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旸看了眼那張全是填空和閱讀的卷子，感覺腦仁開始疼了。

    他舉起雙手表示投降，蔫兒吧唧地說道：“哥，我說實話還不行嗎，我就是看她哭了追出去安慰她了，沒顧上做周測的卷子——老王也是腦子有問題，哪里有周測前把人叫去訓(xùn)話的啊?！?/br>
    周憬眼皮一撩，冷聲嚴(yán)厲道：“那要是期末考呢？高考呢？你也追出去安慰她？”

    “不是，哥——咱們能不能不上綱上線，這性質(zhì)能一樣嗎？”周旸沒想到周憬會這么嚴(yán)肅，也有些委屈，“這就是個隨堂周測，老王自己都不會認(rèn)真批卷子的，連學(xué)分績點都算不進(jìn)去，我也不會那么分不清輕重??！”

    周憬看著日漸長大，有了自己想法的弟弟，從心底里涌出一股疲倦。

    他放緩了聲音，對周旸說道：“我不是反對你談戀愛，但是就算是談戀愛，也沒有什么事情比你自己的事情重要。

    這次周測對你來說可能是可有可無，但是你一旦總是在感情里遷就對方，會養(yǎng)成這種習(xí)慣的?！?/br>
    周旸從小到大基本上從來不會和周憬頂嘴，也不會違背周憬的意愿，但是現(xiàn)在聽著周憬的話，卻難得的有了幾分爭辯的心思。

    “可是她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，她對我來說也很重要??？哥，我愿意遷就她，這是我自己的選擇，我難得喜歡一個人，對她好點兒有什么錯？難道要我眼睜睜看著她傷心崩潰自己什么事都不做？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周憬看著周旸天真又赤忱的表情，微微愣了愣。

    “哥，你自己也在談戀愛，你難道就沒有遷就對方的時候嗎？——我早就看出來你在談戀愛了，你別不承認(rèn)！”

    周旸越說越覺得自己很對，聲調(diào)也越來越高。

    周憬耳畔是周旸尖銳的聲音，腦海中閃過葉肅語的身影，他的手指攥起，眼神變得愈發(fā)幽暗。

    “有些事可以遷就，但是有些事不行。”

    周憬一字一句地對弟弟說道，“你沒資格拿你自己的人生去揮霍，周旸，我們都是沒有退路的人，你懂嗎？”

    周旸顯然是不懂，他瞪圓雙眼看著周憬，因為激動臉都變得通紅，只不過因為習(xí)慣沒有再繼續(xù)頂嘴下去。

    周憬不想再在周旸情緒激動的時候和他談下去，語氣平靜地說道：“你先做作業(yè)，我們元旦放假再好好聊一下這件事情?！?/br>
    轉(zhuǎn)身回到自己的房間，把門帶上，周憬聽見客廳里傳來筆袋摔在桌上砰砰響的聲音。

    周憬拉開椅子坐下，躺倒在電競椅上，他伸手揉了揉額角。

    最近睡得實在是太少了，頭疼得厲害。

    從口袋里拿出手機(jī)，置頂?shù)牧奶炜蚶镉幸粋€沒接到的語音通話，是葉肅語打來的。

    一般到了晚上，葉肅語都會和他打電話聊一會兒天。

    因為這會兒情緒不太好，周憬?jīng)]有把電話回?fù)苓^去，只是看著手機(jī)發(fā)起了呆。

    遷就？

    周憬閉上眼，想起小時候母親抱著他在門口等待時的樣子，從下午等到晚上，等到眼里的光漸漸熄滅。

    沒有自己的人生，一味地包容，一味地遷就，直到徹底成為了依附他人而活的莬絲花。

    這是周憬最恨的模樣。

    睜開眼，周憬切了個微信號，策劃還在問他元旦的直播活動參不參加，周憬手指放在手機(jī)屏幕上，等了兩秒，回復(fù)了策劃的消息。

    zzzz：我來一個小時。

    又發(fā)了一會兒呆，周憬才把微信號切換回去，回?fù)芰巳~肅語打來的電話。

    葉肅語接電話接得很快。

    “喂？寶貝，你忙完啦？”

    聽著葉肅語的聲音，周憬總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剛剛周旸朝他不解地吼的話，他沉默了一下，才開口。

    “嗯?！?/br>
    “我剛剛才看完書，現(xiàn)在和朋友出來擼串了，寶貝，你等會過來吃點嘛？”

    難怪那邊聲音有些嘈雜。

    “我不來了，我還有作業(yè)沒做完?！?/br>
    周憬說道。

    “好，那你今天記得早點睡，別熬得那么晚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“葉肅語，你們跨年聚會什么時候開始？”

    “我們先去玩劇本殺，估計八九點結(jié)束吧，結(jié)束了就轉(zhuǎn)場去酒吧了?！?/br>
    “你把地址發(fā)我。”

    “你要來啊寶貝！”葉肅語驚喜的話語聲還沒落下，那邊就傳來了一陣起哄聲。

    “cao，你們別搶我手機(jī)，有病吧，不會跨年那天自己見啊——誒，寶，我先掛了啊，地址我等下發(fā)你！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電話被掛斷了。

    周憬看了眼手機(jī)，這通電話才打了不到三分鐘。

    他闔上眼，房間里安靜得嚇人，就連平時鬧騰得很的周旸都沒有發(fā)出一點動靜。

    手心傳來刺痛時，周憬才發(fā)現(xiàn)，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從桌上攥了一根筆，已經(jīng)不出墨的筆尖戳進(jìn)了手心。

    十二月三十一日，元旦假期的前一天，整座城市顯得格外躁動。

    晚上八點，周憬來到直播間，由于這次他只在場一個小時，大家都想抓住機(jī)會上車，禮物刷得比圣誕那天還要厲害。

    周憬打完兩把游戲后不顧挽留退出了直播，換好外出的衣服出門。

    今天的啟城格外的堵車，就算是周憬騎得是共享單車，依舊花費了不少時間才到了酒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