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8節(jié)
朱詩菲追過來,步伐差距過大,她跟上時氣息稍有些不勻,輕喘著說:“你的東西掉了?!?/br> 余弈回身,纖細的手指遞過來一支鋼筆。 大概是從辦公桌上順手帶進口袋的,他隨手接過,道了聲謝就想轉(zhuǎn)身,朱詩菲及時張口:“余總的女伴是哪家花藝公司的呀,我最近在研究這方面的書,不知是否有這個榮幸,向她請教一些相關(guān)知識?!?/br> 未戰(zhàn)先敗,她總要見見對手,輸也要輸?shù)酶市摹?/br> 余弈給出一個簡短的名字:“木亦?!?/br> 朱詩菲記下這個陌生的品牌,還想再聊,男人已經(jīng)轉(zhuǎn)身,語帶疏離,邊說邊朝著庭院大門口邁步。 “請教就不必了,她怕生?!?/br> “……” 木亦店里,怕生的趙星檸正在跟代理商討價還價,對方寸步不讓,雙方僵持不下,硝煙味愈來愈濃,店員們在旁邊整理花架,動作不自覺放輕,生怕老板遷怒。 鄭曉筠剛做完婚宴現(xiàn)場的花藝設(shè)計,打著哈欠從辦公室出來,聽到趙星檸終于說動鐵公雞拔毛,新奇道:“店長居然開始講價啦?!?/br> 趙星檸按掉電話,惆悵地嘆了口氣:“沒辦法,一分錢難倒英雄漢?!?/br> 店里生意雖好,但離籌建工作室還有段距離,楊瑾她是一定要拉攏的,工作室成立初期沒有名氣,業(yè)內(nèi)地位不夠,而一個自帶資源的花藝師可以讓前期工作事半功倍。 現(xiàn)在萬事俱備,只差資金。 鄭曉筠震驚道:“哇,店長還需要為錢發(fā)愁?你們家余總呢?” 趙星檸沒接話,變魔術(shù)似的從附近摸出一沓訂單文件,交到店里的首席花藝師手上:“一個會展,一個畫展,兩個咖啡店,加油?!?/br> 鄭曉筠兩眼一黑,險些被重擔(dān)壓垮,沒心思多問了。 的確,以余弈的身家,投資十個工作室都不在話下,但趙星檸有自己的計較,木亦是她的底氣,如非萬不得已,她不會選擇借余弈的力量來完成自己的事業(yè)。 因而見面時,她從不提工作方面的困難。 自從在余弈家過了一夜,兩人的聚餐地點就改到了彼此家里,有時候是訂餐,有時候是趙星檸燒菜做飯,余弈洗菜洗碗。 晚上吃飽喝足,他們閑適地窩在沙發(fā)看電視,余弈雙臂纏著她,問道:“下周五,你有其他安排嗎?” 趙星檸說:“下周要幫一家企業(yè)布置節(jié)慶現(xiàn)場,店里可能會很忙?!?/br> 余弈輕輕蹭著她:“晚宴沒有女伴,我一個人入場,可能會有點麻煩?!?/br> 趙星檸耳根發(fā)癢,往旁邊躲了躲:“你參加的宴會,除了你我誰都不認識,又說不上話,就不湊熱鬧了吧?!?/br> 以前她還有龍a經(jīng)理的名號,如今她只是一家花藝店的老板,沒有理由和拿得出手的身份去接觸那群大佬。 聽她這么說,余弈只得作罷,將人抓回來摟緊,轉(zhuǎn)而聊起別的事:“木亦的工作室怎么樣了?” 趙星檸面不改色:“還在籌備,一切順利。” “我申請入伙,無條件帶資進組?!?/br> “穿綠西裝的是兇手吧?!彼_始專注電視里的影片。 帶著被無視的不滿,余弈瞇起眼睛,猛地翻身將人壓在下面,趙星檸頓時失聲。 被這樣那樣一番后,兩人靜躺在沙發(fā)上,享受激情過后的余溫,忽然,趙星檸福至心靈,睜眼道:“你說的宴會……” 周五,余弈面帶春風(fēng)般的微笑,攜女友走進晚宴大廳。 他口中的帶資入伙給了趙星檸靈感,既然一個人的資產(chǎn)有限,那就拉幾個靠譜的合伙人,大頭仍舊由她把控,他們負責(zé)投資和拿分成,這樣起碼她不用發(fā)愁前期的產(chǎn)品研發(fā)和生產(chǎn)資金。 會場中有許多常年掛在財經(jīng)新聞上的大佬,朱詩菲隨父親一道入場,遇上一位赫赫有名的房地產(chǎn)商。 整場宴會的嘉賓可以分成三類,只管四處走動受眾人追捧的,需要巴結(jié)大佬同時也被別人巴結(jié)的以及只能到處拉攏人的。 絕大多數(shù)人處在第二類,朱詩菲家亦是,不過他們位于第二類的頂端,只有少數(shù)幾人需要他們捧著,父親與房地產(chǎn)老板有說有笑,她沒有涉足過房地產(chǎn)業(yè),插不上話,只能在旁邊混個臉熟。 宴會廳正門出現(xiàn)小范圍的sao動,樺余兩位董事的公子與一位年輕貌美的女子攜手入內(nèi)。 朱詩菲在不遠處觀望。 單看外表,二人確實般配,但……目光飄向大廳中心,秦樺怎么會允許一個花瓶嫁入家門,按照那晚余弈透露的品牌名,她將符合讀音的字全部搜索了一遍,排除掉一些雜七雜八的企業(yè),只剩一個木亦花藝店符合要求。 一家網(wǎng)紅店,口碑不錯,但也僅此而已。 朱詩菲不甘心地咬住嘴唇,高昂起頭,看趙星檸的眼神帶上一絲輕蔑。 不過是借余弈的光才能踏入這里,她甚至算不上宴會中的第三類人,因為就算陪著笑跑斷腿,也根本沒人愿意搭理她。 一時新鮮罷了,余弈馬上就能明白,無論是家世背景還是學(xué)識眼界,那個籍籍無名的女孩哪里都配不上他。 朱詩菲抿了抿嘴,離開父親,默默跟過去。 如她所料,兩人很快便分開行動,余弈獨自留下,跟來敬酒的企業(yè)家碰杯,女生一人前往另一邊,不知輕重地走向龍a的董事長,然后愉快地聊了起來…… 嗯??? 趙星檸好說歹說,應(yīng)下一系列不合理條款,終于說服余弈讓她一個人在大廳游走,她的目標(biāo)其實是曾帶過自己兩年的經(jīng)理,如今龍a總部的副總。 當(dāng)初是經(jīng)理替她將那份建議書呈遞上去,據(jù)說董事長親自過目了那份郵件,表示非常欣賞她,可惜那會兒她已經(jīng)在著手店鋪裝修的事,注定與龍a無緣。 遇上了自然要打聲招呼,不料總部的大老板也在場,好在董事長人很隨和,趙星檸向他們敬了兩杯酒,而后便轉(zhuǎn)移陣地,尋覓理想中的合伙人。 這會兒的朱詩菲已經(jīng)迷茫了,為什么一個名不見經(jīng)傳的花藝店主能跟龍a的高層有所接觸?看起來還十分熟稔。 她百思不得其解,然而更震驚的還在后面。 第63章 綁定 晚宴規(guī)模盛大,趙星檸漫無目的瞎晃悠,中途碰到兩個在龍a工作時結(jié)交的老板,他們對花藝行業(yè)不感興趣,但還是好心地為她介紹了一些適合的合作人選。 得到兩家香氛公司老總的聯(lián)系方式,趙星檸總算不虛此行。 不知不覺走到宴會廳的中心,周圍的面孔不再全然陌生,許多經(jīng)常在電視上露臉的商界大佬獨占一隅,自帶社交圈子,大把的人圍在他們身邊。 趙星檸正想偷偷遠離,前方人群中驀然走出一抹艷麗的紅色身影,來人腳踩高跟鞋,大步流星地向她靠近。 不自覺慌亂了片刻,很快調(diào)整好表情,老實站定。 秦樺風(fēng)風(fēng)火火走到她面前,瞧著人仔細打量半天,終于確認眼前標(biāo)致的小姑娘是她熟悉的那位,精心描畫過的眼睛因為驚訝顯得更大了:“星檸,真的是你啊?” 她乖巧地喊:“秦阿姨。” 秦樺面露驚喜,上前給了趙星檸一個熱情的擁抱,隨后拉起她的手,略帶埋怨地說:“你都多久不來看我啦,還有馮姐,自打你們搬家,我就見過她一次,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獸,讓你們都躲著?!?/br> 趙星檸不好應(yīng)答,只能尷尬地微笑。 秦樺環(huán)顧周圍,問:“你一個人過來的?” 她跟余賢全年天南海北四處飛,一年之中與兒子見面的次數(shù)屈指可數(shù),加上余弈只在匯報工作時才主動與他們交流,所以秦樺壓根不知道他們倆走到一起的事。 趙星檸熟知他們家的相處方式,見秦樺是真不知情,便猜到余弈肯定什么都沒跟她說。 “不是……”她撓撓臉頰,不知道怎么接著說下去。 秦樺沒漏掉小姑娘眼中的羞澀,眼底閃過一絲遺憾,復(fù)又笑著說:“星檸有男朋友啦?是哪家的青年才???” “你家的。” 清冷的男聲突兀地闖進兩人中間。 趙星檸抬手捂住半張臉,秦樺回頭看向突然冒出來的兒子,腦門掛起一連串的問號。 …… 兩人用了十分鐘,余弈一句趙星檸三句的簡述完他們的感情發(fā)展經(jīng)過。 秦樺沉默地聽完,長吸一口氣,不太優(yōu)雅地豪飲半杯雞尾酒,喝完將酒杯塞給兒子,皮笑rou不笑地擠開他,拉著趙星檸走向一邊,悄悄說起小話。 余弈從容地等在原地。 此時,對趙星檸身份持觀望態(tài)度的人終于拿準(zhǔn)了她的地位,能讓秦樺另眼相待,顯然是余家未來的準(zhǔn)兒媳啊。 頃刻間,附近等待秦樺的人紛紛轉(zhuǎn)移過來。 有人直言:“秦董家里近期是要有喜事?” 秦樺笑道:“我當(dāng)然希望馬上有喜事,不過還是要讓年輕人自己決定,順其自然即可。” 她的話緩解了趙星檸的緊張,抿緊的唇線些微放松。 余弈適時將她從包圍圈撈出來,反正那些人的主要目標(biāo)是秦樺,他們在不在都一樣,于是在親媽隱晦的瞪視中,余大少爺攬著趙星檸,繞開人群大搖大擺地走掉了。 距他們幾步之遙的地方,朱詩菲怔怔地窺望著一切,趙星檸在晚宴上的游刃有余,秦樺主動靠近的親密相待,余弈隱秘的貼身相隨都被收進眼底。 自己明明一直待在他面前,他眼里卻只有那個小店長。 先前的不屑和輕視此刻好像化成了一個個響亮的巴掌,狠狠拍回她的臉上。 新做的指甲死死嵌入掌心的rou里,沒有觀眾,兀自在旁邊演獨角戲的她宛如一個難看又可笑的小丑。 半晌,朱詩菲頹然垂首,離開了這片區(qū)域。 “爸,我身體不舒服,先回去了?!?/br> 趙星檸與朱詩菲沒有交集,卻清楚地知曉有人看她不順眼,晚宴中某幾個女人的眼神可怕得好似要活剝了她,她們的年齡從二十歲橫跨到五十歲,年紀小的嫉妒趙星檸挑走了心儀的結(jié)婚對象,年紀大的怨她搶走了看中多時的女婿。 直到他們走出宴廳,聚集身上的各樣目光才徹底消失。 男朋友被明目張膽的覬覦,趙星檸胸口憋著一股氣,坐上車,順手抓過他的胳膊,行云流水地舉到嘴邊咬了一口。 余弈獻上另一條手臂,柔聲道:“不喜歡商業(yè)晚宴?” 坐在副駕駛的人搖搖頭,撇撇嘴說:“你為什么這么受歡迎?” 余弈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酒氣,失笑:“今晚跟賓客交談最多的人好像是你?!?/br> “我有正經(jīng)事?!壁w星檸瞪他。 她今晚敬了不少酒,喝得有點多,酒勁兒上來,神志時而迷糊,舉止比平時大膽放肆一些,抱著余弈的胳膊不撒手,寶貝似的揣在懷里,嘴里嘟嘟囔囔:“做人不能太貪心,一個小少爺只能綁定一個小跟班。” 會館外圍,流光溢彩的各式燈火一路普照到停車場,明亮的光暈穿過半開的車窗,輝映余弈柔和如水的俊顏,眼中流淌著打心底而起的笑意,宛若照亮清冷湖面的曼妙月色,溫柔而撩人。 身體甘愿隨胳膊一同被俘虜,余弈傾斜過去,與她肩抵著肩,淺聲道:“反過來,一個小跟班是不是只能綁定一個小少爺?” 趙星檸呆呆的,沒反應(yīng),他靠得更近,耐心重復(fù)了一遍,刻意壓低的嗓音有種蠱惑人心的魅力,尚在酣醉的人一下子醉得更徹底了,暈乎乎地點頭。 “那么你打算什么時候跟我綁定呢?” “唔……”趙星檸喝醉了還要被迫思考,頭疼欲裂,難受得咕噥一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