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節(jié)
李長順立刻上前,諂笑道:“爺,前些日子采買了不少跌打膏,奴婢瞧著,不如就賜海棠姑娘一瓶。” “嗯?!倍四疽沟貞?yīng)了一聲。 海棠趕緊道謝:“奴婢謝世子爺賞!” 端木夜看了海棠一眼,收回視線向外走去。經(jīng)過月季時,他忽然側(cè)頭看了一眼,腳步一頓。月季大膽地抬頭看了世子一眼,眼神嫵媚動人,隨即她就像嚇到似的趕緊低了頭。 端木夜眉頭微皺,又下意識地看向海棠。這丫鬟……似乎就是昨日他母親送來的,昨日他并未細(xì)看,今日一見,未料竟跟海棠有四五分相似。 端木夜的停頓自然逃不過海棠的眼睛,她面上無波無瀾,心中卻在歡呼雀躍:趕緊看上月季將她收了吧!那樣她自己就安全了! 然而那停頓不過一瞬間,端木夜又抬腳向前走去,并未如海棠希望的那樣問問月季的名字。這一刻,海棠跟月季一樣失望極了。 臨上馬車前,海棠問道:“世子爺,可否讓月季與咱們同去宗學(xué)?” 之前她是得了世子的允許才能去宗學(xué),所以沒有他的首肯,她自然是不好多帶一個人的。 端木夜瞥了海棠一眼,淡淡地應(yīng)了一聲:“嗯?!?/br> 等端木夜上了馬車,海棠也跟了上去,月季在她身后自覺跟上。李長順想阻止月季進(jìn)入,可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。海棠既說有事兒她自己擔(dān)著,那他便不多嘴了。 端木夜坐好一抬頭便見月季跟著海棠在馬車口坐著,他臉色一沉:“出去?!?/br> 海棠和月季都嚇了一跳,月季還在發(fā)愣,海棠卻立刻起身拉著月季準(zhǔn)備出去。她這次沒那么排斥跟世子坐馬車?yán)?,就是覺得可以趁機(jī)讓月季接近世子,沒想到世子今天又不想讓她坐了。變來變?nèi)サ?,她是這輩子都別想猜透他想干什么了! 沒想到端木夜又道:“沒說你?!?/br> 海棠頓住,心中哀嘆一聲,轉(zhuǎn)頭對月季道:“你出去跟李公公一道坐著吧?!?/br> “是。”月季一臉不甘愿,可世子都發(fā)話了,她也只好委委屈屈又風(fēng)情無限地看了世子一眼,才出了馬車。 海棠悄悄去看世子的表情,發(fā)現(xiàn)他根本就沒注意到月季的媚眼,心里就有些郁悶。月季那眼神,看得同為女性的她都要酥了,沒想到世子根本就沒看,簡直是暴殄天物。難不成他性冷淡?同性戀?昨天是她會錯意了?如果真是她會錯意了,那是不是說明,她其實還挺安全的? 海棠心里想著亂七八糟的事,端端正正地坐在一旁。她現(xiàn)在倒希望有人能出來小小的作個死,好讓月季發(fā)揮發(fā)揮了。昨日她讓牡丹跟月季說得清清楚楚,她的“上位手段”就是瞎扯救人,只希望月季真能好好學(xué)學(xué),令世子也覺得她“有趣”,繼而產(chǎn)生“性趣”。 不過,如果昨天真是她想多了,月季似乎就沒什么用了。但是就算現(xiàn)在世子不想睡她,難保以后也不想,還是縱容月季繼續(xù)勾搭世子為好。 “海棠,你過來?!倍四疽蛊骋谎酆L牡?。 “是,世子爺?!焙L墓Ь吹貞?yīng)了,萬分不甘愿地挪到世子身邊。他又想讓她干什么?捏肩?揉腿?她敢保證,要是讓月季來,必定能揉得他舒舒服服的! “脫衣裳?!倍四疽沟?。 海棠一怔,以為自己聽錯了。 脫衣服……脫誰的衣服?她的,還是端木夜的?等等,剛剛在她想事情的時候她是不是漏掉了什么?為什么要脫衣服??! 海棠遲疑片刻,低聲問道:“世子爺……您是覺得熱嗎?”求求您,就說是熱的吧! 端木夜眼睛一抬,看著她道:“脫你的衣裳?!?/br> 海棠僵住。 端木夜挑著眉,目光如炬地望著她。 海棠腦中幾乎一片空白,現(xiàn)在可是在馬車上,外頭還有李長順和月季,他就想干那事了?要不要這么喪心病狂! “奴婢……奴婢不熱。”海棠的聲音都有些顫抖。怎么辦?她要怎么做,才能阻止他那喪心病狂的行為?假裝暈車嘔吐?可她現(xiàn)在吐不出來??! 海棠不動,端木夜也不吭聲,兩人僵持著。 馬車隨著前進(jìn)有著輕微的抖動,海棠望著端木夜不肯動,只等著他改變主意。她才剛想出個好辦法來轉(zhuǎn)移他的性趣,沒想到端木夜的動作這么快!他要是執(zhí)意要讓她脫,她是從了,還是堅定地表達(dá)自己不樂意的想法?她要真拒絕他,他會不會惱羞成怒殺了她? 海棠正不知所措,卻聽端木夜忽然冷笑一聲:“你的那些個鬼主意,別以為我一無所知。” 海棠一驚,只見端木夜正冷冷地看著她,嘴角勾著的那一抹笑,竟比冷厲的目光還教人心驚膽戰(zhàn),如墜冰窟。 ☆、41|5.11 端木夜的話,究竟是什么意思? 海棠的視線幾乎是黏在端木夜身上,無法轉(zhuǎn)開,他說的“鬼主意”,是指她故意裝傻說熱,還是說月季的事? “奴婢……奴婢……請世子爺饒了奴婢!”海棠支吾半晌,還是不敢說自己沒有什么鬼主意,在世子面前,說謊是很嚴(yán)重的,她不如直接求饒來得安全。不管世子看穿了什么,她求饒總是沒錯的。 端木夜冷笑一聲:“饒了你什么?” 海棠深深地跪著,不敢吭聲。她就知道世子不好對付,問出這種問題,叫她怎么說?他要是看穿了全部,而她沒說出來,必定會觸怒他??伤菦]看穿多少,而她傻傻地都說了,那可就完了。 “現(xiàn)如今曉得怕了,動心思之前就不多想想?”見海棠不吭聲,端木夜哼了一聲。 海棠只覺眼前發(fā)昏,嘴巴張張合合也不知道說什么好。 端木夜眉頭一皺:“抬頭。” 海棠只能直起身,視線卻不敢跟端木夜對上。心思被看穿了,就如同赤.身.裸.體地暴露在他面前一樣,讓她渾身不自在。而考慮到對方是喜怒無常,掌握生殺大權(quán)的世子,比不自在更多的則是對未來的恐懼。 望著海棠那猶帶驚恐的面容,端木夜冷冷地問出了一句讓她更驚恐的話:“海棠,你可是不愿委身于我?” 海棠下意識地看向端木夜,眼神驚懼。 他居然看出來了?所以說,昨天他是真的想睡她?但昨天她抗拒的表現(xiàn)并不明顯吧?還是說,今天她特意將月季帶來的行為,給了他更多提示? “回話!”見海棠久久不答,端木夜已沒了耐心。 海棠嚇得一個哆嗦,趕緊垂下視線低聲道:“奴婢卑賤,世子爺您天生高貴,能看上奴婢是奴婢之大幸,奴婢哪里會不愿……” 這時候她能說“對我就是不愿意”嗎?她這要是說了,就是在嫌棄世子,他能高興么?他面子受損,倒霉的當(dāng)然還是讓他沒面子的她了!他平常心情不好都能隨便弄死個人,更不用說她這種傷他自尊的行為了,絕對是死得不能再死了! “既如此,便脫了?!倍四疽估淇岬乜粗L?。 海棠又想哭了,可想到世子正看著她,她又不敢做出看上去很不情愿的表情。她覺得,現(xiàn)在世子與其說是想睡她,不如說是借這個名義來逼她。剛才那話是她自己說出口的,他這么說也是合情合理。 “可是世子爺,此刻……是在馬車之中……”海棠低低地回道,能拖一時是一時。 “沒我的話,誰也不敢進(jìn)來?!倍四疽沟鼗亓司洹?/br> 海棠實在找不到其他借口,在端木夜的盯視之下,她只能慢慢地將手放到了自己的腰上:“是……奴婢遵命?!?/br> 她告訴自己,端木夜長得挺帥,被他睡一下她也不算吃虧,閉上眼睛一會兒就過去了,說不定他還會因為睡了她對她好一點(diǎn),讓她不用總在生死間徘徊。甚至因此多出的那點(diǎn)情分,能讓他接受她那枕邊風(fēng)的吹拂,讓他不再謀反,安安分分地過他的日子……多美好的未來???皆大歡喜。所以也沒什么不好的,忍著就好了,只要忍過去,一切都會好了…… 海棠的手搭在自己的腰帶上,半晌卻始終下不了手去解。她怕死怕痛,尊嚴(yán)在那些東西面前好像都不算什么了,可臨到頭了她才發(fā)現(xiàn),還有些東西讓她即便面臨死與痛也不想妥協(xié)。 她可以對端木夜卑躬屈膝,阿諛奉承,她也可以說跪就跪,沒有尊嚴(yán),可她不想被端木夜睡。光想到這件事她就覺得惡心?;蛟S端木夜采取強(qiáng)硬手段時,怕死的她只能妥協(xié),但現(xiàn)在讓她親手將自己送到他面前,她絕不愿意。 海棠閉了閉眼,收回手深深地伏下.身體:“世子爺,方才奴婢說了大話。奴婢自覺卑賤,不愿以如此低賤的身份辱沒了您,還請您收回成命?!?/br> 海棠的話說得再好聽,其實就是表達(dá)了一個意思:我不樂意。 端木夜也不吃她這一套,冷笑一聲:“因此你便將月季推到我跟前?” 海棠心中微跳,他果然是把她的那些謀劃都看清了。 “世子爺您誤會了奴婢。奴婢只是覺著身邊人手不足,月季人又機(jī)靈,這才帶在身邊讓她學(xué)著。除此之外,奴婢并沒有旁的心思?!焙L挠矒沃f。她那些個謀劃,就算真被世子看穿了,他沒證據(jù),她也做得不算太明顯,至少借口都是能找到的。 海棠的拒絕,對端木夜來說,確實是一種掉面子的行為。然而在不悅之外,他還感到了一種新奇。以往他之所以將那些丫鬟都打死的打死,發(fā)賣的發(fā)賣,院里一個不留,只因為一有機(jī)會,她們便會千方百計勾引他,他不勝其煩。好不容易他才對一個丫鬟起了興趣,哪里料到她竟會拒絕他?甚至還妄圖將旁人推到他跟前取代她,實在是大膽。也正是因為這種新奇,他壓下了被拒絕的惱怒,甚至還生了個想法——他遲早要讓她主動將自己送到他跟前。 端木夜不說話,海棠也不敢亂說什么。她就像是站在了被告席上,緊張地等待著法官的宣判。 “起來?!倍四疽沟穆曇舨粡?fù)之前的冷厲,竟多了一絲柔和。 海棠卻聽得心頭一跳,反常即為妖,他又想做什么了? 她緩緩起身,面容盡量保持平靜,心中忐忑不安地等待著。 下一刻,她的面頰上多了只略帶涼意的手,它牽引著她,令她不得不抬起下巴面對端木夜。 端木夜傾身靠近了她,單手捧著她的臉讓她看著他,身量的差距令他得以居高望她,只見他唇角微勾,漂亮狹長的雙眼淺淺瞇著,專注的視線似是落在她臉上,低吟般輕聲道:“海棠,這回我便容許你對我耍心眼。可若是再有下一回……” “奴婢不敢!”海棠忙回道。兩人距離太近,她又被他的手控制著,無法退開些許距離,只能就這么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地看著他的臉。她有點(diǎn)不敢相信,他這話的意思就是說這事兒就這么過去了?他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大度,居然不追究了?這到底是怎么回事? 得了海棠的回答,端木夜似乎很是滿意,松手讓她退開。 海棠慌忙挪后,心中滿是疑惑,卻只能自己慢慢瞎想。雖然這次能躲過一劫她是很高興,可這樣莫名其妙的,她心里的不安也無法抑制地蔓延,總覺得他似乎在醞釀著什么大陰謀似的??伤纳蓝寄笤谒掷?,他根本沒必要那么大費(fèi)周章的吧? 海棠想不透端木夜高高抬起又輕輕放下的原因,只好不再去細(xì)想。她一向不怎么猜得透他的那些個行為,既然她暫時安全了,那便行了,也不用去深思。 馬車到達(dá)宗學(xué)之前,端木夜都沒有再說什么,海棠就安靜地待在一旁。 下車的時候,月季蠢蠢欲動,想要去扶端木夜,卻被李長順嚴(yán)厲地看了一眼制止了。月季退到一旁,臉上便有些委屈。海棠對此視而不見,剛才世子都已經(jīng)用那種嚇人的方式提醒過她了,她怎么還敢用月季干什么?等這次回了齊王府,還是把月季放回去的好,帶在身邊月季要是擅自惹出什么事來,世子肯定會算在她頭上的。 之前海棠都跟著李長順一起在亭子里等著世子,不過這次有月季在,海棠便將她帶去了世子的院子,吩咐她打掃房間,還嚴(yán)肅地告訴她,世子午后很可能過來歇息。月季雖然有野心,但還算勤快,再加上海棠的叮囑,她便利落地打掃起院子來。 海棠也在動手,不過懶洋洋的,看上去忙忙碌碌,其實在偷懶。今天大概是月季唯一一次陪著來宗學(xué)了,不好好壓榨她的勞動力讓她幫著打掃,將來世子院子真要用了,打掃的活肯定就落在自己頭上了。 想到自己昨天和今天因為月季而受到的驚嚇,海棠對于壓榨月季勞動力這件事便毫無愧疚之心了。 用午膳之時,看到跟海棠長得那么像的月季,巧兒露出了吃驚的表情,甚至還將海棠拉扯到一旁詢問。海棠裝糊涂,對于巧兒說兩人很像的話表示了吃驚。 巧兒勸道:“海棠meimei,你可要小心這個叫月季的丫鬟,她跟你的樣貌有幾分相似,恐怕就是為了來分寵的!這小丫鬟,誰派到你身邊的?” “這是府里的安排,我也不曉得?!焙L倪m時地露出了一絲慌張,“巧兒jiejie,那meimei該如何是好?” “莫怕?!鼻蓛好L牡氖职矒岬?,“你才是世子院子里的大丫鬟,這小丫頭,你將她放到世子看不著的地方也就是了。” “jiejie說的極是!等回去了,我便照著做!”海棠點(diǎn)點(diǎn)頭。 巧兒微笑著點(diǎn)頭,對于海棠如此聽自己的話相當(dāng)滿意。 下午世子結(jié)束在宗學(xué)的學(xué)習(xí),回府。 一到府里,海棠就讓月季回院子,跟著杜鵑,而把茉莉帶在了身邊。畢竟她之前說過帶個人合用的話,總要做做樣子,換了月季,總要有人頂替上來的。 海棠本以為早上的事就那么過去,沒事了,可沒想到的是,晚間世子準(zhǔn)備沐浴之時,卻仍舊將她叫了去。 海棠心驚膽戰(zhàn)進(jìn)去的時候,發(fā)現(xiàn)浴池里除了她,還有李長順和幾個小廝。見到這狀況,她稍稍松了口氣,想來端木夜總沒在那么多人面前那啥的怪癖的,那么說來,她就是純粹來幫忙洗澡的? 見海棠過來,李長順小聲對她道:“海棠姑娘,世子爺說,今日起你跟著學(xué)學(xué),將來還是由你幫著世子爺沐浴?!?/br> “……是?!焙L闹雷约簺]有說不的權(quán)力,只能郁悶地應(yīng)了。 浴室中水汽氤氳。世子吃飯洗澡都奢侈,那池子里的溫水是天天都換的,地下好像還有炭火在燒,讓這池水保持一定的溫度。 在李長順和兩個小太監(jiān)的伺候之下,端木夜脫了衣服走進(jìn)池子。海棠本不想多看,奈何李長順頻頻看她,讓她記下要點(diǎn),她只好盡量不轉(zhuǎn)開視線。想到自己將來還得時時面對端木夜那赤.條條的模樣,還是盡早適應(yīng)為好,她只得強(qiáng)迫自己盯著他看。 海棠從前也沒見過男人躶.體,頂多看到過小男孩粉嫩嫩的那啥,現(xiàn)在乍一看到成年男子的兇器,她生理性地臉紅了。昨天晚上她整個腦子都亂糟糟的,能不看的東西盡量不看,因此今天才算是正式跟它說hello。為了適應(yīng),她強(qiáng)迫自己多看了幾眼,爭取讓自己早日習(xí)慣。想想看這些洗澡都要人伺候的也太虧了,都被白白地看光了,偏他們自己還不覺得…… 端木夜進(jìn)了池子后讓李長順替他按摩了會兒,然后才自己動手往身上擦桂花胰皂,洗干凈后出浴池,再用溫水沖淋干凈,擦干后換上衣裳。 對端木夜來說,沐浴是一件享受的事,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多看一旁的海棠一眼,似乎完全將海棠當(dāng)成了透明人,直至最后他進(jìn)臥室歇息。 海棠就當(dāng)自己看了一場美男洗澡,沒想到回自己房間后,卻遇到了來找她的牡丹和月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