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 原來他是個啞巴

    陸云初風卷殘云地吃干凈rou松粥，抬頭見聞?wù)恳呀?jīng)吃完了，便走過去收拾他的碗。

    感覺到她的靠近，聞?wù)繉㈩^垂低，捏著碗的手指發(fā)力，指關(guān)節(jié)透出青白。

    陸云初敏銳地感覺到了他的抗拒，她看著他手背上橫縱丑陋的傷口，停住了腳步。

    她一停住，聞?wù)磕笾氲氖直泔@得無措起來，盡力壓制顫抖，試圖站起來，像是想要自己收拾碗。

    “我把空碗端去小廚房?！彼氡砻髯约簾o意傷害他，繞著軟塌走，在桌案對面伸長了手拿走空碗。

    這個動作讓聞?wù)棵偷靥痤^，他五官清冷，面無表情地時候看上去難以接近，可是他卻生了一雙多情眼，抬頭看人的時候眼底藏滿了情緒。

    陸云初與他對視，愣了一下，這雙眼睛讓人幾乎以為他是一個鮮活的、有意識的正常人類了。

    只是她還未看清他眼底的情緒，聞?wù)烤偷拖铝祟^。

    她不禁失笑，覺得自己想太多。如果他真的有意識，日日夜夜受此折磨該有多難受，還不如做一個毫無知覺的人偶，等待命運的屠刀將生機斬斷。

    她把空碗送去廚房，打算明天又去院門試探npc，讓她們把院里拾掇拾掇，送點食材來，這樣衣食住都有保證了，聽起來也滿幸福的。她一邊盤算著需要的東西，一邊往回走。

    吃飽了飯就開始發(fā)困，她立馬將頭腦里亂七八糟的思緒掃開，不管明天會面臨怎樣的困難，今天吃好睡好依舊是頭等大事。

    等進了屋就開始犯難了，無他，只因這間房只有一張床。

    再怎么也不可能讓一個全身是傷的人睡軟塌，于是陸云初對聞?wù)空f：“你去床上，我睡軟塌?！?/br>
    聞?wù)坎⑽匆姥孕惺拢浅］p地搖了搖頭。

    陸云初不解：“你要睡軟塌？”

    他點了點頭。

    “為什么？”陸云初有點著急，語氣聽起來不是那么好，“你這一身傷，還睡軟塌？而且你這么高，難不成還要蜷著睡？你看看你自己的傷吧，路都走不動了，恨不得下一刻就咽氣——”她性子急，嘴上沒把門，想什么說什么，總是等話都說出口了才意識到不妥。

    聞?wù)堪察o地坐在那兒，依舊是面無表情的樣子，看上去并未有太大的反應(yīng)。

    陸云初十分懊惱，低聲道：“對不起。”

    聞?wù)繐u搖頭，表示無礙，動作很輕，像是這一個動作已經(jīng)耗費了他剩余的力氣。

    她正要張口說話，屋外突然傳來聲音：“小姐?！?/br>
    陸云初愣了一下，想起剛才打探的消息，估計這是女配的“得用大丫鬟”來了。

    “進來。”

    門“嘎吱”響了一下，接著傳來極其輕微的腳步聲，一個身形高大、看上去五大三粗的丫鬟出現(xiàn)在眼前。

    “小姐?！彼俅蔚?，利落地跪下叩首。

    這什么破規(guī)矩，怎么人人都要跪。

    陸云初不自在地避開：“起來吧?！?/br>
    丫鬟似乎有些驚訝，悄悄抬頭看了她一眼，猶豫地站起來。

    她的聲音略顯粗噶：“小姐，東西做好了?！?/br>
    她將抱著的木盒打開，露出里面閃著寒光的刑具：“已浸過鹽水?！毙叹呤且桓荛L的鐵棍，上面鑲滿了尖銳的鐵刺和鐵片，“只需輕輕一下，連皮帶rou割開，保證所過之處不留一塊兒好rou，這下保證能讓他發(fā)出痛呼。”

    陸云初嚇了一跳，連退兩步，駭然地轉(zhuǎn)頭看向聞?wù)俊?/br>
    聞?wù)恳苍诳此?，眼神平靜。

    “我不要這個?！标懺瞥醣荛_他的視線，壓下驚訝，轉(zhuǎn)頭對丫鬟道，“你拿走?！?/br>
    “小姐？”丫鬟不解。

    “拿走！”

    丫鬟不敢多言，關(guān)上盒子，垂著頭不再言語。

    陸云初心情有些復(fù)雜，看向聞?wù)浚骸拔摇边@個時候好像說什么都挺多余的，她只能干巴巴地道：“你別擔心。”之前只看到傷口就足夠讓她心驚膽戰(zhàn)，如今親眼所見刑具，傷口帶來的沖擊具象化，清晰地窺見苦難的一角后，安慰和撇清關(guān)系的話便顯得尤其多余。

    她沒敢看聞?wù)浚圆恢缆務(wù)空诳粗?/br>
    從她出現(xiàn)，救下他，與他交流，聞?wù)恳恢倍际敲鏌o表情的，無悲無喜，似乎什么都無法打碎那份死寂的平靜，而此刻聽到她的話，他的眼睫顫了顫，忍不住側(cè)頭認真地看向她。

    燭光將黑夜燙出了一個刺眼的洞，而她站在燭光邊緣，滿身披著柔和的光，似乎永遠不會與黑暗融為一體。

    陸云初想著聞?wù)康脑庥觯瑖@了口氣，覺得他還能活著還能動就是奇跡，對他道：“你快去床上睡吧，好好養(yǎng)傷。”明天再想辦法給他搞點藥。

    聞?wù)坎谎哉Z，并沒有站起來的意向，看那樣子似乎又要拒絕了。

    他這樣難以交流的模樣陸云初心頭莫名生起一股火，就算npc們很難溝通，但最起碼也是能理解她們的意思，了解人物的設(shè)定的，不像他這樣，十分難以交流。她著急地道：“你怎么不聽話呢，你知不知道你傷得有多厲害，你知不知道我把你放下來的時候，你連氣兒都快沒了?！?/br>
    聞?wù)抠M力地搖了搖頭，緊接著發(fā)出劇烈的咳嗽聲，極力地壓制下來，臉色愈發(fā)難看。

    對上陸云初的話，像是在說“我不知道我傷得有多嚴重”。

    陸云初道：“你不想去床上總得說個理由吧，顯得我像是在害你一般，你這樣只是搖頭，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！”

    她的話音剛落，丫鬟忽然發(fā)出笑聲：“小姐，您是不是又喝醉了，他怎么可能說出理由呢？”

    陸云初轉(zhuǎn)頭看丫鬟，十分不解。

    丫鬟便認定陸云初真的喝醉了，笑道：“小姐，啞巴怎么說話呢，更何況是他這種嘴硬的家伙?！?/br>
    丫鬟的話如同當頭一棒，砸得陸云初呆愣在原地。

    書中關(guān)于聞?wù)康拿鑼憣嵲谔?，她對這個角色只有個大概的印象，直到丫鬟提醒，她才從記憶深處翻出那幾行字句，似乎有“口不能言”幾字。

    丫鬟托起木盒：“小姐日夜將他折磨，他連吃痛聲也沒有發(fā)出過，您便讓人搜尋天下刑具，勢必要讓他發(fā)出痛呼，您說‘不喊痛是還不夠痛，痛了自然會出聲了’?！?/br>
    愧疚涌上心頭，陸云初不知道說什么才好，只能蒼白道：“抱歉，我不知道……”

    聞?wù)吭俅嗡盒牧逊慰人粤似饋恚懺瞥蹩吹剿~上冒出了冷汗，但他并未表現(xiàn)出痛苦的神色，只是一如往常地搖了搖頭，表示無礙。

    他這樣讓陸云初更加愧疚了，無論如何，聞?wù)慷紱]有表現(xiàn)出對她的敵意，是個脾氣非常溫和的好人，甚至某些時刻她會有種錯覺，感覺他似乎是有意識的能和她交流的。

    換位思考一下，若有人殘忍地傷害她，她而后再見到和那人長相相似的人，光是看臉恐怕都壓制不住恨意，何況她這種本就是同一具身體的情況。

    她這樣看似大發(fā)善心地接近他，何嘗不是一次又一次地刺激他的心理創(chuàng)傷呢？

    “你……為何不愿去床上歇息？”她猶豫著問，一方面并未期望能得到答案，一方面又抱有僥幸，希望這個角色就像大丫鬟一樣，溝通度更大一些，能夠和她進行基礎(chǔ)的交流。

    聞?wù)枯p輕蹙了下眉，長睫在下眼瞼透下一片陰影，他的一舉一動都很費力，先是指了指自己衣上的血漬，又指了下因血塊而打結(jié)的烏發(fā)，配上他清冷的五官和挺直的背脊，總讓人有種不忍看的感覺。

    陸云初移開眼神，這份難堪出現(xiàn)在他這般人身上是種很殘忍的事。

    她深吸了一口氣，壓制心情，不愿自己的憐憫從語氣透出來，對大丫鬟道：“打點熱水來，我要沐浴。”

    丫鬟應(yīng)是，托著木盒退下，不一會兒就領(lǐng)著眾人進來給浴桶重新灌滿熱水。

    等眾人都退下，她才對聞?wù)康溃骸澳闳ハ聪窗?。?/br>
    聞?wù)靠攘丝?，撐著桌案站起來，看得陸云初驚心膽顫的，卻又不敢上去扶他。

    等到他繞過屏風，走到里間，她才松了口氣。

    這時屋外又傳來聲音：“小姐?！?/br>
    這個大丫鬟可以說是目前為止遇到的唯一不怕她的人了，陸云初還是挺愿意和她交流的：“進來?！?/br>
    大丫鬟又把木盒拿了進來：“小姐，奴婢還是放下吧，免得您酒醒后怪罪?！?/br>
    陸云初哭笑不得。

    里間傳來水波動的嘩啦響，想來是聞?wù)吭谟媒碜硬潦醚郏笱诀哂行┮苫?，但也沒有多問。

    陸云初突然有些好奇，正好水聲能蓋過談話聲，她便小聲問：“我很恨他嗎？”

    丫鬟眨眨眼，點頭道：“自然?！?/br>
    陸云初回憶著書中簡短的交代，問：“是因為我嫁給他哥哥的計劃被他毀了嗎？”

    本以為這個問題丫鬟可以輕松回答，沒想到她思索了一番，茫然道：“奴婢不知。”

    “那就是因為他……毀了我的清白？”

    話音剛落，里間傳來“嘭”地一聲，嘩啦水聲乍起，把陸云初嚇一跳，不會是聞?wù)吭诶锩嫠ち税伞?/br>
    她等到里面重歸安靜，水聲再次響起才安下心來，繼續(xù)和丫鬟說話。

    這次她的聲音更小了一點：“我倆是被別人撞見了，不得不成親吧?！?/br>
    大丫鬟偷瞧她的神色，見不像是要發(fā)怒的樣子，點了點頭。

    “撞見的時候……我沒穿衣物？”

    這下里間又傳來動靜，木勺落地呯嘭作響，伴隨著劇烈的咳嗽，陸云初不由得有點心虛。

    不過她馬上又放心了，這么遠，這么小的聲音，聞?wù)繎?yīng)該聽不見的。

    丫鬟驚訝道：“小姐，當然不是，您身上衣裳好好的呢，誰敢看您未著衣物的模樣，奴婢把他們眼睛都剜了。”

    “那當時的情境如何？”

    “只是您與他共處一室罷了?！贝笱诀呖粗Υ蟠筮诌值?，說到這個卻臉紅了。

    陸云初無語了：“就這？”

    大丫鬟點頭。

    她正要吐槽，里間傳來腳步聲，看來是聞?wù)肯赐炅恕?/br>
    她趕忙讓丫鬟退下 ，把傷藥找出來放到床頭邊，見聞?wù)孔哌^來，拔開一串瓷瓶的塞子，有些心虛地道：“上藥，多上點，管夠?！?/br>
    說完撓撓頭，轉(zhuǎn)身離開去衣柜翻找被子。

    聞?wù)孔酱策叄犚娝哪_步忽近忽遠，似乎是躺下后又發(fā)現(xiàn)自己還沒洗漱，匆忙跑到了小廚房，洗完后又回來找牙刷，好一會兒才消停。

    等她忙完后，世界便安靜了下來，聞?wù)孔诖策?，感受著傷藥的氣息彌散在床榻之間。

    他習慣在黑暗中睜眼等天明，可此時聞著濃郁到刺鼻的傷藥味，他卻有些昏昏欲睡。

    他被一股安詳?shù)臍馕栋鼑?，是她剛才拔開藥瓶塞子后屋內(nèi)彌漫的藥味兒。這氣味兒讓他不自主地放松下來，慢慢倚靠在床邊，不知不覺中陷入了昏沉的夢鄉(xiāng)。

    第4章 原書男女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