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1節(jié)
她甚至絕望地想著,要不要先發(fā)制人,直接找傅明旭攤牌,告訴他視頻的事,告訴他自己跟傅堯在一起的事——傅明旭手段老練,不至于擺不平報社,她也就不必再受敲詐者的威脅,提心吊膽。 不吃不喝到深夜,蘇茶一個人孤零零的靠在床頭,握著手機,手指反復在傅明旭的號碼上擦過,頻頻顫抖,好久都不敢鼓起勇氣按下去。 她才十九歲,卻不管愿意與否,都已經(jīng)不再是當初那個什么都不懂的鄉(xiāng)下丫頭了——她見識過什么叫奢侈,見識過什么叫名流,甚至還見識過陰謀詭計、互相爭斗。 這些東西,好的壞的,美好的丑陋的,全都像是烙鐵,在她身上狠狠烙下了深刻的印記,也順便一同抹去了她身上原本的印記——蘇茶不想再被打回原形。 人往高處走,這是人之常情,沒什么好苛責的。 但蘇茶想不出兩全其美的辦法,直到晚上九點多的時候,傅衍來了電話,令她決定放手一搏。 原因是她相信傅衍,而傅衍也稱替她安排好了一切,并且再三保證,讓她明天放心去交錢換回視頻,其它的事情,只要她一確定脫身,就交給他和警察處理——他報了警,這讓蘇茶下意識地不安,卻被他安撫住了。 一夜無眠,第二天一大早,蘇茶提著一個重重的旅行袋,假裝是提著的現(xiàn)金,低調(diào)地進了公司,同事問起就說是待捐的舊衣服,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地等在座位上,蘇茶悄悄觀察同間辦公室的同事…… 毫無異常。 只除了一點,隔桌的秦超不在,聽一個同事說,他昨晚犯了急性闌尾炎,請假在家休息了。 蘇茶心中一咯噔,回想起昨晚傅衍來的電話:秦超嗜賭,卻賭得大,欠下高利貸數(shù)百上千萬,最近被追債追得家都不敢回,還挨了黑打——這總算解釋了,前兩天蘇茶見到秦超時,他臉上的好幾處傷痕。 挨到了中午十一點半,手機再一次有了動靜,有匿名信息發(fā)來,吩咐:帶著錢出門,出了公司大門右轉(zhuǎn),別左顧右盼,上馬路靠邊的那輛藍色面包車。 蘇茶看完信息心臟狂跳,立刻將信息轉(zhuǎn)發(fā)給了傅衍。 傅衍秒回:照做,我會開車跟著你,別怕。 蘇茶提著旅行袋出了辦公室,坐電梯下到底樓,依言找到了那輛藍色面包車。 “唔唔!” 她剛一上車,就被一只手狠狠捂住了嘴巴,蘇茶條件反射地掙扎起來,車子猛地沖出,在馬路上狂飆。 憑蘇茶所能見的,這輛面包車上總共有四個人,他們?nèi)济芍?,大夏天里穿著厚厚的黑色呢絨裝,其中一個司機,一個副駕駛,還有兩個就在后座,現(xiàn)在一個按住她,一個緊捂住她的嘴。 蘇茶驚恐地瞪大了眼。 “我放開你,你不許大叫,不許出聲。”捂著她的人開口,聲音嘶啞而陌生,是個男人。 蘇茶急忙點頭。 松了手。 男人抓過她手上的包,“錢都齊了?” 蘇茶害怕地連忙點頭。 “老三,點數(shù)!”男人將包丟給前面副駕駛座上的男的,又對蘇茶說,“你別怕,我們只求財,等到了人煙稀少的路口,就會把那些視頻和照片還給你,放你下車?!?/br> 蘇茶依然驚恐,心跳得恐怖,眼睛不由自主地去看后視鏡,里面,一輛灰色小跑顯得越來越近,當身邊的劫匪看向她的時候,她連忙驚慌地錯開了眼。 “前面拐彎是單行道,我在那里讓她下車?!彼緳C目不斜視地說,聲音被刻意壓低過。 蘇茶聞言一驚。 接下來,車子徹底進入一條山道,如言,在一處拐角地,車停了下來,副駕駛座上的男人還在點錢,蘇茶手中被塞進一個大大塑料包,然后被蒙著眼睛狠狠推下車—— 面包車揚長而去。 一摔下車,她立刻撤下眼罩,不顧一切地朝著來時的馬路狂奔,一邊取出綁在手臂上的手機,給傅衍打電話,“是他!真的是秦超!我聽得出他的聲音!開車的那個是他——” 她很害怕,呼吸急促:“你在哪里?警察、警察什么時候能到——他們開著車往山上去了” “小茶你別怕,別緊張,”傅衍一踩油門加速,沉聲道,“三分鐘,再有三分鐘我就到了,我的車剛才就跟在你后面,進入山道才錯開避人耳目的,你原地別亂跑,我已經(jīng)看到你了,你抬頭看正前方——” “我怕,他們有刀,他們有刀的阿衍,我害怕……” 蘇茶聲音顫抖,看著迎面而來的銀灰色小跑,腳軟得站不住, 她萬萬沒想到,事情會發(fā)生到這種地步。 傅衍連聲安撫,已經(jīng)后寫后悔讓她泛險。 …… 而此刻,揚長而去的貨車上,點錢的男人一聲大罵,“媽的!底下都是冥幣!錢是假的!” “那臭娘們兒拿來的是假鈔!追回去!倒車追回去老四!” 不多時,面包車轟鳴聲逼近。 “茲啦”一聲,小跑急剎,在路上狠狠滑行了數(shù)十米。 “小茶!”傅衍沖下車,疾奔過來。 而比他動作更快一步的,面包車上跳下兩名提著鐵棍的男人,蘇茶被其中一人抓住。 警車鳴笛聲在此刻響起。 “臭娘們兒!你敢報警?” 抓著蘇茶的男人狠狠一巴掌扇到她的臉上,慌了。 “將她帶走!” 蘇茶被重新拖上了車。 傅衍上車直追。 這里是狹窄的山道,警車難以并行,劫匪顯然對這一帶地形很熟悉,三五分鐘時候,身后烏拉烏拉的聲音就變得更遠,就在幾人開始暗自慶幸的時候,有人眼尖地注意到了后視鏡: “媽的!有一輛小車跟上來了!” “老四,將車開進前面廢倉庫!”副駕駛坐上的矮胖男人說。 話音剛落,面包車的車尾就被狠狠撞上! 傅衍緊握著方向盤,目光如炬,腳下油門緊踩,將前方面包車生生抵出十米開外,抵進了半山腰一幢破舊的廢倉庫。 短兵相接。 四人被迫挾持著蘇茶下車,當注意到追來的車上只有一個人的時候,提起的心放下了。 傅衍推車門下來,一身寒肅。 “阿衍!”蘇茶哭著叫出聲。 矮胖男人沖司機使了個眼色,示意他抓著蘇茶,而自己則提起倉庫門口的鐵棍,招呼了身邊的另外兩人,朝著對面的年輕男人砸去!傅衍目光一沉,出手就是殺招,利落地制住了對方手腕,鐵棍被踢向一邊,伴隨著咔擦一聲脆響,矮胖男人一聲慘叫,傅衍牛仔褲腰上的幾根銀絲被抽出,滑于他并攏的四指之間,閃爍著刺目的寒光。 下一刻,鋒利的鐵絲繞上了矮胖男人的脖子! 傅衍看一眼對面淚流滿面的蘇茶,眉頭緊皺,對男人道,“警察馬上就要來了,趁現(xiàn)在還有時間,你放人,我放你,敲詐罪頂多判個幾年?!?/br> 他說話間,手勁一狠,鐵絲瞬間陷進男人脖子數(shù)毫米,一串串血珠兒開始冒出。 “小心后面!” 蘇茶眼睛驚恐地看向傅衍身后,突然一聲大叫。 咚地一聲,兩米長的鋼棍兒,敲打在傅衍的腦袋上,毫無防備之下,他腳下一晃,鮮血如柱,如同電影慢鏡頭一般,緩緩轉(zhuǎn)過頭來。 “王八蛋!你去死!” 偷襲他的兩人揮舞著鐵棍沖過來。 傅衍站在原地,陰沉地目光盯著越來越近的兩人,他輕輕抹了一把頭上的血,鮮紅的手掌伸進外衣包里—— “那小子有槍!” 他側(cè)方的矮胖男人突然一聲大吼,猛地將傅衍撲倒在地。 “不能讓他有機會掏槍!” 另外兩人一起上來,四人在地上纏斗做一團,骨骼碰撞聲此起彼伏。 “先把那娘們兒帶進去藏好!別被警察發(fā)現(xiàn)了!” 矮胖男人抽空吩咐,下一刻就被卸了臂膀,另一只手去奪傅衍上膛的手槍。 “砰!”地一聲,手槍第一次走火。 蘇茶嚇得大叫。 抓著她的司機將她往倉庫深處拖。 “放開我!秦超!我知道是你!”蘇茶怒紅眼,猛地一把扯下男人的面罩,果然看到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。 面罩被撤下,秦超眼神一慌,拽著她的手一松,竟然被她掙脫開來。 與此同時,那廂,傅衍手上的微型手槍被摔在了地上。 “想跑!” 秦超從慌亂中回神,沖上前來要抓蘇茶,蘇茶無比慌亂,直朝著傅衍的方向跑去,卻被傅衍大聲喝止:“別過來!”他被三名劫匪纏住脫不了身,眼看著她又要被抓住,無計可施之下,突然決定鋌而走險賭一把。 想定,傅衍猛地抬腿橫掃,然后連腳一踢,將那把黑色的手槍踢到了蘇茶的腳邊! 吼道:“小茶!把槍撿起來!” 他注意力都在這邊,手上防守漸松,被人又是一棍砸在腦上,血流得更多。 另外三人也好不到哪去,幾人糾纏在血泊中,誰也脫手不得。 “老四!撿槍!” 矮胖男人沖著秦超喊。 秦超沖上前來。 蘇茶一慌,率先把槍撿起,顫抖著手瞄準矮胖男人:“你滾開!否則我就、我就開槍了!”她臉上都是汗與淚,聲音孱弱,雙手發(fā)抖,哪怕是近距離射擊,也不一定抓得住準頭。 場面有短暫的僵持,但很快,幾人便看穿了她不敢開槍的心思。 地上三名劫匪愈發(fā)變本加厲,傅衍失血頭暈,精力迅速消耗,漸漸處于下風。 三個被折磨得只剩最后一口氣的劫匪奪得先機,重重朝他拳打腳踢,咒罵,“王八蛋!報警!叫你報警!看你還敢報警……唔嗯!” 空氣中,沉悶的槍響,子彈穿進皮rou,發(fā)出“嚓”的一聲。 出手最兇狠的矮胖男人面色一僵,口中發(fā)出短促的一聲慘叫,拳打腳踢與惡心謾罵戛然而止,另外兩人同伴一齊癱軟在血泊中,傅衍身上驟然一輕,他提起身上的男人丟到一邊,看到男人健碩的身體倒在身邊血泊中,血流如柱。 他深吸一口氣,伸手試了試男人的呼吸,隨即,指尖幾不可見地一抖。 傅衍呼吸急促了幾秒。 如今,事情的發(fā)展超乎了他的預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