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節(jié)
王瀟急急忙忙地又問:“剛才那兩個人是住別墅吧?別墅一晚多少???” 蔣遜笑著:“一年的飯錢!” 賀川和阿崇走進來,正好聽見這句話。 阿崇說:“你一年才吃這么點兒飯???” 王瀟“呀”了一聲,尷尬地躲上了樓。蔣遜看向他們,沒吭聲。 阿崇說:“我們沒吃午飯,先填飽肚子再上去?!?/br> 蔣遜沒理他們。 午飯叫了蕨菜、石雞鍋、鞭筍炒rou、涼拌香椿、南乳燜rou,兩個大男人餓了大半天,阿崇吃得狼吞虎咽,賀川吃得風(fēng)卷殘云。 還剩最后一塊雞rou,阿崇說:“你嘴角粘醬油了!” 賀川不為所動,夾走了那塊雞rou。阿崇傷心欲絕地用剩下的湯汁拌了飯。 吃飽喝足,賀川又想抽煙了,摸了摸口袋,不自覺地朝一處看去。 餐廳里,兩面都是落地格子玻璃窗,黃色的窗框,陳舊的氣息。蔣遜站在窗邊,拎著她的旅行包,從里面拿出一包煙遞給客人,笑著收了錢,有個女人喊她過去,她又拿出了兩包衛(wèi)生巾。 她的旅行包里,裝滿了香煙和衛(wèi)生巾。 阿崇扒著飯,也看著蔣遜,說:“她怎么當(dāng)起小販了?” 賀川夾著食指和中指,擦了擦,說:“明霞山?jīng)]超市?!?/br> “嗯?” 賀川難得耐性解釋:“你沒發(fā)現(xiàn)嗎,這里沒怎么商業(yè)化,山上沒超市沒小店,想要買什么,只能去山下買。她只賣男人和女人必須用的東西?!?/br> 阿崇咽下飯:“我真看出來了,她不光小心眼,還是個財迷,賣出東西的時候笑得最好看?!?/br> 服務(wù)員經(jīng)過,阿崇叫住她:“哎,我們車壞了,你們這兒有沒有什么車能租給我們用用?” 服務(wù)員說:“沒有呀?!?/br> “這里有沒有什么租車公司?不是有人包車旅游嗎,你有電話嗎?” 服務(wù)員說:“我們這里沒租車公司,包車旅游倒是有,都是鎮(zhèn)上的居民,不過快過年了,有些人不干這個了,你們不一定叫得到。” 阿崇問:“你們飯店里總有車,能不能先送我們一趟,我們付錢?!?/br> 服務(wù)員遲疑著:“空車倒是有一輛,你們會開車嗎?” “能啊,我們會開車!” 賀川突然開口:“這車……自動擋還是手動擋?” 服務(wù)員說:“是面包車,手動擋的?!?/br> 阿崇眼珠子一瞪。 賀川笑了笑,原來讓他等,就是等在這里。 賀川說:“找個會開車的,送我們一趟。” “廚房的師傅會開車,但他肯定不行?!?/br> 賀川蹙眉:“你們飯店沒一個司機?” “有啊。”服務(wù)員指著一個方向,“平常有需要,她會幫我們飯店開一趟。” 賀川抿了抿嘴角,看向手指的方向。 是那個女人。 過了會兒,蔣遜拉上旅行包準備離開了,阿崇看了眼賀川,喊:“蔣小姐——” 蔣遜回頭。 阿崇笑著說:“買煙?!?/br> 蔣遜走過去,問:“要哪個牌子的?” 阿崇看著賀川,沒開口,賀川晾了她幾秒,問:“有哪些牌子?” “玉溪、中華、黃鶴樓、利群?!?/br> 賀川說:“看看?!?/br> 蔣遜從包里拿出四包香煙,賀川挑挑揀揀。 一個坐著,一個站著,桌子深棕色,有舊痕,他垂眼看,順著那一道道的舊痕,視線落到了桌沿,看到了牛仔褲拉鏈,羽絨衣尾擺,還有女人的臀胯,密合著的雙腿,中間淺淺的縫隙。 蔣遜隱約看到賀川頭部的疤痕,有點模糊,不太真切,沒看幾眼,就被打斷了。 賀川問:“沒其他的了?” 蔣遜又從包里拿出五包不同款的。 賀川頓了頓,拆開一包黃鶴樓。 蔣遜說:“這包一百?!?/br> 賀川叼著煙,打著打火機,最后瞄了眼那道密合的縫,煙點好了,他吸了一口,抬頭對著蔣遜吐出煙圈。 賀川說:“送我們上去?!?/br> 蔣遜笑了:“不。” 賀川看著她,嘴角勾了勾:“包你的車,一天200?!?/br> 蔣遜拿起一包煙放回去。 “300?!?/br> 三包煙放回去。 “400?!?/br> 四包煙放回去。 “阿崇,買單。” 蔣遜說:“好!” 出了麗人飯店,前往232號別墅。 兩個男人坐到后面,蔣遜系上安全帶,調(diào)了調(diào)后視鏡,一腳踩下油門。 遇到120度轉(zhuǎn)彎,加上40度陡坡,蔣遜換一檔,微微松開離合,加油門,車子勁頭十足得躥了上去,緊接著遇到五六個u型彎,每道彎都有不小的坡度,前方會車,擦身而過,關(guān)著窗戶,仿佛也能聽見呼嘯的風(fēng)聲。 賀川和阿崇誰都沒有說話。 車子停在了232號外。 花崗巖堆砌的歐式建筑,滿地落葉,四周是成片的竹海,院中載著三株百年黑松。 明霞山上,兩百多間別墅依山就勢,與山為鄰。從晚清開始,這里住過洋鬼子,住過軍閥,住過衛(wèi)兵,住過江湖大佬,還有軍閥和大佬的姨太太們。 這棟別墅,不知道有著怎樣的歷史。 阿崇熱情招呼:“蔣小姐,進來看看!這外觀看起來怎么那么像鬼屋?。∧氵M來挑個房間?!?/br> 蔣遜說:“不用,我有地方住?!?/br> “你住哪?” “麗人飯店。” 阿崇也不強留,拖著行李進去了。 賀川下了車,走了幾步又回頭,蔣遜剛發(fā)動,聽見說:“1916留下?!?/br> 蔣遜停下動作,對上賀川的眼。頓了幾秒,她從旅行包里翻出了1916。賀川拿出錢包,抽出四張錢扔進車里,接過1916走了。 只有四包黃鶴樓1916。 別墅客廳里擺著歐式沙發(fā),正對著沙發(fā),是一個生火的壁爐,里面已經(jīng)擺放好了果木。旋轉(zhuǎn)樓梯,落地格子玻璃窗,花瓣形穹窿頂,阿崇參觀了一圈,滿意極了。 阿崇說:“這地方真不賴!” 賀川坐在沙發(fā)上抽煙:“去生火。” 阿崇蹲到壁爐邊,拿起一根果木研究著,說:“我待會兒先打個電話給拖車公司,那車總不能一直停在大馬路上。對了,我們接下去幾天做什么?” 賀川說:“先玩兩天,正事不急?!?/br> “那明天讓那女的帶我們逛。那個小心眼子算準了我們得用她的車吧?還真沒見過這種女人,這么能欺負人!” 研究完了,阿崇嘗試著生火。 “對了,你到底怎么得罪她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