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6節(jié)
“真的嗎?”阿曛聽阿珍這般講,自知自己于女紅一事上,又有所長進,估計這褲子給鳳漓穿上,也不會讓他丟人了。 “奴婢怎么會騙娘娘?!卑⒄鋸呐袄飳⒉鑹亓喑鰜?,倒了一杯溫溫的紅棗桂圓茶,遞給阿曛:“娘娘歇一歇吧,奴婢看您都縫了快兩個時辰了?!?/br> 阿曛接了茶,喝了兩口,又將茶盞遞回給阿珍,埋頭繼續(xù)縫了起來,“還差幾針就縫完了,夜里正好給皇上試試?!?/br> 見阿曛如此執(zhí)著,阿珍想說的話到了嘴邊,又咽了下去。卻聽阿曛道:“你有什么話想同本宮說吧?磨磨蹭蹭的,可不是你平日里的性子?!?/br> “沒……沒什么?!?/br> “說吧,什么事?”阿曛依舊埋頭針線中,心卻亂哄哄的,這丫頭莫不是帶了鳳漓的什么消息來的? 這移宮也有一段時間了,鳳漓夜夜宿在鳳寧宮了,鐘萃宮就從來沒有踏入過,毓秀宮倒是白日里去過幾回,其他四位婕妤的宮里,估計他連路在哪里都懶得去理的。 木槿不懂這些男女之事,賀蘭雪和四位婕妤可不是吃齋的。后宮中的女人,個個都想得皇帝的寵愛,實在得不到,退而求次,生個一兒半女的,將來可以伴身也能母憑子貴,更往遠里想,先帝的妃嬪們的下場剛剛在眼前,無非是隨子女封疆,或者青燈古佛,二擇其一,沒有第三條路可走。 所以若是這宮中能寧靜,也就怪了。遲早有那么一天,這些個女人都會爭著搶著鉆到鳳漓的被窩里去,自己又能霸著他多久? “娘娘,外面天冷,像是要下雪了,剛剛奴婢遇到安公公,聽安公公講,賀蘭賢妃此時正在乾寧殿中,刻意的燉了補身子的湯給皇上送去的。”阿珍道。 “嘶——”阿曛手中的針不小心刺入了指尖,冒出了一粒紅的刺目的血來。 “娘娘小心!”阿珍忙去尋了紗布要給阿曛包扎,被阿曛拒絕了,將食指放入口中吮掉血漬,道:“不是讓你們不要去打探皇上那邊的消息嗎?怎的就說不聽?!” “娘娘,奴婢是看不過賀蘭賢妃那副狐媚子樣!竟然還跑到乾寧殿去送湯,這皇上不去鐘粹宮,她就自己跑到乾寧殿去,這算什么事呀?” “別說了!”阿曛冷聲喝止阿珍,心底亂如麻,拿針線的手顫得厲害,根本無從下手,這褲子是別想再繼續(xù)縫下去的了。 干脆扔了手中針線,凈手焚香,坐到琴案前撫了一段瑤臺月,卻怎么也凈不下心來。 心里有著極深的牽絆,一絲的波動都能引起翻天的大浪。她太在意鳳漓,才會這般的容不得別的女人靠近他,哪怕這個女人是他名義上的妃子,先她到他的身邊,為他生兒育女天經(jīng)地義,但她就是容不得。心里那道坎過不去。 抬頭透過窗望見屋外天空已飄起了鵝毛雪,這時辰已是黃昏,轉(zhuǎn)眼都要用晚膳了,平日里這個時候,鳳漓早就回鳳寧殿了,今日竟遲遲不見蹤影,可見賀蘭雪去一趟乾寧殿是起了作用的?;蛟S此時仍留在乾寧殿中也未知。 不知心里是不是撞了邪,阿曛匆匆穿了厚厚的襖裙,披了猩紅的昭君斗篷,抱了暖手爐子,就往宮外走去。 梅見和月櫻見狀,趕緊的就跟了上去。 阿曛急匆匆趕到乾寧殿前,頓了腳步,不敢進去,怕撞見她不想看的人正與鳳漓在一起,又極想進去,想去將鳳漓拽回鳳寧宮去。 正踟躕間,卻見安梓匆匆的從外面進來,見到她立于乾寧殿門口,忙小跑了過來,“娘娘,奴才正去鳳寧宮中傳旨呢,沒見著您,聽琳瑯說您可能來乾寧殿了,便急忙趕了回來,正巧,在這里遇見了您?!?/br> “皇上讓安公公給本宮傳什么旨意?” “娘娘,皇上讓奴才轉(zhuǎn)告您,他今晚就不回鳳寧宮用膳了?!?/br> “皇上在乾寧殿用晚膳?”阿曛追問。 安梓道:“皇上今晚去了鐘萃宮用膳?!?/br> 聽安梓這般一講,阿曛心一沉,良久道:“知道了?!?/br> 說罷,往回鳳寧宮的路走去。 雪下得很緊,剛從鳳寧宮出來,到如今回鳳寧宮,不過半個時辰,路上卻早已積了薄薄的一層雪,走在積了雪的青石板路面上,有些滑,阿曛這一路往回走,走得有些跌跌撞撞。梅見和月櫻想過去扶著,都被阿曛推開了。 走了快一半的路,阿曛突然轉(zhuǎn)身,往鐘萃宮走去。 天黑得早,鐘萃宮已點起了紅燈籠,照得倒是喜慶。 阿曛進去的時候,鐘粹宮的宮人見了,忙要去通稟,阿曛讓梅見和月櫻攔了那些宮人,自己一個沖進了鐘粹宮的殿中。 正殿里沒人,用膳的花廳里也沒人,阿曛闖入鐘萃宮尋不到賀蘭雪和鳳漓,獨剩下寢室處沒有去看了。此時天雖黑了,但依鳳漓的性子,還不是就寢的時候,人應(yīng)該不在寢室里面。 阿曛正要抬腿離去,卻聽寢室內(nèi)傳來賀蘭雪媚到骨子里的聲音,“爺真是壞死了,快給奴家……奴家等不及了……熱……哎呀……爺你輕點……” 緊接著一種沖撞之聲,似要將那床架子都搖散架一般,隨著而來的是賀蘭雪那sao得不行的嬌喘之聲。 阿曛頓覺腦中哄的一聲巨響,胸口一悶,一口血噴了出來,幸好自己手快,用帕子接住了,不然得噴鐘粹宮一地。 捂了嘴,往鳳寧宮回走去。 她覺得自己這是魔怔了吧, 竟傻到跑到鐘萃宮去聽墻角,聽到這等yin靡之音,這輩子怕是都會在心里留下陰影的了。 剛離開鐘萃宮沒多久,回去的路中央,站著一個人,一襲玄衣,披著貂皮的大氅,臉色有些差,就那般定定的望著她,眼神有些迷離深邃。 阿曛揉了揉眼睛,剛剛這人不是在鐘粹宮中與賀蘭雪那般的么,怎么的這么快就穿好了衣裳,等在路上了? 再揉了揉眼睛,那人還在,不是她眼花。 鳳漓望著一臉見了鬼一般看著自己的阿曛,頓時覺得又好笑又好氣,走過來,打橫將人抱了,往鳳寧宮走去。 阿曛被突然抱起,尚未弄明白狀況,掙扎著要下來。抱著她的人卻將力道加大,讓她根本無計可施。 阿曛只得任他抱著回了鳳寧宮。 鳳漓不似平日里那般,先到西暖閣里看些書批些奏章才入寢室,這次可是直接抱了人往寢殿走去。 任阿曛質(zhì)問他也不做聲,直到將阿曛抱入寢室,放在鳳床之上,才沉沉喘了一口氣,道:“不是讓安梓傳了旨,我今晚不回鳳寧宮用膳的么?這大雪天的,你出去做甚?為何不安安心心在屋里等我?” 阿曛淚眼婆娑望著鳳漓,“你不是在鐘粹宮正與賀蘭雪做那事么?怎么這么快就結(jié)束了?” “做什么事?”鳳漓被阿曛的淚眼望得有些心猿意馬,腦子有些不好使。 阿曛啐了鳳漓一口,“還能做什么事?我在外面都聽到了,那般激烈,皇上您真是龍馬精神??!” “聽到什么了?”鳳漓愕然,半響,回味過來了,將一張小臉憋得通紅的阿曛抓了過來,抱在懷里,頭靠在阿曛肩頭,笑得厲害,“你不會是跑到鐘粹宮聽到了別人的墻角吧?” “怎么成了別人,跟賀蘭雪那個的男人,除了你還會是誰?”阿曛抹了一把淚,往床里爬去,將鳳漓丟到一旁,“你別靠近我,剛剛跑去鐘粹宮抱了別的女人,又來找我,當(dāng)我是什么?” “醋了?”鳳漓湊了過來,拿那迷離的雙眸瞅了瞅阿曛,“這回看來,真是醋得厲害了?!?/br> 阿曛懶得理他,只是拿手去抹淚,總覺得怎么也抹不完那淚珠子。 鳳漓嘆道:“要我說多少次你才會信我?我今日是著了賀蘭雪的道沒錯,她今日午后端了湯到乾寧殿去,哭著怨我連看她一眼都不曾,即便不看她一眼也就算了,至少她煮的湯,求我飲一口。當(dāng)時我一心軟,就喝了一口。那湯煮得比你煮的差遠了。她見我飲了她送的湯,便得寸進尺,又跪著求我無論如何到鐘萃宮去用頓晚膳。她說我平日里宿在鳳寧宮,她不與你爭,但我偶爾也會去木槿的毓秀宮里坐一坐,卻從未踏足過她的鐘萃宮,要是我再不去她的鐘粹宮,她就死了算了。我心一軟,就應(yīng)了去鐘萃宮用晚膳。誰想那賊婆娘在晚上的湯了下了藥,她自己喝了,我也喝了,這藥性子太烈,若不及時化解,便會有性命之憂。朕且能著了那賊婆娘的圈套,讓鉤吻去外面抓了個男人扔到了她的床上去了。你聽到的,怕是她與那男人正在行那事吧?!?/br> 說罷,鳳漓仰躺在鳳床之上,勾唇一笑。 阿曛怔了怔,鳳漓那模樣,太妖孽嫵媚了,勾死人。平日里他可不是這般的。剛剛他說賀蘭雪在湯里下了極烈的藥,兩人都喝了那湯,賀蘭雪與人糾纏著,連人是誰都不管不顧,可見這藥性真是厲害。 她拿手指戳了戳鳳漓的胳膊,問:“湯里擱的是什么藥?” “極樂散?!?/br> “你體內(nèi)也有這極樂散?” “……是?!?/br> “會如何?” “剛不是說了嗎?會死人的……” “解藥呢?快找解藥啊!”阿曛最聽不得這個字,鳳漓可別有什么事,否則她一頭撞死算了。 鳳漓睜開了眼,迷離中包含著濃烈的欲望,“阿曛,救救我……” 話音未落,鳳漓已昏厥了過去。 ☆、100不是你的東西,你不應(yīng)該惦記 鳳漓那般昏迷在床上,阿曛傻了,抹了一把淚,爬過去查驗一番,才發(fā)現(xiàn)鳳漓不是胡說,他渾身guntang得厲害,那因極樂散的藥性而發(fā)紅的肌膚上,散發(fā)著一種讓人迷離的體香。 果然是如他所說,怕是著了賀蘭雪的道,中了極為烈性的情藥沒錯。 剛剛說要她救他,莫不是這解藥便是與人合歡?他中了毒都能想到讓鉤吻抓個男人去替賀蘭雪解毒,自己親自弄了頂綠帽子給自己帶,可見合歡是唯一的化解之道了。 阿曛可不能見死不救,尤其這人是她的命,他死了,她也不活了。 不及多想,搖了搖鳳漓,帶著哭腔問道:“阿漓,要如何救你?。俊?/br> 鳳漓一動不動,雙目緊閉,薄唇緊抿,死了一般。 阿曛見狀,淚就下來了,湊了過去,在他耳邊道:“是不是要與人合歡才能化解?。俊?/br> 問了數(shù)聲,鳳漓才吐出一個音來,“唔——” 阿曛聽了這個聲音,便知應(yīng)該就是合歡了,也輪不到她多想,救人要緊,將鳳漓身上衣裳脫了,自己也脫了,貼了上去。 于這一事上,歷來是鳳漓主動,她被動承受。如今鳳漓這廝中了毒,生死不知,動都動不了,什么事情都得阿曛自己來做。 一番動作下來,沒把阿曛忙死累死就算不錯了。若不是為了救人,這般行徑她此生此世也是做不出來的。 但讓她頭痛的是,兩次三番的,那人也不見睜眼,不見醒來,偶爾會發(fā)出一些聽起來比較愉悅的聲音,似乎還挺享受她賣力的伺候。 阿曛此時便覺得,也許自己的努力是對的,很快鳳漓就會醒過來,這極樂散就在他體內(nèi)消失掉了。 直忙到三更天,自己累得快暈倒了,鳳漓的膚色才漸漸趨于平和,那體溫也正常下來。她揭開鳳漓緊閉的眼,仔細(xì)瞧了他的眼睛一陣,見那眼中濃烈的欲望已褪去,拿手探上他的脈搏,也漸漸平穩(wěn),不似剛才那般劇烈,阿曛這才放了心,應(yīng)該算是解了毒吧。她想。 這才從鳳漓身上下來,去倒了盆熱水進來,擰了濕帕子替鳳漓將身子擦洗干凈,自己也洗了,才上床偎在鳳漓身邊閉眼休息。 多年后當(dāng)木槿也中了極樂散需要解毒時,鳳漓想都沒想,從懷中掏出一枚解藥塞到木槿嘴里,木槿那毒頓時化解時,阿曛才知道鳳漓這人身上隨時帶著各種毒藥的解藥,區(qū)區(qū)一個極樂散,根本就難不倒他,他自己不給自己吃藥,這番的折騰她,其實是有意而為之,那時,她想清楚了這前后關(guān)系,狠狠的將鳳漓踢了一頓,這是后話。 聽到身邊人呼吸漸沉,顯然已進入夢鄉(xiāng)。鳳漓這才睜了眼,將阿曛抱入懷里,一臉的饜足。 極樂散這種初級毒藥,對他來說,要解毒那簡直是小菜一碟。賀蘭雪中了毒,他懶得拿出解藥來,直接讓鉤吻扔了個男人到她床上,是因他討厭賀蘭雪這般無恥的手段。歷來他的性子就是這般,你不仁休怪我不義,這上中下九界六道輪回里,敢得罪他的人怕是還沒出生,賀蘭雪也敢算計他,不是活膩歪了,就是癡傻了。 之所以不給自己吃解藥,那當(dāng)然是想讓阿曛在這事上,也主動一回。今夜,他甚是滿意。覺得這身邊的小娘子,真不愧是他看中了這么多年的人。 次日,阿曛醒來后,見床上不見鳳漓,忙喊了琳瑯過來問。 琳瑯說皇上一大早去乾寧殿了。 “皇上臉色如何?”昨夜過于勞累,都沒見到鳳漓清醒過來,自己竟迷迷糊糊睡著了。 “很好。奴婢看皇上臉上掛著笑出去的?!?/br> “這樣啊——”阿曛頓時覺得自己一夜辛苦是值得的。 又聽琳瑯道:“娘娘,鐘萃宮那邊出事了?!?/br> 阿曛心里一震,“出什么事了?” “聽說昨夜藍婕妤去鐘萃宮找賀蘭賢妃,正撞破了賀蘭賢妃與男人正行媾和之事,這藍婕妤頓時嚇壞了,讓人來過鳳寧宮找娘娘,當(dāng)時娘娘正與皇上在……奴婢給擋了回去,藍婕妤便讓人通知了胡太妃娘娘。胡太妃娘娘趕到鐘粹宮的時候,賀蘭賢妃與那男人還沒散場呢,正糾纏著,被胡太妃抓了個正著呢。聽說胡太妃當(dāng)場就審了兩人,原來那男的,竟是賀蘭賢妃在北疆時的老相好,在賀蘭賢妃嫁到楚王府時,就跟著到了楚王府,混入了府兵之中,如今賀蘭賢妃入宮,他又混入了御林軍之中。胡太妃當(dāng)場讓人驗了賀蘭賢妃的身子,昨夜倒是頭一次。但這一場通//jian,罪名無論如何也坐實了的?!?/br> “胡太妃有說如何處置賀蘭賢妃么?”阿曛心底嘆道,這鳳漓手段也太毒了一些,怎么是隨便抓了一個男人扔到賀蘭雪床上呢?明明是抓了賀蘭雪的老熟人啊,這就算不是老相好,也是生了一百張嘴也說不清的事,更何況這男的還特意的為了賀蘭雪先是潛入楚王府,如今又潛入御林軍中,說兩人沒有關(guān)系也無人信。 琳瑯道:“胡太妃讓人將事情稟報給皇上了,說讓皇上來處理,畢竟是皇上的賢妃?!?/br> “替我梳洗一下,我要去乾寧殿?!卑㈥置ο麓?,梳洗一番,胡亂吃了點東西,踏著雪往乾寧殿去。 乾寧殿里,賀蘭雪披頭散發(fā)正跪在御書房中央,哭得梨花帶雨,甚是悲慘,“皇上明鑒,臣妾昨夜根本不知男人便是蕭郎,臣妾一直以為他是皇上,若臣妾清明,也不會誤將蕭郎當(dāng)做皇上的!” 鳳漓沒眼看哭哭啼啼的賀蘭雪,臉色一貫冷得出奇,“這些話不用說了,朕沒閑功夫聽。只說那千年雪參藏于何處,交出來,朕可免你二人凌遲之罪。否則,也別怨朕無情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