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6節(jié)
便不自主地想到了秦明宇。有一段時日了,秦明宇離開京城,銷聲匿跡,誰也不知道他的確切去向。每次遙遙見到錢友蘭,總能捕捉到那女子眼中一閃而逝的憂心、落寞。 但愿秦明宇能安然無恙地回來。不管怎樣,她希望識得的人,四哥四嫂看重的人,都能好好兒的。 她胡思亂想了很久,馬車向樹林外走去,阿東帶著一批人手護送她離開。 原來是蔣修染將來襲的死士全部引到了樹林之中,又辟出一條路讓她走出這是非之地。 寧元娘看看天色,已近申時,不由無聲地嘆一口氣。跟這個人,真是一點兒法子都沒有。速戰(zhàn)速決不行么?只聽說過死士都是不要命的,他卻偏要跟那樣的一群人耗著…… 真是不知道說他什么才好。 這時候,趙賀帶著人趕來支援了,聽說這情形之后,很是沒好氣,只幫阿東將寧元娘的馬車層層護住,不理樹林里的蔣修染。要不是蔣修染也打過屈指可數的硬碰硬的惡仗,他真懷疑那人不識得速戰(zhàn)速決四個字。 又等了小半個時辰,樹林里起火了,廝殺聲越來越大。 寧元娘的心懸了起來,真怕蔣修染引火燒身。 事實其實就是引火燒身了——怎么樣的陣法,對付不要命的死士,都只能阻撓一時,在他們失去耐心之際,會愈發(fā)瘋狂。 火是死士放的,大有與蔣修染及其手下同歸于盡的意思。 火勢一起,他布下的局成了虛設。 蔣修染覺得掃興到家了,火氣也隨著火勢愈燃愈烈。沒得選了,只得身先士卒剿殺一條路。 到了這時候,他才明白為何襲朗一次次親自出手——不出手不行,因為死士的目標一致,不顧傷亡,必須有人圍殺首領。 在這同時也明白,他的清靜日子結束了,往后要與襲朗一同且一再經歷這種情形。 到了這關頭,趙賀不能再看熱鬧了,忙帶人沖進樹林增援,與蔣修染內外夾擊,將死士逐一殺掉。 趕在烈火燒身之前,一眾人退出樹林。 蔣修染望著里面,“該抓個活口?!?/br> “沒用!”趙賀硬邦邦地丟出兩個字。 蔣修染就笑,“你個混小子,看不慣我的做派???” 趙賀抹一把臉,“嗯!”又看了看蔣修染錦袍熏得焦黑的下擺,“圖什么?”隨后一揚手,招呼襲府護衛(wèi),“走!” 蔣修染笑得現出一口白牙,吩咐專人善后,去馬車上尋寧元娘。 寧元娘打量著他衣袖上被刀鋒掃到的裂痕,心驚不已,小心翼翼地摸了摸,“怎樣?”語聲有些沙啞。 “沒事?!笔Y修染也顧不得一身煙熏氣息了,將她摟在懷里,“別擔心?!?/br> “怎么能不擔心?”寧元娘環(huán)住他身形,“你和四哥,日后就要過這種日子了么?” “不會,將你們安置好,就要在京城尋找死士的藏身之處了。” 找到之前,還不是要這樣被死士突襲。寧元娘手臂收得更緊了一些,“你……你好好兒的。” “嗯?!笔Y修染吩咐車夫抓緊趕去襲府別院,隨后才柔聲對她道,“自然要好好兒的,好日子才剛開始,我不敢出事?!?/br> ** 趙賀回到別院,將情形與襲朗說了。 襲朗失笑,“他就是那樣,誰跟他上火也沒用?!?/br> 趙賀直搖頭嘆氣,隨后說起別的事:“夫人手里多了幾百人手,日后想來也會幫忙看護別院?!?/br> “嗯,我知道?!?/br> “那我能不能跟著您回府?” “胡鬧?!币u朗睨了他一眼,“你下個月就要成親,留在這兒保護夫人和寒哥兒就好?!?/br> 這個他看做小兄弟的人,也要成親了。既是如此,少行殺戮最好,若是跟著他,大抵每日都如今日。 “我不!”趙賀氣哼哼的,“含笑明日要趕過來,貼身服侍夫人。我得跟著您。” 襲朗瞪了他一眼,“咱們倆誰說了算?” “……” “你留在這兒照我的意思部署,我才能放心?!币u朗一擺手,“滾出去?!?/br> 趙賀杵在那兒不動。 襲朗拿他沒法子,“我沒了后顧之憂才能隨心所欲的行事,你留下來我才能心安?!?/br> “……”趙賀轉身,“您得毫發(fā)無損地回來,要是出了事……我不會給您穿孝的!” 襲朗笑出聲來,“我缺你給我穿孝。” 趙賀胡亂抹了一把臉,快步走了出去。他難受得厲害,但只能聽命行事。 室內靜下來,襲朗的笑意漸漸收斂,拇指輕輕捻著無名指和食指。 阿芷的淚的溫度,似乎還留在指尖。 他從沒見她那樣哭過。便是生子那樣的情形下,她也不曾掉下那么多的眼淚。 是積累了這許久的憂心、難過所致。 夏易辰離京了,離京之前,將手中產業(yè)、精銳人手、妻子全部托付給了她。 他也不能讓她放心。 如果……那么她就是孤零零一個人了,再也沒人給她無條件的疼愛、寵愛,只得自己,只能讓別人依靠她活下去。 再者,便是她寧可自己出事也不想讓他置身險境。 他懂得,因為自己亦如此。 “阿芷……” 他低聲念著她的名字。 ** 蔣修染和寧元娘抵達別院時,碧空如洗,殘陽如血。前者留在外院,與襲朗一同用飯,后者隨著香芷旋去了準備的一所小院兒。 寧元娘只覺得香芷旋神色有些落寞、疲憊,細看卻看不出端倪。 香芷旋見她有些擔心自己的樣子,掛上明媚的笑臉,溫言詢問了路上情形,將自己的壞情緒牢牢隱藏起來。 哭一場,心里舒坦了不少。 哭過之后,心緒平靜下來,愈發(fā)冷靜。 說了一陣子話,她帶寧元娘去了寧氏房里請安,錢友梅、蔚氏、襲朧和三個孩子都在,熱熱鬧鬧地說了一陣子話,讓人去請香儷旋過來一同用飯。 香儷旋命丫鬟傳話,說就不過來了,要留在房里和公婆一同用飯。 按理說,即便不過來用飯,也該來給寧氏請個安,但她不肯。 香芷旋知道大姐跟自己還有點兒別扭,也就隨她去,讓丫鬟擺飯。 越是親近的人,細枝末節(jié)越是不肯寬容。 不寬容她也不管,她的目的只是要斷絕大姐與香綺旋再相見的路。目的達到就好,別的真的無所謂。 用過飯,寒哥兒玩兒一會兒就乏了,在大炕上睡著了。 香芷旋想將他抱回房里去,寧氏卻不答應:“就讓他睡在我房里吧。夜里的風涼,染了風寒可不是鬧著玩兒的?!?/br> 香芷旋想想也是,便讓紫蘇、金mama和元寶都留下來,獨自回了房。 這一日真是累得可以,她洗漱之后便歇下了。心里其實是有點兒后悔讓襲朗留下來陪自己的——萬一宮里出了事可就糟了,自己豈不就是那罪魁禍首? 這樣想了一陣子,讓薔薇去外院傳話:他要是有事,只管去忙,不需回來。 卻沒想到,薔薇剛出門就折了回來,笑道:“四老爺回來了?!?/br> 香芷旋笑了笑。 襲朗先去洗漱,等到熄燈歇下的時候,香芷旋已經小睡了一會兒,清醒過來。 她依偎到襲朗房里,“去母親房里沒有?” “去了,看了看寒哥兒,睡得很香甜。” “那就好?!彼恢鈸紊恚橇宋撬浇?,在他耳畔低語一句。 襲朗身形一滯。 她又笑著低語一句,低下頭去,以吻封緘。 他扣住她后腦,翻身覆上她身形的瞬間,變被動為主動。 ☆、173|168|167· 襲朗天沒亮就離開了別院,去了宮里。 早間,香芷旋去給婆婆請安,見到了錢友梅、蔚氏、襲朧和二老夫人,每個人都是一如往常。 幾個孩子仍舊無憂無慮,笑顏如昔。 在婆婆房里逗留多時,香芷旋仍是沒見到大姐現身。 這就是真的失禮了。 你在別人家的別院住著,好歹也該來給長輩請個安,香儷旋偏不。 香芷旋心里有了火氣。 辭了婆婆,她轉去大姐房里。 香儷旋正在哄著兒子霖哥兒,見到香芷旋,只是淡漠一笑。 香芷旋落座,安安靜靜地喝茶。 香儷旋哄了霖哥兒好一陣子,才交給了奶娘,落座后問道:“說吧,找我有什么吩咐?” 香芷旋牽了牽唇角,“我只是來我自家的地方坐坐,喝杯茶,能吩咐你什么?” “……”香儷旋氣結,卻無言可反駁。 香芷旋繼續(xù)慢悠悠品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