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0節(jié)
香芷旋不由笑起來,“如今自然是的,以前可不是這樣,她打小就怕大狗。” “不管早晚,喜歡了就好。”寧元娘抱著元寶不撒手,白皙細(xì)嫩的手溫柔地?fù)崤〖一锏钠っ粫r給它撓一撓下巴、背部。元寶很受用,老老實實地伏在她膝上。 因為元寶,香芷旋與寧元娘的正式見面、首次談話,分外愉快。 后來,香芷旋就問寧元娘:“你這么喜歡元寶,我?guī)湍阍傧蚴甯赣懸粭l一模一樣的吧?” 寧元娘聞言神色有些黯然,“不行的。我從小就喜歡,可是這兩年我娘看我不順眼,不讓我養(yǎng)這些。養(yǎng)過一條小狗的,但是它打碎了娘親房里一個梅瓶,就被送給別人了。打那之后,我就不再養(yǎng)狗了。要是不能從小到大的養(yǎng)著直到送它最后一程,也實在是沒什么意思。” 香芷旋聽了,有些唏噓。她不愛養(yǎng)貓狗花草,是不想面對它們離開自己的時刻,而寧元娘的想法則是不同,分明是要陪著飼養(yǎng)之物到最后一日才算全了一場緣分。思及此,她不由道:“沒事,等什么時候你方便了,我再送一條給你。如今你可以時常來看看元寶。” “那好啊?!睂幵餄M目欣喜,“等過幾個月,元寶就長大了,到時我總要親眼看看它威風(fēng)凜凜的模樣。” 香芷旋由衷地笑起來。 或許是因著元寶,或許是兩個人比較投緣,之后的日子里,寧元娘時常來襲府消磨時間,看看元寶,與香芷旋說上半晌的話。 香芷旋不是從骨子里樂觀的人,只當(dāng)是寧元娘愛屋及烏的緣故。 寧元娘那邊呢,起初也是覺著這個四嫂是愛屋及烏的緣故——看在她與四哥自幼有兄妹情分,才肯這般騰出時間來應(yīng)承她。 都不是樂觀的人,情分反倒一日日深了,聊得話題越來越多,找到的相同的喜好也越來越多。 時近四月,寧元娘看過香芷旋的繡品,已恨不得將繡架搬到襲府小住一段時日了。 寧氏對此喜聞樂見,知道兩個小輩交好,便時常讓下人傳話,讓元娘每日午后過來消磨半日時間。 香芷旋從此每日下午都有了個陪伴自己的朋友,上午主要還是示下,指點襲朧的繡藝,得空聽一聽香家現(xiàn)在的情形。 香家老太太和大太太的矛盾愈發(fā)激烈,婆媳兩個明里暗里較勁,今日這個病情加重了,明日那個臥病在床了。 香若松與香大奶奶一概裝作睜眼瞎、聾子,由著兩個長輩鬧騰,前者專心求學(xué),后者專心打理手中的產(chǎn)業(yè),以圖夫君和自己衣食無憂。 夏易辰命人來傳過話,喚香芷旋去了家中一趟,意在將收回的賬目讓她過目,又問香大老爺?shù)那俺獭?/br> 早在大姐出嫁的時候,叔父嬸嬸就私底下給了大姐一大筆銀子,只這一點,香芷旋就已完全信得過兩人,眼下并不關(guān)心賬目,只是說酌情打理就好,至于香大老爺?shù)那俺?,她神色漠然,“能敲打就敲打一番,他縱容內(nèi)宅幫他謀取前程不是一日兩日,眼下吃些苦,日后門風(fēng)興許還能正過來?!?/br> 夏易辰頷首,“有你這句話就行。我也是聽說淮南王要湊熱鬧讓他長點兒教訓(xùn),你要是于心不忍,我便幫他求求情,既然你這么說,我只看熱鬧便是了?!?/br> 香芷旋笑道:“那不是我們該管的事,隨他去?!?/br> 常住在襲府的秦明宇,在三月末接到旨意,任職驍騎衛(wèi)指揮使,從此也開始過上了天不亮就離府入夜方歸的日子。到了這種時候,秦家還是不正經(jīng)理會他,沒說過過讓他回府的話。 ** 轉(zhuǎn)眼到了四月十二,是香芷旋的生辰。 一早吃壽面的時候,襲朗道:“我竟不記得你的生辰,自然也就沒準(zhǔn)備禮物,這可如何是好?” 香芷旋卻是一副早已料到的樣子,笑道:“誰還指望你記得這些瑣事不成?”這可是個連自己生辰都不記得的人,她怎么會生出沒必要的憧憬。 襲朗笑著摸了摸她的臉,“晚間我早些回來?!?/br> “嗯?!?/br> 是散生,香芷旋其實自己都沒往心里去,只是沒想到,寧元娘會送來禮物,是一座耄耋尋春圖,繡藝很好,貓兒、蝴蝶栩栩如生。 香芷旋很喜歡,讓丫鬟擺到了西次間。 之后,便是襲朧給她親手做的兩套夏衣、兩雙繡鞋。 末了,是婆婆和兩個妯娌命丫鬟送來的幾樣首飾。 難得的是這份心意。香芷旋依次笑著收下,滿臉喜悅地道謝。 而最讓她驚喜的事,還在后面。 ↓下接正文↓ ☆、86|5.10 襲朗忍俊不禁。他不能亂來的時候,她總是底氣十足的。 香芷旋親手給他泡了一杯巖茶,自己則是一盞龍井。 他走過的地方太多,嘗過各樣的膳食,久而久之,偏愛辛辣爽口的菜肴,茶也喜歡味濃一些的。 這一點,她沒辦法與他保持一致。他眼下也只是想讓她養(yǎng)得再胖一點兒,一起用飯時總是讓她多吃些海味rou類,不勉強她變換口味。由此,她平日仍是保持著適中的清淡口味,茶亦如此。 喝了半盞茶,她想起給他做好的夏衣,轉(zhuǎn)身去拿了來。 厚厚一疊衣物,襲朗不由挑眉,“做了這么多?平日豈不是太辛苦了?” “哪有?!毕丬菩龑⒁挛锓旁谒韨?cè),取過一件家常袍子比量著,“只是四件外袍、四套中衣、幾雙襪子罷了。做衣服容易些,不比做繡活,而且冬兒每日都要過來找我做針線,幫了我不少。” “是你過生辰,反倒給我忙這忙那?!币u朗擺手讓丫鬟退下,取出一枚西瓜碧璽吊墜,親手幫她戴在頸間,“這是我給你的禮物?!辈灰姷枚嗾滟F,但是他翻翻她的賬冊,自己能送給她的首飾實在是太少,不能求貴重,只能求個新鮮。 “還有禮物啊?”香芷旋說著話,斂目打量著那顆色澤誘人的吊墜,唇角高高地翹了起來。 “母親提過接大姐過來團聚,我只是奉命行事?!币u朗笑著捧住她的臉,“喜歡這物件兒么?” “嗯!”香芷旋笑著點頭,“很喜歡。你送的嘛,我都喜歡。” 襲朗吻了吻她的額頭,“今日起,就又長大一歲了。” “是啊?!毕丬菩J(rèn)真地問他,“我看起來像不像大人了?” 襲朗哈哈大笑。像才怪,只說方才這一句,就不是大人會說的話。 香芷旋無奈地?fù)狭藫项~角,“問你這話本就多余?!庇忠蕾酥f起自己的一點小困擾,“今日早間去請安的時候,母親提點了我?guī)拙?,說我是襲家的宗婦,凡事都要盡量一碗水端平,做到不偏不倚才好。這樣一來,平日和妯娌相處,就不能在明面上偏幫于誰了。母親說的對,我也想過這一點,但是……”她很犯愁地看著他,“你還不知道我么?要我挑事容易,要我做老好人可難,所謂的和稀泥,到底要怎么才能做到???” “也容易?!币u朗告訴她,“說一些誰聽了都不刺耳的廢話,做一些誰都挑不出錯又毫無意義的場面功夫?!?/br> 香芷旋琢磨一下,忍不住笑,“讓你說不過是三言兩語,卻夠我消化一段時間了。” “遇到難分對錯的事,你自心底記著去做老好人即可。別人不會不給你面子,大多時候是需要你給別人一個臺階下。”襲朗如實道,“我說這些,是源于在外所見所聞,人大抵都是如此吧?” 他自然沒可能有這種經(jīng)歷。不論是在沙場,還是如今的官職,他都是處在軍令如山殺伐果決的位置,容不得誰與他討價還價。 但是很多人的城府,都是來自于見聞,沒可能親身經(jīng)歷諸多是非。 香芷旋反復(fù)斟酌,想著遇到那種特定情形的時候,照他說的去做的確最為妥當(dāng)。只是到底要怎么說話怎么行事,屆時只能現(xiàn)學(xué)現(xiàn)賣。 她勾住他頸子,咬了咬他耳垂,“往后遇到別的事,你也要幫我拿個主意啊,不準(zhǔn)不管我,不準(zhǔn)嫌我笨?!?/br> “誰敢說你笨?”襲朗輕輕地笑著,側(cè)轉(zhuǎn)臉,吻住她的唇。 纏纏綿綿的親吻,軟化了她的身形,燒灼了他的血脈。 他抱起她,轉(zhuǎn)入寢室。 隨著他的腳步,衣衫一件件落到座椅、美人榻上。 “阿芷?!?/br> “嗯?!?/br> “今晚都聽我的?!?/br> “……” 襲朗略顯沙啞的語聲透著笑意:“難道你還怕我不成?” 香芷旋看著燈光里他那雙漆黑的明亮的透著戲謔的眸子,臉頰熱了起來。 ** 香儷旋由薔薇陪著,去了香芷旋陪嫁的宅子。 香芷旋早已吩咐下來,這邊的廚房早已備好了食材,只等著香儷旋回來。 是以,香儷旋洗漱更衣之后,飯菜便擺上了桌。 香儷旋見桌上擺著八菜一湯,四道京城菜,四道廣州菜,嘗了嘗那幾道家鄉(xiāng)菜,不由欣喜,問一旁的薔薇:“不是你家夫人特地請了南方菜系的廚子吧?” “沒有。”薔薇忙笑著解釋道,“我家夫人吩咐府里一名廚子過來服侍您幾日?!庇謱⒛俏粡N子如何進府的經(jīng)過說了說。 香儷旋就笑起來。她那個寶貝meimei,最是嬌氣,飯菜不合口的時候,那小臉兒擰巴的讓人啼笑皆非。眼下看起來,嫁人后也沒改了這心性,可難得的是襲朗遷就她。 太遷就了,已到了寵溺的地步。 她由此滿心愉悅。親眼看到阿芷得了夫君的青睞,這顆心也就真正落地了。之前那么久,倒并不擔(dān)心阿芷對付不了香家,只擔(dān)心她因為出身不好在府里難以立足。 如今這些擔(dān)心都不需有了。 寧老夫人待阿芷的態(tài)度,只消幾眼便能看明白,是個將兒媳婦當(dāng)做半個女兒來對待的通透豁達之人。 她長長地透了口氣,漾出極為柔軟的舒心的笑意,悠然地環(huán)顧室內(nèi),真是看什么都順眼悅目得很。 飯后,她指點著丫鬟把自己的箱籠安置起來,剛忙完,貼身丫鬟進門來通稟:“有人來看您,說是夏家的人?!?/br> 香儷旋一聽就知道,定是嬸嬸耳目通靈,聞訊找了過來,忙快步出門去迎。 “嬸嬸!”她語聲有些哽咽。 樊氏走上前來,笑道:“都是這么大的人了,怎的還動不動就哭鼻子?” 香儷旋匆匆擦了擦眼角,“實在是太高興了。之前想著要阿芷陪著我去看望您的,卻沒想到……” 樊氏把話接了過去:“沒想到我是個心急的,這就來看你了?!?/br> “是啊?!毕銉χ?,將樊氏引到室內(nèi),命丫鬟上了茶,這才好生說起體己話來。 樊氏將近期夏易辰與香家的事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,又道:“這幸虧阿芷是個心寬的,不然早被氣壞了。要換了你,怕是要好好兒生一場悶氣。” “是啊?!毕銉缓靡馑嫉氐?,“我雖然比阿芷大一些,遇事卻不如她,她平日里不吭聲,可心里什么都清楚。”又笑起來,“您知道以前她與我說過什么嗎?” “什么?”樊氏好奇地笑問。 “她說啊,”香儷旋惟妙惟肖地學(xué)著meimei慢條斯理的語氣,“我就是年紀(jì)小還比你壞啊,但這也要感謝你的。每次你吃虧的賬,我都替你記著呢,都知道遇到類似的事該如何應(yīng)對才不會吃虧。但是你每次占了便宜,我也沒忘記過的,也都記在心里了?!?/br> 樊氏不由笑出了聲。 香儷旋啼笑皆非地道:“我就是供她吸取教訓(xùn)或是學(xué)習(xí)經(jīng)驗的一個人?!庇钟芍缘氐?,“可她這樣就對了,能讓人放心?!?/br> “知道就好,日后也要沉下心來,多看看別人是如何為人處世的?!?/br> “我明白?!?/br> 樊氏又說起產(chǎn)業(yè)的事,“你叔父與我提了幾句,他有意將南方那些鋪子銀樓交給你打理。你得空還真要去我們家坐坐,跟他好生念叨念叨這事兒?!?/br> 香儷旋思忖片刻,卻是堅決地?fù)u頭,“不?!彼兆×朔系氖郑皨饗?,我和阿芷如何才走到如今這情形,您如今大抵心里有數(shù),我們并不是因為梯己銀子多才能享福的。我夫君是知道上進的,我陪他慢慢熬著就好。再不濟,他也有個官職啊,只要肯踏踏實實的,不愁熬不到升遷之日。再說了,便是一直官職地位,也無妨,衣食無憂便是福。我現(xiàn)在手里的產(chǎn)業(yè)已不少了,不需要再多。銀子太多了,反倒會惹來禍端。一來我怕他會走我伯父的老路,二來,也是怕他那些親戚生出妄念。我婆家到底不是襲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