少了很多了?！?/br>
    “那是好習慣。雖然說喝點紅酒對身體好，但畢竟是酒精。喝多了也會很傷身體的?！蹦峡码S口說著。

    “又被你教育了?！标P(guān)夢霖把酒杯放下，“對了，還沒有和你道謝呢。上次要不是你，我就完了。我倒是很奇怪，為什么你能這么冷靜?！?/br>
    “因為——”南柯苦笑著，“因為類似的情況遇到過不少回。你知道，我的mama——我不說你也猜得出來?！?/br>
    的確，南柯的mama南萍就是個大問題，酒精中毒后，經(jīng)常會精神失常，而且暴力傾向嚴重。

    南柯的身上到現(xiàn)在還有不少傷痕。都是拜她所賜。

    南萍，你毀了南柯的一生啊。

    而現(xiàn)在，你卻享受著這個“女兒”為了還來的幸福。

    唉，天底下怎么會還有這樣的事情。

    關(guān)夢霖又喝了口紅酒，感覺好多了，他這個人一天不喝酒就會難受。

    “關(guān)先生?！蹦峡绿痤^，眼睛中有些復雜的含義，“關(guān)先生，我想問你一個問題?！?/br>
    “什么問題？”

    “我——我還有多少時間？”

    “什么意思？”

    “我是說，” 南柯咬咬嘴唇，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，“我是說，我還能做這里待多久？”

    “這個——你問這個干什么？”關(guān)夢霖沒有正面回答，“關(guān)先生，你會和那拉結(jié)婚吧？如果你們結(jié)婚了。我還可以呆在這里嗎？甚至于說，我和你還能是這種關(guān)系嗎？就算那拉能容忍。我也不想。”

    南柯把話說明白了。

    畢竟和一個未婚的關(guān)夢霖在一起已經(jīng)讓南柯覺得背上了道德枷鎖，如果和一個已婚的關(guān)夢霖在一起呢。那南柯就是個貨真價實的小三了。

    關(guān)夢霖搖頭：“這些事情不用你管?！?/br>
    “可是，我看到了。”南柯幽幽地說著。

    “看到什么？”關(guān)夢霖緊接著問了一句。

    南柯抬起頭，眼睛里閃著淚花，她盯著關(guān)夢霖。

    “我看到你和那拉在病房里接吻。我告訴自己，沒關(guān)系，本來關(guān)先生就有好多女人。我怎么可以要求你不要喜歡那拉呢。再說，那拉是你的女朋友。遲早你們會結(jié)婚的。你們做這種事很正常?？墒恰Ｎ业男?，我的心終究不能這樣?！?/br>
    南柯的手捂著心口，那樣子感覺很痛苦。

    那個樣子讓關(guān)夢霖感覺心疼，他脫口而出：“有些事情我現(xiàn)在還不能和你說。但是，南柯，你安心呆在這里。你——”

    關(guān)夢霖忽然愣了。

    我在說什么啊，我在說什么！我不是想利用南柯去報復那奇嗎？我竟然在勸她安心。還說有些事情不能說。

    我到底在做什么。我這是在報復她，還是在保護她。

    那一刻，關(guān)夢霖糊涂了。

    “關(guān)先生，你怎么了？”

    “沒事。我什么事都沒有。我——不要說我了。你累了嗎？”

    “嗯，我很累?！蹦峡曼c點頭，看得出，她一臉疲倦。

    關(guān)夢霖說：“那好，你累了，那就休息吧。我們回頭再說了。其實，我可以向你保證，沒有什么事情解決不了。我向你保證。”

    “謝謝你，關(guān)先生。我也像你保證，如果你想要我走，隨時可以?！?/br>
    關(guān)夢霖的手忍不住在顫抖著。

    夜晚，夜風很冷。

    “夏天要過去了嗎？夏天過去了，秋天就來了?！?/br>
    關(guān)夢霖站在外面，望著天空，自言自語。

    天上的星星很多，也很亮。

    關(guān)夢霖漫無目的地數(shù)著星星，一顆兩顆三顆……最后不知道數(shù)到了多少顆，反正最后亂了。

    “我真是無聊啊。誰會去數(shù)星星玩啊。”

    關(guān)夢霖嘆口氣，坐了下來。

    他覺得自己很分裂。

    面對南柯的時候，到底想怎么樣，到底要怎么樣。

    每次想的都和做的完全不同。甚至于說的話都不一樣了。

    “南柯，你就是我的劫難?！?/br>
    關(guān)夢霖這樣說著。他從口袋里拿出香煙，一根接著一根地抽著。

    許久以后，香煙也沒了。

    自從南柯和他一起生活，許多生活習慣都改變了。煙酒都有了節(jié)制，晚上的夜生活也不是那么豐富了。

    有的時候，他覺得自己成了一個居家男人，并且，他很樂意這樣。

    “南柯，難不成你會是我的南柯一夢，最終，我還擁有不了你嗎？”

    這個念頭在關(guān)夢霖的腦袋里盤旋，他被嚇壞了。

    如果最后得不到南柯，那他所做的一切，還有什么意義。

    什么意義都沒有了。

    關(guān)夢霖抬起頭，看著天空。

    忽然，下雨了，雨點落在關(guān)夢霖的臉上，他摸了摸，然后鬼使神差地放在嘴里嘗了嘗，卻是咸的。

    這不是天上落下來的雨水，這是眼淚。

    他的眼淚，為了南柯流下來的眼淚。

    “為了她，我哭了?！?/br>
    關(guān)夢霖不記得上次流淚是什么時候了。但是這次，他為了一個女人而哭。

    南柯說要去工作，這不就意味著以后，如果她要離開，也可以自己生活嗎？真是個聰明的女孩。而且，也很堅強，不想依靠男人。

    南柯，南柯，南柯……

    關(guān)夢霖低聲叫著她的名字。

    “我是不是要說一句，我愛你。”

    或許真的應該吧。

    但是，關(guān)夢霖也知道。在可預見的未來，這句話是絕對不會從他的嘴里說出來的。

    因為關(guān)夢霖是那奇的女兒，是他報復那奇的工具，在這個愿望沒有實現(xiàn)之前，是絕對不會考慮男女之間的情情愛愛的。

    可是，如果這個愿望實現(xiàn)了。那南柯會是怎么樣？

    關(guān)夢霖不想象。

    真的不敢想了。

    南柯，南柯，南柯——

    關(guān)夢霖又叫著她的名字，用低低的聲音，對著別墅。

    “我愛你，南柯?？墒?，我怕我們今生無緣，你最后也不過就是一個夢而已?！?/br>
    關(guān)夢霖臉上的淚水越來越多。

    沒有下雨，只是流淚。

    苦澀的淚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