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6節(jié)
這個讓人想不愛都不能的小妻子。他情不自禁,將她攬到懷里,“我一定沒說過有多喜歡你。” “你是沒說過?!彼沧套痰奶ь^看他,“快說吧?!彼钤敢饴犓f這種話了,因為他不愛說。 襲朗被她引得又笑開來,氣氛不對,話就說不出了。以前有幾次也是這樣,他想告訴她心緒讓她自心底生出安全踏實感的時候,她這眉飛色舞的小模樣弄得他失笑,完全沒辦法說出口。 “說出來多沒意思?!彼亲∷?,壓抑多時的火焰迅速躥升。 她心里那些微的不滿,不消片刻就被丟到了九霄云外去,由著他將自己安置到床上。 他將她安放成最易采擷的姿態(tài),予取予求。 她虛虛地環(huán)著他,難得柔順而又不羞澀的由著他為非作歹。 他想念她,而她也是想念他的。 情潮褪去,他反復(fù)的吻著她的唇,良久才撿起被放下的話題,語聲低啞,至溫柔:“我要一生守著你,只守著你,始終盡心照顧你。”又揉了揉她的長發(fā),“阿芷,我對你的喜歡,是這樣的。別害怕我會變,我一根兒筋,變不了,逃不出你的手掌心?!?/br> ☆、113|5.22.111|家 香芷旋又是喜悅又是感動,以為他并不知曉她偶爾會有的患得患失,可他知道。“今天是什么日子???居然說了這么多好聽的話?!彼τ∷?,連倦意都消散無蹤。 “只說這一次?!币u朗說。 她并不貪心,“一次就知足了?!闭f著依偎到他懷里,逸出一聲滿足的嘆息。 “不是哄你?!彼@樣的態(tài)度,真讓襲朗懷疑她認(rèn)為自己是在哄她。 “我知道?!毕丬菩淞瞬渌靥?,“倒是奇怪你怎么肯說的。” 怎么肯說的?離家在外時,常猜測她在家打理家事、獨自入睡是怎樣的情緒、樣子。也不難想到,待人接物該是她初嫁給他時的冷靜,獨自睡去該是他初留意到她時的孤單。 孩子氣又嬌氣的一個人,偏生要做出大人的樣子,要做出他在不在都無所謂的樣子。 他說過的話,她從不懷疑。 她偶爾會要他哄要他承諾,其實只是患得患失所致,擔(dān)心好景不長。 以前總是想,一輩子那么長,多少話都不愁沒機會說。 分別的日子,他就想,如果她從心底踏實安穩(wěn)下來,那么等他回家的心情便會不同。 有些話,不能等,該在當(dāng)下說出。 而有些話,例如這些,不需贅言。 他吻了吻她的眼瞼,“睡會兒吧?!?/br> ** 淮南王拎著三公主進(jìn)宮,在皇上面前好好兒地告了三公主一狀。 皇上和淮南王都以為,三公主會百般辯解。 但她沒有,自始至終一言不發(fā),神色極是委屈憤怒。她還沒從蔣修染帶來的打擊中回過神來。 正因為她這樣的反應(yīng),反倒讓淮南王焦急起來——皇上完全可以認(rèn)為她是受了污蔑,只是苦于無從分辨。 而皇上真就往這方面想了,只是回頭想想蔣修染那個性情,又有些拿不準(zhǔn)了。他索性快刀斬亂麻,吩咐淮南王不得聲張此事,若有人傳出這等閑話,定當(dāng)嚴(yán)懲不貸,隨后也不輕不重地給了三公主一點兒顏色:不準(zhǔn)再謊報行蹤,若是離宮游走,需得他首肯,并要御前的宮女、侍衛(wèi)隨行,再有不顧皇室顏面的行徑,出嫁前都要禁足宮中。 淮南王雖然不大滿意,卻也不敢再勸皇上嚴(yán)懲三公主。告退出門時想,這把人氣狠了也沒好處。 回頭看看三公主,眼睛紅腫,身形單薄無依,實在是可憐兮兮的?;始业男值芙忝弥g,有著諸多計較,可他與這個meimei卻是打打鬧鬧著長大的,不掐架的時候,相處算得和睦,少年時的兄妹情分不淺。 他停下步子,等她到了面前,溫聲勸道:“你別以為我只是對你落井下石,我還不至于這樣刁難你一個女孩子家?!?/br> 三公主吸了吸鼻子,用衣袖擦了擦臉,含著淚瞪了他一眼。 淮南王無奈地嘆了口氣,抬手拍了拍她肩頭,順勢攬著她往前走,“有句俗話叫不撞南墻不回頭,你這可都撞了好幾年南墻了,分明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了。” 三公主問道:“你怎么知道的?何時知道的?” “反正知道的不晚。” 三公主已沒力氣再發(fā)火了,無力地反駁道:“你還不是一樣,這都多久了,父皇也不準(zhǔn)你娶你心儀的女子?!?/br> “可我們那是兩情相悅?!被茨贤鯂@氣,“可你這樣又是何苦?!?/br> “她以前——也不愿意嫁你吧?”三公主看著他,“你跟她的事,我也聽過一些?!?/br> “以前是不愿意嫁我,煩我煩得厲害?!被茨贤蹩嘈?,“我一度以為她另有意中人,一度想過要放手?!?/br> “真的?”三公主不大相信,“便是她另有意中人,你堂堂王爺又怕什么?便是將她強行綁在身邊也成啊?!?/br> 淮南王失笑,“話可不能這么說。你是不是覺得,咱們是金枝玉葉,看中誰就是誰的福分?不是那么回事,很多人對皇室最是抵觸。再者,你要是真喜歡、在意一個人的話,是盼著他過得好,還是不論怎樣都要把他綁在身邊?” 三公主抿了抿唇,垂了眼瞼。 “我知道,你屬于后者。”淮南王很沒轍地側(cè)目看著她,喚她的名字,“柔佳,你那不是喜歡,只是不甘。真喜歡的話,會為那個人考慮,會寧可自己苦一些,安心等待,或是成全他,而不是想方設(shè)法讓他不能如愿讓他不痛快?!?/br> “誰說我喜歡他了?”三公主氣呼呼的,“我是討厭他,恨他?!?/br> “嗯,你這話我信?!?/br> 三公主瞪著他,沒一會兒又掉了淚,拳頭沒頭沒腦地打在他身上,“你也一樣,討厭死了,居然幫著他……” 淮南王由著她打,“我是在幫你,別再執(zhí)迷不悟,饒了他,也饒了你自己。” 三公主停了手,“不聽你胡說八道了,你給我滾,今日這筆賬,我記下了!” “記著吧,我的話你也好好兒想想。” 三公主吸了口氣,轉(zhuǎn)身去往正宮,想找皇后說說話的,到了半路又覺得無趣。母后不是她一個人的母后,不會在意她這點兒事情的。 金枝玉葉,她諷刺地笑了,金枝玉葉才是最孤獨最可憐的。 ** 襲朗出門的時候,元寶眼巴巴的跟著他到了垂花門外,他讓它回去,它不肯,直到他蹙眉冷了臉,它才耷拉著尾巴慢吞吞跑回清風(fēng)閣了。 他也有點兒不忍心,可總不能帶著它四處游走。 到了秦府,進(jìn)到秦明宇的書房,正聽他不耐煩地對一名管事mama道:“你告訴夫人,再整日里給我瞎張羅婚事,我就請皇上把我發(fā)落到邊關(guān),皇上不準(zhǔn),我就辭官當(dāng)和尚去!” 管事mama額頭直冒汗,匆匆稱是出門。 “我來的不是時候?”襲朗問道。 “哪兒啊?!鼻孛饔钣弥戈P(guān)節(jié)刮了刮額頭,指了指椅子,“坐。我只要在家就是這情形,要被煩死了,偏生現(xiàn)在不管怎么鬧騰,老太爺也不往外攆我了。頭疼死。這要不是你讓人傳話來找我,我得半夜才回來?!?/br> 襲朗笑著落座,“躲得了一時也躲不了一輩子?!庇执蛄壳孛饔?,“這陣子過得怎么樣?” “還能怎么樣?!鼻孛饔羁嘈?,“情場失意,官場上也不得意。”又問,“你是為那八萬兩銀子的事兒來問我怎么個意思吧?” 襲朗點頭。 “那件事就當(dāng)沒出過。”秦明宇有些尷尬,“那陣子我頭腦不清楚,想一出是一出。那會兒大抵想的是,你們夫妻倆都有財路,寧大小姐又不在家住著,你們用那筆銀子給她找個長久的財路,日后……不論怎樣,手里有產(chǎn)業(yè),心里也有底?!?/br> 襲朗喝了口茶。 “老太爺拿我沒法子,由著我折騰,只是提前放下話了——這事兒沒個成。還說你夫人就算是收下,你回來也得退回來。我娘聽說了,倒是挺贊成,說這樣也能讓我斷了念想,催著老太爺讓賬房支了那筆銀子。后來的事兒,就不用我說了,你夫人那一關(guān)就過不去。”秦明宇轉(zhuǎn)身取過酒壺、兩個酒杯,“喝點兒?” 襲朗點頭,“后來你也想明白了?!?/br> “想明白了?!鼻孛饔钚θ堇锿钢淠?,“事情已經(jīng)這樣兒了,就別給人平添不快了。再怎么樣,別讓人看不起才是?!?/br> 他到如今只能認(rèn)命了。他不能責(zé)怪母親前前后后與寧家、寧元娘發(fā)生過不快,不能怪三公主明里成全他與寧元娘暗里卻是打擊蔣修染,更不能怪有身為貴妃、王爺?shù)墓霉?、表哥要他稱病取消婚事從而避免大禍臨頭。 種種相加,到最后全都找補到他與寧元娘的婚事上了。 還能怎樣? 他一個大男人偶爾都會暴躁焦慮惶恐,覺得頭頂上懸著不知多少把不知何時落下的刀子,便是再不甘再不舍,也不能讓一個弱女子來陪他面對這些。 沾了皇家的邊兒,大事小事上出了岔子,只要皇上認(rèn)真計較,便是滅頂之災(zāi),終究是不如功勛之家的根基穩(wěn)、腰桿硬。 如襲朗、蔣修染這樣的人,到何時都會有皇室宗親幫襯拉攏,遇到彈劾便會有多少昔日麾下將領(lǐng)為其申辯。 秦家有什么?眼下是只有皇上的信賴、倚重,若失去這一點,便會成為人們避之不及的門第,將來能幫襯秦家的,只有襲朗。 ——這些是秦老太爺跟秦明宇細(xì)細(xì)念叨過的。秦老太爺當(dāng)初力薦襲朗任京衛(wèi)指揮使,也是揣摩著皇上有這個心思,才連忙見機行事,大面上賣了襲朗一個人情。為的是什么?只求著來日秦家萬一出事,襲朗便是避嫌也不會順道踩一腳。 老人家拿不準(zhǔn)也不敢深信他與襲朗會是一輩子的兄弟,才以這樣的方式,幫他周旋一番。 其實秦明宇心里都明白,也知道襲朗看得出。 拋下這些,秦明宇想起到現(xiàn)在還是疑團的那件事,遣了服侍的下人,道:“皇太后病重時,找過蔣修染,到底說過什么,又是什么用意呢?這陣子我和淮南王沒少下功夫,查起來卻是屢屢受阻?!?/br> 襲朗就笑,“有什么好查的?不外乎是兩種可能:入土之前還要坑蔣修染和正宮母子兩個一把。若皇后、睿王因此心頭不安,便會百般拉攏蔣修染,防著最有勢力的一個臣子背離。這樣一來,皇上如何能不忌憚睿王?再一個可能,便是皇太后手里有蔣修染的把柄,讓他日后出力,輔佐她心中屬意的繼承大統(tǒng)的人選。這天下,不論怎樣,她都嘔心瀝血那么多年,到最終自然有自己的不甘、計較?!?/br> “所以這件事的關(guān)鍵還在蔣修染身上?!?/br> “不,到底還是取決于皇上的心跡?!币u朗笑了笑,喝盡一杯酒,“我要是你,會將前前后后一些事都聯(lián)系起來。你難道就沒想過,皇太后極可能告訴了蔣修染一些宮廷秘辛——關(guān)乎慧貴妃、秦家生死存亡的事情,所以才有了慧貴妃要你裝病退婚。但是蔣修染沒有照皇太后的意思去做,只是虛張聲勢一番。自然,這些只是我的推測?!?/br> “這個就更沒可能查證了?!鼻孛饔钭猿暗匦α诵?,“我姑姑到現(xiàn)在都不肯告訴我實情,蔣修染那邊就更不用指望了,他巴不得一輩子拿捏著我?!?/br> “別急,等一等,總會看到結(jié)果。” “也是?!鼻孛饔铧c頭,“我這陣子心緒不寧,還是什么都別做的好。做多錯多?!敝髥柶鹨u朗在外這段日子的見聞。 兩人說了一陣子話,有小廝在外面通稟:“六爺,三公主來見您?;噬细暗膶m女、侍衛(wèi)隨行?!?/br> 那就是怎樣也要見一見了。秦明宇蹙眉,指一指里間,對襲朗道:“等我打發(fā)掉她再聊?!?/br> 襲朗端著酒杯去了里間。 片刻后,三公主進(jìn)門來。 秦明宇起身見禮。 三公主聞著酒香,看到他身邊桌案上的酒壺,“借酒消愁呢?” 秦明宇不答反問:“怎么這么快就能離宮串門兒了?” “好歹我中意你好幾年,父皇是知道的。今日我多多少少受了點兒委屈,想找個人說說話,哭著求父皇,他就答應(yīng)了。還讓你好生寬慰我?guī)拙??!比鹘忉屚辏敢恢甘卦陂T外的宮女、御前侍衛(wèi),“不信你可以去問他們。” “不用,現(xiàn)在不是你能扯謊的時候?!被茨贤跄沁呌惺裁词拢紩屓藖砬馗畟髟?。 三公主這才落座,“我就是想問問你,是怎么做到放下那些事,如常度日的?” “這跟殿下有什么關(guān)系?” “是不是為別人考慮,選擇成全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