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節(jié)
惠兒出于好意,道:“啟稟圣上,小皇子應(yīng)該是餓了,奴婢這便去請奶娘?!?/br> 一聽這話,陌奕宗從慍怒轉(zhuǎn)為盛怒。 “都出去吧?!?/br> 他的語氣不重,但顯然涌動一片火焰。 王德才急忙給惠兒使個眼色,二人匆匆關(guān)門離去。 陌奕宗氣歸氣,但不打算跟她吵,瞧她這臉色,肯定受了不少罪。 “這是你的兒子,你來喂。” 花響的視線撇向墻壁,道:“我不會?!?/br> “你不會孩子也會,餓了找吃的是本能,”他大喇喇地指向她的胸部,又道,“漲得跟什么似的,留著澆花?” 花響索性鉆進棉被,背對他爺倆兒躺下。 “孩子哭成這樣,你真聽得下去?” “倘若我的孩子與你無關(guān),我肯定聽不下去?!?/br> 陌奕宗長噓一口氣,大人賭氣不能讓孩子受了委屈,唯有先行喚回惠兒,命她抱走餓壞的小家伙兒。 望著她冷漠的背影,他不禁壓了壓太陽xue,為了早日歸朝,他不顧沿途兇險,日夜兼程趕回她的身邊,進了宮門,拋下一干道賀的大臣,直奔她的住所而來,可是她的態(tài)度…… “半年未見,你反倒變本加厲了?!?/br> 花響置若罔聞,氛圍凝重。 猝不及防間,她感到背部用重物壓下來,緊接著,耳畔傳出均勻的呼吸聲。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,卻只從他的胸膛之下抽出小半個身子。 此時,他枕在她的腹部,沉沉入睡。 他的體重她吃不消,朝他顴骨猛捶兩拳,他竟然毫無反應(yīng)? 她無法挪動,手邊兒又摸不到任何足以扎醒他的利器,她唯有仰面朝天地被他壓在身下……能讓一員猛將睡得像死過去一樣,至少三日不曾休息。 兒子凄慘的哭聲隱隱傳入耳孔,她不自覺地拉緊被角,方才看到兒子的眼睛了,烏溜溜的,又大又亮。 陌奕宗擁有一雙狹長的桃花眼,看似含情脈脈實則絕狠無情,好在孩子的眼睛長得像她,真是萬幸。 萬幸?……她微怔,瞎萬幸什么呢,陌奕宗的兒子她才不要喜歡。 作者有話要說: 下一章預(yù)告:花響實施逃跑計劃。 ☆、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、冊封為王 花響在床上坐了一個多月的月子?;輧赫f坐月子對女子極其重要,因為生孩子會導致元氣大傷,只有補好才可以恢復健康的體魄。 近一個多月來,嵐皇妃來過好幾次,從表面上看,無非是道喜寒暄,實則據(jù)花響猜想,是來確認她與親兒子八字不合的傳言吧? 后宮是個女人扎堆兒的地方。當許多小事經(jīng)過以訛傳訛之后,或許就連當事人都會聽得諦笑皆非。 這不,起初只傳她對親生子不夠喜歡,如今衍變成孩子剛學會睜眼便狠狠地瞪視她,所以她這個當娘的,對兒子心生懼怕,竟嚇得不肯給兒子喂乳。 陌奕宗膝下共有七個兒子,最大的皇子十歲,由媛貴妃所生,最小的便是七王爺——陌弄盞。 陌弄盞就是花響的兒子,一出生便冊封為王。封王也就罷了,還整個正四品。話說宮女所生的皇子,給個從八品就算不錯了,日后再按照學識與功績逐步晉升才是。陌奕宗如此這般不按規(guī)矩出牌,明擺著對這孩子格外寵愛,妃嬪們豈能安之若素? 陽光明媚,花響走進院子,隨意地舒展舒展筋骨,無意間發(fā)現(xiàn)墻根兒底下長出一些綠色的藤蔓? “惠兒,這些紅薯是誰種的?” “紅薯?”惠兒聞聲望去,蹲在墻角邊上刨了刨地,喃喃道,“還真是紅薯,奇怪,不是奴婢種的啊?!?/br> 花響的住所并不寬敞,院落一眼可見,正兒八經(jīng)的睡房只有兩間,目前朝陽的一間作為兒子的臥房。 她望向低矮的圍墻,紅薯的生命力十分頑強,莫非是有人從外面將種子撒在墻角的土壤之中?不過,種這些玩意兒的用意會是什么? 兒子的哭聲蔓延開來,見惠兒奔進孩子的房間,她不自覺地踮腳望去…… 孩子很快停止吵鬧,似乎習慣了惠兒的照顧,或者,把惠兒當成娘親也說不定。 花響正胡思亂想,只見惠兒抱著孩子走出房間。惠兒的態(tài)度還真像足了母親,把孩子托在臂彎間拍哄,笑盈盈地與孩子對著話,柔聲道:“七王爺,您看今日的太陽多好呀,曬曬咱的小胖臉兒好不好?” 孩子嘴角掛著口水,嘎嘎地傻笑著,伸出小胖手抓空氣。 惠兒對這孩子喜歡得緊,正想與主子分享快樂,只見花響向遠處走去。 這一走動,系在腳踝上的鈴鐺,清脆入耳。 陌弄盞聽到鈴聲,咕嚕著一雙大眼睛,搖胳膊兒晃腿兒,笑得更歡。 孩子稚嫩的笑聲仿佛一曲輕快的童謠,喜氣洋洋。 惠兒掩唇淺笑,道:“七王爺好可愛啊,真像個漂亮的瓷娃娃。” 花響故作置若罔聞,浮夸地打個哈欠,返回自己的臥房。 一個月過去,她依舊強迫自己與孩子保持距離,不為別的,只因為她清清楚楚的明白一點,若還想帶著孩子一起遠走高飛,一定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(wù)。 神色憂戚地坐到茶桌旁,嗅到一股刺鼻的味道,她尋著味道的來源走到衣柜前。打開衣柜,在柜角發(fā)現(xiàn)一個香囊。拉開香囊的收口,看到滿滿一袋子的樟腦球。 這時,惠兒給她端來一盅枸杞烏雞湯。 “樟腦是今日放進去的?”花響隨口問。 “正是,到了雨季,廣儲司自會送來?!?/br> 正值秋雨瑟瑟的季節(jié),確實應(yīng)該放些樟腦,只是味道不咋樣。不過樟腦是好東西,不僅可以防霉、防蛀、防蟲,還是行軍打仗途中的好幫手,有消炎止痛、輕度麻醉等功效。 花響若有所思地抿著一口高湯,道:“天氣轉(zhuǎn)涼,孩子的棉衣……需要自己做還是怎么的?” “您選好衣料,奴婢送去‘衣作’裁剪即可,也可以親手縫制幾件。主子可是想給七王爺做小衣裳?” “從沒學過,不會?!彼ⅠR否定。 “您若不嫌棄的話,奴婢教您繡花、裁剪?” 刀槍劍戟斧鉞勾叉都用過,就是這繡花針,真心沒碰過。 “聽你這口氣,想必有兩把刷子?” “皮毛而已,奴婢自小跟隨家母習得些湘繡的基本功,不過難登大雅之堂。” 花響忽然來了興致,命惠兒取些刺繡作品過來。 惠兒拿來團扇,扇面上的仕女圖由她一針一線繡制。湘繡其精妙之處當屬針法千變?nèi)f化,作品色彩鮮明,形神兼?zhèn)?,風格豪放。 花響端詳團扇面,嘖嘖贊嘆,繡工細膩,惟妙惟肖。 擁有這等精湛手藝,卻為了滿足皇帝坐擁天下美女的私欲,只能當個打雜的宮女,真是可惜。 剛欲開口稱贊,花響忽然想到一個計劃,情緒不由一頓。 ……惠兒方才提到親自挑選布料的事兒,那她豈不是可以在掩人耳目的情況下,走出小筑觀察后宮地勢走向? 嗯,就這樣辦。 “太復雜,我可繡不來,你還是陪我去廣儲司選衣料吧?” 惠兒神色為難,坦言道:“您的進出,須爭得王公公的同意?!?/br> 花響暗暗攥拳,正打算再想對策,聽聞屋外發(fā)出“圣上駕到”的通傳之聲。 于是乎,她一不做二不休,猛地將茶壺摔在地上! “我想親自給我兒子選兩塊兒布料都不行?!” 惠兒嚇了一跳,趕忙跪地請罪。 俄頃,陌奕宗撩簾而入,見一地碎片,不悅道:“怎么個意思,悍婦當夠了,打算當一陣子潑婦?” 花響氣哼哼地撇開頭,道:“外面在傳我的流言蜚語,謠傳我與兒子面向犯沖之流,旁人不知曉真相,你還不知曉嗎?我就是想走一趟廣儲司,給兒子選幾塊做棉衣的布料,就這么點兒小事兒,還得三請四奏?” 聽聞,陌奕宗與王德才笑著換了個眼色,好似在說,死丫頭終于想起兒子不是路邊兒撿來的了? “就這事兒也至于讓你摔鍋砸碗兒?走,朕陪你去?!?/br> 跟誰出門子不重要,重要的是可以走出這巴掌大的封閉小院兒。 花響跟在陌奕宗的身后,守在圍墻外的侍衛(wèi)自然不再阻攔,她順利離開住所,登上前往廣儲司的輦車。 不看不知曉,原來后宮構(gòu)造遠比她想象得要復雜,尤其是門,特別多。門的顏色與大小幾乎如出一轍,門內(nèi)建筑也是大同小異,這樣的設(shè)計,必然存在撲朔迷離之感,避免刺客一下子便找到皇帝的老巢。 她靜下心,憑借較好的記憶力,認真記錄九曲回腸的道路。 其實她在懷孕期間,并未閑著養(yǎng)胎,而是搜集少得可憐的資源,然后整日窩在寢室中制作逃跑工具。譬如撕扯長裙和床單,擰成繩索;譬如順走紗簾兩側(cè)的掛鉤,捆綁成協(xié)助爬墻的爪勾,以及用象牙工藝品打磨而成的利器。 只要可以用來逃跑,皆為她所用。 最為阻礙行動的腳鐐已卸去,至于鈴鐺,不讓它作響很容易,只要將guntang的蠟油滴入鈴鐺內(nèi)壁即可。待蠟油冷卻之后,會在鈴鐺內(nèi)壁形成一層厚厚的蠟?zāi)?,由此便可以讓鈴鐺保持安靜。 如今,只待弄清出宮路線,她就會像脫弓而出的羽箭一般,飛出宮闈! …… 御駕抵達廣儲司。在廣儲司,幾乎可以領(lǐng)到一切生活所需,大到金銀珠寶,小到針線頂針,只要不超出品階限額,要啥給您找啥。 皇帝親臨,廣儲司上下無不驚慌失措,頃刻之間,噼里啪啦跪了一地。 嘛情況,話說今兒這太陽是打哪邊兒出來的?皇上怎會來此雜亂之地? 陌奕宗命太監(jiān)取來各種材質(zhì)的上等衣料,供花響隨意挑選。 管事兒太監(jiān)偷摸打量花響的穿著,分明是個宮女沒錯,那么她的月響根本不夠挑任何一匹布料。 于是,管事兒太監(jiān)捧著記錄薄,走到王德才的身旁,請他簽字批準。 花響聽到細碎的交談聲,看向陌奕宗,問道:“我給圣上生了皇子,餉銀一月多少?” 銀子很是關(guān)鍵,否則她即使出了宮也得餓死在半道兒上。