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星檸低聲：“那個小哥哥。”

    馮初萍眉毛一挑，不贊同地說：“不許沒禮貌?！?/br>
    趙星檸扁嘴，委屈道：“他都不理我?！?/br>
    馮初萍湊近她，面容嚴肅：“檸檸，你記住，這里不是咱們家，是秦樺阿姨人好才收留我們，余弈哥哥做什么你都要讓著他，絕對，絕對不能和他吵架，平時別在房子里亂跑，沒經(jīng)過秦樺阿姨允許，不準亂拿亂碰亂吃東西……聽到了嗎？”

    趙星檸手指用力扣著床單，低下頭，輕聲應(yīng)了：“嗯。”

    第2章 哼

    當天晚上，秦樺特意多拿了兩層褥子來客房，把木床墊得特別柔軟。

    趙星檸吃得飽飽的，睡了個好覺。

    第二天清早，秦樺早起去見客戶，家里剩下馮初萍和兩個孩子。

    余弈似乎不喜歡星檸，馮初萍就讓早一步起床的余弈先吃飯，想等他吃完再喊星檸來。

    早餐一杯熱牛奶，一個雞蛋，一個小rou包，還有小碟子裝的水果塊，簡單又營養(yǎng)均衡。

    余弈吃東西慢條斯理，用了五分鐘才吃完雞蛋，他拿起包子，就見昨日見過的小女孩披頭散發(fā)的出現(xiàn)。

    “mama，我餓了?！壁w星檸一睡醒就聞到了包子的香味，肚子咕嚕咕嚕的叫，不等mama喊她，自己起床下樓了。

    馮初萍余光看到余弈吃東西的動作有所停頓，忙拉過女兒的手，帶她去客廳，順手拿了個包子。

    “星檸乖啊，你就在這兒吃，吃完回房間玩。”

    有吃的就行，在哪兒吃不重要。

    趙星檸兩手握著包子，吭哧吭哧往嘴里送。

    她吃飯的速度比余弈快多了，飛快解決掉rou包，用紙巾擦了手就往樓上跑，被回來看她的馮初萍逮住。

    馮初萍手里多了杯牛奶，對她說道：“喝完再上去。”

    趙星檸的小臉rou眼可見地垮下來：“mama我吃飽了?！?/br>
    深知女兒心里的小九九，馮初萍板起臉，將牛奶送到她嘴邊：“喝完。”

    這會兒的電視廣告和一些專家都在宣傳喝牛奶的好處，很多家長覺得小孩必須喝牛奶，喝了可以長得更高更健康。

    眼看躲不掉，趙星檸捧過杯子，幽怨地望著杯子里香氣四溢的液體，滿腹怨念。

    牛奶為什么不給牛寶寶喝，她又不是牛的孩子，為什么要喝這個，她喝了牛奶，牛寶寶喝什么呢，這對牛寶寶不公平……

    心里是這么想的，但是如果全部問出來，mama會揍她，所以趙星檸一個字也沒敢抱怨。

    磨蹭了半天，她終于做足了心理準備，兩眼一閉，將牛奶一口氣飲盡，喝完夸張地吐了吐小舌頭，以示評價。

    客廳和餐廳離得近，餐桌邊的余弈看到了全過程，趙星檸的表情過于滑稽，讓他忍不住彎了下嘴角，隨后又怕被誰看到似的，掩飾性地端起杯子，快速喝完了自己的那份牛奶。

    兩層高的小洋房只有一個保姆干活，馮初萍基本上要從早忙到晚，期間還要兼顧給余弈端水果，送零食，收拾他的玩具。

    與mama相比，趙星檸就清閑的過分了，她個子小，幫不上忙，馮初萍又限制了她的行動，她只能蹲在房間里一遍遍地看早就翻爛了的畫冊。

    今天已經(jīng)把畫冊翻過了三遍，趙星檸把冊子一丟，四肢敞開，呈大字型倒在地板上，無聊得想睡覺。

    大房子雖然安靜舒適，但是沒有自由，這時候，連過去樓上討厭又粘人的靈靈都讓她倍感懷念。

    “哐當哐當哐當……”

    昏昏欲睡之際，隔壁突然出現(xiàn)一連串奇怪的聲音。

    趙星檸被吵得睡不著，從地上爬起來，赤著腳丫走到房間門口，恍然想起mama的交代。

    “秦樺阿姨回來前不準出房間門。”

    然而小孩子的好奇心一旦泛濫，就很難收住，饒是趙星檸這樣的乖小孩也難以幸免。

    只出去看一下下，不會被發(fā)現(xiàn)的。

    帶著僥幸心理，她小心翼翼地擰開門把手。

    門一打開，她先探頭四處看了看，確認mama不在附近，然后輕手輕腳地靠近隔壁的房間。

    幸運的是，旁邊的門沒有完全合上，門板敞開，露出一條縫隙。

    這里是秦樺為兒子準備的玩具屋，約有一個臥室那么大，趙星檸站在門口，透過窄窄的門縫窺看里面的世界。

    房間的四面墻壁貼著海藍色的壁紙，日光透過落地窗照進來，讓壁紙顏色明亮了許多，像浮著陽光的海面。天花板綴滿了會發(fā)光的星星，白天看不到它們的光亮，夜里關(guān)燈后，天花板會美得像星空。

    兩個大展柜列在房間兩側(cè)，各式各樣的模型和電動玩具填滿了展柜全部的格子，最角落的位置堆了一排當下最時興的玩偶，每一只都能讓小朋友尖叫不已。

    玩具屋中央擺了一圈仿真鐵軌，紅色小火車在軌道上呼啦呼啦地，不知疲倦地行駛。

    趙星檸聽到的就是火車發(fā)動的聲音。

    她微微張大嘴巴，新奇地窺望這個美妙的地方，一時忘了時間，不知不覺，門縫被扒開了一點。

    里面的人聽到門軸轉(zhuǎn)動的聲音，猛地回過頭，很快，他發(fā)現(xiàn)了門口的“偷窺者”。

    余弈撇撇嘴，不甚在意地把腦袋轉(zhuǎn)了回去，繼續(xù)玩他的小火車。

    這時，馮初萍打掃完一樓的地板，發(fā)現(xiàn)水桶落在了二樓，正在往樓上走。

    木樓梯上墊了地毯，拖鞋踩在上面幾乎沒有聲音，直到衣服布料之間的摩擦聲出現(xiàn)，趙星檸才發(fā)覺mama上來了。

    她嚇得一激靈，條件反射地推開門，躲進了房間里，順便扣死了房門。

    余弈再次回頭，這次眼中明顯帶了不滿。

    趙星檸手足無措地立在門口，怕他會趕走她，兩只手緊張地攥了起來，小聲懇求道：“我只待一小會兒，mama走了我就出去，行嗎？”

    余弈黑亮的眼睛盯了她一陣，然后移開視線，默許了趙星檸的請求。

    門被趙星檸關(guān)上，馮初萍一般不會在余弈玩耍的時候打擾他，拿了水桶就下樓了。

    只是下去的時候瞄到樓梯扶手有臟東西，她又找了塊抹布，開始擦扶手。

    沒聽到mama離開的聲音，趙星檸不敢出門。

    她在門口蹲下，耳朵貼著門聽外面的聲音，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，沒多久她就蹲累了，一屁股坐到地板上。

    漸漸地，趙星檸厭煩了偷聽的動作，轉(zhuǎn)了個身，眼巴巴地盯著持續(xù)開動的小火車。

    余弈偷偷瞥了她一眼，小姑娘沒梳頭，頭發(fā)還是散著的狀態(tài)，看起來毛絨絨的，小小一個蹲在那里，直勾勾望著這邊，又乖又可憐。

    她很安靜，除了進門時說過話，之后再沒弄出聲響。

    “你，去玩那邊的。”

    關(guān)掉軌道開關(guān)，余弈一邊將紅皮火車抓到手里擺弄，一邊用恩賜般的口吻說，“柜子里那些不準動，其他的你都可以玩。”

    趙星檸心動但是沒有行動，一段時間內(nèi)她只敢不聽話一次，已經(jīng)違反了“不能出房間門”的規(guī)定，不敢再違反“不許亂動?xùn)|西”這一條了。

    余弈以為她沒聽到，于是提高了一點聲音：“你去玩其他的?！?/br>
    趙星檸視線從他手中的小火車移向他，仍坐在原地，聲音低低的：“我不玩?！?/br>
    余弈沉默片刻，突然來了點脾氣，手上使力一揮，猛地將火車推了出去，然后走向展柜，從方格柜里拿出一輛遙控賽車，坐到了房間另一角。

    雖然表現(xiàn)得十分別扭，但他的意思是火車讓給她了。

    可惜，趙星檸沒領(lǐng)會到。

    軌道的開關(guān)被關(guān)上，小火車不會動了，趙星檸看了半天沒意思，再次把視線轉(zhuǎn)到余弈身上。

    大人口中的小哥哥跟她差不多高，比她白一點，也比她漂亮。

    上午的太陽不算刺眼，柔和的光線映著他的眼睛閃閃發(fā)亮，像黑色的玻璃球。他的衣服也很好看，是帶有灰色假領(lǐng)帶的白襯衫，下身是配套的黑色短褲，商場廣告印著的小男孩也穿著類似的衣服，卻遠不如余弈穿得好看。

    看著看著，趙星檸發(fā)現(xiàn)還是余弈更值得觀賞一些，于是目光牢牢粘在了他身上。

    被人一直盯著，余弈玩得不自在，皺起眉頭問：“你想玩賽車？”

    趙星檸忍住渴望，搖頭：“不想，你玩吧?！?/br>
    余弈一向不是有耐心的孩子，聽她如此倔強，便不再理她。

    遙控賽車瀟灑地在房間轉(zhuǎn)了一圈又一圈，小半天過去，余弈越玩越?jīng)]勁，最后像是妥協(xié)了什么，抬頭看向門口的小女孩：“你過來，跟我一起?！?/br>
    趙星檸慢慢仰起頭，她的確很眼饞會動的遙控賽車。

    腦子里馮初萍的囑咐聲越來越小，對新玩具的渴望漸漸占據(jù)理智的上風(fēng)。

    是他自己說的要一起玩，不能算她亂動吧，而且余弈身邊有柔軟的坐墊，她坐久了地板，屁股很疼。

    越想越心動，趙星檸遲疑地起身，預(yù)備走過去。

    幾乎是同時，兒童房的門被打開。

    趙星檸動作瞬間凝固。

    馮初萍陰沉著臉站在門外，冷冷地喊她的名字：“趙星檸?！边B名帶姓，意味著她真生氣了。

    完蛋。

    趙星檸一瞬間身體僵直，蔫蔫地垂下腦袋。

    馮初萍沒看她，先對余弈說：“meimei打擾你了吧，我馬上帶她走?！?/br>
    趙星檸害怕挨揍，趁mama說話的時候，一溜煙從屋里鉆了出去，馮初萍眉頭緊皺，拿著掃把氣勢洶洶地跑去追她。

    母女倆動作太快，余弈嘴中否定的詞匯尚未出口，兩人就不見了。

    房間里又只剩一個小小的身影。

    跑個不停的賽車慢慢減速，最終在小主人身邊停了下來。

    余弈捧起賽車，低頭發(fā)呆。

    許久之后，房間里響起輕輕的一聲“哼”，那輛難得受寵的賽車被隨意拋在了角落，再無人問津。

    第3章 你當小矮人吧

    趙星檸屁股結(jié)結(jié)實實挨了兩下掃把棍，哭著跟馮初萍保證再也不會偷跑出去了，才免過了第三下棍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